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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肯尼成长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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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沈肯尼成长日志】
序-让我温暖*






第一次写《沈肯尼成长日志》的那晚,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当时,我在我爸的办公室里,而沈煜伦在离我几公里外的酒店里,那时候他到我的城市里找我,我刚刚结束抑郁症的治疗,回到爸爸公司。

 

我经历了人生里最恐惧的时光,我或者疯狂地向身边的人解释何谓抑郁症,或者一个人拉着窗帘,遮天蔽日地胡思乱想,病怏怏的我尝试着对他们解释:“我不是装疯,不是矫情,我只是开心不起来了。”

 

那一天,我最好的朋友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她依然不明白,她的眼神是疑惑,是怜悯。她低下头的一瞬间,我知道,她还是觉得我已经精神分裂了。

 

这个眼神彻底地伤害了我。

 

于是,在结束抑郁症治疗之后,我打包好行李离开了那里,回到了这辈子带给我最多不愉快的地方——家里。

 

我不想再联系任何人,抑郁症让我变得极度难相处。

 

有一天,我突然尝试联系以前的恋人,我想,我们总归是相爱过的,他们或许能明白我的。其实,我有过几位恋人,这以后都会在成长日志里出现。

 

在我联系上沈煜伦之前,我们俩已经因为很多年的纠缠不清和相互伤害彻底不联系了。

 

我拿着手机,在我爸工厂的花园里告诉他:“我生病了,现在回到我爸这里疗养,我已经回到中国了,对不起。”

 

他挂了电话后,赶到了我身边,他一点都没变,依然可以为了我翻天覆地。

 

但我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开始朝他发飙并异常刻薄,他不知道我的情况,接着我离开了。那一晚,也就是我开始发表成长日志的那个夜晚,我的性格是残缺的,复杂地处理感情的手段让很多人不喜欢我,这我知道,但即使这样,我依然是我。

 

我想,沈肯尼,你需要好好整理一下了,这些年,这些事儿,这么多人,这么多关系和情感。

 

那段时间,沈煜伦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去年春节的时候,我们又开始吵架了,他一拳砸在电梯上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病好了,因为我立马拳脚相向地对他,然后他说:“大人,饶命!” 他又露出了嬉皮笑脸、呲牙咧嘴的诡异笑容。

 

他说他要带我离开,我拒绝了,我想这辈子漂泊了这么多地方,一直没在家里,可能我的宿命就是最后回到父母身边。

 

那段时期,我和父母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一些,然后我有了自己的公司——当然是父母给我准备的,机修工程生产的公司是来自父亲这一方;母亲则觉得我有海外留学的背景,进出口才是我得心应手的工作,她出资给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她说:“今天开始你需要养活你自己了,这公司是你一个人的,而你的竞争对手是我——你的妈妈。”

 

那时候我和沈煜伦每天都在通电话。

 

当然,在那段时期,我的身边出现了一大批肯尼氏,每天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看他们给我的留言,最后,爱确实治愈了一切,谢谢你们!

 

越来越多的人对我说:你和他在一起吧,你们都多少年了。

 

发小也说:阿牛(我的小名),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个沈煜伦,你不和他在一起,才是你最大的损失,钱是要赚,但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把握住眼前的这个人。

 

我和沈煜伦以前就在一起过,我们之所以后来走入了无法挽回的关系,是因为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比如他把烟头烫在我的手臂上,连续不断地,这让我想起了我爸。

 

当然,前提是,我当时故意激他,或者就是我不愿意说出“我爱你”。

 

爱情可以毁了他,我早就知道了。

 

再比如,我以为我人生以后的沿海地带都是大西洋了,而此时离他不远的海洋叫做太平洋,我们之间隔着大洲和海洋。


时间往前一些,去年夏天,我和我的前男友,也就是诸位在视频里看到的和我接吻的那个男孩,分手了。我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去折磨他,比如用许多个QQ小号加他,给他构造一个虚幻的荒淫无度的空间,看着他一次次的中计和上当,我的报复开始变得上瘾起来,原因是他和我最最要好的朋友上床了,我要告诉你,这还真不是狗血的剧情,不过,这对于很多肯尼氏来说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知道的那天,我在英国,我一个叫“八须鱼”(我给她取的名字)的特别好的朋友当天要去考雅思,我一早打给她,我说:“八须,我昨晚到现在都没睡,他们上床了,我说过,不应该乱猜的,最后我猜中了。我在淘宝里登陆他的账号,看到了他送他的巧克力,他也承认上床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恶心吗?这种感觉就像用风干的八须鱼给你泡了一杯奶茶的感觉,多腥啊!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你能来我家陪着我吗?”

 

事情难办的地方就在于,我哭不出来了。

 

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所以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觉得我的人生涅槃了,任何妖精和鬼怪都见过了,有一种经历了种种磨难,最后,到了西天立地成佛的感觉。

 

沈煜伦再提出要在一起的要求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可能不需要了,我只想赚钱。

 

接着,我们每天每天地通电话,发生了糟糕的事情就是,我总是一不小心就会喊他:“老公,帮我把...

 

5月的一天夜晚,我走到了楼下,在小区里我躺在地上,看到了这片天空。



 



如果你去看我的微博,你就会知道,我那晚就是看着一片这样的天空,一个人,穿着短袖,踩着拖鞋。小区很漂亮,全是小花和绿树,溪流和草地,并且没有一个人。

 

这时候,我回到另外一座城市探望我的朋友。

 

这之后的几天,我做了一个决定:和沈煜伦生活在一起,无论是我嫁给他,还是他嫁给我,我娶他,或者他娶我,我需要他,只有他能让我复活。

 

我的公司不要了,他准备好再为我牺牲,再放弃的时候(他准备转让公司来找我),我决定这辈子都送他了,只送他一个人,我跑到了机场,告诉他,我今天的头发是什么样的,他需要怎么出现。

 

(......)

 

我们生活在了一起。






后来我的桌面(他的照片)在贴吧曝光了,也是那晚,他说他要陪着我向全世界出柜,他注销了腾讯,来到了新浪,接着,你们认识了他,我很高兴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很喜欢他。

 

后来的消息?

 

如果你很急迫,可以看看我的微博;如果你不着急,那请等着《沈肯尼成长日志》更新吧!

 

此刻的我坐在楼上的房间里敲打着键盘,开始计划写《沈Ⅱ》,而他现在正在楼下逗我们家的狗和猫。

 

《沈Ⅱ》的更新注定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展开了,但我依然会还原当时的所有具体情况,可能涉及到我的每一段感情,所以,事情可能不会像各位预料的那样顺利、甜蜜地展开。

 

但谢谢所有关注《沈肯尼成长日志》的人,我会为你们继续把我的故事写下去。

 

Kenneth

 

※ ※ ※ ※ ※ ※ ※ ※ ※ ※ ※ ※




回顾:



时间倒退回高一末尾:

 

我叫沈肯尼,AB血型,摩羯座,不到一年前的今天,我来到了这座城市,开始经历起春夏秋冬,这里的天气不像家乡的天气,在家里,天总是高远的,风永远是清扬的,那样的环境总给人一种不会被打倒的错觉。但这座城市不是,这里的天空经常是灰蒙蒙的,阴霾变成巨大的帐篷,包裹住了整个城市,注定了的,生活在城市心脏的我们看不到月朗星稀。

 

我沉迷地爱着一个人,他叫李浩然,我的浩然哥。

 

满室金黄的那个下午,他在讲台上扬起嘴角,四目交接的时候,他嘴角依然是温暖的幅度,对于我这样的男孩,这些温柔攻势是致命的。

 

我渴望被这样的温柔照顾,在爸爸又开始扯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的时候;

 

我渴望这样的温度,当妈妈冷不防的又送了我小两码的不合脚的皮鞋的时候;

 

我渴望把这样的温柔揽入怀里,在又近半年不和家人联系后。

 

可能只有他能再治愈我,不然我怎么会愿意从二楼跳到一楼,寒风里攥紧手哆嗦着和他第一次约会,也不会在第一次在他面前被爸爸吓得尿失禁后,变得长时间无法再开口说话。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我可能都不会这样,可是那个人刚好是李浩然。

 

然后在缄默一个月后,开口第一句居然是把沈煜伦的心撕拉成碎片的:“浩然哥,不要走。”

 

他之前有个女朋友叫李雪,开学前一天,两人分道扬镳。

 

我在课间的时候鼓足了勇气对李浩然告白,他总是半推半就地回应着我,他不讨厌我,至少我们能顺利的发生亲密关系,尽管只有一次。

 

提起李雪他总会动辄大怒,但他其实还是惦记着她的,不然他的床头不会还摆放着他们的合照,电脑文档里也不会还存着她的照片,我一个男孩喜欢上了一个现在心里还有别的女孩的男孩,荒诞至极。

 

爱情之道,没有退路,即使引火烧身,飞蛾扑火,一样勇敢前行,面目全非,焦头烂额,血肉横飞,分崩离析,支离破碎,都可能是爱情最好的祭祀品,可能这样去相爱才是爱情。

 

当然,也有可能有一天,他李浩然真的能对我沈肯尼说一句我爱你,那将会是这段爱情战役上最好的战利品。

 

在这所学校,我还认识另外一个男孩,他叫沈煜伦,当第一次在宿舍里对我说:“哥哥可是纯1啊。”的时候,我尝试着放下心防和他沟通,呵呵,原来这么轻易我就能碰到同类。

 

他的脸色和情绪都是瞬息万变的,前一秒,他可以和颜悦色的递给你一块他给你准备的草莓蛋糕,喊你宝贝儿,脱了衣服让你摸他的肌肉,然后,邀请你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下一秒,他可以怒吼着用玻璃碎片割开手臂上凸起的血脉强迫你开口说话,而再下一秒,他已经红着眼失望透顶地望着你,眼神一点都不锐利,变得涣散,没有半点攻击力。

 

他可以嬉皮笑脸地跪在地上向你求饶,又可以在你受伤害的时候表情肃穆的为你向全世界宣战,比起他付出的,他要的其实很少。

 

他可以为了照顾你通宵达旦彻夜不眠,也可以为了你变得最后失无可失,冷峻的脸蛋下面是一颗单纯的心,他的爱情是唯我的,霸道的,激烈的,爱情可以轻易地毁了他,而为了得到他要的爱情,他却可以像玉皇大帝一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所以,有一晚,我们一起从酒吧走到街道上,在昏黄的灯光下,用两人地上的人影,靠近着结吻的时候,我想不起来李浩然的温暖,那一秒,我知道了,我和他的纠缠是这辈子注定了的,因为我心动了。

 






我们牵手,争吵,甚至打架,激烈地交流。

 

我们接吻,流泪,然后掐着对方的脖子说爱你。

 

我们拉着手跑过城市心脏的街区;

 

我们一起跷着腿坐在酒吧里和他所谓的小弟介绍文学;

 

我们一起做饭,然后我买了50块钱一大袋的大葱给他准备食材;

 

我们买了一只叫黄黄的鸭子,它只知道洗澡;

 

我们一起到了他姨妈家,在边远山区的校舍里,夕阳下他抱着我蹁跹着笨拙的舞步;

 

我们习惯性地抱着睡,我穿着他的白色T-SHIRT, 他则一条紧身内裤上阵(现在干脆不穿);

 

这个时期的他还是干净的短发,

 

这个时期的他身上还有一些肌肉,

 

这个时期的他还沉迷于运动和游戏,

 

他会和黄斌踢足球,

 

他会和李浩然打篮球,

 

他会和我去游泳。

 




高一这一年的生活没办法用简单的开心或者不幸来总结,但是却是毕生难忘的。

 

在这里,我认识了黄斌,沉迷在音乐里的生物课代表,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恋爱了,结果他和宝玉姐走到了一起,活泼的宝玉姐和有些刻板的黄斌一起在草丛中装成兔子追打的时候,我以为有一天能当上联合国秘书长,那样我可以找李浩然来做我的秘书,沈煜伦来做我的保镖。

 

在高一这一年,我还认识很多让我难忘的人,我认识沈煜伦的姨妈,那个个头很高,气质很佳,开口闭口小尼尼,天灵灵地灵灵的,和沈煜伦一样迷信的,可爱的阿姨。

 

当然,生活永远不可能是梦幻的台湾偶像剧,不是柴智屏构造的贺军翔挑一挑眉毛,立马就一大堆粉红色女孩撕拉着脂肪发誓减肥的剧情。

 

所以在这所学校,我同样遇到了一些让我不喜欢的人。

 

比如李雪,不成年就开始浓妆艳抹,穿着NU BRA,黑色束胸在酒吧里像水蛇一样地动,每次听到孙悦的《快乐叭叭叭》(如果有这首歌,我实在无力给你们找到这首),她立马能变成一只昂首挺胸的眼镜蛇,吐着蛇信子。

 

她说过来跟你玩骰子,尽管她每次都输,结果她最后还是能一滴不沾地身。

 

烟、酒、纹身、鼻环和唇环,每个月她都能给你一两次惊吓,我总觉得有一天,她会变成一只女牛魔王,然后我会去买一个柜式最大瓦数的芭蕉扇,把她吹到西伯利亚卖雪糕去。

 

这是李雪,把我奶奶照片踩在高跟鞋下面的蛇蝎女孩,伪善、刻薄;

 

但其实李雪,你知道吗?你是一个一脸清秀的女孩儿,你不化妆,不抹胭脂,不算计,不违心,不使坏的时候确实有种慑人魂魄的清纯气质。

 

我生活里的另外一位真正的魔王是一位叫侯擎宇的男孩。

 

那个在班级《是非本》里写下了李浩然最后会和沈肯尼在一起的人;

 

那个在课上,坐我隔壁,和我斗智斗勇的人。

 

他总是喜欢嚼着口香糖,或者吹着口哨,拍着篮球耍酷。

 

我不喜欢他有两个原因,像黄斌说的,我们可能都是那种自我保护过度的人。

 

他和我很像,所以他能轻易地读懂我的所有。

 

几个月前,在教室里,他说像我这样单亲家庭的男孩就是残废,他轻易就能抓住我内心的恐惧和敏感地,后来,我才知道,他一样是来自一个单亲家庭的所谓的“残废”。

 

我想过把他对我说的每一句恶劣的话都送回去给他,但看到他蹲在浴室,咳嗽着淋着凉水自虐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可怜;

 

当他在酒吧对我掏心的时候,我把违禁品放到了他的口袋里,我报了警,我说过,我要亲手毁了他,结果,他把违禁品放回了我的口袋里,当然他没有报警,但我知道他会报复我。

 

从第一天,我喜欢上李浩然开始,他就也不会放过我,因为他和李浩然有着复杂的,隐秘的,不共戴天的关系,这是我讨厌他的第二个原因——他的敌人,我爱的人都是李浩然。

 

再加上有一次在酒吧里看到他和李雪的亲密互动,这让我对他的憎恶更加深刻,有种蛇鼠一窝的感觉。

 

但我们的关系之所以变得复杂是因为,我基本上都住在沈煜伦家里,宿舍里平日里只有黄斌和侯擎宇,最后,他俩居然渐渐成为了朋友。

 

后来宝玉姐也变得对侯擎宇非常认可,她总说:“侯擎宇是我见过单眼皮里最帅的男孩,有种黑暗的邪恶气质,就像一粒璀璨的黑色葵花籽,可以拿去压榨最好的金龙鱼葵花籽油!”

 

然后黄斌听到了说:“说得跟真的一样。”

 

简易回顾结束。

 

需要详细回顾请返回阅读,《沈肯尼成长日志II》现正式回归,持续时间20131月—20134月(或持续往后到沈肯尼新书《破碎的时光》发行后继续更新)。

 




具体更新时间请参考沈肯尼成长日志官方微博。

 

下一章开始直接接入第四十章。

 

沈肯尼新书《破碎的时光》将于3-4月上市,目前签名台历,明信片已发布,敬请关注。

 

Kenneth

 


 

BGM:1.nana's theme

     2.tears

     3.《Feels Like 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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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Good Night,Heartache*



 

“浩然哥?”我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菜单(或者说是一封遗书)问。

 

“嗯,洗完了?想吃什么?浩然哥带你去吃?”李浩然朝我笑笑,脸色并没有异常。

 

我快步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菜单,看来他还没看到菜单背后的信。

 

“都可以啊,浩然哥决定吧!”说完我把菜单随手夹进桌上的书本里。

 

“这样吧,去浩然哥家,给你煲汤喝,你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应该补充补充营养了。好吗?”

 

说完李浩然用手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觉得他的指头比我的头发还要柔软,然后,我再一次肯定,我可能真的爱上了他身上这种与生俱来的温柔气质。

 

“你不上课吗?”我问。

 

“明天学校有检查,所以下午不上课,要全校大扫除,黄斌和宝玉晚一点会过来看你,你不知道?我给他们去个电话,下午一起去我那儿吧?我爸又不在家,行吗?”李浩然顺了顺我的衣领继续说。

 

“好啊,那我们走吧,沈煜伦给你电话没?”自从上次之后,心理作用让我觉得,我用笨拙的方式,在李浩然和沈煜伦之间又蒙上了一层纱,尽管沈煜伦并不知道我和李浩然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两天,沈煜伦都在照顾他爸爸,我每天都在对着诸神祷告:请一定要让沈煜伦爸爸康复起来!为此,我愿意一辈子戒掉咖啡作为代价。

 

在当时看来,我觉得戒掉咖啡这件事,无异于从我身上取走一件器官或者说比这样还要更为惨烈。

 

在的士后座的时候,我垂着眼不时地叹气,或者只是深呼吸,不安分地胡思乱想,我抓住李浩然的手,我确定,那一秒,我需要被一些东西填充起来,或者支撑起来,身体的无力感让我感觉自己像是破败的棉絮,一阵轻微的风穿过身体都像一把冰冷的利刀划过我的肌肤。

 

李浩然则伸手让我靠在他怀里,撩动我的头发,总是往往复复地抚摸我的额头,又摸摸他的额头,然后他掏出了手机给黄斌打电话,要黄斌待会儿带上退烧药过来,我算是找到了肌肤敏感的根据,看来我又一次发烧了。

 

“冷吗?告诉浩然哥。”李浩然问。

 

“浩然哥,这雨还要多少天才会停啊?”窗外的雨点在风中肆意地飞扬,城市有种在水晶花园里旋转的错觉,我想,大概就是从那天起开始喜欢上雨天的吧。

 

“快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咳嗽吗?”

 

“咳嗽一点。”

 

“没事的,浩然哥帮你治好,好吗?”

 

“嗯,我一点都不担心,浩然哥。”

 

“怎么呢?”

 

“上一次,也是这样发烧,浩然哥在酒店照顾了我好几天,我就康复了,因为是浩然哥,所以,我一定会好的。”

 

“嗯,乖!”说完李浩然亲了亲我的额头,眨眨眼,朝我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朝他挤出一个更为勉强的笑容,我真的浑身都不舒服,特别是后视镜里那双司机诡异的眼睛。



 

到李浩然家里的时候,我的裤子、皮鞋全湿透了,李浩然则是全身都湿透了,除了他给我撑伞的右手和右肩,其他地方全湿了。

 

天空灰蒙蒙的,笼罩着整个城市,闪电像是镁光灯一样,在更远的云层后面一下一下地闪烁,接着是一声一声轰隆隆的雷声,这样吧,我们不要再等待晴天了。

 

我把湿了的衣服裤子鞋袜全脱了,走进李浩然房间,钻到他温暖的大床上,他也换了身衣服,拿了毛巾给我擦头,接着不知道他从哪儿翻出来一个吹风机,我刚听见“轰--”一声,立马条件反射地弹起身,接过吹风机自己吹头发。

 

“浩然哥帮你不行吗?”李浩然有些疑惑地问。

 

“浩然哥不知道我要的发型,可以给我一面镜子吗?”我虚弱地问。

 

“粉底呢?”李浩然嘴角抽了一下,笑了出来。

 

“有吗?给我!”我顺势回答,扯着头顶的头发吹着,才发现中计了,横了他一眼。

 

“……真的,永远搞不懂你小脑袋里装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第一次见你这么爱美的男孩儿!”李浩然起身给我倒了杯热水。

 

我眼睛环顾了四周一圈,在一个类似篮球俱乐部展馆的房间里,找到一瓶粉底液显然比找到一根100盎司的金条还要困难。

 

我倒下头继续睡,随手抓了件李浩然的衬衫,上面是他淡淡的香水味和汗味,然后我终于特别特别知足地酣然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床头玻璃杯里装了杯热腾腾的可乐,我想我肯定是发烧发昏了,因为可乐居然在冒烟,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意识到生姜可乐的存在,李浩然并没有睡在我身边,我手上抱着的是一个枕头,我想起来刚刚对着枕头磨磨蹭蹭的种种举动,胃部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客厅里传来一片高谈阔论声,我想,可能是李浩然爸爸回来了,接着听到一阵女声持续不断又不太稳定的缠风卷柳的笑声,可能是李浩然的妈妈回来了,终于可以见到李浩然妈妈了,然后我起身,到卫生间消耗了20分钟的时间,20克拉的发蜡,6毫升的香水,还有50吨的自恋额度,然后满意地朝镜子笑了笑,弄得就像要见未来岳母似的,想到这儿,我很确定,我现在一定是高烧不退中。



 

人生总是在意料之外给你不间断的惊喜连连,而上帝确实每天都在忙碌着为你的人生写上精彩的剧本,当然,有多精彩只有参与在其中的你自己最明白。

 

我刚推开门,就听到一句:“呵呵,说得跟真的一样。”

 

Ok,看来此人应该是黄斌同学,我走到客厅,女孩儿一看到我就一句:“哇哦,好不MAN哦,你看他,哪像生病啊,这气色不挺好的吗?”Bingo!感谢上帝,确实是宝玉姐,确实在我最虚弱的时候,在我甚至无力反击她一言一行的时刻,她华丽的又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怎么起来了?喝药了吗?浩然哥拿体温计给你测一下,你过来坐。”李浩然回过头,看到我这一身行头,也有些意外,或者说,并不意外,那更糟糕。

 

“你看,你看,我可以这样哦!”宝玉姐跑到我面前,先是把双手大拇指放进鼻孔里,我虚弱地“啊~”了一句,接着她看我反应不大,把手指换做食指和中指,两个指头插入鼻孔里,然后我顺利地发出来那一句抑扬顿挫的“哇哦~”她满意地笑笑,朝我点点头。

 

我坐到黄斌身边,躺在他腿上说:“帮我揉揉头,我头好疼。”

 

“唉,你老这样,沈肯尼,要所有人不省心你才满意,坐起来,我帮你揉。”黄斌皱起眉,心疼地叹了叹气,像我奶奶以前看到我生病那样,然后我突然有些难过,想起上一次对他无意的伤害。

 

“看在我几乎要病死的份上,今天别怪我了。”我坐起身对黄斌说。

 

“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呸……”宝玉姐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如果这个习俗是属于佛教管辖领域。

 

而我总是习惯科学分析自己的构造,比如人都会自然死亡,疾病猝死,腐烂成尸液,然后气味不太好闻(所以我想未来安葬我自己的时候,在墓地下面装个插座,装上电子熏香仪,放上地中海花园香水,然后设定好,每五秒就SPRAY一次),我觉得这才是自然科学,所以未来10年后,当我坐在宝玉姐副驾驶座,和她迷失在机场旁边的高速路的时候,他用手机咨询黄大仙和风水学,我咨询Google Maps

 

后来李浩然把体温计放到我嘴里,把手放到我额头,把热生姜可乐一杯一杯放到我手上,把西药放到我的味蕾上,把毛毯放到我的肩膀上,宝玉姐和黄斌则开始计划接下来的暑假到来后,如何度过这个已经告别太久的悠长假期。

 

李浩然坐到我身边,最后把我放倒在他肩膀上,我感觉瞳孔一直在放大,呼吸太深或者太浅我都会觉得胸口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喉咙很痒,却不敢咳嗽,一咳嗽,我就能咳出一大坨痰,如果我咳出这玩意儿,第一,我父母不能接受;第二,我自己也不能接受,特别是在李浩然面前。

 

我可能快死了,我这样想。



 

宝玉姐看我这样倚在李浩然肩膀上,一边继续和黄斌讨论,一边不时地用手机给我和李浩然捕捉照片,然后看着手机画面,满意地点点头说:“嗯,行得通!行得通!”然后对我们伸出鼓励的大拇指。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顿时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个小小的动作我都负荷不了。

 

耳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小,光亮一点点地变弱,我不疼了,感觉自己像是被甩到银河系的细小微粒,在安逸的失重状态下,神经被全部剔除,再后来,我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沈煜伦一个人在海边死命地奔跑,我看不到他身边有任何人,包括我自己,他像是在极力追逐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在极力地逃脱,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听到他清晰的吼叫声,远处的浓厚的雾气,我使劲地朝他呼喊,但梦里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李浩然握着我的手,微弱的光线下,看得到他俊俏干净的脸蛋,我从枕头底下打开手机,有二十多个未接,我才想起来,手机被我调为静音了,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清了清喉咙给沈煜伦打了过去。

 

OK,我知道你要爆炸了,沈煜伦,我感冒了,然后,你在哪儿,你爸怎么样?不要发火,求你了!”我侧过身用手捂着话筒对沈煜伦说。

 

“宝贝儿,你没事儿吧?我给李浩然打了电话,都知道了,对不起,你病了都不能照顾你,你快睡吧,不说了,你先休息好!我明天一早过来,我想你了,真的!”那一秒,我突然觉得沈煜伦懂事了。

 

“沈煜伦,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爸,知道吗?我没事儿,现在烧都退了,活蹦乱跳呢!明早你不用过来,你忙完再来找我吧!”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健康。

 

“宝贝儿,我就是想你了,真的!你想哥哥吗?”沈煜伦总是能把这戏虞的话说得特别认真,但我还是觉得他今天有点反常。

 

“想。”我回答完才发现,我怎么也开始认真起来了?

 

“行,那我这边一忙完,明天下午,我就过来找你们,亲哥哥一个,给点能量!”沈煜伦说。

 

“么么,早点睡!”

 

挂了电话,刚翻过身,李浩然就顺势一个翻身,把我又揽入怀里,我和他鼻头碰在一起,我听到他沉沉的呼吸,看来他真的累坏了,接着我刚闭上眼,一个亲吻就落在我嘴唇上。

 

“你没有睡着,对吗?”我问。

 

李浩然传来的依旧是重重的鼻息声,接着又是一个亲吻。

 

“你到底睡……”我还没说完,第三个吻落在我唇边。

 

“你一定要好起来!”李浩然说完便抱紧我。

 

窗外看得到月亮星辰环绕着整个城市,发出温暖的光芒,即使微不足道,但却已经足以把每一个梦想点亮。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李浩然已经没在我身边,枕头上是一个字条。

 

“浩然哥先去上课了,你先睡,中午浩然哥和黄斌一起过来看你,我给你买了粥,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喝,桌上的药喝完粥后一定要吃掉,浩然哥已经帮你分好剂量了,你煜伦哥晚上会过来看你,好好养病,小家伙!”

 

我打开窗户,一阵阵清凉的风穿梭在城市的楼宇间,天空依然阴霾,这可能是我见过这辈子最旷日持久的一次雨季。

 

我洗了澡,换上衣服,昨晚吃了药后流了一身的汗,我穿上李浩然轻便的单衣,走到厨房,喝了粥,按李浩然吩咐的,乖乖地吃了药,已经不怕冷了,看来已经退烧了,但喉咙和胸口却越发得难受,免疫瘫痪了的感觉。

 

吃完药我又走回李浩然的房间,打开他的电脑,桌面是一幅漂亮的银河系图片和几个简洁的文件夹,这样的男生总是让人着迷,你知道的。

 

电脑总是一个人隐藏秘密最多的地方,但我现在这样做无非只是想更了解李浩然,我对自己这样解释。我打开他的IE浏览器,历史记录居然是空白,这样的结果让我不禁一阵汗颜,仿佛他早就预料得到我会查他的访问记录一样。

 

桌面上有个相册文件夹,点开后,又分类了几个类别文件夹——家庭、同学、比赛、聚会、LOVE

 

点开家庭文件夹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年代久远的旧照片,这些照片都是用扫描仪扫描上传的,照片里的李浩然脸上永远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所谓发光体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李爸爸,没错,看来李浩然除了遗传到他爸爸的正义感,还有就是他爸爸一样俊朗的脸蛋。

 

看到了李浩然总是不太提起,工作繁忙的妈妈,照片里看,清瘦高挑的个头,脸上是所有母亲千篇一律的母爱表情,因为照片里,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帅气的小孩儿就是李浩然。除开他父母,还有一个小女孩儿也一直抢镜出现,我想这就是李浩然说的在别的城市里念书的妹妹吧?再后来,照片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很多照片是在饭桌上拍的,像是摆寿宴一类的,照片中央总是出现一位慈祥的奶奶,不知道是李浩然的外婆还是奶奶,看来,我对浩然哥的了解真的不是太多。但照片里的李浩然确实是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福小孩儿,我和沈煜伦只有艳羡了:)。

 

接着点开比赛的相册包,里面是李浩然从初中开始每一次参加篮球比赛的照片,看照片时候,我闻到了他在篮球场上那股挥汗如雨的气味,不是吧?我喜欢一个人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低头再一闻,确实是浩然哥身上那股汗水、荷尔蒙、香水混杂在一起让人兴奋的气味。一看身上的衣服,才想起来,这气味应该来源于此——浩然哥的衣服。生病的时候实在不合适看这个相册,最后李浩然的相册是LOVE,我觉得莎士比亚的To be or not to be,已经不再是一个issue,于我而言,此刻的issue应该是To click or not to click

 

最后,我虔诚的对主说:“Hello?主(或者阿拉?欧巴?Sweetie?)?我的意思是我那位使用香水,喜欢正装的主,麻烦你过来一下,对不起,我从未准备在这样的时候打扰你,这样很不礼貌,毕竟我没预约,我知道每天你都会日理万机地处理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但既然我上次已经决定开始信仰你,我觉得我应该模仿其他人,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需要和你进行交涉。你看,现在呢,浩然哥这个相册已经摆在我眼前,我信仰的你应该是一位推行勇敢去爱的圣人(或者圣物?我不知道天堂里你们的单位如何计算?),所以现在如果你不推荐我点开他的隐私相册去看,那麻烦你在三秒钟内让电脑爆炸,1,2,3。Ok,看来信任你是对的,那接下来我将会按照你的旨意,为你的信徒——我自己,完成这次神的旨意,You are very welcome,还有,主哥(或者姐?),我这身体已经被我折腾得不成样了,麻烦你让我快一点康复,最近要大考,加上很多事情都在最critical的时刻,Please!!!Thanks!!!我康复后会烧几瓶今年大热的香水给你,拜托了,Ok,先挂机,下次说,再一次,谢谢你!”

 

其实没点开之前,我就知道,我应该会看到李雪的照片,或者更糟糕一些,除了李浩然和李雪,还有别人的照片,人总是这样,你明知道有些东西是你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但还是会为自己打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人们总是习惯用最残忍的方式去印证爱,然后把一段段本来可以美满的爱情扼杀在自己的恐惧和猜疑里。

 

打开相册,确实看到了美美的李雪,相册里有二十多张照片,我越看越觉得胸口发堵,我生病了,你知道,我其实并不会为这种事情吃醋什么的.

 

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惊喜出现了!

 

我看到了李浩然LOVE相册里出现了我们三个人的一张合照,当然,除了我,还有沈煜伦,Hello?主?Anyone here?什么情况?你在线吗?

 

我关了相册,兴奋地蹦起来,冲到洗手间拿着李浩然的香水走到阳台对着天空猛喷,一边喷一边对主说谢谢他的鼓励,然后我再仔细一想?怎么沈煜伦也在照片里呢?浑身一阵不自在,挠了挠头,安慰自己说:“唉~因为我们只有三人合照嘛,这有什么奇怪的!嘿嘿。”

 

我关了电脑,躺在李浩然床上,想起李浩然相册里我们的合照,顿时一阵面红耳赤,Gosh!不会最后三个人在一起吧?我要怎么入睡啊?不过看来浩然哥对我是有那种感觉的,一定是的。

 

愿主保佑!阿拉!欧巴!Merci



 

总算这一年我的争取并非没有意义,浩然哥,你人生的宿命就是有一天同我结婚,到那一天之前,我依然需要加油争取你,请一定要积极配合我的努力,真的,我不相信什么GAY能掰弯直男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相信我们能在一起的根据仅仅只是,You are so gay

 

到今天,我确定了,之前不相信,现在,我必须相信了,因为我们必须再一起!

 

然后我终于带着嘴角幸福的幅度,娇嗔且甜蜜地坠入梦中,我中间几度殴打手中的枕头,我一度幻想那个枕头是在对我告白的李浩然,然后是一阵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浪笑声。

 

顺便说一句,我特别强烈建议所有运动员服用这种署名为爱的安全兴奋剂。

 

我是被一阵诸如踢踏舞步的声音吵醒的,我吃力地睁开眼,眼前又是,对,又是宝玉姐。

 

她用极其敏捷的脚步跳着踢踏舞的同时,两只手一只手朝内转动大圈,另外一只手朝外反转,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她一边做,一边对我说:“你也不敢相信吧?这是我自己发明的舞步!我准备再练习一下,下次开学的迎新晚会演出!不错吧?”

 

“怎么你一个人?浩然哥呢?”我揉着头慢慢起身坐到床沿边上。

 

“浩然哥?看吧!我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不一般!李浩然的大吗?”宝玉姐立马盘腿坐到我身边。

 

“大妈?他他他大妈怎么了?”我问。

 

“还装,你看你穿的都是他的衣服,我找找证据!”说完她兴奋地冲到床头的垃圾桶旁边翻箱倒柜起来。

 

……

 

“你想什么啊!”我真的很努力尝试过融入她的世界。

 

“呵呵,不错喔,都到不戴的程度了!神速啊!”宝玉姐奸笑完脸上泛起一阵一阵的红晕,然后迅速又跳了起来。

 

这次她把手掌合在一起,一边打转,一边摆弄脖子,就是新疆舞蹈那种动作,同时脚又开始跳起踢踏舞:“这个动作也是我发明的,很难哦,你也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

 

接着手机响了,是李浩然的电话:“宝宝,我先去找下我爸拿点儿钱,这几天他都不在家住,你乖乖吃药,我让黄斌和宝玉先过去找你了,他们应该到了,给你买了粥吗?我待会儿就回来,今天好些没?”

 

“好多了,浩然哥去忙吧,我等你回来。”我刚挂了电话,侧面就一阵闪光灯闪过。

 

我侧过头一看,宝玉姐成功的拿着相机对我进行了抓拍。

 

“幸福的时刻应该记录下来!哇!好刺激哦!我好想去种树!好兴奋!”宝玉姐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黄斌呢?”我问。

 

“给你买粥去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你最后还是会和侯擎宇在一起,他好酷,真的。他的手,他的唇,他的腿,他的鼻子,还有,还有……”宝玉姐说到这里终于停下了舞步,扭捏加做作地走到沙发上捧起一个靠垫说:“还有他那股霸道的汗水味,好硬朗的汉子!”

 

然后我想起来那一次,宝玉姐在侯擎宇座位后面趴着闻他时候的情景。

 

……

 

@@@

 

“你好!”我和她打了个招呼,试图把她拉回现实世界。

 

“唉呀,擎宇君人挺好,你怎么就是不喜欢聊他呢!他真的是我见过难得的帅哥,真帅的那种,你知道,那种硬朗的汉子!”说完,宝玉姐把枕头深深的揽入怀里。

 

“你再说侯擎宇我就把你一头拍进墙里去,抠也抠不出来!”我气鼓鼓地朝她说道。

 

“抛开你的成见不说,你难道不觉得……?”宝玉姐看了一眼结实的墙壁说。

 

“你再说我就在你下次睡着时候,把蚂蝗放到你的鼻腔,让你这辈子永远不会流鼻血。”我真的要生气了。

 

“可是侯擎宇真的……”她顽强地捂着鼻子说。

 

“把头发剪碎,放你水杯让你喝。”我不耐烦地补充说。

 

这次她赶紧捂着嘴,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我也听不清楚了。哼~和我斗,小菜一碟。

 

接着门铃响了。

 

“开门去。是黄斌。”我对宝玉姐说。

 

“是!你这个魔王!你以为我是沈煜伦啊?这么使唤我?”

 

黄斌进门先把粥给我,一脸焦虑地问:“好些没?你再不好起来,你身边的人都要倒下了。”

 

“嗯,已经完全退烧了,放心吧!”听我这么一说,黄斌算是松了口气,把粥往桌边一放,立马兴奋地和宝玉追打起来。

 

“追不到,追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黄斌跟着宝玉姐跑出了房门。

 

……



 

接着手机又响了,我又以为是沈煜伦,然后又不是他,直觉告诉我,这次沈煜伦爸爸的事儿不太妙,电话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请问是沈先生吗?”

 

“不需要!”我以为又是什么促销电话。

 

“你好,沈先生,我是马统……”电话对面传来。

 

“我才多大啊?推销马桶给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买房再找你吧!”

 

“我是马统,尼哥,你,你记得我吗?故事会!”

 

“啊……呃,你好!马先生,请问有什么能帮你?(我觉得自己更做作,但我真不愿意管马同学叫马桶!)”

 

“尼哥,伦哥我联系不上了,他昨天开始就不听我电话了,我大哥这边还等着伦哥过来陪他去医院呢?老大这边腿现在很肿,大夫说细菌感染了,必须马上去医院,但伦哥不过来,老大死活不去医院,尼哥,你帮帮老大吧,他很想见伦哥。”马统在电话那边语气像是刚刚哭过,我不懂什么黑帮规矩和情意,但我知道爱无关形式,至少这一秒,就是这样的。

 

“沈煜伦不是这几天都在陪他爸吗?他没在?那他爸现在在哪儿?”我确实很诧异。

 

“没啊,伦哥就上次和你来看过大哥以后就没再联系上了。我们在刘武这儿。现在情况很紧急,你快过来吧!求你了!”

 

“行,我现在过来。”我挂了电话,换上衣服,和黄斌和宝玉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黄斌立马跟了我出来说:“你又去哪儿?你能让人省省心吗?”

 

“你别管了,你不懂,你回去吧!和李浩然说一声,就说我去找沈煜伦,我身体已经没事儿了。”正因为真的关切,才不想让黄斌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行!又是我不懂,我不管了!”黄斌这次也急了。

 

这是多少次我已经不记得了,事实上,他已经疲惫再这样接近我,因为每一次我都能用拒绝来伤害他。

 

我上了车,车刚开不久我就看到李浩然一个人提着两大袋我喜欢的水果,低着头,戴着耳机微笑着过马路,我正想打开车窗冲他吼一声过马路不要听歌,但打开窗户,我却吼不出一点儿声音,我的心里此刻却全是沈煜伦。

 

我想给沈煜伦拨个电话过去,却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决定先去看看沈爸爸的情况。

 

车停在刘武家路口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一看屏幕是我爸爸,说不上来的兴奋和恐惧,兴奋是因为爸爸很少给我电话,上一次电话已经几个月前了,恐惧是因为担心他会一如往常的训斥我一顿之后,挂了我电话。

 

我小心的接起电话:“喂?爸爸?”

 

“你班主任给我电话,说你这学期老翘课,你让我很失望,我觉得很丢脸,当时找了关系让你进这学校,现在你这样给我脸上“贴金”,你是在报复我对吗?”

 

“对不起,我生病了,爸。”我说得特别底气不足,好像我撒谎一样,我根本不敢说太多,在爸爸面前从来我就是这样。

 

“生病?你是脑子生病了吧?我儿子不应该是这样的。”爸爸在电话那边的语气依然非常严厉,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就适应了。

 

接着果然,一如往常,电话被挂了。



 

我摸了摸眼角,没有一滴眼泪,不错,沈肯尼,看来真的有在成长呢,已经没从前那么伤心了。

 

我敲开刘武家的门,直接走进沈煜伦爸爸的房间,今天的刘武家只有马统一个人在。

 

房间里,沈煜伦爸爸满头都是汗,脸上、额头都暴起青筋,床边的垃圾桶里都是一些血色的绷带之类的,然后是一股呛鼻的药水味儿。

 

“沈叔叔好。”我和沈煜伦爸爸打招呼。

 

“沈煜伦那畜生呢?你来干吗?”听得出,沈叔叔今天对我的语气也带着苛责。

 

“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您先去医院吧,沈叔叔,你现在情况很不好,沈煜伦我一找到立马把他带去医院。”

 

“呵呵,他这没良心的畜生,老子拼成这样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他遗传了他妈,没感情,都是畜生。”说完他把手边的药水柜一推,地上撒满了药丸和药水。

 

“叔叔,您先别激动,我现在去找沈煜伦,但请您到时候别这样开口和他说话,您是他父亲,这些话会对您儿子造成致命的伤害,一辈子也不可能再忘记。”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爸爸。

 

沈叔叔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幽怨。

 

“还有,沈煜伦是我见过最有情有义的男生,他不是您嘴里没良心的畜生。您其实一点都不了解您儿子,我先走了。”说完我就离开了,马统叮嘱我一定要把沈煜伦立马找回来,沈叔叔这边不能再拖了,地下医生说伤口已经导致并发了败血症,再不去医院很可能要截肢,争分夺秒般紧迫。

 

我走出刘武家的一瞬间,眼眶就开始隐隐发胀,从来没有人这样在我面前说过沈煜伦,我发现我根本不能原谅,即使是沈煜伦的父亲。

 

我掏出手机给沈煜伦电话,不出所料,果然是关机状态,沈煜伦,你丫的在哪儿,我打车到了沈煜伦家,家里也是空的,接着我给李浩然和黄斌去了电话,请他们一起帮我找沈煜伦。

 

电话里李浩然一直问我:“你在哪儿?你回来,我们去找,你再这么折腾,去医院的就是你了,你听话。”

 

我挂了电话,又急匆匆地出了门,我找遍了学校附近的所有网吧,见到所有认识沈煜伦的同学我都在问,有没有人看到过沈煜伦,基本所有人的回答都是看到他是上星期的事情了。

 

后来我又跑回宿舍去找沈煜伦,不是说常去的地方,而是我们去过的地方我都准备去找一遍,我刚进宿舍就看到了侯擎宇,他俯身在阳台上,背对着我抽烟。

 

看到我进宿舍他有些诧异:“呵,回来了?”

 

“要闹改天,我今天找人,看到沈煜伦没?”我问。

 

“怎么?翻脸了?我以为你们关系多铁呢。”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走过来,手边捏着香烟,脸上的邪魅和不羁让我异常反感。

 

我刚转过身准备出门,侯擎宇又挡到我前面,我当时被彻底地激怒了,一腿踹在他胯部,一把扯开他,他瞬时撞到床沿边上,然后他捂着下体疼得呲牙咧嘴。

 

他把烟头往地上一弹,扯着我的领口,把我按在门后对我说:“沈肯尼,你真是敬酒不喝喝罚酒,从没有人敢这样逆我侯擎宇的,你到底要怎么样。我都伸出橄榄枝了,TMD!”

 

本来我喉咙就极度不舒服,他这么一弄我就更是止不住地咳嗽,每咳一下都听得到胸口传来重重的喘息声,仿佛很多血丝在抽离的声音。

 

“放手!”我止住咳,怒目盯着侯擎宇,警告他说。

 

“你,你,你,没见过你这样的!你生病了?你去看了医……”他收回最后几个字,依然抓着我领口问。

 

“不用你管,放手!”我重重地推开他,但被钳制住衣领,我怎么也甩不开,他先前那些不可一世,骄横和邪气变成了焦急和恐惧,好几秒,我从他瞳孔里都看得到他内心最深处的可悲,他确实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早在第一次在酒吧和我言和开始,侯擎宇就彻头彻尾地输掉了。

 

因为有了感情,便有了弱点,无论他是谁,无论这种感情是何种形式。


 



 

“走走走走走!!!找他去!”他松开我,一脚踢在凳子上,自顾自地发起了脾气。

 

那一秒,我突然笑了,他让我想起了沈煜伦,我拉开门走出宿舍,我们去过的地方,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有哪儿。

 

走到一楼宿舍大楼出口的时候,我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灰蒙蒙的天,氤氲缭绕的雾气,像水中颜料一样在涸散人流,这一年就快结束了。

 

“站住!”身后传来侯擎宇的声音,他向来能把一句简单的话弄得和指令一样让人反感。

 

我回过头,他避开我的眼神,抓起我的手,把雨伞塞在我手里,然后转身扬着头离开。

 

我叫了车在城市里环绕,或许能找到沈煜伦的身影,我准备晚一点的时候去酒吧看看,现在大白天的酒吧也不开门,最后,我让车停在了公园。

 

下车后,我打着伞走到了湖边,坐在长凳上,想起了上一次沈煜伦、李浩然陪着我走过这几条林荫道时候的情景,好像才是昨天一样。

 

湖里依稀看得到鲤鱼雀跃在水面下,那一次,我和沈煜伦、李浩然过来喂鱼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情景,我起身环绕着整个公园一直走,小贩的商铺都关门了,雨天公园里基本没有一个人。

 

几圈走下来,浑身都湿透了,我找到了去年和沈煜伦第一次熬夜坐在一起的长凳,我走过去,坐在相同的位置,可是身边的位置却空了。

 

那天,我倚在他肩膀上,看着天空从黑一点点变成肃穆的深蓝,最后一点点变亮,那时候我就知道,我有一天一定会怀念那个清晨,比如今天。

 

最后我只好握着手机,除了等待,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样,我看了看时间,又消耗了一个下午,不知道沈叔叔现在什么情况。

 

我靠在椅背上,纷纷扬扬的雨水像水晶流星一样的坠落在眼球上,隐隐发痒。

 

云层瞬息万变,高层建筑形成千篇一律的工业主题。

 

然后我看到了摩天轮,沈煜伦等到了高中才第一次去坐过的摩天轮,那个他曾经非常难为情要求我陪他去坐的摩天轮,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我起身迅速朝摩天轮方向跑过去,刚离开草地我就在鹅卵石上滑到了,凸起的鹅卵石摔得我感觉浑身像是被重拳捶打过一样。

 

到摩天轮的时候,果然摩天轮最上面的包厢里看得到一个男生的背影,虽然看不清楚脸,但我很确定是沈煜伦,因为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酷酷的站姿就好像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样不可亲近。

 

我跑到旁边的工作间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天了,转了一天了,你朋友?”工作人员不解地问道。

 

“给!我也坐。”我塞了两张粉红钞票给工作人员。

 

“这,都怎么了啊?”工作人员接过钱,打量了我一下,又探头看了看摩天轮上的沈煜伦。

 

“那个,钱交了就不退了哦,你朋友是给了我500包一天的,你现在来,就算你半天吧。尽管坐吧!”工作人员接着补充。

 

我走到摩天轮的上客区,等着摩天轮下降,摩天轮在下降的过程中,沈煜伦并没有低下头先看到我,而是摩天轮的低度已经平行到和我视线重叠的时候,他才看到我。

 

我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开门,但他却一反常态,眼睛目视前方,表情森然得像是午夜的天空,他手插在口袋里,拒绝开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的眼泪瞬时簌簌下落。

 

我走上前发疯一样地拍打摩天轮的门,要他开门,他只是转过身,拒绝再看到我。

 



 

我最后只好跟上他坐到下一个摩天轮的包厢里,陪着他一起缓缓上升,我们像是被装在两个气泡里的实验品,此刻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到,我做什么,他都看不到。

 

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米,但心与心的距离却是亿万光年。

 

这应该是我和沈煜伦最安全的距离,永远不会再改变,不能靠近,也不能远离,我瘫坐在摩天轮的靠椅上,看着隔壁的沈煜伦,第一次,很尖锐,很尖锐地心疼了。

 

接着手机响了,是马统,我挂了电话,没接听。

 

再接着,我密集地收到了很多电话,有李浩然的,黄斌的,宝玉姐的,陌生的,etc.。我全挂了,我很怕听到不想听到的消息。

 

我还是没有放弃沈煜伦。

 

陪着沈煜伦饶了几圈后,我又走出摩天轮,期待他每一次的经过能把门打开。

 

我最后一次尝试拍打他的窗户的时候,感觉自己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他看着气息虚弱的我,终于把包厢门打开了。

 

“沈煜伦,你爸……”我没说完,沈煜伦就嘶吼着哭出声了。

 

他一拳一拳打在包厢铁皮内壁上,一边失控地嚎哭,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煜伦。

 

我想,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心疼地抱着沈煜伦。

 

“求你,求你,煜伦哥,别打了,我快心疼死了。”我哀求着。

 

那一秒,我恨不得撞死我自己,如果我早一点联系沈煜伦,陪着他去看他爸爸,一定不会这样,沈煜伦就是再恨他爸爸也不会想让他爸爸被截肢,变成残废。

 

TMD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陪着沈煜伦呢?

 

他这时候需要的不正是我正面的鼓励吗?

 

他不就需要我多帮他理顺理顺他和他父亲的关系?

 

但我却没能给他全部。

 

我们总是在时光一晃间就错过了许多,然后发现我们开始苍老了。

 

那天晚上,我和他回到了他家,他拒绝去医院看他爸爸,我也没勉强他。

 

我关了我自己的手机,关了他的手机,到他家后,我甚至把电源总开关关了。

 

只有黑暗能给他安全感,我明白,也只有在黑暗里他才能疗伤,重新涅槃。

 

我在床上抱着大大的沈煜伦,他时而会吸吸鼻子,时而会微微颤栗,像受了伤一直在舔舐自己的小野狼。

 

我心疼地抱紧他,抚摸他的手背,亲吻他,给他我的体温,给他曾经他给过我的所有温暖。

 

沈煜伦,如果沉沦才能让你得到救赎,那今天开始,我沈肯尼陪着你一起沉沦!

 

即使坠入地狱,我也可以为你上天入地,无所畏惧。

 

Good night! Heartac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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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Rainy Day*





 

云层从高空坠落,随即而来的是暴风骤雨。

 

我整晚都没睡着,反反复复地想起很多事。

 

想起第一天在教室碰到李浩然的时候,沈煜伦斜倚着座位,冲我邪气地笑,我横了他一眼,李浩然看到我这个反应,嘴角不自然地微微上扬。

 

想起刚分好宿舍后,沈煜伦坐在床尾高谈阔论地吹嘘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友,我眼神划过走廊,落在李浩然的床头,看他拿着杂志练习投篮的动作,然后他看到我,冲我粲然一笑,我猛然转过脸,沈煜伦顺着我的方向看过去,一拳捶在床板上。

 

想起李浩然第一次约我看电影那天,沈煜伦奶奶刚刚去世,他要我答应他,哪儿也不能去,安抚好他后,我从二楼阳台蹦到花坛上,穿着拖鞋,拖着扭伤的脚,在昏黄的路灯下看到李浩然高挑的身影依然在等我,在影院的沙发上,他要我侧躺在他肩上,浑身是伤,但内心却翻滚起未曾体验过的悸动。

 

想起第一次和沈煜伦、李浩然玩真心话大冒险,当我被问及是否有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我抿着嘴掩饰着尴尬,眼神在李浩然身上闪烁,我回过头却看到沈煜伦在直愣愣地盯着我,眼神复杂。

 

想起李浩然带我回到念书的城市那天,沈煜伦来接我们飞机,我不愿意开口说话,沈煜伦一把扯着我质问,李浩然一把扯着沈煜伦解释。

 

想起三个人在学校顶楼阳台上,头顶掠过白色云朵,谈及以后理想时候的相互鼓励。

 

想起沈煜伦用尽各种手段自残逼我开口说话的时候,我喊出第一句“浩然哥,不要走”的时候,沈煜伦的眼泪彻底崩盘,李浩然颤颤巍巍地蹲在我前面。

 

想起在森林山丘上那天,落英缤纷,我下了飞机,第一次换下正装,在橙色的黄昏下,拖着行李箱,冲着李浩然、沈煜伦爽朗地笑,告诉他们,我已经彻底康复了。

 

还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妈妈,终于在上个假期,和爸爸签署离婚协议,虽然是我逼的,但至少那两周,是我从未认识过的妈妈,很温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之后,她又不联系我了。

 

想起了爸爸,上个假期,打在我和妈妈身上的这些伤,讽刺的地方就在于,打完我们之后,哭得最惨烈的居然是他,我在手机屏幕上看到过两次他打来的未接,我没回拨过去,我知道噩梦不能再继续,承载力已经到极限。

 

想起了沈煜伦的小弟们,傻头傻脑的和我聊文学,告诉我他们最爱的文学著作是《故事会》,然后我和他们介绍米兰昆德拉,那天沈煜伦拉着我跑过好几条街,那几天他说用“十日谈计划让我认识我自己,我们牵手,约会,一起做饭,最后到了他姨妈家,在他曾经的校园里,撕拉在一起,夕阳下面,我恍惚相信我真的快要爱上沈煜伦了。

 

想起在他姨妈家后山的水库边,我坐在他身上,对他说,要他陪着我下地狱,那是我未曾见过的我自己,事实上,我也很排斥那样的我自己,太自我、太决断,但我在我自幼开始的教育意识里,看不到这样的教条,所以我最后并没有真的拉着沈煜伦一起下地狱。

 

想起了黄斌,他总是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我从二楼蹦到花坛的时候,他把衣服扔下来给我,那个举动给了我很多温暖的鼓励,足够我找到在等我的李浩然。想起我把他的CD机藏到侯擎宇衣柜的时候,我把坏药丸偷偷放到侯擎宇口袋里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责备我,只是尽全力在帮我摆正我自己。

 

想起了侯擎宇,噩梦开始那天,我和沈煜伦、李浩然三个人并排走在小巷里,李浩然眼睛里全是愤怒,我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李浩然,接着,侯擎宇出现在了我的班级里,我的宿舍里,我的生活里。

 

我甚至想起了喊沈煜伦姨妈大妈的时候,我差点喊成了妈,因为她真的太亲切,比如她会给我夹菜就够我感动一辈子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么渴望被照料。

 

想起了沈煜伦的爸爸和沈煜伦两父子间太过激烈的交谈方式,挥舞着拳,两人不顾彼此的杀戮。沈煜伦爸爸交涉的问题是付出,而沈煜伦坚持的原则是拒绝,这又是典型的讽刺之一,因为太过在意彼此,从这次沈煜伦爸爸受伤,沈煜伦的种种反常举动里就能轻易洞察。

 

我也想起了李浩然正义的爸爸,他让李浩然带我吃好吃的,让李浩然替我揉捏受伤的脚,甚至在听了李浩然讲起我的成长后,让李浩然对我再多一些照顾。还有,他把侯擎宇从酒吧带走,这让我对他的正义更加肯定。

 

整晚,这些事情一直缭绕在我脑海里,窗外一阵激烈闪电过后,传来很大的雷声,我侧躺在沈煜伦的怀里,他在我身后发出重重的鼾声。

 

我稍稍侧翻,甚至只是晃动我的脚,我都可以感觉到过分敏感的神经末梢,碰到发肤都会疼痛,除开这个,感觉笼罩在周围的是阴森的冷,我又一夜没睡,这都连续多久了。我想轻轻地对你笑一下,都感觉无比吃力。

 

大雨重重打在窗户玻璃上,我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打火机,点燃燃剩的半根蜡烛,然后我在玻璃的倒影里看到蓬头散发的自己,倒影里的那个人,眼神涣散,嘴唇干裂,汗迹布满整个脸,我甚至还能看得到泪痕。他快死了,找不到一点康复的痕迹,然后,我终于能笑出来了,真的,他快死了。

 

天空的颜色又一次从黑色变成肃穆的蓝黑色,这样的颜色让我安宁,这是葬礼的颜色。




 

我起身,拉开被子,看到自己躺过的地方已经都是汗迹,我想让它们快点蒸发,我不想沈煜伦看到我又生病了,事实上,现在他能照顾好他爸爸就已经是最好诉求,别的,都不重要了,他和他爸爸等这个契机等了太多年,而我,真的不能欠他更多了,因为,我真的偿还不起。

 

我走到浴室,打开灯,拒绝再看镜子一眼,打开莲蓬头,洗头洗澡,当我闻到很强烈的洁厕剂味道的时候,我知道,我把洁厕剂当做洗发水了。然后我大声地笑了,这确实很好笑,我整理好自己,走到床头叫醒沈煜伦。

 

“沈煜伦,起床了,天亮了。”我对他说道。

 

“再10分钟,宝贝儿,今儿都什么课?”沈煜伦翻了个身,和往日一样在赖床。

 

“起床,快点看你爸爸去。”我很少这样严肃地和他说话,但我现在真的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我担心自己马上又会开始哆嗦和流汗。

 

“我爸?哦,对,我得起床了!”沈煜伦蹦起来摸着自己的头,表情比我还严肃。

 

“宝贝儿,你身体没事了吗?对不起,哥哥这两天不能照顾好你,我打电话给李浩然,不,我打给黄斌,让他请假过来照顾你。”说完沈煜伦爬到床头找手机。

 

“我已经没事了,你看?”我冲他笑笑,我才发现,装康复比装病更吃力。

 

“真的?那太好了!我看看。”沈煜伦把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继续说,“好像还是有点烫?”

 

“是你太凉了,我刚量了体温,很正常,你看我生龙活虎的,你就别管我了,我今天会乖乖上课,然后下课乖乖回家等着你,好吗?”我开始转移话题,以掩饰自己确实有点高的体温。

 

“是吗?嗯,嗯,嗯,真乖,亲哥哥一个。”沈煜伦又一次天真地相信了。

 

“么哇!快去洗澡,别让爸爸等太久。”我对沈煜伦说。

 

“嗯,你说我给我爸要不要带个早点过去?哪些东西不能吃?”沈煜伦一边朝浴室走,一边问。

 

“都可以啊。沈煜伦,我现在得去学校了,不然又迟到,有事儿你就给我电话好吗?”说完我就朝门口走。

 

“哟,还真快迟到了,你快去吧,带了钱打车吗?还有,你又开始喊哥哥名字,又不乖了。”沈煜伦从浴室探出头来。

 

“么哇,煜伦哥,对不起。”我直接吻了他一口。

 

“你怎么了?”他突然懵了。

 

“没,我上课去了。”我朝他笑笑,关上门听到屋里传来最后一句:“小心点儿啊,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宝贝儿。”

 

我刚上TAXI,李浩然的短信就发过来了:我过来找你?宝?

 

我回复:浩然哥今天我陪沈煜伦去看他爸,你好好上课:)。

 

李浩然:我过来找你们吧,你们在哪儿?

 

我:不用了,没什么事,晚点找你。

 

李浩然:好吧,那我去学校,放学找你们。

 

我打车直接回到了宿舍,我只是觉得这时候非常需要的是一个朋友,除开李浩然和沈煜伦,所以我只想去找黄斌,就算他骂我几句也好,即使我现在需要的明明是温暖的安抚。




 

走进宿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间里塞满的是安静和孤寂。今天的宿舍很干净,包括我和沈煜伦的桌子都被整理过,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黄斌帮我们整理的。

 

这让我更加觉得无所适从,深切的内疚感油然而生,无论是对沈煜伦、黄斌、李浩然或者任何人,甚至是侯擎宇,我突然觉得有些厌倦目前的生活,哑忍在一个看不明白,说不清楚的秘密隐地,猜忌让我变得更加敏感。

 

我走到阳台,窗台上多了几盆小花,都还是花骨朵紧锁的状态,不知道之后会绽放怎么样的美丽,我依着栏杆,抱着手回头看着整个宿舍的布局,一切都井然有序,或者说过分整齐,很多摆设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意,比如我凌乱放置在黄斌书架上的杂志已经整齐地摆放在我的书架上。但是,我真的不喜欢今天的宿舍。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刺耳的声音甚至让我禁不住跟着频率发抖,我在冒汗,继而感觉到的是锥心的寒冷,从骨头和后背开始,我太了解我自己,我甚至预料得到接下来的是浑身的疼痛,我曾经把每一次发烧时候感觉到的体内的疼痛,比喻成肋骨被一根根扯断一样的疼痛。

 

阳光洒在整个阳台的时候,我坐在椅子上,竭力睁着眼看着远处校舍教室方向,我其实,已经开始渐渐折服,胁迫着的成长让我已经精力憔悴,环境的挟持,现在甚至连健康都已经被绑架,我打不起一点精神,有那么一小会儿,我甚至不想再看见任何一张脸。

 

我斜着头,倚在墙壁上,抱着自己,我只在很小声地询问一个问题:要怎么样结束这样的生活?然后也有那么一小会儿,我拿起手机,一直反复地盯着妈妈和爸爸这两个联系人,我想他们了。

 

很久以后,身后传来开门声,我没回头,是谁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他朝我的方向缓缓走来,我听见中途他搬凳子的声音,然后那个凳子摆在了我的身边,是侯擎宇。

 

“不是今天。”我抑制着哆嗦,告诉侯擎宇。

 

“你怎么了?”他问。

 

“今天休战一天,我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睡着了,所以我和你的事儿,不是今天。”我坐直,抬头看着天,叹息,这一瞬间应该是侯擎宇梦寐以求的一幕——用绝望杀死我自己。

 

“明白。只说一句,我和宝玉什么都没发生,我现在和黄斌是好兄弟。”他说,然后回到宿舍拿了两本杂志,我书架上的杂志,坐在我身边,安静地翻看杂志。

 

我一点都不害怕他了,对他的感觉就像他现在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陌路人,甚至只是一本杂志,一本难懂的杂志;一盆盆栽,一盆永远不开花的盆栽。

 

又一会儿,他倒了杯热咖啡给他自己,又坐到我身边,显然,在我把他当隐形人的时候,他也看不到我的存在。

 

他反复地转过脸看我,我听得到他的笑声,他好像想说点什么,然后我横了他一眼。

 

再后来,他还是没说一句话,只是又起身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我身边,我更狠地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杂志。

 

距离中午放学还有10分钟的时候,我把咖啡拿起来,放到他身边,然后朝宿舍门口走去,我发了个短信给黄斌:我在宿舍,放学你在校门口等我吧。

 

走到学校门口,大雨里,黄斌撑着格子雨伞在那儿等我。




 

他抬起眼看到我的一瞬间又低下头,表情有些不自在,然后又抬起头冲我笑,这样的他很不自然。

 

“我们谈谈吧。”我说。

 

“谈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是到做了最后决定才告诉我的吗?”他显然还在生气。

 

“黄斌,你没必要这样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我现在经历着什么事情,你们没有一个人明白,和我谈谈吧,我们说清楚所有事,我有事情告诉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告诉谁,我不可以告诉沈煜伦我和侯擎宇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可以告诉李浩然,连沈煜伦爸爸群架受伤,我都不方便告诉李浩然,因为李浩然爸爸可能会逮捕沈煜伦爸爸。我想把沈煜伦记过的事情解决好,但目前看来是一团糟,我知道,黄斌你一定觉得我差劲极了,我居然还会把你的CD机藏起来嫁祸给侯擎宇,但这就是我,所以,今天我们谈谈,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像你说的,我总是不告诉你很多事情,这对你,一点都不公平。还有一件事,我感觉自己好像快到尽头了,我已经好久没睡觉了,所以,和我谈谈吧。”我说完这一段才发现人类是多么坚韧的动物,因为即使是现在的状态,我的大脑里依然能清晰辨识是非黑白。

 

“过来,别淋雨了,慢慢说。”黄斌把伞移到我头顶,打开紧锁的眉头,也瞬时打开防备的心。让我觉得我自己恶心的地方就在于,即使是这一刻,我依然在分析我朋友的一举一动,而我总是找得到对方的弱点,比如现在黄斌的致命弱点就在于:他善良,正义,极具同情心。

 

“去咖啡店吧?”我问。

 

“不,去沈煜伦家。”黄斌说。

 

“嗯?”我有些惊异,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先送你回他那儿,你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慢慢和我说。”黄斌一向都这么体贴,我从来都知道。

 

“哦,那我们叫外卖?给你叫MC’D吧,你不是喜欢这个吗?”我感觉到自己嘴角有一丝笑意。

 

“嗯,好,你请客!”黄斌也笑了。

 

“没问题,呵呵,咳…咳…咳…走吧?”我松了口气。

 

“你是不是生病了啊?你脸色很差。”他突然仔细地看着我的脸,担心地问。

 

“上车说。”我故作坚强地说道。

 

上了车,我便瘫在后座,蜷缩着身体开始发抖,这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出这身体是我的了,因为我听黄斌说话都变得有些吃力,他总是在说些什么,我却心猿意马地担心起沈煜伦来,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感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我把手机扔给黄斌,打开车窗,吐出来的是清水一样的东西,但味道却极其的苦,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我吃了什么东西,或者我到底吃了东西没。

 

“没事儿吧,你等一下,我先帮你接电话。”黄斌一边在我后背拍背,一边接电话,雨水打在我脸上,我疼得哭了。

 

“喂?浩然啊?哦,他现在病了,在车里吐,我陪他回家。没,就我和他,没看到沈煜伦。”我依稀听到黄斌的声音,黄斌接着说:“不用不用,我可以照顾好他,你放心吧,有事,我会给你电话的。”

 

吐完后,我依然把头伸在车窗外,我发现自己止不住地哭是因为对面车窗的玻璃上,我看到一张无比狰狞的脸,扭曲着变形,我这分钟的心脏一定也是这个表情,或者更丑,所以,我更加夸张地扭曲自己的脸。

 

这时候,车窗打开了,是李雪,她朝我充满鄙夷地抽了抽嘴角,用她的演技加上非常夸张的表情,横竖地扫了我一大眼,然后车窗缓缓地关上。我看到自己的脸更加丑了,因为我的脸上居然是恐惧,然后车前移了一米,后车窗打开,我在想,这次还能有谁呢?接着看到了一张干净的脸蛋,干净的眼神,他和我一样身着正装,耳朵上有个闪亮的耳钉,我好像在哪儿看过这张脸?或者,我根本没在哪儿看过这张脸,显然,我已经彻底混乱了,我甚至自恋地觉得,眼前的他和我有一些神似,因为他朝我笑的时候,微笑的幅度居然能掌握得这么好,他过度防守,又在侵略中,我甚至不用想都知道他用的香水是哪一款,然后我眼睛左右晃了一圈,朝他微笑,我想这样一定能给他点颜色看看,因为我们是一类男生。然后车窗又缓缓关起来,我开始觉得,这是一部科幻片的现场,因为主人公的面孔最后消失的时候都是依靠这类人工智能的东西。

 

然后我发觉我真的误会我自己了,因为美男关上玻璃的时候,我的脸定格在那个微笑里,这样,我看到的自己是,一张苍白的脸,头发全部贴在头上就不用说了,但稍长的刘海居然滑稽地弄出一个不折不扣的中分,我甚至怀疑这个均等分可以用作数学模型教给学生,然后脸上有一小块琥珀色的泥,这个泥在我的鼻孔下方,我发誓,任何人看到都会以为这是一块儿娇嗔的鼻屎,然后我眼一黑,表情僵在脸上,把头缩进车里,倒在后座,黄斌还在继续打电话。

 

然后黄斌体贴地拿出纸,替我擦了那小块泥的同时说了句:“嗯,他应该就是感冒而已,你看,流鼻涕了,等一下。”

 

在我回过头看他的一瞬间,他飞快的接过司机递过来的纸巾,又替我擦了“鼻涕”。

 

天空下着大雨,黄斌在我身边继续和李浩然说我的情况,司机打开电台,是国外一支打击乐,黄斌加大了自己的音量,我一直听到他在说:“嗯,你和侯擎宇先去吃吧,我今天陪沈肯尼。”哪一出?我回过头一看,他已经在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了,应该是和宝玉姐。

 

车飞速地疾驰起来,窗外时而霓虹闪烁,时而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喧嚣让我找不到自己的存在,这样吧,我其实开始想沈煜伦了。

 

“侯擎宇不是坏男孩儿。”很久后,黄斌在我耳边说。

 

“我可能不是好男孩儿,真的。”我特别认真地转过脸,对黄斌说。

 

“我知道,不要紧,因为,我也不是。”黄斌对我笑着说。

 

回到沈煜伦家,黄斌把黄黄抱出浴室,让我先洗澡,我没再吱声,身体更加沉重,我感觉自己的内脏像是被注入了水银一样沉重,浑身的毛孔全都张开,敏感至极。

 

热水淋在我身上,镜子里的男孩儿半垂着眼,他不是我。

 

那几分钟,我反对交往,反对我爸爸妈妈离婚,反对我爸买的第一辆车是JEEP,反对黑色的瓷砖,反对用葡萄籽抗氧化,反对戛纳电影节评委居然不是我,反对英国Big Ben被翻译为大本钟,因为我真的不喜欢这个翻译,我还反对黑暗文学,反对颓废主义,反对我的左脚无名指要短一些,因为这样看起来不是太好看。

 

我反对作弊,反对市场竞争不够自由,反对文明导向变迁,反对自己还没开始健身,我甚至反对自己不是双性恋,因为这样起码,我可以在不接受同性恋的人面前,告诉他们,我明明喜欢的是女孩,然后,我反对李浩然的笑容,太温暖,太摄魂。

 

最后,我最反对的是沈煜伦的情深之极,然后,我想,我可能昨天不应该和李浩然做那件事。

 

洗完澡,我裹着浴巾走出去的时候,黄斌已经叫好了外卖。

 

“快吃,吃完带你去医院。体温计我找不到,在哪儿?”黄斌继续在翻箱倒柜。

 

“我没事儿,你吃吧。”我瘫在沙发上,或者说倒在沙发上,走在硬质木地板的感觉像踩在海绵上,而且这个海绵很可能踩下去一米深。

 

“把粥喝了,李浩然说,你喜欢这个粥。”黄斌把粥给我端过来。

 

“浩然哥说的吗?”我浅浅地笑了笑,心里开始驱逐寒冷,我接过粥。

 

“嗯,喝了休息会儿吧,有事儿睡醒再说,我下午回学校帮你请假,晚上过来看你。”黄斌一边说一边继续四处张望找体温计和药。

 

“黄斌啊,我说,那个,你先听我说吧。”我拉回他的视线。

 

“嗯?”黄斌回过头,坐到我身边。

 

“我不是那种所谓的阳光花季男生。”说完,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黄斌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我觉得我现在不开心是因为,我的世界被搅乱了,从小学开始就一个人念私立学校,一个人住一间卧室,高中之前很期待新的生活,现在快一年了,生活里出现了很多人,沈煜伦、李浩然、侯擎宇,还有你和宝玉姐。你们每个人都会照顾我,这让我开始依赖你们,我父母自幼把我送走就是要我断掉依赖这回事,开始变得独立,所以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好。”我还准备继续往下说。

 

“其实你的事我听侯擎宇说得挺多的。”黄斌笑了笑,停顿了我准备说下去的思绪。

 

“他?他知道什么?”我问。

 

“没什么,侯擎宇其实挺可怜的,他小时候开始。”黄斌转过脸开始对我说。

 

“不要说他,我不想听,真的。我讨厌他。”我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是因为有些气急败坏。

 

“他其实很像你,你讨厌他是因为他很像你。”黄斌继续说。

 

“闭嘴,我不想听,他的任何事情,李浩然讨厌他,全班都不理他,你觉得我和他像?他像个怪胎一样的惹人厌,暴力、自虐、自卑,还害怕面对自己的情感,他的亲人没有一个在意他,他的人生注定了的绝望,他其实像一具尸体游荡在人间,他强势的外表下面是自卑到极点的心,因为缺乏关爱,没有安全感,他用自残吸引别人的注意,你觉得我和他像?放屁!”我说完才发现对侯擎宇的厌恶到了如此的地步。

 

“不,你们不光是像,而是像同一个人,如果一定要定论,肯尼,从你说的这些方面来看,你比他更恶劣!”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我知道自己生气了,因为语气太过平静。

 

“你好好想想吧,李浩然应该也快到了,我会替你们请好假的,另外,煜伦如果需要帮助,记得通知我一声。”黄斌有些失望。

 

“我现在在怎么对付侯擎宇你是看到的,不要逼我那样对你,可以吗,我没什么朋友了。”在他出门的刹那,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呵呵,你和他真的很像,他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然后他关上门离开了。

 

接着手机短信提示就响了。

 

黄斌:遇到一个和自己这么像的人,不是挚交,不然就是死敌,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前者,放过自己吧,沈肯尼。

 

我把手机朝远处一扔,感觉黄斌在我身上扯掉的不是一块儿遮羞布,而是一整块皮。

 

我走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紧紧地咬着牙,因为整块咬合肌都在抽搐,鼻头在微微发颤,镜子里的男孩越来越模糊,我打开水流,试图拉开窗帘,因为浴室我没有开灯,伸手抓不到一块布的时候,我才看到,整个窗户是打开的,而沈煜伦家的卫生间里根本没有一块窗帘,这一举动彻底吓到了我自己,我难道已经开始神经失常?

 

我吓哭了,打开莲蓬头,把水全调到冷水模式,我想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无论任何方面,我把沐浴乳整瓶挤到自己身上,又走到浴缸里,疯狂地放冷水,我感觉放出来的不是冷水,而是冰块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次真的要大病一场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躺在浴缸里,身后不停传来轰隆隆的打雷声,电闪雷鸣,黑压压的天空下,我想念的人,不是李浩然、沈煜伦或者任何人,我只是有点想我妈。

 

莲蓬头朝着我继续喷着凉水,我恍惚看到了那天下午,在宿舍里,同样在发着高烧,用凉水浇自己的侯擎宇,呵呵,难道,我们真的是一类男孩儿?

 

其实,我想溺死我自己。

 

一个小时后:

 

门铃响了。

 

Hi~”我打开门朝李浩然笑。

 

“好些没?浩然哥给你买药了。”李浩然身上也湿透了。

 

“呵呵,没事儿,进来吧。”我打开门,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衫并喷上了新的香水,我甚至用了更浅一色的粉底液,我想这样看起来会比较贴合今天苍白的脸色。

 

“今天很帅哦,新买的衬衫?黄斌不是说你现在发烧吗?”李浩然一头疑惑,手上还提着水果。

 

“哦,没事儿了,吓唬他的,嘿嘿,我想偷懒请假。如果发烧还能这么精神吗?水果是浩然哥给我专门买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樱桃?”我接过水果,朝冰箱走过去,我把水果放在厨房桌上的时候,感觉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呵呵,小懒虫,这样不行哦,马上要期末考了,还翘课?”即使是雨天走出来的李浩然,笑容里依然是澄明的阳光,这让我为被他彻底地蛊惑找到了理由,我太黑暗,太阴郁,太渴望温暖,有时候爱一个人就是如此纯粹。

 

“浩然哥,你喜欢我吗?”我转过脸朝他笑。




 

一小时前:

 

我把头沉到浴缸下面,然后睁开眼,水流滑过我的眼球,我试图看清楚很多事情,但无能为力,我打算溺死我自己。

 

按照Kubler-Ross对死亡阶段的五个解释:拒绝,生气,交涉,沮丧,接受。

 

在我尝试在水下用鼻孔呼吸的时候,水流非常呛鼻,我甚至开始咳嗽,这样水流更多的灌入我的体内,我只是抱紧自己的双手,越反抗,我抱得越紧,我之所以记住了这个举动,是因为这时候抑郁症已经真正意义上地全面来袭。

 

本能的求生欲望又发生在这个时候,这是矛盾的地方,所以我猛的把头探出水面,我需要一根绳子,从后面绑住我自己。

 

我起身走回房间,找到一根漂亮的皮带,然后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异常丑陋,这是我无法接受的,即使准备终结我自己,我也没办法接受。

 

所以,我打开衣橱,把衣服翻了个遍,我需要一身黑色的装束,最好是一双棕色的皮鞋,我一直觉得男士们这样打扮比较精英范儿。




 

就算做鬼,我也要做一个精英鬼,我的意思是,我要做那种读的福布斯,手边捏着鳄鱼皮皮具(如果阴曹地府有鳄鱼),然后用Black XS香水的精英鬼。我没办法初次见面邋遢呈现,特别是当我和牛头马面握手,告诉他们:“Nice to meet U.你的牛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牛头,还有能见到久仰大名的马面先生,实在荣幸至极。”

 

我要在那些穿着红色高跟鞋、绣花鞋的鬼魂世界里,突出重围,身着修身西裤,纯黑衬衫,捏着皮夹在奈何桥走秀,如果可以,我还想跨上单反,给你拍一张彼岸花的照片,或者和阿孟(孟婆)和小贞(贞子)拍一张照片,要求他们做我这样的招牌动作(如下图):

 

Pic:




 

然后寄给你一张。

 

:)

 

所以我在翻箱倒柜地找一套得体的着装,最后我拿出了我妈给我准备的那套正装,我一直准备着在和李浩然正式约会用的那一身衣服,居然被我用来作为自己的丧服。

 

所以,我重新走回了洗手间,打开水阀,这次蓬头上淌出来的是热水,我仔细的清理我自己,木瓜味的洗发露,樱桃味的沐浴乳,薰衣草味的浴盐,香草味的按摩膏,尤加利味的化妆水,然后我用粉底、发胶,把自己收拾得很漂亮。

 

然后穿上正装的那瞬间,我开始更加兴奋,因为这一身真的很漂亮,如果今天是和李浩然的约会,那一定会是一个Perfect One

 

想到这里,我决定给李浩然和沈煜伦写一封信,然后给我爸妈一个电话,表达一下我这些年的感激,这是基本礼节,你知道。

 

所以,我开始把沈煜伦家认真整理了一遍,作为待会儿会死在他家浴缸的唯一补偿。

 

然后拿出了李浩然买的红酒,在CD机上放上爵士乐,拿出沈煜伦买的香薰蜡烛,我想用那些蜡烛拼出一个“GOOD BYE,但蜡烛不够,所以我只能拼出一个“C U”( See You),然后我发觉这个表达不对,因为我们肯定是不会再见了,所以我最后拼出的形状是“MUA~”,算是一个Good-bye Kiss吧,这应该是人类历史上最诡异的自杀。

 

然后我开始在沈煜伦家找一张漂亮的信纸,找了半天,找不到信纸,但有一张特别漂亮的纸,背面是甜美的橙色,用黑色笔写一定很漂亮,只是这张纸的正面是一家外卖餐厅的菜单,上面写着“烧烤二十元免费起送,满三十送韭菜一份。”

 

我实在找不到漂亮的纸,只好将就着用,但我发誓,我写完这封遗书后,一定会在最后备注:对不起,我实在找不到漂亮的信纸,所以在你看完这份遗书后,答应我找一个漂亮的相框把这封信裱起来,最好是纯白的相框。

 

然后我开始给沈煜伦写信:




 

Dear煜伦哥,

 

首先,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是躺在你家浴缸里了(如果是按我计划中进行),我杀了我自己,所以麻烦你先去看一下,如果我出现死不瞑目或者口吐舌头的情况,请帮我将眼皮覆盖住眼珠,还有帮把我的舌头放回去。

 

然后,我先说一下,我写的中文一直都不好看,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这是因为你家打印机又没墨了,我本来打算用英文给你写这封信,但你家实在找不到牛津高级词典,毕竟这是一封遗书,我想它看起来较为正式,我想过,你可以找一位翻译给你翻译,我如果写英文的给你,但考虑到你们当地方言特色,我没办法接受,我的遗书里出现“咋整?”这样的翻译,所以我决定用中文给你手写,好的,进入正题。

 

煜伦哥,

 

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感觉,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如果我不是太自信,那可能,你真的像我预料的一样,也很喜欢我。

 

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纯粹,不计后果地喜欢我,从遇到你第一天,我就在猜测这种可能,然后,很顺利的,事情也确实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我记住了和你这一年发生的所有事情,第一次和你争执,你给我买的第一块草莓蛋糕,第一套格子睡衣。

 

我记住了第一次和你在酒吧喝醉,睡醒时候,你已经因为我累得整个人趴在床上,我对你依然颐指气使,你却从不拒绝。

 

我记住了你送给我的第一对气球,你带我去做了十圈摩天轮那天,甚至弥补了我整个童年。

 

我记住了那天晚上,你带我去酒吧,趴在你肩膀上,整个世界恍如只剩下你和我,我也记得很多次拒绝你的亲吻后,在黄昏的街灯下,我主动用自己的影子去吻你的影子。

 

我记住了,闹市里,你拉着我的手跑过好几条街;小镇里,你带我回到你旧日的校舍;泥泞里,浑身都是和你打闹的痕迹。

 

你告诉过我,你会用一辈子给我弥补错过的童年,但煜伦哥,事实上,你已经彻底补救了我。

 

现在,应该是我来告诉煜伦哥,对不起,到现在才告诉你,我真心所想,没错,我喜欢你,很喜欢,但我们之间的问题就在于,在遇到你的两小时前,我先遇到了李浩然。

 

在他用温暖治愈我的同时,你的爱却表达得太过激烈,在我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在我春节放假回家的时候,躺在酒店里,身边照顾我的人是李浩然,那天开始,我对他的依赖已经变得无可救药,所以,这学期开会回来,我变得不再说话,很大程度上,是我开始不知道怎么去和你解释,因为在我上学期离开的前一晚,我们三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时候,我就已经看懂了你的心事。

 

所以,即使你用玻璃划你的手臂,即使你用烟头烫你的伤口,即使你用烈酒浇在出血口,我最后先叫出来的第一句,依然是“浩然哥,别走。”

 

我真的不想你对我再存有任何幻想,我想把你伤害得彻底,你应该就会主动避开我,那样,我和你也就彻底地错开了,但命运和欲望让你对我的变得更加激烈,我在试图接受你,所以,和你一样,我一点都不舍得我们十日谈计划结束,每次你喊我老婆,其实我心里很甜蜜,但表情一定是生冷地拒绝,我依然在自我保护,对不起,这是一种惯性意识,我没控制好就已经发生了。

 

在你和浩然哥之间谈不上选择,因为我甚至不知道李浩然对我什么是什么感觉,但只要他不排斥,我很可能最后是会和他走到一块儿,认识我之后,你的生活一直是焦头烂额的状态,而我一直相信,只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的生活才是安宁。

 

离开一个人不是不爱,而是太爱,这句话一定会被大多数人否定。

 

但现在我对你的感觉就是这样,所以,煜伦哥,我是真的很喜欢李浩然,但我现在讨厌自己是因为,我发觉我也开始慢慢喜欢你,越来越喜欢,我担心这种感觉就快要超过李浩然了,所以......




 

信写到这里,门铃响了,我慌忙地收起笔,把菜单翻过来,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才想起来,李浩然会过来看我。

 

Hi~,浩然哥。”我朝李浩然笑。

 

“好些没?浩然哥给你买药了。”李浩然身上也湿透了。

 

“呵呵,没事儿,进来吧。”我打开门,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衫并喷上了新的香水,我甚至用了更浅一色的粉底液,我想这样看起来会比较贴合今天苍白的脸色。

 

“今天很帅哦,新买的衬衫?黄斌不是说你现在发烧吗?”李浩然一头疑惑,手上还提着水果。

 

“哦,没事儿了,吓唬他的,嘿嘿,我想偷懒请假。如果发烧还能这么精神吗?水果是浩然哥给我专门买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樱桃?”我接过水果,朝冰箱走过去,我把水果放在厨房桌上的时候,感觉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呵呵,小懒虫,这样不行哦,马上要期末考了,还翘课?”

 

“浩然哥,没事了,你去上课吧,我在家等沈煜伦。”我实在不想李浩然打乱我的计划。

 

“怎么点了这么多蜡烛?”李浩然看了四周一眼问,然后坐到沙发上,又看了看我说了句:“你不对劲。”

 

我尴尬地笑笑,故作镇定地说:“呵呵,点了玩的,难道你还以为我要干吗?比如自杀?呵呵。”

 

“自杀倒不会,你舍得浩然哥吗,还有,沈煜伦现在爸爸那情况,你这时候要再出事,估计他得陪着你一起死,说吧,小家伙,又在玩什么浪漫了?”李浩然又露出两排白牙。

 

“嗯?呵呵。”李浩然这么一说,我开始有些踌躇。

 

“对了,浩然哥,那你陪我去找沈煜伦吧。”我像是被李浩然突然敲醒了脑袋。

 

“好啊,你先吃点儿东西。”李浩然说。

 

“我吃过了,你先擦一下吧,然后叫吃的。”我转身到浴室给李浩然拿浴巾。

 

我在卫生间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沈煜伦的短信:

 

宝贝儿,好好上课,不用担心哥哥,哥哥这儿应付得过来,下课在学校等我,哥哥来接你去吃好吃的,亲哥哥一个,乖!

 

么么,煜伦哥,我会等你处理完所有事情的。

 

我发完短信,拔掉了浴缸的水塞。

 

打起精神,沈肯尼,要倒下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我朝镜子里的男孩儿笑笑,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出去。

 

李浩然手里拿着那张橙色的菜单,那张背面我写着给沈煜伦的遗书的菜单,那张我告诉沈煜伦我对李浩然迷恋的菜单,他紧锁着眉头,看着我,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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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我可能不是好男孩*



 

走进酒吧,依然是人潮涌动,人们总是涌向拥挤的舞池中央,好像越拥挤就越尽兴。


我走到往日和沈煜伦一起的雅座,又一次碰到了李雪,今天她一个人,看到我并没有要和我打招呼或者寒暄的意思。

 

我坐到她对面,正准备开口说两句,接着她看都没看我一眼,甩脸走人,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非常大牌的明星,然后我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助手一样,也因为这个感觉,我以后每次看到明星身边的小助理的时候,就会想起今晚的李雪和我。

 

将近午夜,音乐一首一首地切换,侯擎宇依然没有出现,显然,生活不是电影,不是小说,并非能按我计划进行,但即使是这样,我在之后对付侯擎宇这件事情上依然是绞尽脑汁,费尽心力。

 

我一打开手机,就是一连串的短信提示声,还来不及翻看一条短信,手机来电铃声就响起了——是李浩然。

 

“你在哪儿呢?找你一晚上了,沈煜伦打我手机都快打爆了。”

 

“浩然哥,能到公园见面吗?现在,麻烦告诉沈煜伦,就说我今晚和浩然哥睡,让他别等我了,可以吗?”

 

“怎么了?听你声音很奇怪,你家人给你电话了?还是侯擎宇找你了?”

 

“别问了,浩然哥,我们公园见,就是想现在见到浩然哥,可以吗?”

 

“好,那我给煜伦打个电话,就说你今晚和我睡,你也给他个电话好吗?你乖,不然他得急死。”

 

“知道了。”

 

接着给沈煜伦打了电话,只记得他语无伦次地对我各种质问。

 

我安静了很久,撒谎告诉他,我只是想家了,或者,也不算撒谎,因为我是真的想家了,即使现在,敲打键盘的这一秒,我也想家。

 

然后他没再发脾气,只是叮嘱我晚上不要踢被子,然后记得和李浩然分床睡,他会检查。

 

车一停在公园门口,李浩然就从对面马路跑过来了,这么晚,到公园的除了我们,应该还有游魂野鬼,但他们不会叫Taxi

 

“浩然哥。”我走下车,关上车门,李浩然一句话也没说就把我揽入怀里。

 

“没事儿,别怕。”李浩然只用呼吸声在说话,我听不到他一点嗓音,像从前他哄我入眠一样。

 

然后我就没再开口说一句话,我慢慢推开李浩然,转身朝公园湖边走,李浩然头低低地跟在我身后,找了个长椅坐下来,清凉的风穿过柳絮,轻轻抚过肌肤。 


 

李浩然坐到我身边,没看我,和我一样盯着对面距离湖面很远之外的大厦。


“想说吗?”李浩然轻轻地问。

 

“浩然哥,我好像总是把事情处理得很糟,我以为今晚能做一些奏效的事情。”

 

“你是指哪方面?你今晚去哪儿了?”李浩然有些不解。

 

“我以前问我爸爸,为什么人会有痛苦,我爸说人痛苦是因为人存在,因为你痛苦的时候是感觉到自己存在最真实的时刻,所以过来这一年,好像活得很真实,因为真的不太好受,发生这么多事情。”

 

“宝宝,你别说话,你现在靠到浩然哥身上。”说着李浩然把我的头按到他肩膀上。

 

然后他接着说:“你闻得到吗?是一股很清甜的香味,我到现在依然说不出这种花叫什么花,但是从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开始,就经常闻到这股香味,也总是在这样的深夜才闻得到它的气味。这样的时候你觉得真实吗?并没有不真实,对吧?所以生活并不全是痛苦。”

 

我抬起头,刚解释道:“可是……”

 

他又一次把我按在他肩膀上继续说:“你看,这么大的月亮,宝宝,你先闭上眼睛,一分钟以后再睁开眼睛,你不要看其他地方,只看月亮。”

 

然后他伸手捂住我的眼睛,一分钟后他放开手,即使是满月,在我看来,依然只是稀疏平常的夜色。

 

“你这样看到的月亮会更光亮,生活也是这样,总要经历一些黑暗,才能看到更多的光亮,宝宝,浩然哥不知道你对浩然哥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我知道,你对浩然哥是有所依赖的,对吗?就仅仅只是这一点,现在在浩然哥怀里,和浩然哥一起看月亮,能让你有一点点的幸福感吗?”说完李浩然侧过脸对我笑笑。

 

“可是。”

 

“你别说话,先听浩然哥说完,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有一个担心,我现在不想说那个担心,因为我觉得那个想法荒谬至极,但好像现在事情正在朝那个方向去发展,我不能保证以后,因为谁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和世界是怎么样的,但至少,在我还能出现在你生活里的时候,我在竭尽全力地让你好起来,不光是我,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好起来,你明白吗?”我侧过脸,他又蹲到我前面:“你看着浩然哥,宝宝,你要醒过来,不能再沉溺在你的世界里,明白吗?放开所有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可是。”

 

“嘘,别说话,你去感受,感受浩然哥跟你说的这一切,或者只要用心感受现在这一刻,就现在,你面前所有你能享受的这一切。”

 

“呵呵,你好傻,浩然哥。”

 

“呵呵,你笑了就好,唉,看你这样我真的心疼。”

 

“浩然哥,其实只要还能看到你笑,我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我记得,你没发现浩然哥很爱笑吗?”说着他又得意地露出招牌笑容,然后坐到我身边,跷起腿。

 

“是啊,浩然哥几乎每天都会和我笑,除了昨天。”

 

“昨天是浩然哥不对,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看到我笑,你就觉得很温暖,就只冲你这句话,也够理由让浩然哥经常笑了。”

 

“浩然哥,你知道刚刚我想说什么吗?你老是打断我。”我朝李浩然露出狡猾的笑容。

 

“想说什么?”李浩然眼睛打转然后伸手搭在我肩膀上。

 

“我只是想说,可是,我可以把手放在浩然哥肚子上吗,像昨晚上和浩然哥睡觉时候一样,因为我现在有点困了。”说着我把手放到李浩然肚子上,闭上眼。

 

“当然可以啊,冷吗?把手放里面。”说着李浩然把我手放进他的T-Shirt

 

“浩然哥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没事。浩然哥可以亲我吗?”

 

“当然,么哇~”

 

“呵呵,真好,马上就到夏天了,夏天,浩然哥带我去游泳吧?”

 

“好啊,叫上煜伦。”

 

“嗯,我也想他呢。”

 

“是吧,你煜伦哥是真的疼你,我都看在眼里。”

 

“浩然哥呢?”

 

“也很疼你啊。”

 

“那,以后我们三个人结婚好了,嘿嘿。”

 

“结婚?哈哈,会被枪毙吧?”

 

“我们三个人悄悄地结啊,谁也不通知,好不好?”

 

“呵呵,乖,么哇,再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去哦,在这儿不安全。”

 

“嗯,浩然哥,我们玩一个游戏啊。”

 

“什么游戏?你这小脑袋老装些莫名其妙的。”

 

“玩八小时不分开,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说如果两人能身体一直接触超过八小时,这辈子就再也不会断了联系,可以吗?反正明天不上课。”说完我从他肚子上掏出手,握住他手心。

 

“好啊,浩然哥陪你玩。你开心就好,那睡着怎么办?”

 

“没事啊,睡着我也会抱着浩然哥的,所以,不会分开,除非洗澡什么的。”

 

回到李浩然家,已经都快凌晨三点,回来的Taxi上,我一直牵着李浩然的食指,或者说是握着,然后两个人各自看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脸是否也和我一样,抑制不住的笑容徐徐散开在眼角眉梢,那一秒,我看不到未来,感觉对爱的索求已经填满,仅此而已,我甚至已经不想要他的吻,我才发现,我可能真的爱上李浩然了,因为,爱居然能这般纯粹,没有一点杂质。


 


洗澡我们也是一起洗的,我坚持穿着内裤洗澡,李浩然脱完内裤后,看到我这个举动,表情微妙,他先是瞪大眼睛,然后皱眉,然后抿嘴低头笑,这个笑显然刺激到了我,我还没开口,他就先开口了:“你所有地方浩然哥都已经看光了,上次帮你换衣服,全看到了,你现在还害羞?” 


“没啊,只是什么也不穿洗的话,冷到怎么办?”我说完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果现在我的胯下有一支火箭多好,我可以点燃它,这样我就立马被送到火星去了。接着在被李浩然侮辱我的智商之前,我迅速地一脱,朝沙发一踢,然后快速牵着李浩然进浴缸,我和他面对面地坐在浴缸里,我们的腿交叉在一起,这样可以确保我们八小时不分开的计划得以贯彻。

 

“呵呵,你真有意思。”李浩然抱着手,冲我笑笑。

 

“八小时,输了的话,怎么惩罚?”

 

“你说,都可以,都听你的,你开心就好。”李浩然依然保持风度。

 

“谁输谁亲对方的嘴,怎么样?”我说完这句话立马娇羞地低下头,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男生耍流氓的时候肯定不是我这德行,所以后来我在苍*井*空的脸上找到了那晚和我如出一辙的表情。

 

“哈哈,好啊,谁怕谁。”说完李浩然用脚在水下撩我的大腿内侧,我从来不怕这种攻势,我把手伸进水下,去抓李浩然脚丫,他“嗖”一声弹起来,就在他要和我分开还差十五纳米左右距离的时候,他猛钻到我的身上,压着我,兴奋地说:“差一点!呵呵。”A计划作战失败,看来这枚吻没这么容易得到。

 

“浩然哥,你好重,我会被压死的!”

 

“那你到上面,浩然哥抱着你。”李浩然抓着我的手和我换位,我原计划是假装不小心优雅地滑倒在浴缸,然后刚好那么两秒我们是分开的,这样的话,无论谁输,反正都是要吻,嘿嘿,现在写到这里依然有种内向的感觉,HOHO

 

但,回到现实,我这些所谓绞尽脑汁的计划,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小儿科。

 

我带着怨念躺在他身上,水已经溢满整个浴缸,我抓了瓶沐浴乳和海盐就往浴缸狂挤,泄恨,李浩然在后面哼哼哈哈地笑。

 

“浩然哥,你家的浴缸没有沈煜伦家的好玩。”我躺在他身上,其实也不错。

 

“哪里没他家好玩?”李浩然把热水拍在我后脑勺,舒服极了。

 

“沈煜伦家有黄黄,还有他的那只小玩具鸭子,可以浮在水面,我和他洗澡,每次都有那只小鸭子。”然后我开始想念沈煜伦。

 

“那浩然哥也给你买?”李浩然把木瓜味的洗发乳揉在我的发梢。

 

“哇,好香,浩然哥,这是什么味道的洗发水?”

 

“木瓜的,喜欢吧?”

 

“嗯!浩然哥的头发就是这股味道的。”我躺在他怀里,仰着头,李浩然笑逐颜开,帅到我想报考播音主持,因为这样我就有机会字正腔圆地对全国人民播报:“抱着我的李浩然真的帅呆了!”

 

“浩然哥,你以后也会一直用木瓜味道的洗发水吗?”

 

“是啊,会一直喜欢的,怎么?”

 

“那我们约定吧,浩然哥,我也会一直用木瓜味的洗发水,浩然哥也用,就算有一天,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也依然用木瓜味的,这样,我们每次洗头,都会想起对方,可以吗?”

 

誓言总是在亲密无间的时刻说出,我们却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守护。

 


我没能保证每一次的洗发水都是木瓜香型,但身边一定有这样的气味。


事实上,时至今日,我的卫生间里一定永远有一瓶木瓜香的洗发水,在无数个没有李浩然的深夜里,房间里是这股甜蜜的木瓜香,然后我拉开落地窗,抱着纯白的枕头被子,月光洒在我的头发、肩膀和我的心间。

 

“好啊,浩然哥答应你。”他垂下头,亲吻我的额头。

 

当亲密无间变成一种习惯,我们就找到了爱情最珍贵的美丽象征。

 

睡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清晨了,李浩然打开窗户,我躺在他的手臂上,我根本舍不得睡着,我甚至连听着身边闹钟秒针滴答走过的声音都觉得心疼,那一秒,除了李浩然的体温、呼吸,他安静的眼神,温柔的抚摸,还有一股木瓜味的洗发水香味,不知道是他身上还是我身上发出的香味,彼此交融。

 

天亮的时候,李浩然终于闭起眼,我抬起头,挚爱的人就在眼前,我亲吻他的额头,像他每一次亲吻我的一样,然后钻进他怀里,在他听不到的时候,期期艾艾地说:“浩然哥,对不起,昨天不该那样和你发脾气。”




然后他抱紧我,温柔地说:“没关系。”

 

我们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你家人回来了?”我推了推李浩然。

 

“不可能啊,我妈出差,我爸今天得晚上才会回来,他晚上执勤,今天又要开会。不用管,接着睡,没事。”李浩然揉着眼睛,一脸倦容。

 

接着敲门声越来越大声,我和李浩然睁开眼,看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沈煜伦!”

 

“你去开门,浩然哥。”我放开怀中的李浩然。

 

“起来,你跟浩然哥过来。”李浩然牵着我的手,示意我起床。

 

“干吗啊,你去开嘛!我要睡觉!”我大概才合眼两个小时。

 

“起来,你乖,跟浩然哥过来。”

 

“浩然哥,已经八小时了,游戏结束了,不用再黏着了,你去开啦。”

 

“不是这个啦,宝宝,沈煜伦要是看到我和你睡一起,他会……”李浩然还没说完,我就“嗖”地一下弹起来,像被输入执行命令的机器人,立马起床穿好衣服裤子,把李浩然拉到客房,两张床被我们弄得凌乱不堪后,我倒在其中一张床上,对李浩然说:“好了,这样他就不会怀疑了。”

 

李浩然在默契中,朝我尴尬地笑笑,然后出去开门。

 

我们只是想保护沈煜伦,但稚气的年龄往往只会弄巧成拙,我们三个人开始形成一种奇怪的默契,这种默契越来越深,直至后来,凝聚成一颗原子弹,在我们三个人之间轰然爆炸,所有人在这场爱情战役里都血肉横飞。造成这样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我们那时候并不知道,这是爱,而这份爱尽然如此激烈、扭曲、黑暗、狰狞与绝望。

 

李浩然出去开门后,我就立马背对着墙,抱着枕头,假装睡着。两人在外面唧唧歪歪地聊了半天,沈煜伦走进房间小声地问李浩然:“小家伙还睡着呢?呵呵,真可爱,还抱一枕头。”

 

“是啊,我们才睡了两个小时,你让我们再睡会儿吧,要不,一块睡,我回我房间,你睡这床吧。”李浩然说完,我就听到轻轻关门的声音。

 

然后沈煜伦蹑手蹑脚地脱下鞋、衣服和裤子,钻到床上,抱起我,他动作就像是一个拆弹组专家一样的。

 

“煜伦哥。”我睁开眼睛冲他笑笑。

 

“嘿嘿,宝贝儿,想哥哥吗?亲哥哥一个。”如果我这辈子是睡眠不足而死,一定是沈煜伦所为。

 

“我要睡觉,你别弄我。”我疲惫的发出微弱的请求。

 

“亲了再睡,不听话了啊你!”沈煜伦开始有点儿急了。

 

“么!”我重重地么了沈煜伦脸一口,然后倒头在他怀里佯装昏睡状。

 

“哈哈,好宝贝儿!”沈煜伦满意的把我揽在怀里,我安宁地把手伸进沈煜伦衣服里,捏着他有点软软的肌肉,沉沉地睡去,但我无数次被他吵醒,因为他明显是睡饱了才过来找我们的。



 

EPISODE1:


我是被一阵俄罗斯方块的游戏声吵醒的,我充满怒气地向上翻白眼,沈煜伦左手抱着我,右手则在我身后玩手机游戏。

 

“不玩了,不玩了,别掐啊,宝贝儿,痛死,不敢啦,不敢啦,你睡你睡。”

 

EPISODE 2:

 

我是被口哨声吵醒的,我第二次翻白眼,翻得我好疼,沈煜伦带着耳机,我依然在他怀里,拿着歌词一边听一边吹着口哨。

 

“啊!我的天,别踢那儿啊,会死人的,不听了不听了,大人。”

 

EPISODE 3:

 

第三次醒来我是被一阵抖动给震醒的,我用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朝他翻白眼,这应该是我人生中最狠的白眼,因为我明显感觉到,眼睛明明有一条缝,但看不到一点光亮,绝对是整个眼睛都是白眼球。

 

沈煜伦安静地在看书,但看的是冷笑话大全,我依然在他怀里,他被其中一个冷笑话给呛到了。他使出浑身的劲儿不发出一点声音,但他没办法控制这阵抽搐的笑。

 

“不要不要,不要扭耳朵,真的好疼,啊啊啊啊啊!!!!!”

 

然后果然没有一点声音,我终于顺顺利利地睡到自然醒,再醒来的时候,沈煜伦平躺在我身边,我睁开眼,他双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

 

“水。”

 

“是!”沈煜伦立马跳起来给我出门倒水。

 

这让我觉得他有点不正常,平时也会给我倒,但不至于一副卑躬屈膝样。

 

“我们吃饭去吧?”我喝完水对沈煜伦说。

 

“我去买回来给你们吧,大人,就别出门了!”我觉得他今天很不正常,沈煜伦笑容里充满了谄媚,像一只狐狸,如果你看到一只牛高马大、肌肉血脉粗犷的狐狸对着你这么笑,你也会这么觉得。

 

“怎么了?你说吧,我会原谅你的!”我先来软的。

 

“没事儿,哈哈,能有什么事儿。”沈煜伦说这话的时候赶紧帮我捏肩膀,这猥琐的姿态后面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máo(阴谋,SORRY,刚回国)!

 

“说不说!”我一把捏着他的私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别别别别别!!!”

 

“吃饭吧?”李浩然把门推开问。

 

“你的,你的头发怎么了?”李浩然先是大声,然后转为婉转的疑问,最后还抿起嘴,然后低下头。

 

我一摸头发,挺好的啊,再仔细一摸,嗯?刘海中间到头顶这一大片怎么这么扎手呢?不对不对,OKOK,我要HOLD住这个现场。

 

没关系,好的,沈肯尼,冷静,冷静。

 

我摸,OK,扎手,我再摸。

 

OK,还是很扎手。

 

OK,我优雅地起来,对李浩然微笑,我屏住气,我绝对不可能是寸头的,我走进洗手间。

 

接着李浩然家小区里发出了自建小区以来最惊天动地的吼叫。

 

“沈煜伦呢?”我冲出来时候,沈煜伦已经不在房间了。

 

“呃,客厅。噗~”李浩然支持不住了,笑喷了。

 

我当时发自内心地觉得我像个河童,或者沙悟净的升级版,中间不是秃头,是寸头,四周却长发飘飘。

 

“别别别别别别!别打我,大人,我错了!”沈煜伦吓得就差瘫倒在沙发上了,他使劲往沙发的角落里钻,但孩子,你这么大只,怎么会塞得进去,傻不傻。

 

我几个飞毛腿加咏春拳朝沈煜伦发过去,其实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拳法,我只是不停的学着武打片里的动作,一边打他,一边发出诸如“看我的咏春拳,霹霹霹!啪!呀!”这样的配音,我觉得酷毙了,但不泄恨,直到最后我发出李小龙那声“阿哆!~”我才收手,我骄傲到不行,这个恶霸居然变成我的沙包。

 

我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沈煜伦递过来的茶,听他的解释。

 

“你不是不让我吵你吗?我就,我就吃了几条口香糖,然后我抱着你睡着了,这样子……”

 

“算啦算啦,男人嘛,我不会和你计较的。”说完我又一飞脚朝他飞过去,我在这之前从来没剪过一次短发,这个寸头会要了我的命。

 

“我给你买帽子?”李浩然在一边煽风点火。

 

“闭嘴!”

 

“宝贝儿,那你不生气呃,好吗?”沈煜伦当时的表情就像我家的雪纳瑞偷吃狗粮后的表情,低着头,眼珠斜瞅着你。我一看他,他马上转过脸,感觉就是“阿喂”(今天学到的这个词)。

 

“好啦,我现在只有去剪头发了,我完了!这样就不会好看了。”说着,我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了出来。

 

“这有什么好哭的啊。呵呵,小傻瓜。头发会长的啊。”李浩然坐到我身边,把我抱在他怀里,我趴在李浩然肩膀放肆地哭。

 

沈煜伦哀怨地趴在我腿上,我又一个飞踢,他撞在桌脚,然后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我赶紧爬过去看他,他自以为幽默地看着我说:“哥哥骗你的,嘿嘿。”

 

然后我再没生气了,吃饭前,沈煜伦最后一句话是:“咏春拳不是女人练的吗?”

 

“噗~~~”李浩然又一次按耐不住。 

 


剪完头,李浩然就回家了,我和沈煜伦到沈煜伦家住,我一进门就跑到卫生间里照镜子,确实好难过,我摸着头上短短的头发,很奇怪的感觉,感觉镜子里的小孩儿不是我,然后我很生气地跑出卫生间,沈煜伦正在收衣服,我跑到他后面紧紧抱着他。

 

“怎么了?还生气呢?”沈煜伦问。

 

“煜伦哥,我现在好丑。”我难过地对他说。

 

“不丑,一点儿也不丑。来,哥哥看看,呀,还是这么帅啊,咱家大宝贝儿漂亮死了。”沈煜伦坐到床上,我坐在他膝盖上。

 

“我不去上课了,我真的不去,我再也不要见人了。”我依然在发脾气,摸着自己的寸头。

 

“好好好,我们不去上课,宝贝儿说了算。唉,都是哥哥不好,我错了,宝贝儿。”沈煜伦一边晃着腿一边说。

 

“我现在觉得好对不起我父母,人活着,剪一个这样的头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堕落。”我支支吾吾的,又快哭出来了。

 

“哈哈,你,唉,你赢了,有你这么爱漂亮的吗?”沈煜伦有点哭笑不得。

 

“你还笑!”我立马翻白眼,然后又赶紧收回白眼,因为如果在我好看的时候,翻翻白眼还可以接受,我现在这么丑,居然还敢翻白眼,想到这里,我突然一阵伤感。

 

“好啦,全世界都不要你了,还有哥哥呢,知道吗?我负责,行了吧?我娶你!”沈煜伦把我按在他的肩膀上,拍我的背,我依然是各种狰狞和怨恨。

 

晚上洗澡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浴缸里,看着镜子里陌生的男生,依然很生气,我把浴缸放满水,玩着沈煜伦的小鸭子公仔,然后沈煜伦把门打开,把灯一关,钻进浴缸里。

 

“煜伦哥干吗关灯啊,好黑啊。”

 

“这样,你就不怕丑了啊,宝贝儿。”沈煜伦挤到我身后,抱着我,像李浩然昨晚在浴缸里抱着我一样。

 

“煜伦哥,我现在好难看,我好难过,想哭一下。”我爱撒娇这毛病就是从他俩身上开始的。

 

“嗯,哭一下,哈哈,你就这点小出息。”

 

“嗯?这是什么?”我看到水面上多出来好多塑料玩具。

 

“给你买的啊,补偿一下,你等一下,我把窗户打开。”沈煜伦起身开窗户,浴缸里多了很多小动物,长颈鹿、小兔子、小河马和大象。

 

“这是河马?还有这个,长颈鹿?”我兴奋到不行,我小时候真的没玩过什么玩具。

 

“喜欢吧?嘿嘿,给它们取个名字吧,你不是很喜欢给动物们取名字吗?上次在动物园,所有动物都被你取了名字。”沈煜伦打开窗户的时候,银亮的月光撒到浴缸里,沈煜伦躺在我身后。

 

“你和我玩啊,煜伦哥。”我兴奋地抓着塑胶玩具手舞足蹈。

 

“呵呵,你玩吧,哥哥抽支烟,可以吗?”沈煜伦问。

 

“嗯,去吧!”我都没看他一眼。

 

“呵呵,死东西,你看你,有了新欢就不知道哥哥在哪儿了。”然后沈煜伦起身,坐在浴缸边上抽烟,不时地回过头看看我,我也会冲他笑,然后水快凉的时候,我们把黄黄也抱进浴缸里,一起玩,那天洗澡洗了很久,后来我经常一回他家就把那堆玩具倒在浴缸里,然后玩一个晚上,一个下午。

 

“宝贝儿,哥哥问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依然沉溺在刚刚的动物世界里,摇头晃脑地在沈煜伦身上摩。

 

“乖,别闹,哥哥问你。”沈煜伦看我不理他,捏着我的下巴问,当然是轻轻的。

 

我依然没理他,继续玩我的,在被子里,在他身上,四处钻来钻去地玩。

 

“呵呵,好吧,不问了,亲哥哥一个,亲一个嘛,乖。”沈煜伦跟着我钻来钻去。

 

“么!”我么完他继续和他闹,他是唯一会陪着我一直闹,从来不会叫我快睡觉的男生。

 


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脸,我只听得到他的呼吸,他从身后抱着我,轻轻抚摸我的手臂,但只是这样也给我足够多去依赖他的理由。

 

醒来的时候,我身上只有一条很薄的格子毛毯,被子和枕头很多都掉在床下面,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我和他一丝不挂,但我们没做任何事情。

 

我开始渐渐不懂我自己。

 

天空又开始持续的阴霾,这样的日子让我深深地厌恶,我抬起头,看不到一丝希望,不快乐的常态模式让我已经忘记生活的追逐究竟应该如何摆明。

 

站在阳台,雷声隆隆,身着单衣,心事重重。

 

和那时候一样,时至今天,我依然弄不明白该如何祭奠不成年的那些年。

 

时间其实就在这样看似平常的日子里悄然划过。

 

这一周,学校开始篮球比赛,周一是班级的队员选拔和安排,沈煜伦,李浩然就毋庸置疑了,黄斌也为自己能作为替补队员欣喜万分。

 

然后,侯擎宇也进了篮球队,这也不吃惊,抛开对他的憎恶,我一直觉得他将来是能在竞技场上有所作为的男孩。

 

接着班主任找他们开会,我和黄斌走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

 

“没事儿了吧?”黄斌问。

 

“沈煜伦记过了,现在要找侯擎宇帮忙才行。”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

 

“那估计不靠谱,你们几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可能你和我说,我也不懂吧,我感觉你们四个人之间的关系太错综复杂,其实侯擎宇人也不坏,只是个性比较孤僻,估计也是心里藏了什么事儿吧。”黄斌说这话的时候目视前方,他没看我,他知道我肯定听不进去。

 

“呵呵,我从来没恨过一个人,如此绝对的讨厌一个人,侯擎宇在我们几个人身上做的也是你没办法想象的,我现在对他所做的可能你充满疑问,但我从来都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即使是现在。”

 

“行,我是局外人,你如果真的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你就去做吧,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我一直相信你。”黄斌拍拍我的肩膀,然后无奈地叹息。

 

“黄斌啊,你好像是我朋友里最开朗的,所以,你就这样保持下去吧,不然,我好像真的看不到任何希望,快乐很难吧?你为什么会快乐?”我尝试岔开话题。

 

那天黄斌告诉我一个浅显的道理,他告诉我他会快乐是因为对生活抱有希望,他不确定能不能就真的阴差阳错的让他上了篮球场,他也不确定宝玉姐是否将来能做他的新娘,但仅仅是因为有可能发生,对于他,已经足够感激。

 

晚上在学校和黄斌、李浩然、沈煜伦四个人吃了饭以后一如往常,李浩然回家,黄斌回宿舍,我和沈煜伦回沈煜伦家。

 

回到家,沈煜伦就把我逮到床上和我玩儿,闻到他一身汗味,我就浑身鸡皮疙瘩,我总是想起那天清早宿醉睡醒后,我一头一脸都是他袜子的情景。

 

于是,我把他飞踢到床下,让他先给我洗澡去,他没辙,只好进卫生间洗澡。

 

他刚进卫生间,我手机短信就响了,我拿起手机,是黄斌发过来的短信:“我不知道你和侯擎宇之间到底是什么事儿,你前两天找他,他没去酒吧,但他现在去酒吧了,如果你要找他说事儿,你就去找到他吧,但我还是希望你们有话能心平气和的说。”

 

“煜伦哥,黄斌找我有点事儿,我回下学校再回来找你,你等我啊。”我把裤子猛一提甚至连袜子都顾不上穿,就朝卫生间嚷。

 

“什么事儿啊?要我陪你吗?你等我洗澡我和你过去。”

 

“小事,宝玉姐不是要生日了吗,我就陪黄斌去选个礼物,去去就回来,你待会儿出门给我买点儿水果,家里没水果了,好吗?”

 

“行,那你带上手机,晚点儿我过去接你。”

 

“好,电话联系。”没等沈煜伦再开口,我已经夺门而出,叫了车就朝学校像飞碟一样的飞过去。

 

然后快步跑回宿舍,推开宿舍门,黄斌正在低着头洗衣服,看到我,他一脸疑惑,然后洗手,拿下耳机问:“酒吧!不是学校,你回来干吗?”

 

“拿东西。”我没理他,打开衣柜,拿那瓶东西。

 

“是什么东西?”黄斌看我反应有些异常。

 

“你别管。”我那了东西,立马藏到身后。

 

“肯尼,我早就想问了,好几次了,这几天,我老看到你拿这东西,我见过这瓶子,不会是那玩意儿吧?”黄斌走到我面前,他很少这样和我说话。

 

“你别管了,黄斌。”我转头准备走出宿舍,黄斌把门一关挡住我。

 

“你告诉我,你是去给他下药吗?”黄斌继续问。

 

“下药?呵呵,你电影看多了啊,我没那么傻。”我也很少这样和黄斌说话。

 

“那你把东西给我,我现在就给你把它处理掉。”黄斌伸出手,眼神很陌生。

 

“黄斌,我说过我会毁了他,还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就算需要人管也轮不到你。”我想那一秒我的眼神更陌生,黄斌怔怔地看着我,他吓坏了,因为几个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我在他心里是个多简单,单纯的男生,而这一秒,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

 

我推开黄斌,开门,我知道走出这扇门,我最好的兄弟可能和我从此以后就形同陌路了,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把门重重一摔,我想这样黄斌会更对我更失望一些,那样起码他不会太难受。


 


刚进酒吧,就碰到马桶(马统,沈煜伦的几个小弟之一),一见到我他立马立正对我弯腰敬礼:“尼哥!”

 

“啊?Hi,我今天有事,你先自己玩吧。”我一边和他寒暄,一边向四周张望,找侯擎宇。

 

“尼哥,你今天的新发型格外美丽。”马桶继续说。

 

“格外美丽?这是什么话?”我皱了皱眉,继续在人潮中寻觅侯擎宇的身影。

 

“呵呵,实不相瞒,坦然来说,最近我拜读了很多文学著作,上次尼哥不是让我们多念书吗?而今看来,这个建议不失为一个深思熟虑啊,让我怅然所失。”

 

“啊?什么意思?怅然所失?马桶,我和你说啊,我今天没时间,你,你继续读啊,挺好的,进步很多。”

 

然后我看到侯擎宇在舞池中央,我径直顺着人流朝里面挤。

 

侯擎宇看到我,我的脸已经立马像盾牌一样的做好防御。

 

我知道今天我应该是要耍点小手段,才能真正把他踢出学校,但看到这张令我如此憎恶的脸,我的表情还是马上凝结成了冰。

 

但侯擎宇却出人意料地靠近我,冲我笑,这个笑容不再是从前那样邪魅、不羁、纨绔的笑容,可能是镁光灯的关系,我总觉得这个笑容崭新得像春天一样美好,这种感觉就像你看到舞池里扭动着水蛇腰的女孩们一个个纯洁得像尼古姐姐一样的美好。

 

“一个人?”他挑起眉继续冲我笑。

 

“对啊,你呢?”我卯足了全身力气,挤出一个笑容,这比让我举起宝玉姐还要吃力。

 

“约了朋友,不过她来不了,正好,你来了,上次你约我,不好意思,刚好有点儿事儿。我请你喝一杯吧?算我俩的事儿翻篇儿,怎么样?”这不明显黄鼠狼给鸡拜年吗?还选一酒吧,当然我不是鸡。

 

“行啊,我们过去找个桌子。”我应该是第一次靠侯擎宇这么近,颓废男女们沉迷在酒吧的很大原因是因为重低音可以拉近彼此身体的物理距离。

 

“行,你等我,我去点酒。”其实再一次抛开对他的憎恶,他真的是个好看的男生。

 

但他今晚反常的举动,让我更加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你被一个人来来回回玩这么多次你也会和我一样谨慎。

 

“你怎么会一个人到酒吧?”侯擎宇点起烟。

 

“找你啊,我今晚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我给自己倒满一杯酒,给他也倒了一杯,这可是纯的,事情还没成功,我已经兴奋起来了。

 

“行,你说,我听你说。”侯擎宇端起来直接就喝,我这还没说干杯呢,我诧异地看着他。

 

他继续给自己倒酒,接着说:“对不起,我今天才看到你给我写的那封信,以前是我不对,我误会你了,但今晚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那次那样和你说话,我先自罚三杯。不过说真的,我真没做过你以为的那些事儿,我真的没想到,世界上还有人真的愿意关心我,我以为我被彻底放弃了,我现在好开心。”

 

“啊?什么信啊?”我确实没给他写过信。

 

“你不是让黄斌今天下午给我的吗?这是第三杯了,喝下去我们就不计前嫌了。”我没让黄斌帮我递过什么信啊。

 

看来所有的事情目前都是朝着对我的有利的方向在发展,我坐到侯擎宇身边。

 

“你少喝点吧,你等下还有事呢。”我甚至开始有些亢奋,用“预谋已久”这个词一点都不为过,但今晚可以杀他个片甲不留,以前的所有付出都值得了。

 

“我今天开心啊,我上次感冒你就那样给我买药,当时觉得你是假的,但今天看完你的信,才知道,原来你会关心我。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重新乐观起来,你陪着我,好吗?”我当时很想把马桶拉过来陪着他扯,我除了一直在反胃,没别的感觉,我觉得最佳男演员应该颁给他,我和他两个人心里都各怀鬼胎,这是唯一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果他再这么演下去,我真的要吐出来了。

 

只可惜,他的计划可能是长远计划,但我今晚就可以把他彻底终结。

 

“对不起!”酒精的作用开始了,他一下抱住我,我也差点产生错觉,因为我几乎以为眼前这个男生的道歉发自肺腑,因为我感觉到他的温度,一点都不寒冷。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没有选择,很多仇恨只有用报复来解决,这就像针对厌世,死亡才是最好的灵药,当然杀死他的不是我,只是他自己。

 

我右手抱着他,左手把药瓶悄悄滑到他的外衣口袋。

 

“我敬你一杯,我要走了。”我坐回原位,有人就要被彻底毁灭,这一杯是我和侯擎宇碰的第一杯,但也将会是最后一杯。

 

“别喝这个,太烈了,喝这个。”侯擎宇把我的洋酒拿走,重新递了一杯啤酒给我,我的天,他已经超越了奥斯卡,这种演技,你顾好你自己吧。

 

“谢谢,干杯!”我碰了他酒杯,潇洒地转身离开。

 

“不能多坐会儿吗?还生气呢?你的衣服,呵呵,路上小心。要我送你吗?”听他这么一说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反常了,侯擎宇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温暖男生。

 

我走出酒吧,快速钻进旁边的小巷,我的呼吸变得很急促,我从未想到我有一天会这样计划和陷害任何一个人。

 

昏黄的路灯下,我想起浩然哥,沈煜伦,还有过去这半年和侯擎宇的种种,我还是拿出了手机,准备最后一步的计划,有几条未读短信。

 

沈煜伦:“大人,进口橙没了,哥哥给你买脐橙?”

 

“不行吗?好吧,那我打车到别的超市给你买,祖宗。”

 

李浩然:“宝宝,我弄了个小瓶的喷雾给你,在你煜伦哥那儿,你记得睡前再喷一次,脚伤一定要治好。”

 

黄斌:“我现在过来找你,沈肯尼,你想一个人担?没门儿,这兄弟是一辈子的,这可是你说的原话。”

 

我想很多人可能到这些时候,都会被唤起心中的良知,但我并没有,而是开始拨“11零”,所以我想,我可能真的是那种骨头发痒的坏男孩。

 

“喂,我要举报,有人在酒吧卖东西,叫侯擎宇,穿灰色卫衣,牛仔裤,地址是……”我其实说到后面开始有些虚弱,因为我总是想起今晚侯擎宇的种种,我从未见过的侯擎宇。

 

“我还是来晚了,对吗?侯擎宇呢?你等着,你就在这儿,哪儿也别去。”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不回头也知道,是黄斌。

 

“你别管了。”我没回头,我觉得自己这个时刻一定很丑。

 

“肯尼,事情真的不能这么办,你会彻底毁了一个人,无论是你还是他,我去找他,不然真的完了,我打他电话。”黄斌转头开始一边拨号一边跑,我坚决不能容忍我计划这么久的事情最后流产,我追上去,试图阻止黄斌。

 

但黄斌根本没理会我,他一直告诉我,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在保护我,我跟着他一直跑,最后到了酒吧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车,车顶的灯一直在闪,比酒吧的灯光还要让人兴奋。

 

黄斌抓狂地抓自己头发,绝望地泄气。然后用最后的希望朝酒吧跑进去,音乐已经停了,人已经很少,侯擎宇坐在原位,看到我,表情木然。

 

“带走吧。”他身后两个人说。

 

侯擎宇愣愣地看着我,然后我看到了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一滴眼泪挂在他的眼眶,他非常温柔和虚弱的告诉我:“我以为,你真的有人关心我,呵呵。”

 

“你还有同伙吗?你最好交代清楚!”我一看是李浩然的爸爸。

 

“没有,走吧。”他重新抬起头,像我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傲然、刚毅、邪气。

 

黄斌跟了上去,他一直试图和他们在解释什么,或者询问什么,我却在对神祈祷,祈祷请一定让我看到的那滴眼泪是虚情假意的眼泪。

 

我上了车,手机响了,我伸手拿手机的时候,口袋了是那瓶东西,我彻底懵了。

 

刚刚还有几条未读短信,我赶紧翻开短信,最后是一条来自侯擎宇的短信:

 

“其实我知道,你今晚找我一定是有目的的,但我只想用行动告诉你,我真的期待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以前生活的这些年,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我,我总是用冷漠捍卫自己脆弱的自尊。我之前也真的没有做过你以为我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我侯擎宇堂堂正正,要不然就直接摆明来说,我不会下阴招。另外,你在我口袋里放的东西,我还给你,请不要再怀疑我的真心。我现在在酒吧等你,你回来吧,我们可以开始真正做朋友,对吗?不要再对我抱有怀疑,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相信一个人,也是最后一次!”

 

我敲开房门的时候,沈煜伦一脸神秘地说:“大人,你猜我给你都买了哪些水果?嘿嘿。”

 

我颤颤巍巍的走到他跟前,倒在他肩膀上。

 

手机短信又响了,不是我的,是沈煜伦的。

 

沈煜伦抓起手机,看完短信,脸上没了笑脸。

 

李浩然坐在房间里,看着李雪的照片,嘴角泛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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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Whatever You Like*





“啊?”沈煜伦回过头,立马蹲跪到我前面,拍着自己的脸说:“你,刚刚是叫煜伦哥?是吗?他叫了我哥,对吗?”沈煜伦又兴奋地问李浩然。

 

“对,他喊你煜伦哥了。”李浩然笑着回应他。

 

“宝贝儿,你真乖,你这么一叫,哥哥一点都不难过了,对不起,你别哭啊,都是哥哥的错,你打哥哥吧,哥哥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然后沈煜伦直接把我从沙发上扯下来,放在他怀里,坐在地上,我趴在他肩膀上,还有些抽泣,李浩然过来轻拍我的后背,在我身后问沈煜伦:“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我现在好得不得了,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放心吧。”沈煜伦抱我抱得更紧了。

 

“能再叫一次吗?”

 

“嗯,煜伦哥。”

 

“嗯啊,听到了,嘿嘿,他真的叫了。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沈煜伦说完就兴奋地蹦起来,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抓了把吃的给黄黄,然后对我和李浩然说:

 

“我现在也实在不想收拾,今晚我们住酒店吧,我请。”说完,他俯下身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粉红钞票,带着我们离开。



我们开了一间大床房,一进酒店沈煜伦就往床上蹦,李浩然拉开窗帘,落地窗里看得到城市流动成幻化的巨幅油画,一团一团的光晕,棕色、油绿或者淡黄色。

 

我们三个人在房间里,缄默不语,夕阳残败成丝绒一样的光芒,一阵阵温暖,流淌在酒店房间。

 

特别的气味流动在脸颊、指尖,是李浩然的香水味,沈煜伦身上特别的皮革味、烟草味或者雄性荷尔蒙的气味,还有地毯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

 

沈煜伦鞋袜都没脱的横在床上,侧过脸,盯着我,胯下裹着枕头,他想说点什么,但总开不了口,然后他有些生气,气他自己,气他今天下午对他父亲的种种举动,气他明明想和父亲言和,但却笨拙地把事情处理得越来越糟,气他自己这分钟居然开始担心父亲,并且懊恼万分。

 

然后抓起枕头朝对面墙壁砸过去说了句:“日!”

 

李浩然抱着手,不时地回过头看看我,看看沈煜伦,然后恬淡地一笑,日光在他身上笼罩着。

 

他生平第一次开始在思考一件事:

 

亲情原来真的并非一定是圆满的安全关系,因为他认识了我,他认识了沈煜伦,认识了我们的家庭。而且无论他和侯擎宇之间是什么关系,但他一样也认识家庭破碎的侯擎宇,而在我们身上,他一定看到了什么,并且能预见什么。

 

这就像,现在看我日志的你也一定能总结出来的一些莫名定律,你像哲学家一样,拿着放大镜,观察发生在我们这群单亲家庭的孩子身上的荒诞闹剧,然后你嘴角上浮,像现在这样。

 

李浩然捡起沈煜伦扔在地上的枕头,保持微笑,微妙的气氛晕染开来,同落地窗外迤逦丛生的人类文明一起。

 

我坐在写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角度,镜子里除了我自己,我还看得到床上的沈煜伦,窗前的李浩然,我在想今天下午发生在沈煜伦和他父亲之间的种种。

 

我随手拈起一支钢笔,放在手里打转,人类关系太过精妙,任何感情都可以翻来倒去的在深爱和憎恶间风云变幻,因为亲密无间,痛心疾首,所以无法原谅。

 

这种精妙还表现在其他方面:比如,我错失父母的疼爱,却在很多人身上获得关爱,生活里,基本上所有人对我都很迁就。沈煜伦自幼父母离开他,他陪着奶奶一起生活,却因此身上多了一份对责任的认同和较早的独立,而这确是大多数男生缺乏的优秀品质。

 

今天这样一闹,我开始心疼沈煜伦,太过明白这种切肤的疼痛,这种无奈无法言表,因为这种感觉不是大多数人能够体会。

 

我走到李浩然身边接过他手里的枕头放到床上,然后帮沈煜伦把鞋扯下来。

 

“煜伦哥。”我爬到他身上,温暖的又喊了他一遍,哪怕这句煜伦哥只给他带去一丝丝温暖和快乐。

 

“呵呵,嗯,宝贝儿。”沈煜伦爬起身接着说:“想买东西吗?煜伦哥带你出去买衣服?”

 

“煜伦哥,煜伦哥,煜伦哥。”我一遍一遍地叫,伸手握着沈煜伦的手。

 

我知道他需要,他需要我这样,未成年的很多年里,我经历过很多次同沈煜伦今天下午相似的境遇,除了他反击,我顺从,并没有太多不一样:比如,我因为不学拳击,被爸爸用美人蕉藤条打得浑身都是血痕;比如,爸爸用刀割自己手臂两刀,满手是殷红的血液,然后告诉我一刀是欠我的,另外一刀是欠我妈的;比如好多次深夜听到父母在房间的暴力相向,我只敢捂着嘴蹲在房间里放声大哭;比如在爸爸公司,因为没办法在三岁时把所有乘法口诀背出来,在五岁时把《观沧海》一字不错的默写出来,被一巴掌一巴掌打到鼻血横飞,依然咬着唇不敢吭声,因为我如果哭出声,我会被打得更惨。




 而那些时候,我也多渴望能有一双温暖的手握紧我,给我哪怕只是一点点抚慰和希望。

 

“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沈煜伦确实马上就乐了。

 

李浩然也坐到床边,还是那句:“真的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需要,你没事儿吧,今儿实在不好意思,没弄伤你吧?”沈煜伦问李浩然。

 

“我当然没事儿,倒是你爸。”

 

“行了,他混这么多年黑道,这点儿伤小意思,不说这个,想吃点儿什么?我请。”

 

“不用了,你没事就好,今晚我们仨睡一张床?”李浩然尴尬地抓抓头发,抿着嘴笑。

 

“嗯?有什么问题,我们仨又不是没睡过,不过我是绝对可以再给你开一间的,或者你要回家睡,我也没意见。”

 

“行,我们仨睡一起,刚好可以好好聊聊。今晚不喝酒,不看电视,我们就聊天,什么也不做。”说完李浩然把鞋一脱,往床上一躺。

 

“把床搬到窗户旁边可以吗?”我兴奋地问。

 

“为什么要搬?”沈煜伦问。

 

“你看,现在那边有夕阳,而且,我们今天住得这么高,晚上夜景肯定很漂亮,可以看着夜景睡觉。很浪漫啊。”

 

“行,就这么办!你过去,小心又弄伤你的脚。”

 

沈煜伦和李浩然开始搬床,但悲剧就在于,床是固定的。

 

“这没办法搬啊,怎么办?”李浩然朝我笑笑。

 

“啊?那算了吧。”

 

“算什么啊,不行,我想想,可以搬床垫过去。”沈煜伦显然比我更想期待枕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入眠。

 

然后他两把床垫往窗边一扔,把枕头被子毛毯全扔到床垫上。

 

“脱了吧,浩然哥和沈煜伦都把衣服裤子全脱了。”如果你看到沈煜伦衣服上还血迹斑斑,李浩然衣服上还有在地上翻腾时候的泥泞,你也会提这样的要求。

 

“嗯啊?”他俩一个皱眉,一个背着手低头踢着枕头,抑扬顿挫的发了个诡异的“嗯啊?”,比我闻李浩然内裤时候,李浩然发出的“嗯啊”还诡异许多(再解释一次,我闻他内裤不是你想你的那样的猥琐淫靡情结,不信,你看上一章去,真是误会)。

 

“你们身上这么脏,肯定要脱啊。”说完,我开始潇洒脱我的衣服。

 

然后沈煜伦迅速扒光了自己,是的,当他把袜子和内裤从被子里淘出来的时候,我确定,他扒光了自己。

 

李浩然尴尬地冲我们笑笑说:“那个,我要先洗一洗才可以。”然后脱了衣服,只穿着内裤,往卫生间走去,我和沈煜伦对望一眼,然后张大嘴,接着马上各自尴尬地转过身,很明显,李浩然说的洗一洗不是说洗衣服,而是洗澡,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洗一洗澡才可以做……该做的事情,并且很可能是现在你以为的那件事情。

 



“他想什么呢!不合适!”沈煜伦把枕头一抽,兴奋地翻过身冲我吼,但他整个脸都憋红了,肌肉上青筋凸起,身上一阵一阵男生浓烈的青春气息,我越看越觉得沈煜伦怎么会如此可爱,他一边嚷,一边钻进被子里,一露出脚丫,又马上缩回去。

 

我现在很确定一件事,我们三个人中间,最保守的是我,因为我压根儿就没往三人行那方面去想,但李浩然和沈煜伦显然都前卫得多。

 

然后沈煜伦干脆端起被子,像芭蕾一样踮着脚走到卫生间门口,但看到他方形凸起的胸大肌,再一想他跳芭蕾舞剧的情形,顿时胃部一阵翻滚。

 

他对着卫生间吼:“还是分开睡吧,李浩然,听到没?我们开两间房,你一个人睡一间或者加床也可以。”

 

然后他把被子放在他的Mr.Hu-Ha前面,弄出一个粗大的长条形状,邪魅地粲然一笑,问:“哈哈,哥哥的大吧?”

 

沈煜伦这个有些小可爱又有些小恶俗的举动,还是刺激到了我这个青春期动感少男的神经,加上这明显是对我的挑逗和蔑视,所以,我决定陪他玩一下。


“煜伦君,告诉我,你喜欢的是我这不羁的笑容,如丝的媚眼,还是这性感的舔唇。”我学着电视里那些性感大神一样,摇头晃脑,可最失败的地方就在于我因为脚伤在身,只能单脚像只金鸡一样飞过去。

 

“哈哈,我最爱你现在这样无厘头的恶搞!好可爱!”沈煜伦笑得捶胸顿足。

 

“恶搞?你说我这是恶搞?”我彻底被激怒了,我这不羁的笑容,是恶搞?如丝的媚眼,是恶搞?还有这撩人的嘴唇,不信你去我的博客看,居然说是恶搞?

 

我一把扯掉他身上的被子,他反而害羞起来了,立马蹦回床上,用枕头按在私处,冲着我坏笑的同时,脸上又满是红霞。

 

我感觉被深深地侮辱了,于是又金鸡独立式地飞回床边,俯身把我的内裤和黑袜捡起来,撩我的喉结、锁骨,还有发达的跨间血脉,然后扔给沈煜伦说:“全是我的味道,好晕眩,喜欢吗?”我就是典型的绝对不会认输的动感男生,你咬我?今天非制住你不可!



他吞了口口水,血气方刚的血管全凸起来了,然后收起笑容,他知道我发飙了,我扭伤了脚,我在卖弄性感,然后被他说成恶搞。这就像我问你,你喜欢我沈肯尼内在美还是外在美,然后你告诉我,你爱我的幽默感一样的让我抓狂。

 

 

“快,快恢复正常!”沈煜伦继续往后蜷缩,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我。

 

我转过脸,忍俊不禁,我必须要笑一下,我实在憋不住了,因为我才发现,原来逗沈煜伦这么带劲,果然往日的痞气是装出来的,你倒是喊啊,你倒是吼啊,你接着闹啊,这到底谁是大灰狼,谁是小白兔果然定论太早。

 

然后我收住笑脸,转过脸,继续对沈煜伦说:“今天浩然哥也在,我们就好好开心一下啊。”

 

然后我像猫科动物一样往他身上爬,他满头都是汗,乐死我了。Ok,准备收手,因为我感觉再下去我的肺会爆炸,因为太好笑,我实在憋不住了,因为看着沈煜伦脸一阵绿,一阵白,而且还有一些瘀伤的变换实在太精彩了。

 

乐极生悲,悲剧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我低估了敌人储备力量,在我刚准备回头是岸的一瞬间,他一把把我往床上一按,钳住我的双手,往我胸口一跨,我再说一次,他的内裤已经被我扔得很远。然后之前我做了一系列挑逗他的举动,他已经高昂的抬起他的武器,他此刻跨在我胸前,或者说,我脸上?

 

你肯定见过晃动的钟摆,但你一定没见一个巨大的钟摆在你面前晃动,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摩到一个这么大的钟摆在我眼前晃动,我张大嘴仅仅是眼前的画面或者气味太过劲爆。

 

触电一样化学作用,顺着汗毛、毛孔传递到浑身每一寸肌肤,浑身像碎裂一样的酥软,感觉体内像是万蚁钻孔一样的酥麻,这种感觉仿佛自己是一杯Martini,然后沈煜伦是一把AK-47手枪,他瞄准我,然后砰一声,射出炙热的子弹,把我射得支离破碎。

 

那一小会儿,我脑子里闪过的是土星,是保洁公司最成功CEO白波,是我小学在校园采的第一朵波斯菊,是没有刀叉的法兰西多士,是Cherry味道的日本洗发精,是白金汉宫中午的士兵交接仪式,是IKEA的棕色布衣沙发,是瑞士银行储备的金条,是埃及狮身人面像下面自拍人们手上的反光板,是铁达尼号保险柜打开的一刹那,Lucy的性感画像,是童话《六只天鹅》里,女巫手上的权杖,甚至是丘吉尔西裤的Label

 

是的,我在神游,我一个未成年,看到这么刺激的画面,彻底地陷入了混乱,我大脑里住的运算师、分析师、工程师、设计师、执行师全部疯狂地运作起来,他们在找一个解,然后传达到我的神经系统,告诉我如何反击,或者仅仅是如何反应。

 

Cut!时间停住,现在我们把摄像机拿出窗外,对,是的,麻烦摄影师再抬高一点,对,很好。



咳,阳光打在沈煜伦的紧致肌肉线条上,还有他的Mr.Hu-Ha,笔挺地朝着太阳方向高举着,他低着头,脸上是撒旦般的笑容,对面是残败的夕阳,胯下是他的猎物,这幅画面应该拍下来然后送到大英博物馆珍藏,因为生活里如此狂妄的艺术写照太少。

 

 

接着我收到了用膝盖反击的讯号,我卯足浑身的劲儿,正准备发动灵活的反攻的时候,我听到了人生里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咯吱”的开门声,接着是那声让我陷入无数次混乱的“嗯啊!?”,最后是“哐!”利落的关门声。

 

所以我觉得李浩然家教一定很严,才会面对如此画面依然波澜不惊,换做你,打开门,看到这样的画面,不是戳瞎自己双眼,也肯定是鸡飞狗跳唱蹦出浴室,一边晃跨,一边失控地吟唱Ben Kweller的《LOLLIPOP》。

 

“啊哈哈哈哈哈~”我明明是想哭,却发现下巴和整个脸都僵硬了。

 

我的脸,再准确点,是我的嘴,在沈煜伦胯下,沈煜伦身上一丝不挂,你就是出家十六年,穿着一身GUCCI的和尚,我打赌,你也会往那方面去想,我们赌一根大黄瓜。

 

沈煜伦也抽离了一分钟后,立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被子一扯,手臂一个伸张,我也立马配合的华丽的一个侧翻,整个场面被我Hold住,体操队都没我们这么的利落,我顺利地睡到了他宽厚的肩膀上不说,身上还盖好了被子,同时,大腿再往外一个伸张,顿时凌乱的被单变得无比平整,我抓起身边报纸阅读,沈煜伦则一直按手上的遥控,两个人正经到不行。

 

接着凤凰资讯台传来新闻播报:“标准普尔指数则一路震荡下挫。”

 

“嗯,看股票好,道琼斯指数呢?今天怎么报?”我清了清喉咙问,更加做作。

 

“应该也是下跌吧,全球第一个开盘的地方是惠灵顿,然后股市一般就能看得出走向端倪。”沈煜伦这个傻冒已经彻底进入金融分析师角色。



“哎呀~”浴室传来一声惨叫。

 

“呵呵,滑到了吧。”我尴尬地笑着对沈煜伦说。

 

“哈哈哈,对对,应该是滑倒了。”沈煜伦也没心没肺地冲我笑。

 

“还不快去看看!”我收起笑容,冲卫生间跑去,打开门,李浩然手杵着后脑,躺在浴缸里,地上都是水。

 

“呃,浩然哥,没事吧?”

 

“我在洗澡,没事儿,你们继续,我还要洗很久的,哈哈哈哈……”李浩然笑得像雪之女王一样的僵硬,因为笑声可以如此僵的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顿时让我膝盖骨一阵阴冷。

 

“洗澡会浴缸里没水?你是滑倒了吧。快起来啊!”沈煜伦已经穿上了内裤,站在我身后。

 

See?误会!浩然哥没事吧?”我摊了摊手,依然有些尴尬。



夕阳下面我们三个人温暖地依偎在落地窗前的床垫上。

 

李浩然:“这一年认识你们之后,感觉生活和从前的每一天都不一样,感觉每一天都是被塞满的,填充了太多的东西,无论是任何一方面,像是被占有。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反感这种生活,我从前一直以为我想要的是简单生活。”我睡在两人中间,斜倚着沈煜伦肩膀,右手抓着李浩然的手。

 

沈煜伦:“不是你说的这样,我的感觉是从前所有复杂的东西变得简单的,可能因为我们的生活不一样,但无论是简单还是复杂,我也同样很喜欢我现在的生活,你看,像目前这样,躺在窗户口,一起聊天。”说完沈煜伦亲吻我的额头。

 

沈肯尼:“我记住浩然哥是你的第一个笑容,像现在的阳光一样,温和,不刺眼。你说那时候是在刻意逗我笑,那么你成功了,因为那天开始,就一直记住了那个笑容;记住沈煜伦,不对,煜伦哥,是因为他油嘴滑舌的痞子相,还有那么几次够义气的肝胆相照?呵呵,你们会记得吧,这一年,发生在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我把受伤的脚抬高,放到李浩然的腿上,他放开我的手,轻轻挠我的脚踝。

 

李浩然:“记得森林山丘,我们三个人赤着脚,你那天居然没穿衬衫,而是体恤牛仔裤,从珠海飞回来,告诉我你已经被治愈了。还记得放假那次,陪你在河堤边上放礼花。记得我们三个人去公园,去喂鱼,买气球,还记得现在的黄黄。我都记得,我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一切美好得不真实。”然后他侧过脸,对我和沈煜伦笑,沈煜伦没看他,我也朝李浩然笑。

 

沈煜伦:“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阴着脸,穿着西装,哪像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不过你越是漠视我,我越是觉得非要让你注意到,这一年不够,一百年都不够,至少,我没这样的感觉过,你每一次的举动都太不符合常理,这让我更加深陷其中,不过,未来还有太多年,所以,没关系,再难解的方程式也会有解开那天。”沈煜伦把手伸到被子里抓紧我的手。

 

沈肯尼:“不是我难解,是身处其中的困局难解,你们不必太明白我的意思,或者你们其实很明白我的意思,你想,我们仨这么好的关系,感情最吸引的是占有,而占有往往又伴随自己对对方的风险,爱的快乐不是收获,是付出,这种爱太沉重。但,这种关系,永远是一对一地发生,三个人永远没办法独立占有任何一方。”我坐起来,沈煜伦把被子拉高,盖在我身上。

 

李浩然:“这个方程式不需要解开,这样挺好的。”李浩然把手搭在我的腹部,沈煜伦的手臂上面。

 

沈煜伦:“这一定得解开,至少我要按照我的答案去解开。”沈煜伦缩回手臂,放到我胸口。

 

沈肯尼:“我的心里也有解,但只怕解开后,和对方答案不一样。”我重新把手放进在李浩然手臂上。



第二天,乌云密布的天,是上帝颓丧的脸,我沉迷在其中,是因为坏天气让我更加看清楚我自己。黑色的世界里,你无须辨明真伪和善恶,翻云覆雨,上天入地,只为奔向贪婪私欲的终点,如果看到这段话的你有些动摇,那么,欢迎你加入我的黑暗俱乐部。

 

今天我要你陪着我一起去做一件事,就是如何让一个人绝望,而这个人将会是沈煜伦、李浩然、我、黄斌或者侯擎宇中一位,那么,我们开始吧。P.S.对不起,我不是小说主角,我和所有人一样,由所有元素组成,包括邪恶,贪婪,黑暗,原谅我只是一个普通男生。

 

中午下课,我们一起吃了饭回到宿舍,没错,李浩然也没再避开宿舍,因为侯擎宇今天又不知去向,早上上课也没见到他,回到宿舍沈煜伦把衣服一甩就蹦到我床上对我说:“宝贝儿,上来。”然后他又和昨天一样从被子里把袜子和内裤掏出来。

 

我以为黄斌看到这画面又要干瞪两眼,然后低头塞起耳塞继续拿出他的几大包CD歌舞升平。结果却是他干瞪两眼后,低头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找什么?”我问。

 

“我的CD机,不见了。”黄斌转过脸,皱起眉,挠挠头,然后继续四处翻腾。

 

“没事儿,你别着急,你好好想想,你上次放哪儿了?”我走到黄斌书桌前,也开始帮他一起找。

 

“我就放枕头下面了,现在就是不见了。”黄斌几乎把整个床板给翻下来了。沈煜伦也把内裤往被子里一塞,然后起身陪着我们四处翻腾。

 

找完整个寝室都没找到黄斌的CD机,其实如果换做是我,我是一定不会四处找的,我每次丢了东西,都是特别冷静地微笑,然后选好合适的时机,半开玩笑的告诉朋友自己丢了手机,丢了手提,丢了车,丢了男友。

 

然后他们都会特别恐惧的看着我,因为我的反应太过冷静,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我反过来安慰身边的听众,因为在我看来,丢东西这件事是一定不可逆转的自然事件,所以与其给自己添堵,倒不如立马想一个补救办法,比如买新手机、新手提、新车或者找一位新男友。

 

“丢了。”黄斌平静地说,看着地面,撇撇嘴,快哭出来了。

 

“没事儿,丢了的话,我把我的送给你。沈煜伦,你陪黄斌去一下教务处吧,把这事儿跟老师说一下,这好好的摆在宿舍的东西都可以不翼而飞,肯定是给偷了,现在就去,说不定那个CD机就在我们附近。”看吧,我说了,面对窘境,我一定能理智应对。

 

“哦。”沈煜伦立马套上格子衫,陪着黄斌匆匆忙忙走出宿舍。

 

然后我又继续翻腾整个宿舍,我甚至化身福尔摩斯,把厚厚的字典打开,看是不是字典里有暗箱,夹在字典里,最后,因为生活不是小说,字典里确实没有暗箱,所以依然找不到CD机。

 

我四处打量了一圈,除了诸如水箱、垃圾桶、下水道和我们各自的行李箱没搜,基本都翻遍了,我们各自行李箱是不用怀疑的。突然,我灵光一闪,我特做作的一个回转,指着垃圾桶说:“真相就在这里!”然后又抱着脚疼得我啊,眼泪往肚子里面吞。

 

垃圾桶就在黄斌的床旁边,上面都是纸巾和一些零食袋,很可能他睡觉时候,手不小心打到床上的CD机,掉进了垃圾桶,加上晚上他有鼻炎一直用纸巾,所以CD机就在纸巾下面,其实我真正的名字是沈柯南,我是一名名侦探。

 

我俯下身,放开覆盖的纸巾,果然,看到了银晃晃的PanasonicLOGO,我的眼里闪出正义和智慧的光芒。我捡起CD机,放回黄斌枕头下面,然后一个人偷偷地乐,准备给黄斌一个惊喜,这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远远超过送一台新机器给黄斌,你知道。

 

突然,我停下脚步,我做了一件时至今日,依然追悔莫及的事情。



我叫沈肯尼。

 

我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见到所有比我年长的女性,都喊她们为姐姐,无论她十四岁还是四十岁,因为这样,我就有吃不完的零食。

 

我十岁时候,鼓励朋友去偷父母的钱,然后我让他把钱给我,不然我就告诉他父母,他没辙,只能把钱给我,并且之后一段时间,我都威胁他继续去偷他父母的钱给我。

 

我小学还偷吃过朋友父母送给同学的樱桃,然后嫁祸给不善言辞的农村同学。

 

很多人都觉得我很可爱。

 

很多人都以为我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一样。

 

但对不起,其实我没有那么美好,因为在我把CD机塞进黄斌枕头下面的一瞬间,我大脑收到了另外一个指令,我顿时感觉浑身肾上腺素在疯狂的分泌,我要失控了。

 

我眼睁睁看着自己伸出手从黄斌枕头底下拿回CD机,天空传来轰隆隆的雷声,我朝侯擎宇衣柜走过去,打开衣柜,侯擎宇衣橱发出一阵木质香和腐烂的邪恶气味,这股味道甚至让我兴奋,我把CD机塞到他衣柜的最下面。这台CD机是被小偷偷走的,我们必须要抓到小偷。

 

“你在侯擎宇的衣柜干吗?”身后传来李浩然声音。

 

“浩然哥。”我转过身。

 

“黄斌CD机丢了。”我补充说。

 

“是你刚刚放进去那个吗?”李浩然的脸第一次如此阴沉,窗外电闪雷鸣。

 

“是。”我往前一步。

 

李浩然愣愣地看着我,恍惚地眨眼,他明白了一些事,我接着说:

 

“浩然哥,你出去吧。教导处很快会过来。”

 

“你的CD机呢?”李浩然突然问。

 

“在我衣柜,怎么?”我有些疑惑。

 

“给我。”李浩然对我扬起笑容,但却是不舒服的感觉,他从来不会这样笑,这样的笑容只有侯擎宇脸上见到过,太过桀骜、邪恶和不羁。

 

我从衣柜拿出CD机,递给李浩然。

 

“现在,你的CD机也丢了,是被同一个小偷偷走的,而你们一定要找到这个贼。”李浩然接过CD机,打开侯擎宇的衣柜,把我的CD机塞到他衣柜里,然后回过头,镇定地对我微笑。

 

“浩然哥。”果然每个人都有阴暗面。

 

“我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过来找你借字典,然后现在我离开,你们继续找你们CD机吧,乖!”

 

李浩然的笑容又变回招牌的阳光笑容,抓起字典,潇洒离开。

 

我走到饮水机前面打开水,往杯子里注满一品脱的纯净水,灌到自己喉咙里,恐惧、兴奋、意外,甚至有些说不清楚的快乐。

 

半小时后,教务处主任,班主任都过来了,教务处的意思是直接现在搜查,因为如果要人自首,是明显不可能有人交出CD机的,全班男生都在走道,大家交头接耳,我想每个人心理都有一个人选,典型的囚徒心理,Pathetic

 

“您说的对,先从我们宿舍开始吧,老师。”我走上前一步,微笑和主任打招呼,李浩然朝我笑笑。

 

“你们这样摆明是不信任我们,我和沈肯尼今天刚回来就出这事儿了,查吧,反正我就是一个空的衣柜。”沈煜伦不耐烦的把衣柜打开,果然除了挂着的两件单衣,几双球鞋,什么都没有。

 

“我的。”我拉开我的衣柜,把衣服搬出来一件一件抖动。

 

“不可能是他啦,别翻了。”黄斌站出来维护我。

 

“够了没,沈肯尼为人我最清楚,他懂什么啊,他根本不可能会碰别人东西。”沈煜伦更火了。我对着主任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班主任。

 

“其他人的呢?还有谁?”主任接着问。

 

“还有侯擎宇的衣柜没搜,我来吧。”我从未这样期待揭露一些真相,或者,伪造的真相。

 

我兴奋地把他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这些衣服属于那个人,他伤害我最爱的浩然哥,他几乎好几次毁灭我和李浩然、沈煜伦之间的微妙关系,他让沈煜伦红了眼睛,他让李浩然反常地失态,他和李雪在舞池摇曳着身姿。

 

侯擎宇,锋芒太过锐利,但又如何,你现在不也被我捏在手里。

 

众目睽睽下,我高高举起黄斌和我的CD机:“老师!”

 

“是你的吗?哪个是你的?”教导主任依然沉稳,同学们都诧异地睁大眼看着我手里的赃物,当然我也睁大眼,甚至比他们还吃惊,无奈地对主任说:“一个是我的,一个是黄斌的,我真的没想到。”

 

李浩然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我,就像读到了这一篇,你才发现,我根本不是网络虚构的完美形象,我想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我。

 

“严肃处理!”主任沉住气,接着说。

 

“一定要严肃处理,主任,这样的事情是偷盗,很可耻。”我继续煽风点火,我甚至开始不认识如此兴奋甚至癫狂的我自己。

 

“精彩!!!”突然侯擎宇从人群里走进来。



“这演戏呢?黄斌,你是知道的,我昨晚根本没在学校住,我现在才回来,而我昨晚出门时候,你还在听你的CD机,那请问,我难道有分身术回来偷你破CD机?而且,恕我狂妄,吃惯鱼翅的人是不会想方设法去捕食小鲶鱼的,这道理,所有人都懂吧。我不缺钱去买一个CD机。”

 

 

侯擎宇拿起我桌上刚刚喝剩的水往嘴里一浇,继续说:“这是栽赃嫁祸,当然得严肃处理,这种行为,确实像沈肯尼同学说的,非常可耻。”然后他冲我笑,邪魅、诡异、腐败、精芒。

 

“到底怎么回事?”主任也提起了精神,班主任低着头唯唯诺诺地笑,像个太监总管。

 

黄斌瞪大眼,看着我,因为刚刚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他马上低下头,明白了。

 

沈煜伦盯着我,咬着牙,他脸上咬合肌在搐动,他也明白了。

 

“是谁?这太容易查清楚了,所以你们自己交代吧!”主任又大吼一句。

 

李浩然一步跨到我面前说:“主任,这件事可能是误会,先查清楚吧,说不定是他们哥们儿几个的恶作剧,没这么严重。”

 

“对,可能是恶作剧,主任。”黄斌也赶紧圆场。

 

“到底是谁?这件事性质非常恶劣,小小年纪就学会这些东西,长大还得了。非要查清楚不可。”班主任这时候总算挺直腰杆了。

 

“下午放学之前,那个人主动到我办公室认错,我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不主动认错,查清楚,直接劝退。”教导主任最后义正言辞地甩下这么一句,然后背着手离开,班主任继续弯下腰,跟在后面,真的就一太监总管。

 

同学们散去后,宿舍里侯擎宇爬上床,没再理会我们,黄斌尴尬地接过CD机,对我说了句特为难的“谢谢。”

 

“你过来!”沈煜伦一把拉着我就往宿舍外面走,李浩然也跟在后面,到了学校天台。

 

“是你吗?不可能,你告诉我,不是你,哥哥相信你。”沈煜伦捏着我的衣领很激动。

 

“对不起。”我说出来才知道,有时候对不起才是最伤害人的一句窝囊话。

 

“你别逼他了,都是我不好,这件事也是因为我。”李浩然扯开沈煜伦在我身上的手说。

 

“你给我闭嘴,李浩然,现在轮不到你说话。不可能,你好好说,是谁?一定不是你。宝贝儿,你别闹了,好吗?”沈煜伦依然坚持只愿意看到我的美好面。

 

“我没闹,确实是我,是我做的。没关系,大不了开除我。反正也不想念了,没意思。”看他对李浩然发脾气,我也急了。

 

“你TMD放什么千秋大屁,什么叫开除你,什么叫没意思,你不会讲话就给我闭嘴!”沈煜伦彻底失控了。

 

“我今天下午会去承认,少对我吼,我做的事情,我自己能负责,这是我个人的事,不要你管。”我眼睛彻底红了,果然,邪恶没有善报,我低估了侯擎宇,高估了我自己。

 

“李浩然,你听着,你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和我一起把沈肯尼带走,别让他犯傻,我说的够明白吗?”说完沈煜伦看了看我受伤的脚,缓和了语气,蹲到我面前说:“自己上来吧。”

 

“你乖,爬你煜伦哥背上去,这事儿我们回去商量怎么解决,别往那么消极方面去想。”李浩然也被沈煜伦吓到了。



到了沈煜伦家,我就直接爬到他床上,李浩然陪我睡在我身边,沈煜伦则是收拾昨天下午和他爸厮打留下的残局。

 

“浩然哥,我做错了,但我说的是方法错了,没事儿,你别管。”我趴在李浩然身上,愣愣地盯着他,安静地告诉他。

 

“是浩然哥的错,宝宝,你别想了,还有浩然哥呢,你别担心,好吗?”李浩然轻轻抚慰我软软的头发。

 

“浩然哥会去找侯擎宇,让他告诉主任只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和恶作剧,你别担心了,乖乖睡觉吧。你乖!”窗外大雨滂沱,我蜷缩在李浩然怀里,依稀听到沈煜伦摔东西的声音。

 

醒过来时候,李浩然也闭着眼睛睡着了,格外安静,房间外没再传进来任何声响。

 

“浩然哥,沈煜伦呢?!”我跳起来问,第六感时有发生,我这一刻讨厌第六感。

 

“煜伦,他去学校了。”李浩然低着头,为难地垂下眼。

 

“他?呵呵,他?他去干吗?他去的是教务处吧。”我一把甩开李浩然的手,然后踮着脚,匆忙抓起鞋袜要出门。

 

“你哪儿也不能去!”李浩然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鞋子。

 

“浩然哥,你疯了?这件事,是我和你做的,现在让沈煜伦去顶?你真的觉得合适吗?”我赤着脚往客厅走。

 

“你先听我说。”李浩然堵到我前面“这件事,我们仨之间肯定要有人出来顶,你在城市什么都不是,如果出来承认你绝对会被开除,我刚刚和煜伦说了我去认,但我爸妈身份,你也理解,我如果出来,我毁了的还有他们。但沈煜伦这次出去顶,最多记个过,一段时间就撤掉了,你知道他爸爸的势力,这点事儿绝对摆得平。你理智点!好吗,已经够乱了!”

 

“浩然哥,我永远没办法像你这么理智。我做不到!我不可能让沈煜伦去顶,我已经欠他够多了,我们不能只为自己考虑。你怎么就是不明白?这次很严重,不一样!”我推开李浩然,执意要出门。

 

“那你替我们想过吗?如果你被开除了,那你煜伦哥,还有浩然哥呢?你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你,你知不知道?”李浩然从身后抱住我。

 

“放手,至少现在,对不起,浩然哥,我求你,我真的没力气了,我脚好疼,我真的求你,求求你,放开我!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沈肯尼,你别闹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如果你现在去,只会更糟,我发誓,沈煜伦的档案里一定没有这些东西,我会让我爸爸帮忙,好吗?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出事,我都不会允许。”李浩然转到我前面,精力憔悴地和我说。

 

“哥,如果沈煜伦出事了,比杀了我难受,你明白吗?”

 

“沈煜伦对你这么重要?”李浩然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

 

“浩然哥,你不明白吗,沈煜伦是个大笨蛋。”我终于带着哭腔,泪水决堤了。

 

“你哪儿也去不了。”李浩然擦了擦眼睛,咬紧牙,把鞋柜凳子拖到门口,然后把我抱到床上,紧紧抱着我,我动弹不了,那一秒,人生里第一次,我想杀了我自己。

 

“再过一个小时,一切都会处理好,你要相信沈煜伦,他一向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好吗?”李浩然又扬起他阳光般的微笑,房间安静了。

 

“浩然哥,你不明白,你听我说。”我刚准备开口,李浩然又咬着牙,捂住我的嘴,安静地微笑着,告诉我:“沈肯尼,你听着,如果沈煜伦出事儿了,我去顶!满意了吗?”

 

我重重的一口咬李浩然的肩膀上,我恨你,李浩然,如果换做你去顶,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屏住狂飙的怒气,抓到房间任何东西都四处乱扔,后来,没有力气了,我安静地钻进李浩然怀里,我微迷着眼看着他,他看着我,诡异地朝对方笑。

 

我说不出一句话,然后,我侧过脸,无奈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我解开李浩然衬衫纽扣,耳朵贴到他的胸口,然后抬起脸,看着李浩然:“原来浩然哥才是最厉害的玩家。”

 

“你别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我做的事情对得起天地良心!”李浩然有些不高兴。

 

“浩然哥,不要让我讨厌你,你了解我,我一定会去毁灭我讨厌的人,但我更没办法接受的是,去毁灭我喜欢的人。我求你,别有一天把我逼上这条路,这是我最致命的弱点。”

 

“别把你的弱点告诉任何人,宝宝。”李浩然脸上又是邪魅的笑容,呵呵,四个人,终于都开始现形了。

 

我轻轻的一巴掌抽在李浩然脸上,很轻,一点都不疼,我知道。然后他对我微笑,抱紧我,我吻他的脸颊,思绪万千。



晚上,门被推开了,沈煜伦手上提满我喜欢的各种水果,他只是很酷地挑着眉对我们说:“宝贝儿,出来吃水果,还有,以后不能经常逃课了,因为,今天开始,我不是班长了,不做BOSS了。”

 

那一秒,不是班长的沈煜伦真的帅呆了。

 

“煜伦哥,你永远是我的BOSS。”我蹦到沈煜伦身上,癫狂地笑着。

 

第二天,我坚持带着沈煜伦找班主任,看是否有转机,情况就是,他确实被记过了,但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这就需要我们和侯擎宇言和,让大家一起说这只是个闹剧,就什么问题都没了,这就是一个误会这么简单。

 

“那算了,没兴趣。”沈煜伦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样依然很帅。

 

走出教学楼,我牵起沈煜伦的手:“希望这样能弥补一些,我会弥补欠你的所有。”




那天晚上,我告诉沈煜伦和李浩然,约了黄斌一起逛街,晚一点再过去沈煜伦家。

 

我洗完澡,换上那天侯擎宇在走廊看到我装束。

 

你记得吗,那天,我着上衬衫西装,手上捏着皮夹,手臂和耳后都是香水味,是麝香,让你兴奋的气味。

 

你记得吗,那天,皮鞋、黑袜、西裤,男生宿舍楼响彻着踢踏的皮鞋声。

 

你记得吗,我把睫毛膏刷在眉毛上,脸颊上定妆粉还在飘逸,我把Hemp Moisture High Balm涂在唇间,学校里没有男孩儿像我这样打扮。男生女生们都慷慨地把艳羡投在我身上。

 

你记得吗,夕阳穿过百叶窗打在我单薄的身体上,我解开一个衬衫纽扣,我推开玻璃门,风穿透我的发梢,还有锁骨旁边的铂金项链。

 

你记得吗,我拿出手机,给侯擎宇发过去短信:“宇,今晚,我想见你,我想和你谈一谈。”

 

你记得吗,我收到他传回来的“See You Then:)”短信的时候,我的脸上也挂起邪气笑容,我又解开一个纽扣,把手放进口袋的时候,紧紧握住那个装满坏药丸的小玻璃瓶。

 

你记得吗,接着手机一响是沈煜伦的电话,我关掉手机,刚刚放晴的天空下面,成长一直在发生,永无休止。

 

你记得吗,我露出笑容,从未如此舒坦过,我穿过人群,想开了很多事,我打开黄色Taxi车门,车门一关,我已经掉进了地狱。

 

李浩然,Sorry

 

沈煜伦,Sorry

 

侯擎宇,Are You Ready For Our G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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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沈肯尼成长日志】

(33)I Am So Gay*





我是被刺耳的铃声吵醒的,睁开眼,沈煜伦姨妈手上捏着一个电影里道士作法才有的道具,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

 

“这就对了!我帮你叫魂呢,小尼尼,大妈昨晚帮你分析了一下,你之所以阳气不盛,很可能是三魂七魄中,有一魂被吓跑了。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睡。”沈姨妈继续嘴里一边念叨莫名其妙的咒语,一边继续摇晃着手上的招魂铃。

 

我正准备让沈煜伦帮忙解决一下目前的窘境,一看,他居然还没醒,依然雷打不动地打着鼾,我一把抓在他的肚子上,他瞬间蹦了起来,他姨妈也吓了一跳,然后说:“附体了,附体了,看来丢了魂的是小伦伦,不是你,小尼尼,没事没事,我给你们准备早餐去,愿主保佑。”

 

“愿主保佑?这叫魂不是佛教的吗?主不是基督教吗?你姨妈到底是什么教啊?”我又猛踢了沈煜伦一脚。

 

“大人,你让我再睡会儿吧,你乖啦!”接着沈煜伦又睡眼朦胧地钻到我怀里。

 

“走开!起床啦!”我又一把朝他肚子捏过去,他一缩,我捏到了他血气方刚的一条硬体。我张大嘴,心想这次真的完了,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他一定咬定我是同志了,我皱着眉睁开眼睛,沈煜伦居然爽得七荤八素地翻白眼。

 

“你!!!”我把手缩回来,对着他吼,这才一大清早呢。

 

“瞎叫什么啊,没见过这么大的?再说了,男生早上不都这样,你的不是吗?让哥哥看看。”接着他把头往被子里一钻,我立马像触电一样的弹起来,沈煜伦这蠢货居然还来劲了,追着我要脱我睡裤,我也不罢休,也死命地拉他的裤头,他个头是比我大,但手脚绝对没我灵活。沈煜伦双手按着我的手腕,我根本无法动弹,他坏笑着说:“老婆,你好性感。”然后把手往我下面一伸,我顿时眼前一黑,把脚一缩,使劲往他裤头一蹬,这一次,他的内裤真的掉了,但他又不能松手,我心想这次没救的时候,突然门开了。

 

“小尼尼啊,我说……”他姨妈抬头看到这一幕,先是呆滞了几秒钟,我正在想这次绝对完了,上次和李浩然还都穿着内裤,我妈还是见过很多世面的人,现在在一农村,而且我和沈煜伦这个姿势,最解释不清楚的是,沈煜伦内裤被我灵活的右脚给蹬掉了,目前正坚挺地瞄准我。


他姨妈这次得给自己叫魂了。

 

接着让人最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姨妈居然喜悦地对我们点头,感慨地说:“大!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小伦伦,你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你妈要是看到肯定很高兴的。”

 

“姨妈!!!”沈煜伦立马扯了个枕头挡在私处,还好我还穿着睡裤,不然我真的会移民的。

 

吃完早餐,沈煜伦打包了午餐,背着包,找了辆自行车,载着我在小镇了兜了一圈,我们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小洋房,看到了满园的野花,看到了淳朴的民风,一切偏远世界的美好都在这个小镇展露无遗。



后来沈煜伦骑着车带着我穿过一片菜园,到了一片小树林里面,绿草如茵,鸟语蝉鸣,沈煜伦躺在草地上,脱了鞋和袜对我说:“这儿的草绝对比李浩然带你去那个山丘的草柔软得多,把鞋袜脱了,你试试看。”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沈煜伦已经在帮我脱鞋。

 

“你,好像很喜欢和浩然哥比,对吗?”我恍惚地问出了这样一句。

 

“今天不说他,起来,这几天,只有我们两,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吗?十日谈还有五天,我准备在这边用三天,最后两天留着回去用。”他神秘地冲我笑笑,然后拉着我的手走到草地的尽头,对我说:“我的姨妈比我妈妈对我更亲,我小时候每年寒假最开心就是过来这个地方和我姐一起玩儿,我姨妈每年也都盼着我过来看她,这两年,奶奶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假期也没怎么过来了,这次回来,能带着你一起回来,我真的特别开心,宝贝儿,你答应我,这几天,我们一定只开开心心的,可以吗?放开你身边所有的压抑,陪着我,做你想做的,这就够了。”

 

“沈煜伦,谢谢你!真的。”我松开他的手,坐到草地上,对他认真地笑笑。

 

“我现在不逼你,但你觉得合适的话,就喊一句哥哥,可以吗?”沈煜伦也坐到我身边朝着我笑。

 

“沈煜伦,我这话只说一次,我沈肯尼这辈子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你和浩然哥,真的,如果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你不明白,但不要紧,我明白就好,我只是真的没办法想象,离开你们是什么感觉。”

 

“宝贝儿,说一辈子这种话还太早,但就到目前为止,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活过,从来没有为谁这样活过,但你,你沈肯尼让我做到了,我说了,认识你那天开始,我已经就疯了,现在我依然在疯狂的状态,但我非常喜欢这个状态,所以应该谢谢你。”

 

“沈煜伦,你喜欢过别人吗?”

 

“除开现在喜欢的,之前还喜欢过一个人,不过是个垃圾,我不想再提起。”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那天我们哪儿也没去,只坐在树林里那一小片草地上,中午吃了沈煜伦打包的午餐,那种感觉像小时候去旅游,学校发的餐盒一样,但那天和他吃的那份午餐,依然是我吃过最特别的一份午餐。到了快傍晚了我们才回到他姨妈家。




一进门,他姨妈立马兴奋地把我们带进厨房,做了一桌的好菜说:“现在可以好好给你们做一顿了,多吃点儿,小尼尼。小伦伦,那个鱼是你最喜欢的油闷鱼,姨妈前几天就特别选好的,还好它挺到了今天,我特别担心它要是提前死了,就我一个人吃了,你也是,小尼尼,多吃点儿,来,大妈给你夹块大的。”说着就开始给我夹菜。

 

沈煜伦的碗立马飞快接住他姨妈给我夹的鱼,然后说:“姨妈,他不会吃鱼,你先放我碗里,我把刺给弄出来再给他。”

 

“哦哦哦,这个鱼刺也不多。”

 

我低着头,抿着嘴,眼泪在打转,因为他大妈对我说“大妈给你夹块大的。”的时候,我听成了:“妈给你夹块大的。”

 

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家的感觉?如果沈煜伦是我哥哥,我有一个这样的妈,呵呵,还真不赖。最后我硬是把眼泪吞回去了一次,他们都没察觉。沈煜伦只顾着吃,他姨妈只顾着聊招魂的事情。

 

晚上,我陪着他和他姨妈一起看了部特别剧情狗血的电视剧,电视里女主角因为男友买回来的馒头太硬要和男友分手,他姨妈还哭成了一个泪人,我一回头,沈煜伦这蠢货也对着我认真地点点头。

 

第三天下午,沈煜伦骑着车带我到小镇的一个小学,刚进校门就是郁郁葱葱的绿,流淌满整个校园,教师和学生估计都放假了,所以整个学校空无一人,沈煜伦带着我饶了学校一圈,我们看到黑板上的各项评比和有些笨拙的粉笔画,沈煜伦告诉我,从前经常和他表姐到这个学校荡秋千,现在再看,那时候很大的秋千已经变得很小,他这个大块头塞到秋千上已经有些不合适。

 

黄昏的时候,我和他坐在水泥地的篮球场,沈煜伦依然哼哼哈哈地笑着说着他的小时候,夜幕四合的时候,昏黄的灯光让夜幕变得沉重,灯光倾斜在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我好奇地问:“所以你其实有一个不算完整,但很快乐的童年,对吗?”

 

“是不是哥哥说的又让你想起什么事情了?”他似乎察觉到什么。

 

“没有,挺好的,我就是没试过好好整理自己的童年,我不知道怎么和别人去说我的从前,所以其实可能谈不上快不快乐,我不知道。”我双手抱膝,夕阳残败在我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接着,沈煜伦突然如梦方醒地跳起来,对我说:“来跳舞?”

 

“跳舞?摄像机在哪儿?你以为拍电影?”

 

“你知道吗,因为你总是不尝试,你永远活在你以为,你既定的生活圈子里,那肯定不会快乐,听哥哥的,再说,十日谈可是说好都听我的。”他伸出手一把把我扯起来,接着说:“记得那晚在酒吧的舞步吗?就这样抱着我,跟着我走,就对了。”然后他嘴上吹起口哨,我手打在他肩膀,双眼恍惚的四处游荡,我看到空无一人的校舍前面好像在梦里见到过的雕像,夕阳越来越薄,远处树木的轮廓变得非常容易辨识,这两天让我想起很多事。

 

1.我好想家,我特别想打个电话回家,我想听听爸爸妈妈的声音,我想告诉他们,我其实不恨他们,我只想他们了,但很遗憾,这句话到今天我依然没说出口。

 

2.我好像开始渐渐喜欢上沈煜伦每一次安排的恋爱计划,他把这当做恋爱取向测试,我也借着这个机会放肆地享用他供给的温柔和身体的温度,但我害怕,害怕到十日谈结束那天,告诉他,我确实是同志,但我更害怕一件事,就是我明明已经是同志,但十日谈结束那天,我却喜笑颜开的告诉他,我真的不是。

 

那样,一个人会丢了真我,而另外一个人会丢失灵魂。

 

3.我挂念李浩然,我挂念他在我脑海里每一画素的轮廓,我挂念和他看烟火那一晚,他绕到我前面,问我,他做我哥哥好不好;挂念和他在影院,他伸出手,我轻轻斜倚在他的肩膀,心尖一次次地紧缩;我挂念他那一句“以后,我来负责。”;对他的好感像毒药,即使你明白这是毒药,又怎么样,你依然笑中有泪,苦楚地沉迷,闭着眼,服下去,乐此不疲,一塌糊涂。

 

你如果不明白我向你形容的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福气,但我却替你惋惜。

 

沈煜伦继续吹着口哨,他晃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然后停下来,贴近我的耳朵,最温柔的一次,一个一个字的告诉我:“我,真,的,想,你,做,我,老,婆。”

 

我也斜着头靠在他肩膀上,我不想说话,我知道,说任何一个字,都不合适。

 

成长的日子里,心动是每一个人的必修课,谁也逃不脱,因为每一次心动都涟漪起微微的心痛。

 

地上的影子越来越长,最后开始朦胧,我把放在沈煜伦肩膀上的双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仔细触摸他身上每一个毛孔,而且我居然到现在依然相信,那天我确实摸到了他的每一个毛孔,因为,我从未如此真实的探索过除我之外,另外一个男生的身体。

 


后来我们到了运动场,都是沙粒和泥土,他突然抓了把沙放我衬衫里,我深呼吸,尽量容忍他的幼稚,只是横了他一眼。接着这蠢货居然眉飞色舞的更嚣张起来,抓了把泥灰放我头上,接着我听到我左耳上方一阵理智被揉碎的声音,我涨红脸,轻轻甩甩头,然后牵着他的手说:“老公,过来!”

 

他更得意了,笑得哼哼哈哈的,我把他扯到泥塘边,伸手抓了一把泥,先是涂在他额头和脸颊,然后把脏手挥舞在他纯白的三叶草外套上,我让你再笑,他先是一愣,接着用尽所有力气把我按在那个泥塘里。

 

“我的衬衫!我的皮鞋!疯了!”我听到自己明明想飙上去的嗓音被自己沉沉地压住,因为我更担心这时候来一保安把我赶出校门,于是我把沈煜伦翻过身按在,不,应该说压在,我用膝盖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上,把泥全部扑在他脸上。

 

我一直以为沈煜伦会让着我,但那次我算是看到他的真面目,因为他居然也特认真的把泥涂得我满头满脸都是,和他告诉我要我做他老婆那时候一样的认真。

 

还好是五月天,不然我不是被那泥巴噎死,也是被冻死。我们厮打在泥浆里,他翻身按住我,蓬头垢面地朝我吻下来,他一下一下吻在我脸颊的每一个地方,我不但没避讳,反而也一次次亲吻他的额头,我从来没有这样和一个人玩过这样的游戏,如果我父母知道我玩泥巴,估计真会和我断绝关系。

 

那天我的情绪像心电图一样的跳跃,先是在他把泥灰放我头发的时候极怒,Down,继而是我的皮鞋衬衫全是泥浆的时候陷入绝望,Definitely Down,最后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极乐Up In The Heaven,我们放肆地大笑,把泥浆扑满彼此身上每一寸肌肤,最后两个人躺在泥潭里,喘着粗气。

 

“沈煜伦,我算看出来了,其实你心理年龄就五岁,上次说十岁还高估你了。”

 

“开心吗?”他侧过脸。

 

“呵呵,算开心吧。”我也侧过脸似笑非笑地接应着。

 

“这种感觉就是开心,明白吗?这就是你说的童年,童年就是这样的。这才是健康的童年。”

 

我刚准备起身,沈煜伦一条腿横在我身上,接着说:“宝贝儿,以后你的生活,哥哥都会参与,不会让你再有遗憾,但这对我不够,我没有参与到的你的从前,我也要给你全部弥补上,如果你没过过童年,我给你童年,如果你想过一辈子的童年,我就陪着你永远住在你童年的世界。你明白吗?”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特别诡异,因为我笑得眼睛里已经都是泪水,因为我笑得浑身抽搐着哽咽,因为我听见自己发出怪异的笑声,那个声音让我觉得我是在哭。

 

沈煜伦也像小兔子一样的红了眼睛,两只脏兮兮的小兔子,接着他特别帅的把我按在他的胸口,很小力,我却无力抗拒。

 

沈煜伦姨妈见到我和沈煜伦两个泥人站在客厅时候,我以为她会失控地各种抓狂,但居然只是扬起嘴角说了句:“又去了学校吧?先吃晚饭,再洗澡。”

 

“这,应该是先洗澡再吃饭吧?”我小声问沈煜伦。

 

“先吃饭,趁热,小尼尼,你啊,就一闺女,这么爱美!”他姨妈更加淡定。

 

沈煜伦没仰住笑,我踩在他脚尖,然后笑脸可掬地甩了甩头,小时候,妈妈就告诉我,用微笑解决所有尴尬和窘境,这样才是最优雅。

 

可是我发现,可能泥在我脸上结块了,笑得就像注射了一吨的肉毒杆菌一样的僵硬,在我甩头发的一瞬间,我顿时发现自己其实非常合适走谐星的路线,你想一下,满头都是结块的泥,还甩了甩自以为飘逸的头发。

 

沈煜伦他姨妈见我这个举动,立马又体恤地说:“你看,抽筋了吧。”

 

“抽筋?呵呵。”我听到这一句是真的抽筋了。

 

我自以为优雅的小动作居然被当做抽筋的一种。沈煜伦已经乐不可支了。

 

吃饭的时候,我依然坐得笔挺,不时地点头微笑,但我也发现,越优雅,越怪异,沈煜伦基本都是在笑,他和他姨妈坐我对面,于是他每笑一次,我就一飞脚踢过去泄恨,每飞一脚过去,我都会得意地朝他笑笑,脸依然很僵,他就笑得更乐了。

 

他越笑得得意,我就越来劲了,直接朝他裆下一脚飞过去,沈煜伦顿时一口汤喷在我脸上,条件反射地说了句:“日。”

 

我依然优雅地朝他和他姨妈微微笑,捡起纸巾,轻轻折成三角形擦拭我脸上的菜叶和汤汁,当然,还有泥浆,接着更震撼的事情发生了,听到沈煜伦粗口爆了个“日”,我是第一次听到,相信他姨妈也是第一次,接着沈煜伦姨妈居然感慨的几乎要落泪的说:“长大了,长大了,真的长大了,姨妈放心了。”这次换我几乎要喷过去。这一家什么人啊,天兵天将下凡。

 

沈煜伦先洗澡,洗澡的时候,没衣服换,前两天的衣服已经换了没洗,想想沈煜伦这从小吃饲料催长的个头和肌肉,显然他的衣服我完全不合适,接着沈煜伦洗完澡出来告诉我,没问题,他找衣服给我,我姑且相信他一回,因为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个小镇,好吧,我真的不抱希望定做得到合体的衬衫和西裤,最主要是,如果我真因为这样在这儿定制一套西装,那沈煜伦、他姨妈,还有今天此刻看日志的你,都一定一定觉得我非常做作,因为如果换了我看到一篇这样的日志,我也恨不得冲上去殴打沈肯尼:)。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煜伦憋住笑把衣服递给我,我就知道准没好事,果然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古代的校服,她表姐的高中校服,还有一个她表姐的睡衣,校服呢,我就认了,可那睡衣全是粉红色的小草莓,我才发现我有多怀念沈煜伦送我的格子睡衣,我还没选定,沈煜伦就直接把睡衣放我手上说:“睡觉穿这个,校服明天穿,还好我姐是都是大号衣服,够你穿。”然后他继续笑得只差抽风了。

 

我愤怒地把睡衣套在身上,感觉自己也变成一个粉红粉红的大草莓,最主要的是,他所谓的表姐的大号衣服,穿在我身上依然非常紧身,这明显偏小太多了,特别是肩膀。

 

接着沈煜伦他姨妈让我们陪她看电视,见到我穿着这一身出去,又冷不防甩了一句:“我说了吧,确实就一闺女。”然后继续转过头,看着狗血电视剧里的剧情,电视剧里,女孩和男孩终于化开了硬馒头的误会,甜蜜地守护在一起,她姨妈又是一阵泪如雨下,我偷偷看了眼沈煜伦,这蠢货再一次认真地对我点点头。我差点又一飞脚过去。

 

离开的前一天,沈煜伦带着我翻过他姨妈家后面的小山丘,我穿着他表姐的校服,爬上山丘,才发现,这是一个水库。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疏星寥落,湖面上水光粼粼,蝉鸣蛙叫,空气里是浓郁的花香,只有幽静的夜里才会这样绽放,像鬼魅的灵魂,身边除了沈煜伦的呼吸,还有低语的风,轻轻抚摸我的发梢和耳朵。

 

我惊叹地拉着沈煜伦的手说:“原来,真的可以这么漂亮,你说的就是这里吧,你描述的地方?”

 

“嗯,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带你来这里。喜欢吗?”沈煜伦深刻的轮廓在水光的反射下变得更好看。

 

“喜欢。我好喜欢,真的。”我兴奋地扑到沈煜伦怀里。

 

沈煜伦挠着我的头,我们看着水面,一晃倾城。

 

然后我们很久没说话,只是那样抱着,思考着,沈煜伦一直想问我什么,但他一直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也装作我并不知道,这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果,我那时候是这样认为的,知道后来才发现,猜忌永远不应该作为元素放到感情里,特别是一段认真的感情里。猜忌会凝聚成误会,误会会毁灭所有的美好,最后美好变得支离破碎。

 

很久以后,沈煜伦最后说了一句话:“老婆,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谢谢你。以后我们过十年到这儿定居,你看可以吗?这儿人这么少,这么安静,这里过一天,像我们在城市过一年那么长,在这里,你的世界可以只有我一个人。”

 

我很想说一句什么,甚至只是对他点点头,但我只是微笑,我答应不了,像我妈妈说的那样,面对窘境,微笑能圆满解决。

 

沈煜伦大概知道我的答案,不,应该说他知道我这个人,我这个人就是模棱两可,呵呵,即使到今天,我依然这样,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恨我的这一面,因为我这样不光是在伤害对方,更是在伤害我自己。

 

我们今年因为成长日志又开始尝试一些交集,我们像日志里你看到的这样,喝酒,旅行,有时候只是拉开窗帘,安静地看着玻璃窗外,大厦楼下穿梭的车辆划破宁静,他会走过来,说一些话,一些能让我安静的话。



水光潋滟,湖水轻轻拍岸,沈煜伦没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他抬起头,看着天上星辰罗列,他抚摸我的头发,苦楚地笑,笑容里是隐忍的伤。

 

然后尝试把我按到他的怀里,和每一次一样,我却直愣愣地站着,我想我妈妈的方式错了,微笑真的不能解决所有窘境,比如现在,因为我已经笑到眼睛里聚满泪光,沈煜伦继续用力,他生气了,我知道。

 

我咬紧唇,依然用浑身的力气硬挺着,就是不要去他怀里,这次不一样。

 

很多答案不需要用口头表达,有时候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已经是所有答案,比如,如果我现在一头栽进沈煜伦怀里,其实我就已经给了他一个回答,但也做了一个承诺。

 

沈煜伦真的生气了,他咬紧牙,重重地扯着我的头发,一把把我按在他的胸口,我真没缓过神,接着他又温柔的说对不起。

 

当我缓过神的时候,我也重重一把推开他,我张大嘴,吃惊地看着他,眼睛里全是疑问,他的举动让我想起我爸,我爸也会这样扯我妈的头发,结果他更来劲了,起身脱掉外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紧身背心,又一次朝我走过来,一把抓着我的头往他怀里按。

 

我也真怒了,一膝盖朝他下体踢过去,那一脚很重,我踢出去就后悔了。

 

他一把扯着我的衣领,把我往地上推,我不准备再和他发疯,刚起身准备离开,他又从后面勒住我的喉咙,我真的很痛。

 

我转过身狠狠往他脸上一耳光甩过去:“你TMD有病!!!”

 

我听见自己说出这句话我才知道多过瘾。他听我这么一骂,马上笑了,抽象的地方就在于,我先是捂着自己的嘴不明白怎么蹦这么一句,接着也跟着笑了,哭着笑,笑着哭,兴奋不已。

 

“你喜欢,你喜欢就说出来啊,你想要,对吗?”沈煜伦变得更兴奋,他眼睛里全是欲望,他一口一口地吞口水,我一把推开他,又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和上次李浩然为李雪踢在他身上一样。

 

我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也真的开始怀疑十日谈不是游戏,可能结束不了了。

 

沈煜伦最后一次起身,彻底把我按在坝堤上,我用浑身力气居然没办法挣脱,只能用最后还可以用到的头撞他的脸,我很用力,因为我的头也很疼,比我的心还疼。

 

沈煜伦真的急了,我也是从那次开始,真的相信他可以对我做出任何事,包括杀了我,他的眼神那种邪恶,可以吞噬那晚的整个黑夜,他的笑容残忍地挂在嘴角,我嘶吼地叫才相信原来人在绝望的时候发出的仅仅只是声音,你没有任何语言,比如扯淡的“救命!”

 

他拉开我的拉链,我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的鼻头都是血,他朝我缓缓地,缓缓地,吻下来,和从前每一次都不一样,他不再问我可以不可以,我也也没再避开,他闭上眼,嘴唇贴在我的唇上,我微微张开嘴,又重重的咬在他的唇上,我舌尖的味蕾都是甜腥的味道,很熟悉。

 

那次他在酒吧他用玻璃在手臂上划过漂亮幅度的时候,桌上的酒杯也都是他的血,那次我把酒杯倒满酒,一杯一杯绝望地吞服他为我流的每一滴血,乐不可支,泣不成声。

 

他的笑容开始扭曲,我的眼神也变得迷离,因为我没再挣扎,我在贪婪地吞咽他的唾液。他反而开始对我恐惧,他渐渐松开手,离开我的嘴,替我整理好衣服,坐起来,看着湖面,不吱声。

 

我也跟着马上坐直,不再泪眼婆娑,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我又朝他吻过去,他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开始骑到他身上,双手抓着他的脸颊,继续吻他,一下一下地吻,我的舌头一直地探索他口腔的每一个细胞,他喘息越来越急促,和我一样,他放在我腰间的双手开始抚摸我的全身,我们吻得越来越激烈,然后我微微张开迷离的眼睛,笑得鬼魅横生的对他说:“沈煜伦,你TMD要的如果只是这个,你可以早点告诉我,不用花这么多精力在我身上,我给你。”

 

“对不起。”沈煜伦终于哭了,呵呵,沈煜伦,你又输了,你输在你爱我,比我爱你多。

 

我要的结果就是,今天开始,我要你哭,我要你痛,我要你陪着我下地狱,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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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碎片

沈肯尼

杂谈

分类: 【我和他的记忆碎片】



 

看到这张漫画,心里会难受,

 

是因为漫画太温暖,想起了在他身边那些日子,

 

我太明白这张漫画的感觉,

 

睡前拿一本书让他给我念,

 

他会念一会儿偷偷看我睡着没,

 

发现我依然瞪着眼听得入迷,他就继续念,

 

后来即使我还不困,

 

但怕他休息不够,还是悄悄地闭上眼,假装睡着。

 

然后他会偷偷帮我把被子盖好,也不太敢动弹,

 

他一直睡不好,总怕吵醒我,不翻身,不做声。

 

后来,他睡着了,

 

我会偷偷把他手臂拿出来,怕咯到他,

 

然后他会严厉地说:

 

“你乖,你不让我抱着你,我怎么睡的着?”

 

然后会继续靠他很近,扑在他怀里,


终于找到了些许的安全感。

 

所以爱情的习惯开始像毒药一样倾入渴望温暖的心,

 

经常坚持一些目标,常常对自己各种要求,

 

最后发现,其实把所有理想面铺平在一起,

 

组装起来,全和他关联,

 

爱情的美好之处就在于,让我们为了守护小小的爱情,

 

变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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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肯尼成长日志

真实的gay圈

情感

分类: 【沈肯尼成长日志】
(32)爱是……*







“他这是干吗?”我指着教室里的侯擎宇,怔怔的,我确实愣住了,问沈煜伦。

 

“离他远点,他脑子有问题。”沈煜伦瞅了他一眼,冷漠地拉着我离开。

 

我被沈煜伦牵着往校门口走,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篮球声,想着侯擎宇的种种,他太过反常,生病拒绝治疗,拒绝所有友好,太过自我,太过特殊,太过极端,和我一样。

 

所以我讨厌他并非没有缘由,是因为太过相似,而我直至今天才发现,我最讨厌的竟然是我自己。

 

Taxi上,我摇开车窗,春天的气息塞满整条街,不知名的各类花草蔓延在每一个街角,斑驳的树荫下是干净的柏油马路,凉爽的风吹过胸膛,晴朗的天色是久违的蓝,那种透明的蓝,幻觉的华丽,还有白色的云朵,苍白色,我挚爱的颜色。

 

我才发现,糟糕了,我已经无法痊愈了,伤痕撕拉太多次,成长如此重虐,我该如何祭奠。

 

沈煜伦浑然不知我在想什么,他只是跨着腿,抓着我的手,低着头,另外一只手玩他的手机。或者他其实知道,因为昨天我在楼顶反常的举动已经让他和李浩然察觉些什么,不去深究,只是怕太过怵目惊心。我们以为避开是最好的方式,但多年后,已经再也无法治愈,才发现,已经太迟。

 

若干年后,我坐在现在一样的位置上,一样的笔记本前面,身边是纯净水和病历本,抑郁症已经超过10年病程,就像今天你在我博客看到的一切关于我的成长,现在再写从前,是一次深刻,详细的整理,而也就是从你看到的这个时期开始,你已经发现我抑郁症发展的端倪,如此一看,生活确实太过精致,看似毫无声色的平淡生活,居然成就起如此巨大的精致,因为绝妙的平衡,轮替和交接。

 

我也在此,很抱歉地要告诉你,成长日志从此刻开始会伴随着我抑郁症的病程发展进行,最后你将会发现,我变成了你讨厌的矛盾纠结体,感染上强迫症、疑心病、控制狂和偏执狂。不停加重砝码,直至多年后在医院里含着泪崩溃咆哮地治疗抑郁症。也因此,我的家人、朋友、男友,每一个人,都陷入极度悔恨和破碎里。

 

“到了,宝贝儿。”沈煜伦慵懒地伸着懒腰,转过头,眼神温柔。

 

我一看是百货公司:“这儿?到这儿干吗?不是回家吗?”

 

“说了今天听我安排,现在已经是十日谈的第五日,所以不要再开口问这样的问题,好吗?”沈煜伦神秘地坏笑着。

 

下了车,他带着我到了四楼男士卖场,说:“打扮得帅一点,我们今天去酒店。”

 

“好,正好我也准备买衣服。”先是琳琳琅琅的运动卖场,沈煜伦一直对这块儿饶有兴趣,看到他挚爱的三叶草,我偷偷看他,一直盯着橱窗里的新款,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就像小孩儿盯着琳琅满目的糖果店一样,他有些可爱,刚刚好的可爱,不腻人。

 

“进去看看?”我问他。

 

“不了,我们今天得穿正式点儿。嘿嘿,要别人一看到就知道咱俩一对儿。”他挠着头粲然一笑。

 

后来我们俩一人选了一套正装,但几乎耗时整整2个小时,因为买我西裤的时候,为求合身,必须整改一部分,店家说20分钟搞定的事情,变成了120分钟。沈煜伦得瑟地说他是标准模特身形,每一件上身都很合适,我就反击他是大众身材,最普通那一类,所以才件件合身。

 

买单的时候,我拿出卡准备刷卡,沈煜伦一把拦上来,爽快地说:“我来。”

 

“我来吧,这一套也就你给我买两瓶香水的钱,而你给我买了一堆香水。”我知道,我们这个年纪,在花钱这方面,我们仨都算出格的,李浩然家境优越,沈煜伦因为爸爸的特殊身份,也总是大把给他打钱,而我,在刷卡机还不是那么多见的年代,妈妈也已经给我办了好几张银行卡。

 

“走开,我来。”沈煜伦挤开我说。

 

“你知道多少钱吗,这两套,你的钱省点儿花。”我坚持买单,沈煜伦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他这些钱绝对不能用零花钱来指代,因为自从几个月前他奶奶离开他,他就要学着一个人生活,比如理财。

 

沈煜伦一把把我扯到他身后,我踉跄了两步。他很用力,我没再坚持,买完单,在电梯里,他终于开口。

 

“沈肯尼,你不是一直很懂礼貌吗?今天这算什么?基本礼仪都没了。”沈煜伦严肃地问。

 

“你又想说什么?”我转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刚刚那个情况,你明显不给我面子。”他开始有些无理取闹。

 

“不就给你买套西装吗,这有什么?至于吗?”我很少和别人较真,除了在沈煜伦面前。

 

“因为。”沈煜伦刚开口电梯就停在三楼,几个大婶说笑着走进来,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基本礼仪第一条,在电梯里不要讲话。”我对沈煜伦冷漠地说。

 

接着我看到,前面一个大婶刚刚张开嘴准备说点什么,估计听到我这句,立马紧闭起嘴,几个大婶目视前方,规规矩矩地站直,升国旗都没这么正式。

 

我咬着唇,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沈煜伦在我身边低着头侧过脸,整个脸笑得抽搐而扭曲。

 

我一脚飞踢在他受伤的脚踝,才止住他的笑。

 

在这一局里,最后是沈煜伦完胜,因为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他补充说:“因为今天我是你老公,你都得听我的。”我当时只想移民,而且是火星。

 

大婶们听到这一句,继续笔直地挺着腰,然后开始仓皇四散,所以在整对方这件事情,我和沈煜伦算是旗鼓相当,天赋异禀。

 

Taxi停在酒店门口,沈煜伦打开车门后,转身对我鞠躬,咧开嘴笑着说:“请!”

 

我的嘴角也忍不住变作向上的幅度。

 

我和他西装革履地朝酒店门口走过去,门童帮我们拉开门,客气地朝着我们微笑问候晚上好。

 

走进玻璃门,看到琳琳琅琅的水晶灯,吊满整个大厅,让我想起假期和妈妈穿着磨破脚的新皮鞋和客户吃饭的晚上,像这样的酒店应该人流如潮,但我依稀记得,那个晚上,我们踩着地毯走进酒店的时候,除了服务生和前台,只有大堂经理一个人朝我们走过来,客气的地问候我们。

 

“请问可以帮你们什么吗?”大堂经理微笑着。

 

“我们定了两位自助。请劳烦带我们到餐厅,可以吗?”沈煜伦也瞬间变得绅士起来,我反而有些不自在。

 

“好的,先生,我们的自助餐厅在顶楼,是旋转餐厅,请跟我这边走。”

 

到了餐厅,四周全是落地窗,餐桌呈环状布局在各个窗口,中间是长列的各类菜式,甜点、主食和饮料。像童话世界里水晶宫一样的美好。

 

沈煜伦带着我选了一个位置,他突然往我身后一站,轻轻帮我拉开椅子说:“请坐,老婆。”

 

“谢谢,有点儿意思。”我笑着对沈煜伦说。

 

“看来我们来对了,人很少。”沈煜伦也坐下来对我说。

 

“老婆,你今天好漂亮,我好幸福。”他接着补充,把手往我手上一放,我刚准备把他手甩开,突然看到他手上那道因为我割伤的疤痕。

 

“嗯,谢谢。”我轻轻地一点点缩回我的手,我担心这微妙的气氛又被搅乱,于是马上补充说:“亲爱的,介意帮我拿一份例汤吗?”

 

“是!老婆大人。”他立马去给我端来一份罗宋汤。

 

接着过来一个服务生,推上来餐车,上面的酒桶里是冰镇着的香槟。

 

“你叫的?这不在自助餐范围吧?”我问沈煜伦。

 

“嗯,我叫的,喜欢吗?”他眼睛里流淌着温柔,那一秒,没人在意从前,没人思量未来,我只是被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感动包围,但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窗外暮色开始四合,街角亮起霓虹,餐厅在旋转,我的心像在旋转木马上一样五彩缤纷,暧昧得一塌糊涂,我们举起酒杯,准备碰杯。

 

To?”沈煜伦狡猾地坏笑着问。

 

To our friendship.”那并非口是心非,我只想他一直呆在我身边,而能成立稳定关系的好像也只有友情。

 

听我这么这么一说,沈煜伦缩回手臂,纠正说:“To love.

 

爱有很多种形式,我们之间这也是一种爱,他的To love是最微妙,最合适,最精准,也是最可爱的一个祝词。

 

高脚杯碰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错觉,因为我居然觉得平日里有一些霸道,有一些冲动,有一些稚气的沈煜伦,今天居然也有那么一点点温柔,一点点体贴,一点点可爱,还有,一点点的性感。

 

吃完晚餐,沈煜伦带着我离开酒店,走出酒店,街上的人潮涌动,风清云高,我建议,步行回家。

 

春末的日子,满街依然是绿树鲜花,昏黄的路灯下,我一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两个人突然间有些陌生,我看他,发现他居然开始眼神有些闪躲。嘿嘿,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不过这样的感觉也不错,我们没再讲话,只是不时地交换眼神,悠然地笑,在他身边我从来都无所顾忌,他像深海一样包容我所有苛刻的棱角,一直都是。

 

在温柔的夜,他后来伸出手,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我们踩着地砖,低垂着头,肆意流淌青春的猜忌和不安分,不用交流,我也知道,我们已经罪孽深重。

 

我无所畏惧,仅仅是因为深信时光与变换的规律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回到沈煜伦家,他先洗澡,我拿睡衣时候又找到那本相簿,最后一页的照片依然让我好奇,男孩和沈煜伦的合照,面部已经被撕掉,褶皱的照片上血迹斑斑,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个佩戴McQueen耳钉的男生又是谁?

 

“好了,现在换你,慢慢洗。”沈煜伦穿着格子睡衣,神秘地笑笑。

 

推开卫生间门,就闻到一股很香的花香,一点都不刺鼻,黄黄蹲在洗脸池下方,拉开浴帘,浴缸已经放好水,上面有一些紫色的干花花瓣,是薰衣草,我一回头,沈煜伦斜倚在门口说:“嘿嘿,宝贝儿,洗得香香的哦,薰衣草,抗抑郁,另外,我们今晚好好深入了解一下吧。”

 

“看来你今天可是下足了血本啊,沈煜伦。”

 

“那是,对老婆大人,必须下血本,嘿嘿,那老婆大人洗澡吧,小的把黄黄放二楼卫生间去,然后替大人暖床去。”然后沈煜伦踮着脚进来抱起黄黄,关门的时候对我一回头,诡异地笑着朝我眨眨眼。

 

往浴缸里一躺,水流在缓缓抚摸我的每一寸肌肤,异常温柔,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一个这些年,我一直在回避,无法正视的问题,我真的是那种人吗?如果不是,我对李浩然的感觉怎么会这么激烈,而昨晚那样去吻李浩然,又意味着什么?而最近几天频频对沈煜伦莫名的好感又是什么?

 

一直觉得接受自己是内在自省的最起码元素,可是我那段时间对接受自己却那样的无能为力,我慢慢地滑进去水里,水覆盖了我的锁骨,我的喉结,我的下巴,我的睫毛。

 

沉到水里,我依然睁着眼看着浴霸像太阳一样耀眼,水面波光粼粼,和每一次沉到浴缸下面一样,水中的幻觉,像迷宫一样,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踏实和温暖。

 

洗完澡,走出浴室,房间灯已经关了,地面上、桌上、床头、书柜,整个房间点起了很多蜡烛,沈煜伦坐在床上,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即使烛光昏暗,我依然依稀记得那个满室橘色的夜晚。

 

他走下床,抱起我,让我别吭声,到了床上,他亲吻我的额头,然后轻轻问:“可以让我亲一次吗?我是说嘴。”

 

“这也是十日谈游戏的一部分吗?如果是,你就亲下来。”我说完,他眨了眨眼,轻轻叹息,然后转头苦笑。

 

“是你的说的,今天是十日谈的第五天,这些把戏不就是想知道我是同志吗?对吗?”我其实真没生气,我其实当时很想吻上去,因为我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同志,会不会有他说的那种心动的感觉。

 

“我做这么多,你是真的不明白?”他收起笑容,皱着眉,眼神闪烁。

 

“我明白,谢谢你,我其实也需要知道一些事。我今晚很开心,你知道吗?我已经好长时间,好长好长。”我真的好累,累了太久,累了好长好长时间,话没说完,就闭上眼缓缓靠近沈煜伦,我只是习惯地抱着他,然后温柔地问:“如果我是,是不是以后会下地狱?”

 

“宝贝儿,这真不是病,这很正常,你要正确面对你自己,你可以上网去查,你就知道,世界上很多很多人都喜欢同性,这一样是爱,而且有我沈煜伦,你沈肯尼就甭想下什么地狱,如果真要下,我陪着你下,不,哥哥我替你去下,事实上,我一直陪着你在做疯狂的事情。遇到你第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疯了,你明白吗?”

 

我躺在他身上,看着满屋的烛光在闪烁,窗帘随风摆动,温柔的风时而穿过我和他身边,拂过发梢和耳边。





“好漂亮。”我轻轻地说。

 

“喜欢以后每天给你准备?”他挠着我的头说。

 

“沈煜伦,能陪我久一点吗?20天?3个月?5年?我不知道,我还能撑住多久,呵呵。沈煜伦,我好疼,在这个城市,我好疼,好像从小就好疼,遇到李浩然好疼,认识你好疼,我已经不会再更疼了,对吧?”我语无伦次,用最后一些些的力量,在我还能开口,还在起码有一些些在抗争的时候,开口问,我怕以后我连问都不想再开口,那才是大麻烦。

 

“哥哥不会再让你疼,对不起,宝贝儿。这么多年,现在才开始照顾你。”沈煜伦掀起我的刘海,又一次亲吻我的额头。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烛光已经都灭了,沈煜伦又是睡得七荤八素的,没有意识,我一脚朝他飞踢过去:“去买早点。”

 

“嗯?哦。”沈煜伦揉着眼,反应了起码10秒才发出声。

 

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基本都到齐了,侯擎宇的座位依然是空的,宝玉姐仔细地打量着我,然后头靠过来,拿着是非本,贼眉鼠眼,小声地问:“你不会最后选的是侯擎宇吧?我觉得你还是和沈煜伦比较合适。”

 

“想什么呢!”我横了她一眼。

 

“别不好意思,我明白你的感受,你现在同时被三男人追,对吗?我以前试过九个男的同时追我,那种滋味是不好受。”宝玉姐一边搓揉着下巴的大黑痣,一边若有所思。

 

今天的李浩然已经完全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一见我和沈煜伦,脸上就挂起灿烂的笑容,那种温暖不是正午的烈日,而是早晨忽然雨后,清丽的阳光,一点都不刺眼,云烟氤氲,仿佛他对我模糊诠释的爱。

 

中午,我们仨到了学校楼顶,都没回宿舍,我们抬着头,眼睁睁地看着云朵大团大团地掠过天空。

 

李浩然:“准备以后朝什么方向走?我想当飞机师,穿梭在蓝天白云,每天都没有阴天,总能冲上云霄,看到每一缕阳光,那种感觉肯定很棒。你们呢?”

 

沈煜伦:“理想?我想以后投资个公司,做正当生意,赚钱就得这样,你看,现在我爸我妈虽然不是正当门路,但不一样赚这么多钱?我赚钱赚够了,才能养得起我老婆,所以我的理想是照顾好我爱的人。”

 

沈肯尼:“我的理想?我想有一个——家。”

 

下午临上课前,突然发现字典忘记在宿舍,英语老师上次才让我站着听课,这次要是再没带,估计得站在板凳上听课,于是,马上跑出教室,朝宿舍奔去。

 

推开门,听到卫生间很大的水流声。

 

“你快点儿,黄斌,马上上课了,现在洗澡?”经常住外面的我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们宿舍里,除了黄斌,还住了侯擎宇,我推开卫生间门。

 

侯擎宇坐在地上,水流打在他的身上,他急促地喘息着,不停地,重重地咳嗽,眼睛微微地张开,又侧过脸,用最后的力气激动着对我说:“滚。”

 

和前几天给他买药那次一样的反应,我预料得到。

 

我把水闸一关,打开他的衣柜,把浴巾丢给他说:“擦干。”

 

“没自尊吗?让你滚。”

 

他依然坐在地上,我知道他有多疼,这刺骨的水温有多疼,咳嗽咳出血有多疼,然后像现在这样坐在冰冷的瓷砖上被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有多疼,那次在我家浴室,李浩然靠近我的时候,我和现在的侯擎宇没有任何差别。

 

“有种你就杀了我,侯擎宇,我和你的事还没完,我不允许在这之前你有任何状况。”我俯下身,拿起浴巾帮他擦干头发,擦他身体。

 

“我不会再允许任何人在我眼皮底下自虐。”我补充着说,更用力地擦着他的身体,然后把他扶到椅子上。

 



“去医院吧。我替你叫救护车。”我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我一直以为在遇到如此窘境的时候,我会无法处理好,但这次让我发现,无法处理好的只有在对我爱的人和我自己的情况下,比如我爸妈,比如沈煜伦,比如李浩然。

 

“不要你管。我不要去医院。”他一把抢过我手机,浑身还在发抖,嘴唇发紫。

 

“你听着侯擎宇,我依然讨厌你,恶心,应该说,但你现在必须给我康复起来,我和你的事还没完。你已经病了这么久,你现在这些做法是想杀死你自己。我比谁都懂,你不是说像我这样单亲家庭的小孩是废物吗,你看看你现在,你连废物都不是。”

 

“这是药,要不然你吃药,要不然我现在叫医院的车过来,你选。”我又从我桌上拿出一盒药递给他。

 

他接过药,横了我一眼,然后嘴角抖动着上翘,他恨我,我知道。

 

“我会告诉黄斌,看着你吃药,你如果是个男人,就让人省点心,你所谓这些伪装和另类的酷,让人恶心。上次在教室,你把我分析得那么清楚,你之所以这么懂我,是因为你也是你说的那种单亲家庭成长起来的残废,对吗?所以现在,同样的,我比任何人更懂你有多残废。”

 

侯擎宇咬着牙,颓丧地看着我,那一秒,他目光涣散,我看到了我自己,因为他的反应和那次我在教室的反应一模一样,那次那硬生生扯掉我伪装多年的面具。

 

晚上,我确实打了电话给黄斌,让黄斌叮嘱侯擎宇吃药,自恋的人讨厌别人自恋,自厌的人讨厌别人自厌,自残的人也讨厌别人自残。所以我极度讨厌侯擎宇不是没有道理。

 

到了五一长假,李浩然按计划,和父母到西安旅游。

 

沈煜伦神秘地说带我去他姨妈家,我一开始挺排斥,因为我觉得我实在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但沈煜伦吹得他姨妈多善解人意,那个地方多天上有地下无,再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我也就跟着蠢蠢欲动起来。

 

他姨妈家确实是一个的天上有地下无地方,倒不是风景,是那个地方地处一个特别偏远的小镇,所以五一长假第一天,我就和沈煜伦两个人从的士辗转到大巴,我一路感觉就是,把上辈子吃的都吐出来了。

 

我晕车不是一般的严重,每次吐完,我就恶狠狠地盯着沈煜伦,他就缓缓把头转到窗外,装作没看到,后来他告诉我,那时候,我的眼睛里是两个勾子。





到了黄昏,在我又一次要呕出来之前,大巴终于到站了。

 

“终于到了,行李全部你拿。”我有点生气,对沈煜伦说,另外,就我目前而言,也没更多力气控诉我的怨恨。

 

下了车,沈煜伦居然对我说:“再坚持几个小时的车程,这次不坐大巴,我姨妈开车来接我们。你乖,宝贝儿。嘿嘿。”我发誓,我当时明白泪往肚子里吞的必要:第一,我要保住元气,不能大哭,我感觉不到任何诸如氨基酸和葡萄糖之类的的东西在我身体里流淌,已经耗尽;第二,确实胃已经空了,这泪往肚里流也算补充能量的一种偏方吧。

 

“我大姨妈来了。”沈煜伦兴奋地说,我就朝他下体看过去。

 

“看哪儿呢?那边。”沈煜伦指着对面一个个子高挑,气质很好的阿姨,满面春风地朝我们走过来,看来沈煜伦这牛高马大的身板确实是家族遗传。

 

我依然头晕目眩,胃还在翻滚。

 

“小伦伦,快让姨妈看看,又长高了,你看你,现在和你妈妈一个模子出来的,头发再长点,这就是我亲妹妹啊,今年初二了吧!你看你哪像初二的小孩儿。”

 

沈煜伦是个帅哥,而且典型得只能用帅形容,这肌肉,这身板,我实在没办法想象沈煜伦妈妈的样子。而且,这念初二是什么线索看出来的?

 

“是高中啦,姨妈,您看您这什么记性啊。”然后他转过头得意的地问我:“是吧?我说了我姨妈是绝世美人儿吧!”

 

我顿时胃部一阵翻滚,吐得七荤八素的,我发誓,这真的是晕车,绝对不是针对他姨妈,就算针对,充其量也是想到沈煜伦长发飘飘,踩着高跟的样子,我再一抬头,沈煜伦和他姨妈两人脸一阵白一阵绿的,和霓虹灯似的。

 

“阿姨,我这是晕车,您怎么看也不至于让人作呕。”我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确实需要补充能量,特别是补脑,我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然后沈煜伦赶紧介绍:“姨妈,这就是我和您电话里说的我同学,您看,帅吧?”

 

他姨妈打量了一眼说:“嗯,凑合吧,过得去。”

 

我一下子全醒了,凑合?过得去?我这只叫过得去?我瞪圆眼睛,她这一样一句,我顿时精神百倍,沈煜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开玩笑呢,宝贝儿,阿姨逗你的,现在小孩儿怎么长的啊,都这么好看。”姨妈马上又喜笑颜开补充说。

 

好吧,这确实是沈煜伦的姨妈,这句宝贝儿,这口吻,这女流氓气质和沈煜伦如出一辙。

 

“走吧,小伦伦,车在那边,对了,你同学叫什么啊?”他姨妈接过一个沈煜伦的包问。

 

“沈肯尼。”我赶紧抢过沈煜伦手边一个最小的包,装一下贤惠,这毕竟第一次见面。不然又要说我长得凑合。

 

“哦,行,小尼尼,你哪儿人啊?看着不像本地人。”她姨妈叫小尼尼的时候,沈煜伦又噗嗤一声笑出来,现在轮到我的脸色霓虹灯一样的变换,这一家人真不简单!

 

到他姨妈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家里就他姨妈一个人,没有别人,沈煜伦和我说过,他姨妈离婚了,带着一个女儿一起生活,她女儿现在去天津念大学了,家里就她一个人。

 

洗了澡,吃了点水果,我和沈煜伦就上楼准备睡觉,我记得来的路上,看到人烟已经越来越稀少,我也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但目前,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睡觉。

 

沈煜伦把我行李放进卧室,我就打发他自己去隔壁房睡觉,这毕竟是他姨妈家,他刚准备关门,他姨妈就又进来了,把沈煜伦往房间里推说:“两小伙子就睡一张床吧,暖和,隔壁房间也没打扫呢,明儿再给你们腾开房间。”

 

然后沈煜伦诡异地笑笑,补充说:“不用了,姨妈,小尼尼怕黑,正好,我陪他。”

 

“怕黑?那我给你们找个蜡烛,开着灯睡又太刺眼了,小尼尼怎么像一闺女呢,哈哈,宝贝儿。”听他姨妈这么一说,我脸还没来及换台,他姨妈已经走出房门找蜡烛去了。

 

“你行!我哪儿怕黑了。你再这么玩下去,我估计得被你和你姨妈玩儿死。不,我已经被你们玩儿死了。”

 

“哈哈,小尼尼,宝贝儿,么么么。”沈煜伦又不正经起来,哪像坐了一天长途的人。

 

接着他姨妈又雷厉风行地出现在我们房间,真点了一根红蜡烛,上面印着无数个喜字,接着递给我一把黑色剪刀说:“没事儿,小尼尼,大妈在这儿呢,别叫我阿姨,叫我大妈吧,这剪刀是请道士施过法的,那时候,在村里的墓地放了七七四十九天,可以镇压所有妖魔鬼怪,你放枕头底下,大妈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阳气不盛。”

 

阳气不盛?我再一次咬紧我的咬合肌,卯足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恬淡的笑容,对大妈阳气十足地笑笑。

 

“看吧,就一闺女。”

 

“哈哈,你去睡吧!姨妈。行了,我看着呢。”沈煜伦推他姨妈出门。

 

“小伦伦,你得抱着小尼尼睡,你阳气足一些,明天我给小尼尼请道符去,带回去,贴床上,保管你没事儿。”他姨妈临出门还甩一句这样的过来。

 

沈煜伦笑得呲牙咧嘴的。

 

“闭嘴,什么都不要说。我洗澡,然后睡觉。”我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听信任何沈煜伦这些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花言巧语。

 

洗完澡,沈煜伦已经倒在床上酣然大睡,我恨不得几个飞腿过去,这才几分钟,也不洗澡,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过去,把他的鞋袜一脱,撂上床,关灯睡觉。

 

然后,我发现一个糟糕的问题,就是沈煜伦睡我旁边的时候,如果他不抱我,我居然没办法睡觉,于是我又把他侧翻过来面对我,拉开他的拉链,钻进他的怀里,接着他亲吻我的额头,抱紧我。

 

这个魂淡,装睡呢。

 

接着的几天,是我们探索爱的最甜蜜时光,我清楚的记得,在水库那晚,疏星寥落,水面一晃倾城。

 

他不太说话,我却明白了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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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哥,你喜欢我吗?”

 

李浩然眼神一晃,又闭上眼,嘴角上扬。窗外的余光散落满整个房间。

 

“浩然哥就回答我吧,我只是想知道。”我坐起身,看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可能从前我太在意孰轻孰重,太刻意按惯性方式在生活,可这几次蹉跎下来,我发现这是最错误的生活方式,我伤害了身边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我现在只想替自己生活一段时间,哪怕只是这么一小段时间,因为我其实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用所谓绝美方式终结我自己。

 

“睡下来,别冻到。”当我的心已经在强烈的赫兹下震荡的时候,李浩然依然是一副温暖如一的笑容,他的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

 

我重新躺回他怀里,眼神闪烁。

 

“浩然哥当然喜欢你,不然浩然哥为什么陪着你做这么多事情呢?今天浩然哥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小傻瓜。”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听见他的呼吸在笑。

 

“今天说了什么?”我继续问。

 

“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这张酷酷的小脸背后藏着很多不开心,所以从第一次看到你,就想保护你,我觉得,不止是我,你身边应该很多人想像浩然哥这样去守护你。”李浩然的解释显然不是我要的答案,他的解释像打太极一样缓慢缠绕,我也只能无奈配合着他,因为稍微一激烈,我担心我和他的太极阵里会阴阳失衡,就像我的个人取向,最后全部阵亡。

 

但即使是这样的答案,依然让我兴奋不已,我把手重新放回李浩然胸口,他伸出手抓紧我的手心。

 

亲吻是表示亲昵的最直接方式,所以我在机场亲吻我的好友,我在小时候常常亲吻妈妈,即使现在我们的关系有些生疏,到今天,我醉酒后最怪异的行径居然是索吻,所以我不把亲吻归类在床上的欲望交流里,因为我经常发现,当你太多想法无力言表,一个吻居然是最好的解答。

 

李浩然,满室金黄的9月,看到你在讲台上那样刚毅却阳光,干净的脸庞,那是我第一次砰然心动。

 

李浩然,深冬的夜晚,我从学校二楼跳出宿舍,拖着受伤的脚踝,穿着拖鞋到影院发疯一样的找你,那是我第一次明白,我居然能这样喜欢一个人。

 

李浩然,假期的时候,看完烟花礼,在我人生最糟糕的日子,他走进我家,走进浴室,抱起伤痕累累的我,到我房间,帮赤裸裸的我穿上内裤、睡衣,带着我离开。那些日子,痴狂一样的依赖着你,有些失控。

 

李浩然,在我自闭的日子里,一次一次尝试敲开我的心房,那天,在酒吧,他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胸口,那一句:“如果不知道什么是真的,那就用心感受,这是真的,浩然哥是真的。”泪流满面的他居然真的将我救赎。

 

李浩然,在我一次次想掐灭最后希望的烛光时候,一次次用温暖将我重新包围,又再激起我一丝丝再生活久一点点的小小欲望。




李浩然,我想,我的世界里不是不能没有你,而是我开始想彻底拥有你,因为无法控制我的心,我已经无法自拔地沉沦在捉摸不定的思绪里,因为你总是给我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的模糊态度。

 

“浩然哥。”我重新抬起头,我们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嗯?”他微微笑。

 

我倒吸一口气,嘴唇微微颤抖,我们常常在无比紧张的时刻会这样反应。

 

终于,这些日子以后,我的两片唇贴在了李浩然脸上。这个吻太仓促,一晃而过,我都还没来得及感受它的温度,就已经慌忙低下头,趴在李浩然肩膀上,不敢再吱一声,动一下。

 

李浩然也安静了,我感觉全世界都在被速冻,我听到心跳声越发激烈,是他还是我,附和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永无停歇。

 

整晚我们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是被李浩然的手机吵醒的。

 

“这才几点啊?谁啊!”李浩然带着床气,眯着眼拿起手机。

 

“喂?哦,煜伦啊,怎么了?这么早?现在才6点呢。什么?现在过来?行,你过来吧。”李浩然接完电话又转过身对我说:“煜伦现在过来找我们,然后我们一起吃早餐,接着去学校,浩然哥先洗澡,你再睡会儿。”

 

接着李浩然起身往浴室走。

 

我和李浩然是在楼下和沈煜伦碰面的,他见到我们的时候,面目狰狞,左顾右盼,仔细琢磨着我们两个人,我和李浩然面面相觑,估计见我和李浩然身上实在没有犯罪线索,突然沈煜伦灵光一闪,问:“真没发生什么吧?”

 

李浩然乐开了花,我除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无他法,因为就目前这种情况,一定是越描越黑,而且事实上,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

 

然后沈煜伦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一样的松了口气,接着递给我一个小袋说:“给,化妆品和漱口水,没这些东西估计你今天没法打起精神。”

 

李浩然又粲然一笑,我匆忙抢过沈煜伦手里的袋子,沈煜伦也难为情地笑了,我真不明白,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该不好意思的是我吧。

 

如果不是沈煜伦现在脚受伤,我一定飞踢过去。

 

接着三人一起到学校附近的小店吃了早餐,然后乐呵乐呵的朝教室走,我们仨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开始唧唧歪歪地瞎聊起来。

 

“前面不是黄斌和宝玉吗?”沈煜伦指着前面两个棕色的物体说。

 

“啊?”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是黄斌和宝玉,好像穿了情侣装。

 

只见宝玉Z字形不停在黄斌前面晃,小腿一蹦一跳的,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黄斌跟在后面,追赶着宝玉。

 

我们靠近才听清楚,宝玉姐说的是:“哈哈,抓不到!抓不到!大笨笨抓不到小兔兔。”

 

突然宝玉姐双手摆出兔耳朵形状放在头上,一蹦一跳地往旁边草地一蹲,低下头说:“喵喵喵,小兔兔要吃草草。”然后张开嘴对着空气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

 

“这喵喵喵不是小猫吗?怎么会是兔子?”沈煜伦不解地转过脸,我和李浩然也实在没办法控制住脸部神经,抽搐着笑起来。

 

接着黄斌居然也举起双手放头顶,蹦蹦跳跳的扑到宝玉旁边说:“嗯,喵喵喵,这里的胡萝卜好有嚼劲,笨笨我也好喜欢吃。”

 

接着宝玉脸色一变,站起来把手一垂,斜黄斌一眼,对黄斌生气地指责:“你瞎了啊?这是草地!哪来的什么胡萝卜。另外,你以为是牛肉干呢,还好有嚼劲。意境全没了!”然后脸一黑,转身离开。

 

黄斌委屈地看着宝玉的背影叹气,我们走上去,黄斌皱起眉,掏出一包地瓜干,无奈的问:“这胡萝卜不是挺有嚼劲的吗?”

 

一早就是班主任的课,估计看到了李浩然和沈煜伦又是伤痕累累的出现,班主任刚进教室就开始训斥我们仨。

 

“怎么回事?又打架了?你们三个人现在是我们班问题最多的三位同学。沈肯尼,你是缺课最多的一位同学,太过随便,随便让同学帮你请个假就无故消失,下次再有请假,必须我同意后才准许,坚决不允许先斩后奏的情况再出现。还有你,沈煜伦,你作为班长,不但不以身作则,还结伴斗殴,我只要再看到你出现类似情况,这班长你就别做了。李浩然也是,你们三个总是混在一起,班里禁止出现小集团现象,你们三个五一长假结束后,每人交一份检讨给我。”

 

我低着头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因为班主任看到的只是些凤毛麟角,我只是觉得,这些批评太无关痛痒。

 

我回过头看,沈煜伦一幅深恶痛绝的反省样,德性!李浩然倒只是垂下眼,有些不在意的笑。

 

接着侯擎宇开腔了:“老师,我成绩表现一向很好,我只是来这个班来得晚,如果你没合适的班长人选,我就毛遂自荐了。”他举起手,轻蔑地挑起眉看着班主任。

 

“嗯嗯!谢谢侯同学,呵呵,这个问题再定论,先上课。”班主任转过身,拿起粉笔。

 

我再一回头,沈煜伦和李浩然都盯着侯擎宇,他们的眼神里反射出对侯擎宇的彻底厌恶,李浩然的反应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沈煜伦还是第一次这样看侯擎宇,因为侯擎宇今天这一举动,算是正式向沈煜伦宣战。

 

下午放学,刚出教室,李浩然打了招呼就回家涂药,沈煜伦扬起诡异的笑容,一瘸一拐朝我走过来说:“你说的啊,昨天、前天都不算,那今天我们进入十日谈之第五日。”

 

“呵呵,我以为什么呢,你就这点出息,沈煜伦。”我打趣和他说。

 

“嘿嘿,是啊,哥哥就这点儿出息,你就从了吧。”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我可以啊,可是你这脚,可以吗?”

 

“那我们今天的主题是烛光晚餐加二人电影世界。”沈煜伦眉飞色舞起来。

 

“烛光晚餐?土不土啊你?电影看多了吧。”说实话我还是有些难为情。

 

“你就按我要求的做,既然谈好说是十日谈,你都听我的。除非你承认你是,我就停止游戏。”沈煜伦又开始激我。

 

“谁怕谁?你才是呢,开战吧!”事实证明,我真的激不得。

 

我刚准备和沈煜伦离开,就听到一声一声重重的篮球声从教室传出来,我心一悬,这声音让我不舒服,不用想我也知道,是侯擎宇,沈煜伦也收起笑容,表情凝重,我侧过身往教室看。

 

教室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球不是砸在地面上,而是朝他对面的墙上,每一次都非常有力砸过去,然后幅度刚刚好的砸回在他脸上,他越来越用力,蓬头垢面,鼻子还在流血,却兴奋,邪恶的在空教室诡异地笑,表情越来越怪异,这个画面,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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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煜伦本来还在摇头晃脑举着酒杯,看我这一跃,立马起身:“宝贝儿,你,你好好说,你下来!”我看到他的咬合肌在抽搐,他只有极度压抑自己的时候才会这样,那次在酒吧,失语很多天后,我第一句喊出:“浩然哥,不要走!”的时候,他就这样,那是他这辈子最压抑的一次。

 

“是确实不会有下辈子对吗?”我抿着嘴,握紧拳。

 

我很想彻底的轻快飞扬一次,你知道,这些天,我总在计划着这些事,那次在酒店的浴缸里,我在浴缸下面失声痛哭;那次在珠海的海滩上,我用沙粒堆满全身,然后我想走到海里;那次在酒吧,我口袋里装着一瓶怪异的药丸,我发现自己已经辨识不清楚孰轻孰重;在沈煜伦家的阳台上,看着楼下灯火辉煌,我几度想纵身扑向楼下的温暖;而今天,看着楼下和梦境类似的绝境,我又一次想轻快的自由落体。

 

那时候发现自己开始出现这些意念的时候,我只觉得生活悲痛、绝望、灰暗,后来到了大学,才明白,原来高一这一年我已经罹患上了抑郁症,后来到了硕士,在英国,身体面临各类挑战的时候,医生才告诉我,病程超过十年,已经无法治愈。

 

所以,如果你去看了我的博客,看到一些病历,看到我积极应对抑郁的这些年的时候,请给我一个鼓励的微笑,即使我常常把自己处理的一团糟。

 

李浩然也起身缓缓朝我靠近,他深呼吸,极度小心,抬起双手,和在我家看到我因为遭遇家暴而尿失禁那次一样,那天我瘫坐在浴室,血迹斑斑,浑身湿透,他亲吻我的额头,落泪在我的脸颊,然后抱起我去房间帮我换好衣服,带我离开。

 

李浩然很温柔缓慢地说:“肯尼,看着浩然哥,不要看下面。”他用食指中指指着他的双眼,一点都不像命令,因为他眼中的温柔完全包容了那分钟我的所有任性。

 

沈煜伦没敢做声,他太害怕再刺激到我一下下,然后我一跃身,对他惩罚一辈子。

 

李浩然伸长右手,温柔地说:“记得以前对浩然哥说的那句,浩然哥,不要走吗?那今天浩然哥能对你说一句,沈肯尼,不要走吗?”

 

他的每一句话我都很仔细地听,一直是这样,我看到自己的左手也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伸向李浩然,泪盈于睫,他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一把把我扯下来,而只是轻轻地握着我的手很久,鼓励着对我微笑,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他轻轻捏着我的手,笑着流泪。

 

我刚下来,沈煜伦就立马扑过来,把我按在他的胸口,李浩然从后面抱着我和沈煜伦,沈煜伦没再推开李浩然,李浩然也没再多说话,偶尔听到有人抽泣,我不知道是谁,或许是我自己。

 

在偌大的天空下,天幕是我们成长的巨大背景图,只是我们总没有办法施展开自己,因为光怪陆离的习惯和伦理的制约,居然发现自己被挟持着成长,因为疼痛无比,你一定明白我现在向你阐述的想法。

 

回到沈煜伦家,三人坐在沙发上,我低着头,其实没做错什么,我的生命是自己的,自行了断还是发扬光大是我个人的事情,但我还是没办法理直气壮抬起头看着他俩,我能怎么样?告诉他们我这些古怪的想法?彻底阐述扭曲的童年?把侯擎宇说的原话再一次转述给他们?我都做不到,不是我没办法让别人看到这一切,而是我没办法面对别人眼中这样的自己,因为自卑,所以我才生活得这么用力。

 

李浩然翘着腿,抱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不抬头都知道,他很少这样严肃,我想那时候他一定在对我各种各样的琢磨和分析,或者失望。

 

沈煜伦岔开腿,双手抓着俯垂的头,他应该恨我,往骨子里地憎恶,他应该爱我,往骨子里地深爱,在他的世界,对我的定义只有这两个可能。

 

我开始起身,准备洗澡睡觉,刚起身,沈煜伦就对我命令:“给我站住!”

 

我轻轻叹气,他恶狠狠的眼神里是两个锋利的勾子。

 

李浩然起身走到我身边,拍我肩膀说:“先坐一会儿。好吗?”

 

我轻轻推开李浩然的手,往沈煜伦方向跨一步,对沈煜伦说:“想问什么?想知道什么?这不是都看到了吗?还不够清楚吗?难道我想做一些我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都算过分了?是!今天在楼顶,不是喝高了,是想真的跳下去。你如果不明白我这些年承受了多少,你如果不知道我现在在遭遇什么,请你不要擅自评断我!”说完我转身离开,我没办法继续再让他们看到失控的自己。

 

“你就这点儿出息,我看不起你!沈肯尼!”沈煜伦从未这样说过我。

 

我刚迈开步,李浩然就起身跟上我,估计他也急了,对沈煜伦大声呵斥:“沈煜伦!这什么时候。这些事不能晚点说吗?”

 

“晚点?再晚点,我怕来不及了!”沈煜伦一脚朝旁边沙发踢过去。

 

“沈肯尼,今天你这是对你身边人的不负责!”沈煜伦补充。

 

我没回头,只是冷淡地接应说:“负责?因为身边的人没对我负责过,所以好像学不会什么负责。”然后径直摔门而出。

 

李浩然跟在我身后,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我明明比任何人都撕心裂肺地在承受和努力生活,沈煜伦不但不理解,还能在这时候这样数落我。我走得很急,李浩然也一直快步跟在后面,我憋住声,我太害怕在自己这么喜欢的李浩然面前失态。




走出楼房,我漫无目的地在沈煜伦家小区走,李浩然只是紧紧跟在后面,不做声,饶了几圈后,眼泪没再流下,我突然感觉全部被掏空的感觉,找了个长凳坐下来,李浩然也安静坐在我旁边。

 

“浩然哥是担心我再把自己杀了吗?要这样跟着我。”我愣愣地说。

 

“以后我负责怎么样?”他笑笑说。

 

“嗯?”我当时真不明白他意思。

 

“刚刚你不是说因为身边的人没对你负责过,所以不知道什么是负责吗?以后浩然哥来对你负责,怎么样?”他的笑容依然明亮,即使嘴角依然有伤。

 

“负责这件事。”我还没说完,李浩然就继续说。

 

“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觉得你不开心,你记得吗?开学第一天我的自我介绍,我说,我叫李浩然,我住六楼,然后你终于抬起头,和全班一起对着我笑。总觉得会心疼你,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就是想疼你,想你开心,想照顾好你。”他转过脸,盯着湖面说。

 

对面的大厦亮起了霓虹灯,从湖面折射到他刚毅的脸庞。

 

我也转过脸,不再敢看他。

 

“不想提这件事,但上次假期去找你,看到你家的情况,我就更想照顾你。所以,浩然哥好像真的想拜托你,要好好的才行,不然。”他突然停住,转过脸。

 

“不然?我接应着问,听到他这番话,我的灵魂立即得到了救赎,只好,虔诚地对着他朝圣。

 

“不然,浩然哥真的会心疼,会很心疼。”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

 

我的心里面泛起了光辉,不然我的脸不会阵阵晕红。

 

“答应浩然哥,可以吗?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李浩然抓起我的手。

 

我像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不敢看他,轻轻地缩回手,然后又很使劲地咬着嘴唇点头。

 

“真懂事!那现在是回你煜伦哥那儿呢?还是去浩然哥家?浩然哥爸爸今天不是让浩然哥回去涂药的吗?”

 

我喜欢李浩然大概就是因为和他相处的方式太干净,太轻快,太自如,对于我这样压抑多年的灵魂才会造成出乎意料的吸引。

 

“沈煜伦估计还在生气,让他安静一会儿吧,今晚我可以去浩然哥家吗?”我问。

 

“呵呵,当然!”李浩然带着我起身,朝小区门口走,然后打车去李浩然家。

 

进门,李浩然的爸爸在看电视,见到我们,摘掉眼镜,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回来了?带肯尼吃了什么好吃的了?”

 

“李叔叔好。”

 

“亲自下厨给做的,在同学那儿,怎么今天这么早,不是有任务吗?”李浩然脱掉外套对李叔叔说。

 

我其实很少看到父子之间的相处,我以前总觉得父子之间应该是非常难相处的,比如我和我爸爸,沈煜伦和他爸爸,不都是这样。

 

“小事儿,过去就结束了。去洗个澡,涂点儿药,你别以为你爸爸我能偏袒你什么,你要是惹出事儿来,你爸爸我第一个逮你。”李叔叔笑着说,和我以为的大相径庭。

 

“放心吧,爸,我还真不会您惹什么事儿,您还不知道啊。”李浩然一边脱鞋,一边对李叔叔说。

 

“涂点儿药去,肯尼,如果饿了和叔叔说啊,叔叔给你下面去。”

 

“谢谢李叔叔。”

 

这样很多人看来稀疏平常的温暖,对我来说,却如此遥远,如果我爸爸,我妈妈也能这样,哪怕一次,那多好。

 

接着李浩然带着我进他房间。

 

“帮浩然哥涂点儿药,往背上,可以吗?”李浩然脱了衣服,我才看到他背上的淤青。

 

“这,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样太狠了!”我心比他身上的伤还疼。

 

“这次是我不对在先,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呵呵。”接着他又补充说:“对了,得给你煜伦哥打个电话啊,不然他得着急死,你手机呢?他没给你电话吗?”

 

“放他家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打过去能和沈煜伦说什么,在这个时候。

 

“这糟糕了,我昨天没回来住,手机也早没电了。我一直以为你带着手机呢。”李浩然慌忙起身找手机充电器。

 

插上插头,他就开机,然后转过脸依然笑脸盈盈地对我说:“好好和你煜伦哥说,知道吗?他今天语气重了点,但都是因为担心你。”然后他低下头帮我拨号。

 

电话一通就听到沈煜伦怒吼:“李浩然,我说你是欠抽是吧,你得急死我?小东西和你在一起吗?我一个人晃了一个晚上,到处找你俩,我这脚都还是肿的呢。”

 

“是我。”我有些尴尬。

 

然后他声音立马一个大回旋,变得很温柔:“宝贝儿,你别怪哥哥!千不该万不该都是哥哥的错,好吗?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这比死还难受。”

 

“没事,我今天在浩然哥这边住。”

 

“不行!我去接你,你呆着!”他声音又跳回刚刚那个分贝。

 

“浩然哥今晚会在家住,已经很晚了,我明天到学校碰你,你就别闹了。”我冷静和他解释。

 

“那你们保证别乱来,把电话给李浩然。”他又开始无理取闹。

 

我只好把电话递给李浩然,不然今晚他真会杀过来接我走,最后的收尾是李浩然说:“你就放心吧,我看着呢,好吗?行,祖宗一样的伺候,呵呵,放心吧!我不说了,我爸爸叫我呢。”

 

然后李浩然挂了电话对我笑着叹气说:“这比我妈还啰嗦。”

 

我也笑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浩然抓起我的手放在他腹部,闭着眼,浅浅地笑。

 

我在琢磨李浩然刚刚的在沈煜伦家小区里对我说的每一个字,我一直睁着眼看着他的侧脸,很怕自己的理解是错的,我终于张开嘴问李浩然那一句一直想问的问题:“浩然哥。”

 

“嗯?”他转过脸对我笑。

 

“你,你,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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