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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盛夏》(刊于《人民文学》2003第二期)被选刊选载,按要求写了一篇创作谈,如下:
每一代写作者都有自己的使命
文/艾 伟
今天我们的现实充满了戏剧性。每天只要打开网络、报纸,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场域中。这个社会出现种种可怕的事情:食品是假的,药品也是假的,到处都是这种荒凉的景象。现实经验的丰富、阔大和饱满以及其中的惨烈和惊悚,经常让我目瞪口呆,同时也让我涌出这样的感慨,同现实比较来,我们的文学实在太苍白了。
读过一本叫《煤老板自述三十年》的书,一部纪实性作品。里面有一个煤老板,去了一趟香港,看了香港的蜡像馆,觉得很好,也想搞。中国农民都很有首创精神,别人搞过的他是不想干的。于是他决定搞一个兵马俑。但他也不能搞得和秦世皇一样,所以,他决定搞一个当代名人兵马俑。他制作了一大批中国明星的兵马俑,其中之一是那个很有名的很胖的女歌手。他也想制作篮球明星姚明,但姚明太高了,工艺上有困难,他只好遗憾地放弃。现代名人兵马俑落成开馆后不久,他出了车祸,断了两个肋骨。这位煤老板从香港请了个风水大师。大师在厂里转了一圈,对他说,兵马俑不能搞,太阴,想当年都把秦始皇都克死了。于是这位煤老板就把这批现代兵马俑埋藏于深山。他戏言,几千年后又是一批文物。
这就是今天的中国,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面对这样的现实,我时常有这样的感觉,我们现有的文学逻辑和人性逻辑难以描述今天的中国社会,几乎是失效的。我们的书写面临着巨大的困难。
每一代写作者都有自己的使命。面对这个时代,即使书写再困难,还是要去直面它。某种意义上《盛夏》就是这种困难的结果。在《盛夏》中,着墨最多的人物就是柯译予。柯译予无疑是个矛盾重重的人物,他既是真诚的,同时也是虚伪的,他很自私,同时也有很慷慨,他既有内心的柔软和挣扎,同时也是冷酷和无情的。各种矛盾的气质在这个人物身上几乎是平行不悖的。
今天的中国,在精神价值领域可以说一片荒芜,到处都是肉感的气息,人们自得其乐地在一个很低的价值平台上滑行,怀疑主义盛行,大家几乎什么都不相信。这就是我们的普遍经验。我们一无依凭。这个疯狂的碎片似的世界把我们的内心也砸得粉碎。今天,我们身上的任何一种品质都经不起严格的检测。一个没有精神可以依凭的人看起来都像是“表演者”。柯译予也许也是这样一个“表演”的人。
所以,我用了这么一个复杂的结构。在《盛夏》里,有三条线索,相互纠缠,我在其中装入我们这个时代的重重疑难和矛盾,由此和柯译予这个人物形成一个相互对应的关系。我试图用柯译予的复杂性去理解我们这个时代精神生态的复杂性。身处这个时代,我们的内心就像“盛夏”这个季节,充满了焦虑、不安和无名躁动,我们一片茫然,前路充满了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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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去年看了《春尽江南》,后来王侃到我家里玩,他当时没有看过《春尽江南》,问我《春尽江南》怎么样?我说我看了《春尽江南》以后对格非有敬意。他问为什么?我说,因为每一代作家都有自己的使命,要把他所处的这个时代写出来。很多作家都想写当下,但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超现实的惊悚的现实,我们确实有时候感到无从下手。格非用他自己的方式处理了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疑难。格非这个作品当中,他把这样一个现实整理的如此干净,并且信息丰富,非常了不起。
前不久我和清华一起在欧洲,有大量的时间闲聊,清华一路上都在赞叹格非的小说,说格非写得太好了,文字太好了,都舍不得读完。清华说这是一部伟大的作品。至于这部小说怎样伟大,我想等会儿清华会谈。我作为格非的同行,谈一些简单的读后感。
第一我想谈情怀的问题。我觉得中国作家,特别像我们这一代作家,可能更多的受到西方文学资源的影响,所以我们的精神背景更多的是西方背景。我觉得格非这几年的精神背景是有转移的,从先锋小说那儿转移到古典文学的精神背景上。我觉得格非在小说中处理的现实,不光是一个审美的问题,而是一个精神背景的问题。我指的是东方式的对世界的看法和对经验的处理。
我们东方人确实有自己对世界的处理方式。我前段时间读过日本的不算太好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很薄的一本书,讲了三段隐隐约约的情感,一个女孩子到了东京,居住在一个老太太家里面,故事始终在一个空寂而安静的世界展开,里面充满了日本式的对季节的敏感、对美食的享用、对细节的讲究等等。读完以后,我感到从那些细节当中升腾起一种生命的痛惜感和虚无感,非常有情怀。我非常喜欢情怀这个字,我觉得这是东方人对世界的看法,东方人对世界的看法是自下而上的,它喜欢在具体的细节中升华那种生命的感觉。
东方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对经验的处理方式,西方可能还是有隔膜的。格非的作品在海外的传播还没有余华和莫言他们成功,这个里面可能是格非的小说中有很多的中国经验和中国审美,我觉得这个东西是很难翻译的。
我经常听到批评家或我的同行抱怨说说中国长篇小说写不好是因为中国人没有信仰,没有宗教。我觉得这个看法可能是个伪命题。我认为《红楼梦》的传统,那种东方式审美的传统,其实也是一个巨大的精神背景。我不喜欢用信仰这个字,我喜欢情怀这个字。我觉得好的小说应该是这样的,读完以后,这个世界会变得遥远。这里面有情怀在起作用。现在有很多写实的小说,这些作品当中,读的时候世界非常近,非常具体,读完后,这个世界依旧是非常近,非常具体。我觉得这样的作品可能就是因为缺少情怀。
第二点,我想讲一下情感这个问题。格非是先锋一代,我从先锋小说谈起。永新今天也在这里,我看他的微博,他声称很喜欢“提衣人”这个词,即能找准作家脉的编辑。应该说,先锋小说确实改变了中国文学的进程,使中国文学从写实的传统进入到了形式的、幻想的、诗性的和哲思的那样一个领域,这个进程永新确实起过重要的作用。但同时我必须指出先锋小说有其先天的局限性,在先锋小说中,器官永远是非常发达的,听觉、味觉、视觉、嗅觉等等被无限放大,但我觉得它欠缺的是人的正常温度,正常情感。
《春尽江南》是一部有情感的小说,里面写了一些故事也好,人物也好,细节也好,因为与这个时代有共时性,我们都感同身受。在小说的最后,庞家玉从一个世俗的女人转变为女神的时候——这个地方逻辑上是不是成立,这个另说——格非所描述的世界有了光亮。这个光亮我把它称为人的正面价值。
在一部好小说中,它的黑暗和光亮是需要有平衡的。比如《红与黑》,其主人公于连十分复杂,《红与黑》里的于连,是如此复杂,他在人类价值的两极,是一个矛盾的产物:他是如此自私又是如此慷慨,如此自卑又是如此骄傲,如此胆怯又是如此勇敢,如此理智又是如此疯狂,他是个既黑暗又光明的人物。但基本上于连在这部小说中更多的还是人类黑暗的部分。但另一个人物,雷纳尔夫人就不一样了,绝对是光明的,她是个善良的人,她对于连带着母性的无私的爱,她在小说里几乎没有缺点,是个女神。雷纳尔夫人的存在使这部小说的光亮与阴影得以平衡。如果没有这个夫人,这部小说的魅力是要大打折扣的。她的魅力来自哪儿呢?其实来自于人类的正面价值。这很奇怪,当作家在小说当中对人类正面价值肯定的时候,对读者就有很强的感染力。具体到庞家玉最后变成女神这个设置上,据我周围的普通读者的反馈,他们读到这里,都流泪了。
虽然庞家玉在世俗女子专变为女神的过程当中,逻辑上我个人感觉有点儿欠缺,但是这样处理我认为是很重要的。昨天我听出版社说,这本书卖的很好。我觉得格非最后的处理,最后的情感爆发对读者是有吸引力的,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一部小说就是要有多元的价值取向,既要对人类黑暗的层面进行探索,又要对人类光明的层面进行书写。我觉得这个平衡在中国当下文学当中可能还是比较缺乏的。我们过多地关注那个黑暗层面。
这本书卖得很好,我希望它一直好,被同时代的人阅读,也被后一代人阅读。我觉得一个作家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就是有一本书活着。我希望这本书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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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碰到很多索菲亚年轻人结婚。这对新人刚结束婚礼从教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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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教堂,另一对的婚礼即将开始。他们应该是新郎或新娘的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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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和新娘步入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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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友们起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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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教士手拿戒指吟唱经文,二楼唱诗班和唱,听上去非常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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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士把戒指交给新郎和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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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索菲亚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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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艾伟创作的长篇小说《风和日丽》日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书讲述了一个私生女寻父的曲折故事。小说因内容扎实、情感真挚,上市不到1个月就受到广大读者与文学评论界关注。艾伟昨天接受采访时称,在这部小说里,他试图写出苦难人间的温情时光,写出爱、友谊、家庭的持久力量,写出绝望中的希望。
内容简介
一位神秘将军的风流韵事,引出了一个女孩隐秘的身世。私生女杨小翼渴望父爱,北上寻父。在北京,杨小翼不甘被动地等待,有预谋地接近同父异母的弟弟尹南方,并如愿见到了父亲,尹南方阴差阳错地爱上了她。杨小翼的出现在将军家里引起轩然大波,并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杨小翼被父亲“驱赶”出北京,又踏上了寻找暗恋她的伍思岷的道路,祈求赎罪。在异地,杨小翼用“万能”钥匙救出了身陷囹圄的将军父亲。为守住自己放走将军这个秘密,杨小翼忍受屈辱,被迫用自己的身体与他人做交易。同时,在与伍思岷的婚姻中,杨小翼对伍家的“折磨”忍无可忍,最终决绝地离开。在经历了爱情夭折、婚姻失败、痛失爱子等诸多伤痛与打击后,杨小翼终于开始坚强地面对现实,放弃对血缘的执著。
缘起 一张照片激发灵感
《风和日丽》讲述私生女杨小翼北上寻找身为将军的父亲,结果被生父遗弃。在遭遇爱情挫折、婚姻失败、痛失爱子等种种不幸后,杨小翼终于开始坚强地面对现实,放弃对血缘的执著。
艾伟解释说,2006年,他和朋友去福建的一个小镇旅游。“那是一个红色旅游景点,一座考究的宅子,我党某高级干部曾经在那儿战斗过。墙上挂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非常贵气,据说这个女人是当年高干的情人,解放后曾去过北京寻夫,后来一直未嫁。”艾伟说,最初的灵感就来自这里,“我当时想起京剧中‘王宝钏和薛仁贵’的故事,想起大时代的风云变幻和命运际遇,我觉得这里有中国人喜欢的乱世传奇,于是就想写这个故事。”
创作 好似传奇又似史诗
在动笔前,艾伟查看了很多资料,做了大量的准备。“责编懿翎女士把这小说概括为‘似传奇又似史诗’,我觉得非常正确。”他坦言小说中确有若干故事曾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但出于各种原因,他不能告诉读者具体内容,“有一点可以肯定,真实的故事不像小说这么完整。”他还表示,这部小说跨越了50年的历史,要自然、流畅、不着痕迹,这是创作的难点。“小说关于时代背景的描述几乎没有,但你却可以在小说的每个时间段、每个窗口看到历史独有的风景。这项艰难的工作,读者可能会浑然不觉,但其中确有不易和甘苦。”
艾伟透露,他刚开始准备这个题材的时候,重心是在杨小翼的母亲杨泸身上,“我想写杨泸作为将军曾经的情人,在建国后的生命遭际。但后来,我把重心转到杨小翼身上,我觉得私生女这个角度虽然很小,但却像一把匕首,可以刺破被革命修辞术叙述出来的华美的历史图景。杨小翼作为革命的私生女,她在革命之外,但她可以进入革命的腹地,那儿有真实的图景,那儿有钢铁战士盔甲下的血肉和人性,还有杂草丛生的景象。”
人物 将军是个孤独的人
小说塑造了多个人物,比如杨小翼、将军、刘世军、伍思岷等人。在这些人物中,艾伟自评将军写得最好,“他的无情和有情,很复杂很矛盾。将军在这部小说中几乎是主宰者,他出现不多,却无处不在。当我写到将军埋葬天安,把早年的情诗‘愿汝永远天真,如屋顶之明月’献给天安作为墓志铭时,我感到自己真正了解了他——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可能是历史悲剧的创造者,但也是历史悲剧中的一分子。在这部小说里,我是在一种更广大的时空背景上看待历史。因此,将军是历史的胜利者,但同时也是历史的牺牲者。人人如此。”
对于先后遭遇爱情夭折、婚姻失败、痛失爱子、被父亲遗弃等诸多伤痛事件的杨小翼,艾伟满怀同情:“因为小说是从杨小翼的视角出发,在技术上她需要有足够的弹性和包容性。杨小翼虽然是女性,某种程度上,她和作者是合二为一的。在小说里,她是这个世界的感受者,历史的承担者、批判者。她的内心感受就是我的内心感受。她是一个令人喜欢的人,我有一个朋友读完这部小说后告诉我,如果杨小翼在现实生活中,他会爱上她。她宽容、倔强、沉静、智慧,这是我想要的杨小翼。”
主题 苦难人间温情仍在
《风和日丽》从寻父开始,到审父结束,其实是完成了由寻找并理解革命到全面审视革命的一个艰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杨小翼完成了自己寻父的心愿,同时也实现了自己审父的目的。艾伟认为,杨小翼的出生、成长、爱情、婚姻、伤逝,无一不与那个年代躁动不安的历史相映照,她每一次的命运转折都涵盖着新中国曲折蜕变的绞痛,她那一代人对于父辈的寻找,又暗示着中国人理念中千百年来未曾改变的寻根意识。
小说充满了人生的残酷和无奈,可《风和日丽》这个书名听起来却非常阳光,两者明显矛盾。艾伟说,小说里虽然有很多悲剧性元素,但主人公却是在用含泪倔强的微笑面对沉重的历史。“在小说里,尽管历史诡异,但人性总的来说是善的。我试图写出苦难人间的温情时光,写出爱、友谊、家庭的持久力量,写出绝望中的希望。在这个意义上,我起了这么一个充满希望的、温暖的名字。另一方面,当然有反讽的含义在,小说的世界可以说是风雨雷电,但我用了一个完全相反的词。”
价值 情感就是最深刻的
对于这部构思多年才写出来的小说,艾伟期待颇高,他希望读者喜欢、认可这部小说。“我一直认为小说的生命不是文学界或批评界给予,而是由读者赋予的。一部小说只有参与到和读者的精神对话中,才有持久的生命。”艾伟说,在他的这部小说里,杨小翼和刘世军艰难的浸入骨髓的情感,读者会喜欢,“女性读者会喜欢刘世军这个人物。我希望读者读完《风和日丽》会有这样的感受:一夜读完,如过长长的一生。”
从目前收到的反馈来看,小说的确在情感上打动了人,这让艾伟很满足。他说:“在我看来,小说首先在情感上打动人,然后再判断其别的价值。现代学理有那么多分析的方法,即使一部破绽百出的小说,依旧可以分析出伟大的意义。其实有时候,日常生活的广阔中也有其深邃的精神性。我相信小说最深刻的东西就是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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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伟:小说的深刻首先是情感的深刻 |
2010年2月21日 10:16 |
《风和日丽》单行本出版——— 与麦家齐名的青年作家艾伟,其长篇新作《风和日丽》,因为《收获》杂志连续两期连载,广为文学圈关注——此前,贾平凹的《秦腔》,才享受“以两期篇幅刊登”的待遇。记者昨获悉,该小说已由作家出版社推出单行本。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艾伟强调,自己的文学不是用来分析的,而是用来感受的。在他看来,小说的深刻首先是情感的深刻。 在小说《风和日丽》里,建国以来的历史是小说的背景,一位神秘将军的风流韵事,一个女孩隐秘的身世,从杨小翼的悲剧一生中娓娓道来。杨小翼渴望父爱,但在妈妈那里却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终于鼓起勇气北上寻找父亲。私生女杨小翼的出现在将军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并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在与几个男人的爱情纠结中,杨小翼伤痕累累地承受着外界施加给她的一切。在经历了爱情夭折、婚姻失败、痛失爱子、被父亲遗弃等诸多伤痛与打击后,杨小翼最终在放弃中走向平静与释然,放弃对血缘的执著,放弃对父亲的逼视。 这部小说在《收获》连载后,不少读后感让艾伟感动。他非常喜欢一个读者的话:“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个人在时代中的无力以及内心的拯救。人性之美使悲剧又洋溢出暖意。我们是无力的,取舍并不取决于自身,但是我们一直在力求自身的问心无愧。”而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在艾伟眼里,“判别小说好坏有一个很简单的标准,就是读完后百感交集,无以言说。” 艾伟称,小说首先要在情感上打动人,然后再判断其别的价值。“现代学理有那么多分析的方法,即使一部破绽百出的小说,依旧可以分析出伟大的意义。而有时候,日常生活的广阔中亦有其深邃的精神性。我相信小说最深刻的东西就是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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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奇小说】 《风和日丽》 作者:艾伟 版本:作家出版社 2010年2月 定价:35.00元 □本报书评人 涂涂 “风和日丽”好时光,艾伟的新小说有一个安宁的名字。而在这个稍稍有点儿女性气息的标题下面,却是一个女人惊心动魄的传奇人生,她的生命与共和国60年风云紧紧交织在一起,本该谱写出无数的岁月惊涛,但在往事如烟之后,那个纹丝不动的世界留给她的,只是不变的万家灯火而已。小说结尾处,尘埃落定,不管往事如烟还是并不如烟,杨小翼在童年故居恍惚般似乎看见从前那个倔强的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一种无名的悲伤,所谓沧桑看云,大抵便是如此吧? 杨小翼,《风和日丽》的女主人公,一出场就没有父亲,却无时无刻不活在父亲的影子当中。从幼年时玩伴们“私生女”的嘲弄,到解放军大人物的突然降临;从幻想市委书记就是父亲时感到的温暖,到发现母亲另结新欢时爆发的愤怒,杨小翼的每一步生活似乎都已经由那个缺席的父亲安排好了,但她却再也无法忍受父亲的缺席。她执拗地要找到父亲,这或许隐隐地也是她渴望找到自我的一种方式吧,但一场寻父之旅,却把她彻底卷入了家国变幻的时代风云之中,再也无法脱身。 当妈妈第一次告诉杨小翼,她的亲生父亲是教科书上那个形象高大的“将军”时,杨小翼不免目瞪口呆。当然,在妈妈的记忆里,“将军”尹泽桂只是自己的一个病人,一个受伤的革命者,在和医生留下一段露水姻缘之后就匆匆离去,然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地位。而往年那段姻缘留下的私生女,也就成了纯洁革命生涯中必须要抹去的存在。 这些东西,少女杨小翼当然都不懂,她只是想要父亲而已———因为在革命的纯洁叙事当中长大的她,在母亲身上读到的是不纯洁。当她孤身闯入北京,当她在父亲面前揭开身份却被立刻逐出北京时,她最初的那个心灵世界,也就轰然而倒了。从那时开始,她成长为一个女人。 在时代的风云之中,女人杨小翼经历了太多。一场既幸福又煎熬的婚姻,一段更幸福也更煎熬的私情,一个若即若离却又刻骨铭心的儿子,一个大起大落最终却分崩离析的家庭。 在那个荒谬的年代里,杨小翼甚至以英雄般的力量偷偷放走了已经被斗倒的父亲。那一刻,父女无言,就像20年后,父女依然无言一样———那时候的杨小翼早已成长为卓有成就的学者,以研究革命前辈在各地留下的私生子女的命运而知名,杨小翼进而就此质问革命的“纯洁”逻辑,换来的却是将军的开场白,“杨小翼同志,你的研究很好……” 《风和日丽》记录了太多的历史细节,既让人欲罢不能,又让人有点不知所措。海边的小城永城,城里有一座古老的天一塔,自然让人想起宁波的天一阁;那几个大学里谈诗论道的青年男女,也没法不让人想起朦胧诗的辉煌时代;就连美术馆里的枪声,也是人们记忆中一件熟悉的行为艺术作品———艾伟用细节的真实模拟时代的真实,实在是一次有野心的冒险。不过奇妙的是,一旦我们不再纠缠于这些所谓“真实”的细节,作者对“革命”及其逻辑的追问,倒显得更有力量。 岁月沧桑,“将军”已经成了往事。老人杨小翼,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儿子。她曾经那么渴望父亲,最终却发现自己原来可以不需要父亲;她曾经那么热爱儿子,最终却无法把他安全地留在自己身边。革命者,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只留下那个老女人,在风和日丽之际,凝视着窗外的云彩。那上面真的记录了岁月的沧桑吗,杨小翼心里肯定知道:并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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