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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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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文
游吟诗人气质与往昔缅怀
一一从两个角度简评落葵诗作

    认识青年诗人葵已有好几年了。物以类聚,诗人通过诗互相熟悉对方,又通过平凡生活的频繁交往加深这种了解,这种认识。或者引为同道,或者视为战友,或者貌合神离,价值观念与审美趣味迥然不同,最终转身而去,形同陌路人。点点头,握握手,碰杯茶而已。我喜欢和不少青年诗人把酒论诗,嬉笑怒骂,啸傲成群。然后月明星稀,一哄而散,空留一夜长风横扫城市空荡荡的街道,并飘来一阵阵风疑问:诗人啊,你们究竟是哪类鸟人?究竟哪类畸人?作为诗人,我发葵身上明显带有一种少见的"游吟诗人"的气质。他在祖国西部边地多年的漂泊漫游,给他青春勃的生命,留下不灭的烙印。他的诗就建筑在这种心灵烙印之上,并情不自禁地书写它。无形之中,也被它支配,主。诗人从没有绝对地独立过,他的独立依存他无法逃离的生活。包括他的外在环境,地理环境,故乡与异乡。边地的苍茫景观,转化为他笔下那些坚硬的,朴素的,奇特的,辽阔的意象,万千情思纷乱繁复渗透其中。从他的诗句中,我强烈觉察到一种天地之间浩荡开阔的淋漓元气,扑面而来。如长风,急雨,峡谷暴烈的马蹄声,充沛,饱满。葵的诗,游离于知识分子的写作,也异于目前泛滥成灾的泛口语写作。另外,精神之气的流溢,让他的诗呈现出某种并非匠心独运的节奏感,音乐性。旋律的自然回环。或许,这也是他"游吟诗人气质"显形于诗的构成部分。神秘是万物的内在特质,一切皆神秘。诗意悄无声息又花开草长的孕育,本身也是神秘莫测的。以至诗人本人说不清道不明,甚至他自己的说法,也来自对自我精神运动方式及抒写形式的误解和错解。是的,当我进入落葵对新疆的诗意抒写,我不只关注新彊,更关注他以言辞介入新疆的个体角度。地理学意义上的西部存在,只有作为审美对象,突入诗人波澜起伏激荡不息的情思深处,并与这情思互相纠缠互相撞击发生强烈的持续的震荡与共鸣之时,诗意的萌发才有可能,才具有必要性而非某种偶然性。否则,对万物的感受就是表相的,浅陋的,常常沦落成一种小资情调的虚饰的低吟浅唱。人与万物的相遇,不止是目光敏捷的停留,惊异的凝视,灵活的捕捉,更是精神与具体存在之物的交流和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内中有外,外中有内,水乳交融,不可分离,浑然一体。对于青年葵,新疆何尝不是一种无比珍贵的不可代替的馈赠?它极大拓展一个青春诗人的目光视野,充实了诗人的胸怀和梦想,给予他磨难的激励,穿越未来人生地平线的勇气,不屈的斗志,信心,但以诗歌写作的美学尺度来衡量,则是对诗中美与力的双重发现及双重肯定。如果落葵的诗,基逃脱了平庸,卑琐与狭窄,空洞无聊的常见毛病,常常以一种向上飞腾、向天冲击的姿势,宣泄自我生命的激情如横飞自由之鸟,并在荒凉广阔的大地上,投下累累石头的重量之影,素朴之影,笨拙之影,坚硬之影,这与他的新疆之阅历,不无关联。一种当代诗较为开阔和奔放的气度,已初步显形。《在戈壁上看火车》,《玛纳斯河》,巜酒醉后的兰州》等等诗篇,都是他留下的鲜活的诗的见证。我可以这样说,不仅是新彊的美不胜收,孕育了他的诗,也是他的诗,通过他的特异角度,重就塑造新疆及西部的雄浑苍劲之美。一个无奇异又无限广袤的王国,因洛葵饱含深情意味深长的抒写,更加奇异。对西部的赞美讴歌与沉思,对落葵还只是开始。在这条路上,他还有更多风景要看,更多声音要听,他还有更多更多隐匿诗意需要掘地三尺挖掘。因为他早已看见了,看见了:秋天的日昝,荒凉如一把黄的沙!他还看见千里戈壁无际无边横陈天地之间:火车像沉睡中的蟒蛇,又如披着黝黑铁甲的勇士,梦游般缓缓地驶来。的确如此,人生命离不开伟大自然界每时每对对我们神甜蜜的哺育与滋养,一个诗人尤为如此。正如中国现代杰出诗人冯至先生,在他《十四行集》所书写的:我们走过的城市山川,都化成我们的生命。还有:什么是我们的实在?从远方把这些事物带来,从面前把这些事物带走。而那带来与带走的,都静静变幻为文字,变幻为诗。长存于诗中,不会为时间带走。
     诗歌,对于热爱它的人,总闪耀一束异样的光芒,激荡一种独有而神秘的力量。只要持久地迷恋诗,热爱诗,写诗,一个人的心灵甚至外貌,都会发生某些变化。另一个我,诞生于我之中,生长于我之中,展现于我之中。虽然,这微妙而缓慢的变化,诗人本身并不自觉地孜孜以求,但他绝对能隐隐感知。并承受这变化带来的一切后果。悲剧的或喜剧的,或闹剧的。他和时代的关系,也紧张起来。正如布莱希特那尖锐有力的拷问:这是一个什么时代?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物质主义消费主义的泛滥成灾,以某种不可阻挡的狂暴之力,驱使我们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捕鼠器社会的捕鼠器里,当代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老鼠。我们活得多么匆忙,多么琐碎,多么骚乱不堪。内在的灵性,日复一日地丧失。这时候,诗人有责任提醒,当然,首先是提醒落自己:"从沸腾中抽身离开"。哪怕和自己静静地坐上一会。对万物的洞察,对自己的洞察。对世界这个庞然大物的探究,都以某种程度的孤独,作为条件,作为基础,作为前提和背景。我理解葵是惧怕孤独的人,逃离孤独的人。时间一晃而过,黑夜再次降临。我看到他太多的时间和朋友痛饮。喝得东倒西歪,醉态毕露。指点江山,臧否人物,凝视美又两眼放火。生命永远为孤独而燃烧!但惧怕孤独的人,最终落入孤独之中。他写下的诗,必然具备双重性,既是他内在孤独的孕育之物,同时也以语言的神奇魅力,反抗着孤独。孤独,提供某种隐秘的第三点眼,让葵看清自己:个曾在西部边疆浪荡多年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他追逐着什么?梦想着什么?最终又获得了什么?或者两手空空,抓不住一缕盘旋戈壁沙漠的黑旋风。穿越时间的重重迷雾,在历历在目的对往的追忆中,那些不可回归的青春激情,才得以呈现,得以在诗人热爱的言语中存留。那抽象的变为具象,模糊的变为明晰,无形的变为有形,混乱的变为秩序,庸常的变为独异,整体的变为个体。可见,可闻,可嗅,可感,可品,可触摸,可置换,可留存。在这被物充塞而物与物拥挤不堪又磨擦碰撞的世界,也是一种奇妙而荒诞之物,我们在对它欣赏的过程中,又把它重新创造。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快乐,洋溢着。诗人也在此铁律中展示自肆意纵横的才华。实际上,诗人是最多情的人。哪怕多情至古空遗恨。于是,多情总是激起我们对如烟往事的追忆,试图捕捉那难以捕捉的东西。对于葵,父亲粗糙的大手,有力的大手,温暖的大手。祖母的游鱼,南瓜灯,九月的慧星拖着长长尾巴。构成他一生生长过程的良辰美景和重大事件,问时也铸造他刻骨的回忆。一个常常陷落在回忆之中的人,表面带着忧郁的表情,但他的内心实际是坚强的。因为回忆指引他回归早的发点,最早的地平线,最早的爱与飞翔的梦,并从中获得存在的奥义与崭启示。他将从回忆中重新出发。朝太阳迈着更矫健的步伐。表面上看,每诗人都在瞬间与刹那,突入别具一格风彩迥异的个体抒写,但真实在于,一旦书写,瞬间已成过去,刹那也成永恒。而一切书写,最终只能是,注定是对过去的书写。回忆对人的无限笼罩,谁又能逃脱?又有什么必要逃脱?在一团蓝色火焰的幽静飘中,葵回忆着他的奶奶。这深情的,温热的,真挚的表达,献给他的奶奶,又何尝不是写给我们每一人个生活中永恒的奶奶?诗,同时是赞歌也是挽歌。在一团离我们越来越遥远的蓝色火焰中。那些沉缅回忆的人,是有福的,落葵是有福的。
     这几年葵勤奋而高产。在许多国家刊物上也常常露面。但在我看来,写出更优秀更杰出的作品,比发表更为重要。因为它艰难百倍!诗之珍贵,在于它从不是自在的固有的,它是历经诗人之心诗人之手的呕心沥血创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世上本无诗。诗在诗人心里,更在诗人笔下。让诗意的萌发和诗的幽做现,牢固地扎根于自我真切而晦暗不明又骚动不安的血肉中,爱恨情仇以至对死的逃避与恐怖中,扎根于狂想,梦幻的奇妙莫测与灵魂日复一日的颤栗中。这是我们写作的第一条严格准则。忠实于自我最真的感受!否则,写与想的分离,必然导致大堆无关痛痒的虚情假情的轻飘空洞的字句。那不是诗,哪怕这类东西极度流行而受宠。实际上它却是诗最大的敌人。拿这段话与洛葵共励。祝愿蔡诗以更沉甸甸金灿灿的美学重量,给我们以欣喜,以惊奇,以震撼。而这必须付出坚韧不拔的努力!




 


(2023-02-12 08:59)

 黄风 : 散文中的豪放派



1 黄风的笔名



笔名的使用者,有以下几种类型:间谍,特工,作家,艺人,恐怖主义者,地下工作者,黑社会分子等,作为一个人在苍茫中行走、生存、呐喊、挣扎的文字符号,名字貌似不重要,其实重要无比。有的名字起得非常高妙,  但有些名字却平庸,甚至能够引发别人对他的调侃、嘲笑,导致脆弱自尊心的伤害, 某些小名,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叔叔姨姨叫起来非常亲切,洋溢着春风阳光的爱意,但不登大雅之堂, 作家给自己起一个好笔名,本身就是一种卓越的才华,同时在潜意识中,彰显着自己的审美价值、政治立场,以及生命某种难以言说的深邃感悟。巴金的笔名,表达了他对无政府主义的认可,北岛这个笔名,让我们想到北方的荒凉,寒冷,一个人对抗这种荒凉、寒冷的昂扬意志,以及与身俱来的孤独感,  如果作家对自己名字有所不满而试图重新命名时,应该扪心自问谨慎三思啊!

说起来,黄风本名叫李栓亮, 原始, 质朴,但像个作家的名字吗?我怀疑,黄风更怀疑!所以毫不犹豫抛弃了它,重新命名为黄风,而不是黄鸟、黄鱼 。 我禁不住为他鼓掌。 黄风!这个名字,让我们想到茫茫无边沟壑林立的黄土地上,呼啸而过的万里长风,中国古代哲学家、印度哲学家、希腊哲学家,不约而同发现了构成世界的四大物质,火代表着炽烈的焚烧,地代表着无限的厚重和博大,水意味着变幻莫测和下流,随物赋形和柔弱,而风从南刮到北,从西刮到东,从中原刮到边地,从北京刮到东京,从太平洋刮到印度洋,它代表生生不息骚动的生命。读过黄风的文本,接触过他本人以后,我觉得这个名字确实和他的内在的隐秘个性极其吻合。黄风来自于代县,这地方古老而又现代,它是我们中华民族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不断厮杀而又和平共处的地方,它文明的多元性、双重性和异质性,异于中国其他地域,这些特征,或多或少赋予黄风同样的多元性、双重性和异质性的复杂个性,所谓朋友,有事办事,无事喝酒,多少次狂歌痛饮中,我注意到黄风这样的细节:经常是朋友们还在狂歌痛饮,但黄风就跑了、失踪了,逃之夭夭,留下几个哥们儿面面相觑,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要跑,我们又不是老虎、狼、金钱豹,我们又不是黑手党、 国民党特务,他憨厚一笑,说怕喝多以后出语伤人,喝酒本来是快乐的事情,又何必让别人不痛快呢?不能不承认,黄风的话是见道之语!与人相处,真诚无疑是可贵的,同时它也是双面刃,既可能袒露了内心,但也可能无形刺伤他人,要求一个人做到绝对真诚,貌似站到道德的制高点上,其实把一个人置于死地,打着灯笼走遍整个地球,你能找到一个绝对真诚的人吗?能,但那只是上帝的尸体。我们可以扪心自问,你是绝对真诚的吗?我们生来就戴着面具,只是捍卫一个软弱的自己。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真诚死得早,连鲁迅这样的精神界战士,也不愿赤膊上阵冲锋陷阵,死于敌人的刀光剑影之下,他是用匕首和投枪,朝黑暗中国的无物之阵和人肉的筵席,做绝望、持久,同时又有效的抗争,黄风的这种处置方式,带有明显的中国智慧,何尝又不是一种无奈的、妥协的、屈从的产物呢?如果说,我们在社会交往的杀机四伏的夹缝中苟且生存,有其合理性,但可以在文学中,裸露我们全部真实的性情。文学首先是漫漫黑夜中与自己对话,自己倾听,在这样的时刻,真诚才不是高不可攀的。是的,在文学中,必须把为了生存服务的谎言从我们头脑中心灵中彻底清除,把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奉献在光天化日之下 .

 

 

                2   散文中的豪放派



充斥于文坛的各类散文,很类似于火车略过时的匆匆风景,浮光掠影之后,转瞬即逝,难以在读者心中,留下刻骨铭心的印象,杰出的文本,首先以创立别具一格的风格为前提,这要求一个写作者胆、识、学、才兼备,否则,必然会淹没于数不胜数的文字垃圾中,但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对于写作者,这甚至是一种极端苛求。翻阅黄风的大量散文作品以后,我试图用评论中国古典诗歌的经典术语来评论他,黄风属于散文中的豪放派。风的自由奔放,风的势不可挡,风的呼啸与独语,酣畅淋漓的呈现于黄风散文中,风的物质形态,意味深长转化为黄风身上的某种能量,给读者以强劲冲击,某种意义上,黄风在张扬着他的才华,挥霍着他的才华,炫耀着他的才华,他用滔滔不绝滚滚而来的语言,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庞大的精神气场中,作家的写作,永远逃不脱他的个性,个性作为根深蒂固的最核心的因素,影响着作家,支配着作家,垄断着作家,构成他才华的优势和局限,他的审美特征,甚至他执拗的使用某些语言的怪癖,选择某些细节和人物的怪癖。罗兰巴特曾经用优雅而调皮的文笔,谈论过作家之死,在我看来,这无疑有点哗众取宠,匮乏个性的作品,才意味着作者之死,每一部不同凡响的文本背后,都闪耀着作者的嘴脸和黑眼睛,作者不但没死,还雄赳赳气昂昂活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宣告着不可代替的强悍存在。贯穿在黄风作品中,那种饱满奔腾的精神能量,给他的散文带来一种豪迈的风格,固然,一些细腻敏感的情思飘荡其中,但它不占主要位置,总体上说,黄风是散文中的豪放派。

从内心深处剿灭有害的激情,从花园里铲除毒草。 激情又死灰复燃。激情又引火烧身。人,注定是充满激情的动物,不在这一种激情中就在那一种激情中耗尽自己。狂热的激情是生命的标志。 激情的丧失意味着另一种激情产生,流产意味着另一种怀孕,就这样活下去,惟有激情才缔造神话,故事,传说,缔造奇迹,伟大的激情必挥霍在美的事物上。你,泡在茶里;他,泡在酒中。泡在地沟油里的小黄鱼,翻来翻去吼几声。写作冲动 ,写作的激情对于写作者至关重要。石上磨刀,火中打铁。冲动丧失 ,激情丧失 ,写作者的创造力必然萎缩。本一生既死, 或者根本无法产生。

 

读黄风,我常常想到鼎鼎大名的散文家周涛,二者在气质上,确实有许多相近之处,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树叶,但两片树叶在色彩、形状方面又确实很相似。作为一个饱经沧桑的思想者,周涛具有相对高超的思考能力,融会贯通于同样高超的感性体验中,感性与理性,以某种微妙的平衡,造就了周涛散文的独领风骚。过分流畅的语言暗示着没有遇到阻力的思想 ,而思想克服阻力的过程才是美妙和艰难的 ,它必带有战斗的性质!思想的诞生,必伴随肉体的痛楚,抽搐,撕裂。我们称之为“精神上的婴儿”。思想,某种苦役,不可思议的自我折磨。但惟有通过这自我折磨,才会抵达自我精神的大亢奋大狂喜,大光明大黑暗。飞翔就是活,凝固就是死。一个思想产生的过程比思想的结论更有趣。让思想的火车头与思想的轰炸机相撞,让精神的两只昆虫极乐之后猝然死亡,让一种理念和另一种理念互相开炮,思想者的大脑永不平静,日夜喧嚣, 骨灰盒的宁静才是真正的宁静。相对而言,黄风作为思想者的这个形象,在散文中并不鲜明,或者说,只是隐隐约约的闪烁,时隐时现的跳跃,作家的某种聪慧就在他善于扬长避短,他往往是驾驭着自己擅长的武器驰骋于文学战场,匹马单枪,奔向远方,从事物出发,从细节出发,从每个人无法逃离的具体生存现场出发,是黄风写作的基础。他是那种把事物的存在看得高于某种抽象理念的人,因此,他能够避免使自己坠落到空洞无边故弄玄虚的沉思中,某种程度上,这也削弱了他散文中那种沉甸甸的思考的力度。那种拷问心灵的颤栗感也相对缺乏,他更多通过精心捕捉的细节,通过对形形色色人物的勾勒和塑造,对情节的蜿蜒曲折的描摹和发挥,完成他惊心动魄的写作历险。每天试图有所发现,才会有发现。哪怕这发现是他人多年之前就发现的。但通过你的眼睛,你的大脑,你的表述,你的书写。这发现就是有意味的。而在这种历险中,他常常把有知转换为无知,无知再转换为有知,最终仍然是一个悬挂在天空中的疑问号。他以一个北方浪子的眼光,对他置身其中的这片土地,做了一次次客观主义的精确描绘。从情感倾向上来说,他并不把批判的矛头指向生存的困境,鲁迅等先驱者的启蒙主义精神,和沈从文式的对故土的乌托邦式的想象,和黄风都有着相当距离,一种原生态式的,既不批判也不美化,既不超越也不沉溺的态度,成为黄风散文中的基本情感立场。就题材而言,黄风处理的基本都是故乡,虽然英雄不问出处,但是英雄逃离不了故乡,故乡打在每个人身上的心灵上的烙印,是不可驱除的,我们的爱恨情仇,我们的迷茫和焦虑,叛逆和抗争,幸福和安宁,都是故乡赐予的。 我们曾以为逃离了故乡。后来发现:“ 永远在故乡尖利而无形的爪子中”。哲人说,失去的天堂才是完美的天堂,我也可以接着说,离开的故乡,才是完美的故乡,水泥 .银行与酒店,霓虹灯,城市满足着人类膨胀的物质欲望,这自有其本质上的合理性,但与此同时,我们精神的空间却越来越受到物挤压,心灵的自由,也被形形色色的疾病赤裸裸分割。当黄风站在城市灯红酒绿的街头,看着滚滚而过的人群,他或许对故乡才有了更全面的认知和更复杂的情感,当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携带汹涌的物欲和拜金主义席卷整个乡村,大吊车和推土机给予乡村一次次摧毁面目全非的时候,黄风并没有批判的能力,甚至没有批判的权力,但他也没有流下廉价的泪水,唱出廉价的挽歌。或许,对于历史的残酷进程,我们只能认可,只能感慨,只能接受,只能服从,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天道无情,这就是佛教所说的无常,这就是孔子所说的逝者如斯夫,最终,故乡只会成为我们一个美丽而缥缈的梦,一些发黄的照片,一些老电影,一些残山剩水,一些破砖烂瓦,一些空荡荡的鸟啼,最终变为文字中的一个虚词,丧失所指。那种与自然亲密无间的关系荡然无存,不知道是我们抛弃 故乡还是 故乡抛弃 们。反正大自然的神奇   ,我们是很难领略到了享受到了。僵硬的城市里活动着僵硬的人,冷漠的城市里囚禁着冷漠的人。 “青草池塘处处蛙”、“牧童遥指杏花村”、“江湖夜雨十年灯”、“短笛无腔信口吹”、“家在江南黄叶村”、“桃花流水杳然去”……所有这一些同 故乡联系的激荡人心的美,早已遗忘在历史的黑洞中。除了在鸟笼般的楼里望着另一些楼,发一发“思古之幽情”外,我们只能转过头盯住墙壁。墙上挂着一只牛头,它在梦想中静静吃着青草。切疑问都不需要回答,一切的疑问都不需要。因为现实 早已做了无可更改的回答。现在我打开窗户。又一个黑夜像无数个黑夜那样降临,又一个白天像无数个白昼那样雷同地结束。在这永恒轮回的黑夜与白昼之间 ,  “哪里是真正的家园?

诗人杨炼曾写下这样悲哀的句子:

那座我回不去的老房子

你也回不去了

这句子,像预言,更是谶言,黄风在乡村衰落和瓦解的过程中,他又能做什么?他仅仅写下这些豪放又细腻的文字,多情又冷酷的文字,缠绵又粗粝的文字,狂野又伤心的文字,为乡村无可挽回的衰落作了见证。正如作者在《被我的叫卖声感动的夏天》结尾所言:“在我已经历的人生里,和即将经历的人生里,那一段卖冰棍的日子,可以说短得只能用分秒计算,但是留给了我漫长的记忆。有一望无尽的田野和岛屿一般的乡村,也有我烈日下奔走的身影和叫卖声,还有那些可爱的孩子和朴实的村民,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仍美好如初。那美好是粉红色的,是一种冰棍的颜色,也是那个夏天的颜色。”

 

 

 

三:小说家的散文 


两种真诚,一种是生活中的真诚,一种是文学中的真诚,二者紧密联系,又有区别。尼采说,在一切文字中,我喜欢用血写者。这无疑是在强调,一个作家在面对生命中的真诚,他敢于直视人性的深渊,敢于正视丛林社会中的豺狼出没和血流成河,当他把审查的目光,从外部转向自己内部,他也不能回避自己精神疆场上善与恶的厮杀,灵与肉的对抗,神性与兽性的此起彼伏,以及纠缠不清。。------猛烈的生活,高度的享乐,浓郁的抒情,颓败的抗争。 如此人生,  而我们的豹子胆萎缩在诗的字里行间,总有一日被时间那鬼头刀,斩首示众。
 真诚,就是忠实于自己的内在感受,虚伪是它的反面,装逼同样是它的反面,对于写作者,真诚的态度必不可少,但是这种原始的真诚,一旦进入文学,它就会发生某种变异,语言会以一种特殊的魔力改造它、重塑它、偏离它,甚至背弃它。文革以后,许多老一辈作家都泪流满面强调文学的真诚,有的说要忏悔,有的说不能遗忘,有的说作家要讲真话,但我要提问的是,对于写作者,仅仅讲真话够吗?生活中的真诚,和文学中的真诚,难道完全是统一和和谐的吗?不!真诚只是文学写作万里长征第一步,作家需要爬雪山过草地,不断和语言搏击,对自己的精神重新审视、重新观察,深刻的探究,无情的挖掘,才有可能抵达文学灿烂的圣地。生活中的真诚,如果不能被作家用文字转化,乃是文学写作的素材、材料、资源,离作为艺术品的文本还有十万八千里距离。泼妇骂街激情澎湃、滔滔不绝,我们无法质疑她的真诚,甚至还会被她的真诚惊吓远远逃开,但绝对成不了李白、杜甫、李商隐、普希金、惠特曼的一首千古绝唱,文学必须把真诚的东西转变为一种出神入化的表达和诗意呈现,在这方面,我们看到失败多于成功, 笨拙多于巧妙, 未完成多于完成,写作因此成了非常艰难的事业,在对精神高度无止境的攀登中,作家不能不是自卑和无力的。

从写作形式来观察,黄风的文本属于小说家的散文,散文的春天万紫千红,不同类型的写作者都在大展身手,思想家的散文,以思想的尖锐的光芒,划破晦暗不明的事物外表,触及到万物深处那让人惊心动魄的存在,他挑战着世界的稳定秩序, 甚至让我们生存的根基摇摇欲坠,他往往一针见血,让我们心惊肉跳,每一个思想家的伤口里,都会长出血淋淋的真理,韩非子对人性恶的揭露,达到空前让人震惊的程度,老子以天道俯瞰茫茫尘世,充满悲天悯人的眼光, 马克思、尼采、叔本华、哈耶克,蒙田都是这方面的绝顶高手,我们只能仰视。另外,还有一种诗人的散文,他们更多随心所欲的把诗的核心要素贯穿到散文中,这时,散文转化为另一种不分行的诗,当然也有大量的诗人根本就不会写散文,夹起尾巴冒充诗人 。太多诗人完全不会写散文!这话锐利而实在。说不清道理, 以其少智。编不了故事, 以其缺乏想象力。细节难以捕捉 ,以其不观察万象。确实 ,只能排列几行口水和陈辞滥调冒充诗人了。连书袋也掉不了, 以其不读书, 好好混吧, 混成混江龙!

 黄风的散文有一个特点是重视结构。如此看来,无论是什么样的文体,一个写作者突出的才华,都会融入其中,他逃不出他根深蒂固的审美习惯,虽然试图突破,但最终还是不能自拔沉溺于那个难以突破的审美惯性中。黄风早年以写小说冲进山西文坛,散文写作是他在小说之外另外尝试的一种文体,但万变不离其宗,小说家精确的洞察力,把无数闪闪发亮的细节,密布在他的字里行间,故事的设置,和众多人物的穿梭出没,引发了读者盎然的阅读兴趣,一个繁复巨大的审美空间,在黄风笔下得以构建,如《打牲乌喇的后人》、《鼠殇》等散文,你说它是小说也行,说它是散文也未尝不可 这种文体相互交叉的尝试,早有过无数成功例子,卡夫卡,博尔赫斯,这些伟大的前驱者,为我们树立了某种不朽的榜样。我怀疑这些作品曾以小说的名称发表在其他刊物上。为不让情节、细节、人物、故事,崩溃于平面化、表面化的堆砌之中,就需要一条或更多的线索贯穿其中,结构的力量由此凸显出来。所谓结构,就是一种文体内部的一种组织力、构造力,开头,结尾,人物性格的趋于丰满,情节的改变方向和跌宕起伏,经过作者貌似随意却别具匠心的精心处理,才会使一部作品成为严肃意义上的艺术品,缺乏发展的故事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些小段子,让我们轻轻一笑随风飘散,机智风趣的妙语孤立的出现也很乏味,但被置于文本的某种特殊位置,它们的力量就会无限趋于广阔、博大 小说家一般来说在结构方面有突出的能力,尤其长篇小说作家,而短篇小说家,往往是以创造的爆发力取胜,某种结构能力的匮乏,使他们完成一部长篇的欲望仅仅停留于欲望,成不了现实。成就卡夫卡短篇那残酷。强劲。极致的文学因素 ,恰导致长篇小说的某种不成功。卡夫卡是短跑健将, 爆发力罕有其匹。日本芥川, 中国鲁迅 ,法国梅里美, 俄罗斯安特烈夫, 巴别尔都是这种类型 ,长篇领域则另有高手。人们曾抱怨卡夫卡小说写得怪诞, 离奇, 夸张 ,不真实 ,然而存在的不可思议与血腥恐怖千万倍于艺术家的创造。打死卡夫卡。他也写不出一篇具体细微关于武昌火车站杀人砍头的小说。面对着如此暴力事件的原因后果血河如注 ,谁还会再质疑《判决》的真实 ,《在流放地》的真实。

黄风的不少散文气势沉雄,不是小花小草小鸟依人,而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开阔和辽远。通过多样化碎片组合的结构层层递进、互相呼应,他把《1988》组合成了一篇规模庞大的散文,这时,结构就是一种强有力的载体,载着黄风对自己青春岁月酸甜苦辣五味俱全的回忆和缅怀,其中,有梦醒,也有梦醒的失落,有意志力的飞扬,也有到处碰壁的尴尬,我们可以从不同方面去理解,一个真正的读者,其实是另一个创造者,他以这种特殊性质的创造,让某部作品迸射出更丰富广阔的奥义,作家的形象更鲜明,也更多元化了。太阳以光头的形式行走光秃秃的石头像和尚的脑袋,对自然语言有规律的违背、颠覆,让语言之光无比耀眼,一个自我中容纳着无数个自我,一个句子中蔓延着无数句子,一个比喻中隐匿着无数比喻,一个象征中潜藏着无数个象征。这时候,我们在读作家,作家也在读着我们,这种互相阅读的过程,是读者与作家的相遇,是美与美的相遇。文学史不过就是倒映着黑暗和太阳的永远流淌的河流。

 通过以上的简单剖析和梗概式阐释,我这样概括黄风:散文的领域无边辽阔,无数才华卓越的人们蜂拥而来,真正美学意义上的散文,并不能在茶余饭后一挥而就,某种陡峭的危险的精神高度,对写作者提出严格的挑战 “写什么”是重要的, “怎么写”可能更为重要,黄风携带着北中国赐予他的雄浑 、奔放、狂野、粗粝的表达,为山西文坛贡献出了一种豪放派散文 他对原生态的鲜活描述,对故乡生存困境的勇敢凝视和激情澎湃挥洒自如,甚至横冲直闯的语言,让语言的洁癖成为美学上的笑料,让学问和知识的堆砌,显出才华的枯萎和贫乏 我想,如果在目前散文界不断突破的情况下,黄风能够静下来,更加深刻思考建构自己的散文创新意识,并赋予写作的探索和冒险,他的散文将更上一层楼。尤其对一个有信念的散文家来说,他的写作是不断地创造自己,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创造了自己的“散文模式” 后,他将无情地粉碎自己。固步自封是写作的死敌,这时他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有时成熟就是死亡,有时作家就被自己埋进了镀金的坟墓,所以可谓“任重道远”,创造永远是无止境的。

北方秋天灰蒙蒙的旷野上,一匹黑骏马扑面而来,激起漫天飞尘,长风浩荡 ,一泻千里,扫过高粱地玉米地,该倒扑的必然要倒扑,该高耸的依然在高耸,而我们生命中炽烈的激情之火、爱情、憎恶与叛逆、背弃与忠贞  、意志之铁和超越之剑、骚动不息的本能、潜藏的黑暗汹涌的意识和无意识、不灭的欲望,随血色黄昏中一只上下俯冲的鹰飘荡其中!

 

 

 



 



 


 诗人的坟墓就在他的诗里 

宁静的冬日正午。猫的酣睡。相对于形形色色的独语,诗,是一种更耐人寻味又富于节奏和旋律感的独语。独语并非仅仅属于孤单个体。说出自己心声时,它往往说出他者的心声。以心传心。不同人们的情感被神秘沟通,读者于是产生。且一代又一代。我们是不是该赞美或欣赏这独语?是的,不能对话,只有独语,连独语都厌倦了,就只能静默。一个久久静默的人,是把自己当为一片墓地。墓地,风吹,草动,飘来几缕轻轻鸟啼。空旷的蓝天,空旷的蓝天下的墓园。一只野猫窜来窜去。偶尔呢喃几声。我们并不理解这呢喃的奥义。我们热爱诗人,我们热爱死后的伟大诗人,才一次次漫步在他的墓地。看尖尖的墓碑,看墓上花,墓上草,一排树上空荡荡的鸟巢。我们祭奠,烧香,我们为诗人悲惨自尽而泼溅晶亮的泪。空旷墓园,终有消失荡然无存的一天。朋友们,细读他的诗吧,诗人不朽的坟墓,就在他呕心沥血写下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杰作里。但在某些人眼里,那是废话。那是空话,那是毫无价值的东西。这也是正常的!
无法深入诗歌那浩瀚而精微的内部,我们就只能在诗之外徘徊。游荡。瞎叫喊。指手划脚。充当一些终生的门外汉吧。诗人,是他写下的每首严肃之诗最忠实的读者。修改一遍,阅读一遍。修改十遍,阅读十遍。在全世界的不朽经典中,没有一首杰作,能让我们怀着强劲的好奇心和巨大的快感,享读一百遍。何止我们自己的诗。少数好诗,大量平庸的诗。坏诗,歪诗。远远未完成的诗。而当他被一种深刻剧烈的厌倦和憎恶所主宰,他就写出新的诗篇。如此周而复始,如此循环不断,直至诗人之死。只退一步。不,只退半步,就被埋进时代的一条裂缝。最终,他的诗必是一种杀伐!思想深处被惊飞的秃鹫,用钢铁翅翼,把飞机的残骸击打。雨后,有异样的平静。一群蚂蚁,背负着我们肉眼看不见的十字架,从他写下的字里行间,逃离。逃向什么地方? 有时,一种多产并能证明什么。只不过让我们这些写作者精神上和语言上的贫困,更加触目惊心!与其说我们生活在真实中,不如说我们生活在幻觉中。什么样的魔法,制造了这幻影重重?一百条大街,一万条小巷,这土地交叉错乱的神经,隐入血色黄昏,崩裂。而这也是幻影。一旦它消失,你 ,将病得更重。世纪病,连同黑死病,重新塑造了我们的面孔。你的世界观,也被一条丧家之犬叼着,咬着,咀嚼着,奔向另一条死火山下的地平线。在梦的红海洋上沉浮不定的疯人啊,十个剃须刀,埋葬于那疯长茂密的黑森林。为什么写诗。是一个问题。写到什么境界。是另一个问题。写诗的功能和作用及意义价值,又是一个问题。而且因人而异。因时代而异。一个问题又引出无数问题。正如我们的人生。对于诗人。主要关注怎样写好的问题。死亡取消一切问题。诗人必是对诗之本质洞若观火的人,否则一辈子瞎写。 
(2023-02-06 10:41)
: 写作的秘密  金汝平文论五则 

                     偶尔想起维特根斯坦 

偶尔想起来。 不可能常想起。 我们只会想起最熟悉最亲切的人。亲人。爱人。朋友。尤其是经常狂歌痛饮的朋友。因为他们构成你生活的一部分,不,生命的一部分。你说你常想起福克纳海明威庞德瓦雷里里尔克策兰普希金果戈理帕斯捷尔那克和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和丹麦的安徒生基尔凯郭尔,我会笑笑,笑得意味深长。笑得一地死灰,笑得红霞万里,笑得尸骸遍地,笑得丧钟为所有人长鸣。叮叮当当。好悠杨! 今天。读了维特根斯坦,才会想他。他当然值得我们想。一个思想家。这世界上思想家,已是绝迹的恐龙!山上的木头房子,埋进白茫茫的深雪中。或许有狼在隐没?且留下脚迹。那冬天苦思冥想的哲人,他冷吗?他郁闷而寂寞吗?默然忍受一种火内在的焚毀。思想的惩罚,思想的搏杀。思想的极乐,思想的危险,思想的酷刑。冬天山上的木头房子,又快被春水融化了。维特根斯坦的病,越来越重了。是的,"是你迷恋的一切拯救你,又毁掉你。"那疯狂而痴迷扑火的飞蛾,早已启示我们。而他是个谜,探索这个谜,我们充满探索一切生命之谜的激情!

                      诗人的坟墓就在他的诗里 

宁静的冬日正午。猫的酣睡。相对于形形色色的独语,诗,是一种更耐人寻味又富于节奏和旋律感的独语。独语并非仅仅属于孤单个体。说出自己心声时,它往往说出他者的心声。以心传心。不同人们的情感被神秘沟通,读者于是产生。且一代又一代。我们是不是该赞美或欣赏这独语?是的,不能对话,只有独语,连独语都厌倦了,就只能静默。一个久久静默的人,是把自己当为一片墓地。墓地,风吹,草动,飘来几缕轻轻鸟啼。空旷的蓝天,空旷的蓝天下的墓园。一只野猫窜来窜去。偶尔呢喃几声。我们并不理解这呢喃的奥义。我们热爱诗人,我们热爱死后的伟大诗人,才一次次漫步在他的墓地。看尖尖的墓碑,看墓上花,墓上草,一排树上空荡荡的鸟巢。我们祭奠,烧香,我们为诗人悲惨自尽而泼溅晶亮的泪。空旷墓园,终有消失荡然无存的一天。朋友们,细读他的诗吧,诗人不朽的坟墓,就在他呕心沥血写下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杰作里。但在某些人眼里,那是废话。那是空话,那是毫无价值的东西。这也是正常的!

                           先知的厄运

 狂奔的生活席卷 万丈红尘奔向天外。它抛弃了纵情歌唱它的诗人。诗人在对它沮丧颓败的低吟中死得更快。先知逃不出先知的厄运。生前听见无数恶毒咒骂,死后才听见众多真真假假的赞美。尼采生前 听见只听见一句廉价的赞美,就抱着被鞭打的马头痛哭起来。他疯了!只有妈妈才热爱疯狂的儿子。他有多少个黑夜瘫痪在母亲的怀抱里。瞧,这个人!


                         噩梦怎么进入诗

 一场混乱的噩梦,通过笔下精确的语言,会变成诗。而这难啊!多么难。于是,诗人无情,被抛弃的又一首诗,在废纸瘘里哭个不停。一具烂诗发霉的尸体,被 他从一本书的字里行间拖出,塞进大地的裂缝和明亮的阳光中。蓝色烟灰不会混同骨灰。每个日子,都把鲜艳残骸摆在我们面前。诗人对自己说:你还没有学会咬紧牙承受孤独的能力。谁又能学会?除了死人。死人才会逃离活人的孤独,他又活在死人的孤独中。而噩梦怎样进入诗?考验着诗人们。


                      打开梦的众妙之门 

魔界的星光,神界的星光,把无数毒蛇的蛇信子,喷吐到森林,岛屿,荒漠和草木鱼虫上。星光不灭,昼夜轮转,易朽的是大地上的我们。一只钟表有时走得快,有时走得慢,走走停停。"那走在时间后边的人,"和走在时代前边的人,是同一个人吗?他追逐权力与财富,是否也追逐一头美不胜收的花纹斑斓的母老虎?母老虎的魔幻壮丽,值得我们为她写下兽兴大发的诗句!早晨,打开东方众妙之门,请承受那朝我们注射鸡血和真理之血的第一线阳光。只有通过清醒的大脑,才能把一堆混乱碎裂的噩梦,书写成一个奇异无穷生机无穷的美妙新世界。闯入这新世界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亢奋的你,狂喜的你,如痴如醉的你啊!赐我们以力量的,是梦想而非智慧。某一类智慧,恰是戕害我们本真生命力的刽子手。舍弃它吧。一路前行,扔掉那打不着火的打火机。咋夜的铁丝网,划不破群山之巅的红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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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庸现实中的精神裂变

                                         ——点评刘宝华短诗《洗手》



远方当然激荡着让人怦然心动的希望与梦想,我们貌似熟悉而厌倦的日常生活又何尝没有更深刻、更隐秘的诗意隐藏?只是缺少对它的领悟和挖掘罢了。实际上远方也未必有诗,如果你没有一双发现诗的黑眼睛。

在我看来,诗的神秘之处就在于它选择别具匠心的语言组合,并通过节奏、旋律、内在的音乐,把我们早已丧失陌生感的事物和人再度陌生化,从而唤醒人的感觉和情绪。从平凡中窥见不平凡,在无意义中孕育意义。把平凡的事物表现得不平凡,这乃是一个诗人的才华。把不平凡的事物表现得相当平凡,这诗人也就不值一提了。

《洗手》的语言是质朴的,宁静的,层次分明,不断递进,曲折盘旋,最终把诗引入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境界。平面化的局限被克制了,诗内真正有了诗。从“我是如此厌恶这个过程”至“我开始喜欢这个过程”,这是不是暗示着一个诗人内心深处的某种无奈悲凉?从对平庸现实的挑战、质疑与抗争转变为妥协、接受和无可奈何的屈服?而这只是在洗手这种日复一日的小小行为中完成的精神裂变,并不让我们悚然惊觉,它是不知不觉发生的。反正是绿茶里倒进红茶,黑茶里倒进白茶, 左手抚摸右手,右手抚摸左手,两只手摸来摸去摸到我们每一个孤独的个体难以挣脱的悲喜剧,生活与理想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单调机械的重复必损伤我们的激情和意志。夜与昼的无尽交汇点上,醉与醒的深渊里,我们仍要和自己的虚无斗争!长此以往,我们将异化为“非人”。最后,诗人笔锋一转,“请不要用我的毛巾”。警告是轻松的,来自身后的爱人,但悖论出现了:一个连毛巾都不允许使用的爱人,能和我们共同反抗这平庸生活的摧残吗? 

洗手,不停洗手 ,乃是一个冰冷的象征。 某些人,只有遥远的,未来的、神奇的、陌生事物,才能引以他持续不断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冒险欲,太多人,只对身边事兴趣浓浓。我们常常谈论朋友、同事,极少谈论亚历山大拿破仑,我们为雾霾、地震、高速公路的车祸,上学、出国、股票上升与下降唾沫横飞, 极少为孔雀帝国灭亡和巴比伦的崩塌泪水汪汪。所谓“自由”乃是我们对“自由”的梦想。作为囚徒,每个人都活在办公室、洗手间,酒杯与茶杯里,关在抽屉里听夏夜的电闪雷鸣!一只蚊子吸你的血,啃你的肉,你恶狠狠把它拍死在墙上,再洗手,不停洗手。逃亡者?你不能逃出你的脚底。“笑傲江湖”,吹牛吧,上帝也不能剥夺你吹牛的神圣权利,但吹完牛还得吹马,吹非驴非马 , 吹一颗红气球啪一声烂在幽暗不明的天空下。对,卡夫卡说对了,对得悲惨,对得沮丧,如泣如诉但直刺人心,卡夫卡的心柔软,谁的心又是坚硬的,或许我们比卡夫卡的心更柔软,只是缺乏他近乎神经质的极度敏感,更缺乏他言说生命厄运的真诚及才华:“生活大不可测,深不可测,就像我们头上的星空。人只能从他自己的生活这个小孔向里窥望。而他感觉到的要比看见的多。因此,他首先必须保持窥视孔的纯净。”另一句更彻底更无情更可怕。谁能忍受它,谁就是强悍的智慧的也是无限绝望的:“要理解这个幸福,你所站立的地面不会越过你双脚的覆盖面”。

一首诗只是写下,写下即存在。其实诗人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开始,又在哪儿结束。一次次突入未知又迷失于更无限更浩瀚的未知。对于他,未知既是诱惑,又是陷阱,既是他大显身手的舞台,又是他戴着镣铐跳舞的弹丸之地。迎着朝阳,写作。虽然诗人并不知道他今天究竟能写出什么。 诗人在对未知的这种永不止息的搏斗之中伤痕累累,老去,死去。这时候他才明白他究竟写下了什么。而这决不是他梦想写出的,那梦想会飞得更远更高。游离于我们置身其中的大地!

诗,戛然而止。诗人又开始洗手了。洗手的诗意却越过诗人洗手后空荡荡的房间,飘到大街上,飘到夜空,夜空密布无穷的漆黑之谜。



感悟时间与生
    简评雪野 《飞来飞去的日子》




“时间是什么,不问我还知道,一问我反而不知道了”,奥古斯丁曾经这样迷惘地说。为人类存在的广阔背景和特殊形式,时间不得不承受无数哲人、智者的叩问和探求,最终又对其本质茫然无知。不过,这并不妨碍我们以血肉之躯和敏感的心灵,深刻地体验它,感受它,或者固执又徒劳地抵抗它,生命死亡乃 是时间的形式之一,我们对死亡的恐惧从更深处说,乃是对时间的恐惧。因而时间总是死亡的同谋,它把死亡作为贵重的、险恶的礼物,赐予人类,让我们在生与死的界限上,更强烈地感受它的惩罚。如果没有时间,死亡也将荡然无存。如此看来,一切对生与死亡的感悟,必然指向神秘的时间。时间也宿命地成为许多作家、诗人永恒的主题。法国作家普鲁斯特把对时间的真切理解,凝聚于毕生巨著《追忆似水年华》之中,博尔赫斯在他那些精致的、玄虚的、魅力无穷的短篇里,也一次又一次以独特的角度想象时间、认识时间、剖析时间,时间在他的笔下则呈现也类似于“交叉小径花园”的迷宫状态。 那么,面对时间与死亡这不可思议的神秘存在,雪野说了些什么?他的感受力在哪一个层次上展开?他的生命体验又触及哪一些精神的搏动?具体地说:雪野在长篇散文《飞来飞去的日子》里对时间与死亡这样重大的主题,新的发现和揭示在哪里?这构成了我对这篇散文细致的阅读和分析。
   雪野首先是诗人。每个独特的诗人都拥有一个独特的诗歌世界。这世界之所以柳暗花明,各具异彩,是因为它们出自一个个热诚真挚又敏感多思的心灵深处,是一个个蓬勃生命成长、发展、壮大的血肉丰满的结晶。它们或庄严静肃,或雄浑奔放,或玲珑剔透,或晦暗幽深。凡此种种,不同的美学特质对对我印象深刻往往通过一系列或几个极具内涵的独特词语、主体色彩而区别于一般词典上的自己。他早年的一首诗手》,对我印象深刻。“酒”、“诗”绝对有别于他人诗中的同样的词,而深深打上了雪野的烙印。如果说,我国古典诗里频繁呈现的“诗”、“酒”,实际上已成为荣格所说的 “原型意象”,积淀着较为永久的文化因素,常和文人骚客的闲适、隐逸、颓伤、淡泊无奈、惆怅等等具有特定情绪相关联的话,么,“诗”、“酒”一到雪野这里便沾染上一种暴烈、疯狂、痛快、张扬甚至野蛮的味道。其原有的文人气息荡然无存,这无疑是雪野充沛、勃发的原始生命冲动作用于诗的必然结果,我们能够深入到雪野骚动不安、剧烈冲突、矛盾重重的精神内部,并借以把握诗人内心运动明显或隐秘的轨迹。“枪手在酒之中/双眸孤寂深到海洋/酒在枪手中/血液无声燃烧到岩浆”。这里的“酒”,驱除了古代诗歌中怡然自乐或醉生梦死的气息,和枪手的生命紧紧联系在一起,成为他英雄气魄和漂泊生涯的鲜明标志。这里的“酒”显现的不是忧伤,而是超越于忧伤之上的坚毅不屈的精神;也不是孤寂,而是穿透孤寂的昂扬的的斗志。全诗充溢的 英雄主义,就是在这以“枪手”、“酒”为核心的词语中得到尽情的抒写,尽情的裸露,同时又避免了直抒胸襟所带来的空洞及一览无余。
    从写作者类型上看,雪野更多倾向于感受型作家。这一类写作者可能不具备强大的理性洞察力,也不沉溺于虚幻、奇妙的想象之天堂,他们精神的触角总是极其敏锐地探伸向存在对自己的碰撞,探伸向“自我”与世界的冲突方面。他们的灵感往往被细微的琐事所激发从而蔓延、扩散,又在最后的背景上和普遍的人性混沌地合为一体。感受,不是由某些明确的思想意念出发也不是从书本和文化出发,而是由于心灵被存在的复杂性和可疑性所压迫、所诱引所经历到的活生生的悸动。它超越于逻辑和判断,抛弃了观念和教条,因而有可能更准确、更新鲜、更有力地激活我们被平凡生活所磨钝的感性,从而契入生存的本质,获得精神上的澄明。
《飞来飞去的日子》雪野对时间与死亡的处理是由一连串 具体细节开始的,或者 这样说,雪野正是由于这些日常生活中摆脱不了的琐碎事情,才体悟到时间与死亡两者其实是紧密相关的。只不过一个具体,另一个抽象。而日子做为对人类生命的消逝和减少,做为重复的、平庸的、缺少变化的生存形式,雪野更多地表现了它的悲剧性。尤其这种悲剧性还带着我们特定处境的鲜明特征——那就是疯狂,骚动,迷乱,平庸。神圣与崇高的丧失,欲望和本能的膨胀,使日子本身,外化为我们机械的动作,麻木的姿势,无聊的心思,卑琐的情感。我相信,这种对日子地理解既源于雪野“自我”生存状态的观察,也代表着一代人精神的迷惘和苦闷,甚至还抹涂着新旧世纪更替时不可避免的世纪末情绪。可以肯定的是,雪野没有廉价地、虚假地为日子镀金, 为生活镀金,他在这里显示也一个人敢于直面人生的真诚 勇气,当这种勇气导致他发现生活的本来面目 与理想的差距时,他不得不为此悲哀。并且带着一个理想主义者的走投无路的痛楚,慨叹:“我们没有将生命的火花变成火焰,而仅仅是用于照亮我们横陈的尸体!”无论是照镜子,逛大街,还是呆在家里无事可干,都至深至切地感悟到生活中无意义的空虚。一切行动最终以“上床睡觉”为终结,如此消极的、颓丧的、缺乏热情与志向的人生,超越了“自我”的狭小天地,揭示也更普遍的社会心理。对此,雪野是愤怒的,是苦闷的也是无奈的。他只能把这一切变成异常真实的对时间的领悟:“人说时间是金钱,鸟说时间是谷粒,猫说时间是耗子,狗说时间是骨头,你说时间是一头叫驴……”嬉笑怒骂中夹杂着对时间这个怪物的陌生和怀疑,这种陌生和怀疑,又反过来证明着时间的压迫和残忍。
      我认为:这就是雪野以极端“个人化”的方式处理时间的独特之处。这不是深刻,但是新奇;这不算准确,但是犀利;这不是对时间的理性判断,但这是独具一格的对时间的奇妙想象……因为对雪野这样的感受性作家来说:不顾一切地、随心所欲地、充分地、淋漓地展示自己的才能和优势,而避其短,正是其作品具备鲜明特色的保证,否则,将有可能面面俱到而平庸得一败涂地。雪野急迫地、贪婪地抓住自我体验过的东西,并使时间这种客观性极强的主题,带上自我的色彩,使这篇散文从大批如法炮制的平庸之作中突现也来,这是艺术的胜利。固然,福楼拜说过这样的话:“作家应该隐藏在作品中,如同上帝隐藏在万物里”,艾略特也谈论过:“非个人化”理论,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作品都排斥个性,对于散文这种自由的文体,鲜明的自我恐怕是必不可少的,否则,文章有可能变为僵硬的、面目可憎的木乃伊。
  一篇两万余字的散文,如果一味 致力于“自我生命”体验而缺乏更大文化背景的衬托,将在阅读效果上失于单调和沉闷,也将在艺术境界上显得狭窄和拘谨,因而雪野自然地、不露痕迹地由具体情境的描写过度到直接的抒情和议论之间。当然,抒情和议论也是由非常个别的、具体的东西为依据的。围绕的中心依然是人和时间,而死亡则成为其中的媒介。这里,我发现,死亡渐渐代替了时间,显示出它的位置。雪野从自己房间里的泥塑、童年看过的皮影戏、本家爷爷的去世、马儿奶奶的发疯等等,写了死亡的各种各样及其无所不在,又从许多伟大的艺术家如凡高、杰克·伦敦等人身上看也了人类精神的骄傲与不屈——对死亡和时间的蔑视与抵抗。这就是人类伟大的文化遗产得以诞生的原因和内在基础。正是死亡创造了生,创造了美,创造了人的一切丰功伟绩。写到这一步,《飞来飞去的日子》的整体氛围也是颓废转为某种程度的激昂、由虚空转向某种意义上的充实,前半部分中常见的嬉笑怒骂和嘲讽、调侃、亵渎的语言也带上让我们激奋的严肃、庄重和雄辩。应该说,这是语言随作者情绪的变异而变异,随作者思想的转化而转化,同时,从整体结构的安排和层次的递进来看,也避免了平铺直叙而达到了山回路转、波澜起伏的效果。“对于不能言说的,我们只有沉默”,维特根斯坦说。确实,面对着死亡与时间,每个人都会深深感知到智慧的无力,语言的苍白。然而正如同雪野在散文中倾诉的那样,我们作为人不仅要反抗死亡,反抗时间,同时也要反抗对这一切的沉默。这是一切作家与诗人的宿命:反抗沉默又最终消失在沉默之中。但只要反抗过了,你的生命就无愧于生命。
  《飞来飞去的日子》以雪野独有的方式,表达对时间与生死的感悟,它并不能对时间和
死 增加或减少什么,但得以丰富、激活、唤酲我们对时间的体验,这难道还不够吗?

                                2000


(2023-01-25 09:07)
短歌行五

推土机

翻开一卷红宝书
末代皇帝笑眯眯
废都冲进推土机
牵着小猫看看去

小饮

黑夜狂饮思万
醒眼兼看巜水浒传》
炮声隆隆上甘岭
死气沉沉下雪天

老师

老师扔来粉笔头
弟子当成金刚钻
土匪拿枪背后追
兔子比风跑得快

小年

雪冻死一剪梅
熬过小年过大年
财主猛发高利贷
哪个傻子白撒钱

鬼谷

世间三颗恐龙蛋
两颗轰炸小日本
鬼谷就桃花源
死猪鼻孔插大葱




(2023-01-24 09:54)
荒唐言




黑暗主宰着庇隆的阿根庭。博尔赫斯,把他的眼镜。抛进街道阴沟里。但他终于看清一个从前看不清的自己。荷马弹琴吟唱特洛伊战争,博尔赫斯,在黑暗中哭得无声。


同样是用锤子敲:敲碎某人的骨头,敲不碎他的骨气。敲碎另一群人的骨头,也敲不碎他们俗到骨头里的俗气。

 

夹杂在一群羊里的公牛雄马,昂首挺胸,阔步前行。但冬去春来,时间长了,它们也会变成一只只咩咩惨叫的羊吗?


人世间,谁不渴望甜言蜜语沁人心扉?然而,总有一类话充满鲜明的敌意和阴冷的嘲讽,寒气逼人!但它又属于真话而非别有用心的诽谤,也犯不下所谓诽谤之罪。如特时期,我们笑谈:孔老二。的确,孔子不是孔老大不是孔老三更不是孔老四。如九一三事件惊骇全世界,我们又戏称:林秃子。的确,林彪不是虎背熊腰长发飞扬,驰骋在雪山草地上!

 

制造火灾的人,制造假酒假药的人,你逃不出一场车祸。一百吸血的蝙蝠,久久盘旋在你的方向盘上。


一旦你领略一个狂人超凡脱俗的绝代风采,你就裸体冲进帝国的疯人院,永不归来,只是每天给自己写信。那不断变幻的署名:有时布莱克,有时希特勒,有时拿破仑,最后又是潘金莲与西门庆。

你的生命,绝不能重新缔造成他们的生命。你的信仰,却通过异教徒的火刑与鞭打,变成他们的信仰。你脱骨换胎了。

有人日日夜夜惧怕自己患上癌症,后来他终于患上癌症了。夜空高悬的镰刀一声惨笑:恐惧自己患上癌症,本身就是一种绝对致命的癌症。

又一个金色黎明毁于一旦。钻进酒葫芦醉了一百天的老酒鬼,你为什么要冒充孤岛上的鲁滨逊?且挥舞条红腰带叫喊,叫喊,再叫喊:船来了!船来了!

独居的日子多么好。我挖地道,又埋地雷。我埋地雷,又挖地道。但无人知哓:我埋下的地雷,只把自己炸得血肉横飞,我挖下的地道,只通向我自己的心脏。心跳声,咚咚咚,像一条饥渴的小鱼,活蹦乱跳。这独居的日子万紫千红,我还要埋地雷,挖地道。并召唤更多童男玉女和我一起,埋地雷,挖地道。挖吧,好好挖吧。

对一个浑身毛病的家伙,我只愿和他擦肩而过。对一个完美到无法再完美的圣人,我更敬而远之。哈,和上帝一起嬉戏玩耍,那可是最恐怖的事。

世界极大,大到无限。世界小,小如一个朋友圈,朋友啊朋友,我认识你,你认识我。但不认识塞万提斯的人,也不认识卡瓦菲斯,更不认识埃利蒂斯。认识阿赫玛托娃的人,肯定认识茨维塔耶娃叶卡捷琳娜,认识青铜骑士普希金,还有那个名叫果戈理的天空四处飞舞的死魂灵。他们,属于更古怪的朋友圈。

一生中从不脸红的人是僵尸。一生动不动就脸红且红得发紫的人,也羞涩有些矫情。

这三百六十个破烂的一天构成的更破烂的一年,这更破烂瓦解的一年构成的支离破碎的一生。乌龟王八都置身其中。一觉醒来,他就这样感慨。泼掉昨夜半壶残茶。唉,一个闲得蛋疼的人,才每天这样无聊感慨!此言一出,大抽一股冷气。那这无聊感慨,岂不是他还活着的见证?死人早已丧失感慨的权力与能力。我还是幸运的啊。他又摇头晃脑感慨万千,像帕斯卡尔,更像蒙田。

因政治观点而绝然断交的萨特与加缪,就不能在塞纳河左岸的咖啡馆,再喝着咖啡,怀念他们共同战斗的时光吗?萨特坐在左边,加缪坐在右边。而波伏娃微笑着,倾听。想到这一点,我叹息一声。读《正义者》,再读巜恶心》。这2023年的第一天啊。天空昏暗,只有精神的大鸟盘旋。

大梦初醒,清风入户。听闻一文坛笑话,不禁裸奔床外,随手打油。何必愁眉苦脸,快乐无处不在。诗曰:
自我出丑。勇气可嘉。
自恋成狂,笑声荡漾。
自我摧残,腐肉一滩。
自我埋葬,谁来烧香。

一个坏消息,足以摧毁一种好心情。抛撒在破裂伤口的盐,是酸是苦还是甜?

树人多像猫头鹰,冷冷飞过钱玄同。鲁迅就是猫头鹰,翩翩飘向许广平。

监狱的犯人,属于被动囚禁。闭关苦修,属于主动囚禁。一个人,一串喷嚏。一阵咳嗽。一缕叹息。这微型宇宙里的暴乱与骚动!出去,出去能干什么?几壶老酒灌下去,胡言乱语吹牛逼,东倒西歪,一哄而散。窝在家中又能干什么?一万句箴言,堆成巍然挺立的喜马拉雅山。在这箴言上睡来睡去,你就睡成一头猪了。的确如此,思想,常常取消我们被激情驱使的行动。在这一点上,思想不过是激情的刽子手。

一语震聋傻逼。一箭射穿牛逼。毒龙生下毒蛇,仙人沉没海底。

只要你以一个小学生的姿势弱弱提问,就会有一百个鸟老师抢先回答。世界就这个鸟样!不如问天。天问。但自古天意高难问。有鸟飞过。一声枪响,遍地纷乱带血的美丽羽毛。

早晨互相吵闹的思想,到黄昏打起架来。我们擦来擦去。擦不净那喷溅黑夜的一滴脐血。

疯子裸奔大平原,宇宙小如黑房间。

人不愿被打,怒目拔刀子。猫也不愿被骂,挥舞小尾巴。做到这一点。万物和谐,岁月静美。问题是,龙争虎斗!南征北伐!黑手党毒西西里,鬼头刀劈开大西瓜。

人是渴求表达也痴迷于表达的持殊动物。连哑巴也吱吱呀呀,朝我们比划着奇怪的手势。盛大宴席就要芳香四溢开始!但狼吞虎咽饱食一顿,似乎是次要的。而表达自我,证明自我,呈现自找的存在感,才是许多宴席的核心内容。至于说了什么,无足轻重。反正是说了。你说了。我说了。她说了更多。当我们夜色中一哄而散,那些说过的话,也随风飘散。



养小花猫的人,也养一只猫头鹰吧。但谁会牵一头九尾狐穿街过巷,茫茫骚气满京都?


一个人的房间。那一个人必被闪电吞噬。而我们看不见这闪电。

某人总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一个兽医检查后脱口而出:何止坏了,早烂了。脑子一旦烂掉,所有器官都烂,整个肉体都烂,你就沦落为一个光芒耀喂的神圣烂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烂人,两只麻雀也朝喷射一串下流小周,振翅飞离。我们远遁十万八千里,谁会和一个浑身恶臭的神圣烂人,快乐嬉戏?

 

一个人被抛进老年,恰似一节枯木抛进荒野。残月下的白雪茫茫,就要把它覆盖。




(2023-01-12 20:04)
荒唐言 

 小学生的黑板上写满错别字,大诗人的杰作中穿插着甲骨文。 

皇帝统治着他的王国,你,统治着你这一角弹丸之地。从不缩小,从不扩张。这弹丸之地,也必是你的葬身之地。一个地方的黑死病,在所有地方泛滥成灾,紧紧捧在手上,那一万条噩耗,塞满手机。扔掉它吧! 

失眠的人,灌的酒少。酣睡的人,吃的肉多。

 小孩系着红领巾,老翁解开红腰带。一帮乌合之众那患着红眼病的惨绿眼睛。还盯着一堆剥了皮的牛羊血淋淋! 当我摘下老花镜,戴上墨镜,奇幻世界更魔幻,美女的裸体上,也密布母老虎的斑纹。 

生活中有恶的谎言,也有善的谎言,彻底消除谎言,是不可能且没必要的。谎言,深深地植根于牢不可破的人性最深处。它说出我们的梦想狂想,它把我们尸骨累累的失败,升华为战旗飞扬的胜利,它把我们的耻辱与自卑,改变成光芒闪闪的荣耀与骄傲,而痛苦也被掩饰,被驱除,被埋葬。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语言中。这语言即谎言。残酷的真实处境,在这谎言中被扭曲了。只要人性不变,谎言不绝。

 童话里的童话,比一只纸飞机更轻更轻,重于航空母舰的真理,沉于海底。

 不工作的人无饭吃,不工作的无水喝。不工作的人病于无聊复无聊,不工作的人,毁于懒惰复懒惰。他日夜尖叫着,直至这尖叫变成细若游丝的呻吟:虚空,虚空,一切不过是虚空!春天早晨的鸟叫,你听到了,你醒了。一个醒来的鸟,射进黑森林对虫子们血腥杀伐,醒来的人,却用牙刷摇撼一排摇摇欲坠的假牙。工作吧,我将投入庄严的工作。在白纸上写下象形文字。一个象形文字,一个奇异魔幻的王国。你,不过是用它玷污白纸。

 在童话中长大棺材。的人,必在神话中变老。老成一个老妖怪,用狂舞飞扬的白发苍苍,鞭打四面八方的黄金

 横行江湖老杀手,荒冢挖出大灾星。浮世至古多魔幻,母猪插翅飞上天。

 金钱豹倒毙亚细亚,法西斯横扫欧罗巴。遥遥对饮也迷醉,尼姑庵盛开丁香花。 

 

  

不读童话,更不看神话,只把一本本教科书倒背如流。这个小孩是神童,这个小孩顶呱呱。 

  倘若所有的大海都无鱼可钓,我们就可以在废都的臭水沟里,打捞北斗七星的遗体了。 这神圣的游戏,充满欢歌笑语。 

四处游荡的绿风,钻入高高老槐树的鸟巢。他一直沿城堡的黑墙漫步,直至被砌进墙中。当你走过,听见一阵鸟语展翅低飞:“整天闷骚,彻夜翻滚,漫天狂舞的纸钱和铜钱倾空而下。我,也曾捕捉一缕来自 爱琴海的金羊毛。如今,只有缅怀,只有相思,只有流血不流泪的浩大哀悼。” 

 

 这是悲剧还是喜剧?让我大惊失色;那地上爬行的乌龟,突然飞到天上。又摔下来,砸烂在另一只乌龟的背上。

 多少事情,你明白的早已明白,不明白的就永不明白。他人的启蒙也是多余的!  

 硝烟早已散尽,那战斗的早晨!只有渔岛女民兵,唱歌,赤脚,撒落黄金之网,捕获你这一个四肢朝天昏头大睡不阴不阳的阴阳人。幸福来临或厄运突降,有时是悄无声息的。不,那猫叼着小金鱼用利爪撕开又穿过黑色礁石,沙沙作响,沙沙作响。硝烟早已散尽,那战斗的早晨!渔岛女民兵,唱歌,赤脚,撒落那黄金之网,捕获你这一个四肢朝天昏头大睡的不阴不阳的阴阳人。幸福来临或厄运突降,有时是悄无声息的。不,那猫叼着小金鱼用利爪撕开又穿过我们的黑色礁石,沙沙作响,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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