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美这一审美意象的特点是完整、单纯、静穆、和谐,带给人一种始终如一的愉悦之情。
崇高则与优美不同,崇高这一审美意象的特点是惊惧、欣羡和崇敬,对精神人格与人类理想的不断超越与实现。
谈雕塑的优美感
唐代的陶女舞俑,身着阔袖宫服,正要翩翩起舞,从侧面看,头往前、肩往后、肚子再往前,整体姿态形成S型,和谐优美的动态带给人一种愉悦感。
南唐钦陵出土的女舞佣翩翩起舞,生动活泼,从人物正面看胸腔扭向左,骨盆扭向右,同样形成S型,带给人们的同样是优美感。http://s14/mw690/004mcoc7gy6JhUZSPwx8d&690
看滑田友的雕塑作品《沉思》,左手下垂,右手倚靠脸蛋,左脚放松,右脚作为重心脚受力,整个动态自然、和谐,带给人优美感。http://s14/mw690/004mcoc7gy6JhV30nCZ9d&690
从上可见雕塑的动态语言往往能带来优美感,这里来谈一谈如何在雕塑创作中创造出优美这一审美意象。在西方文化史上,优美这一审美意象概括了古希腊人体雕像的特点。罗丹曾经详细阐述过古希腊的雕塑动态特点,他把这样的动态特点称为四个面。雕塑人体单脚受力,重心在一个腿上,另一个腿放松,这样两腿一前一后就形成了一个面,而盆骨对于腿而言朝向相反的方向形成第二个面,胸腔对于骨盆而言又朝向相反的方向形成第三个面,头部对于胸腔而言侧向另外一个方向形成第四个面。雕塑人体一部分一部分之间的转折和变化微妙、和谐,这样的动态特征带给人和谐、自然、含蓄、稳定、舒展的感觉,由此可见古希腊这样雕塑动态特征带给人的正是优美这一审美意象。仔细想来滑田友的雕塑作品《沉思》也是这样的动态,事实上在我们的雕塑训练中,把这样的单脚受力,身体一边的肩与臀比较接近,另一边距离较远,如手风琴似的一边压缩一边放松的动态视为学习的经典,只是没在审美意象上对其进行分析。http://s8/mw690/004mcoc7gy6JhV6k1Txd7&690
上面谈论的人体动态可以产生出优美感,但并不代表优美感只能通过这样一种动态才能呈现出来。滑田友先生曾说:“舒服是美的要义,就是美,要简单朴素。”往往雕塑作品的动态舒服、自然、和谐,就容易让雕塑作品产生出优美感。上面谈论过的两件不同朝代的女舞佣采用的就不是古希腊的标准式动态。滑田友的雕塑作品《农夫(少年中国)》,塑造了一个少年弯下身来,拿着锄头在耕耘,动态自然舒展,呈现出来的同样是优美这一审美意象。
谈雕塑的崇高感
崇高感的特点是惊惧、欣羡和崇敬,具体表现为作品体积似乎无限大、力量无比强大,超过观众的想象,从而使观众产生恐惧和敬畏。笔者认为具有崇高这一审美意象的雕塑作品普遍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脱离世俗化,更为风格化、程式化。二、要尽可能去占有空间,雕塑巨大的体量感可以震撼心灵。
陈丹青曾说:“古代人描绘或观看肖像画,不是在欣赏艺术,而是隆重的仪式,为崇拜,也为纪念……几百年前,人们瞧着一位皇亲国戚,或者你的父祖的肖像,不是为了欣赏。”[[1]]比方说古代的青铜器,很多是用来祭祀同时显示皇权的,有震慑恐吓的作用,李泽厚称之为狰狞的美,他在《美的历程》一书中这样写道:“在那看来狰狞可畏的威吓神秘中,积淀着一股深沉的历史力量。它的神秘恐怖正只是与这种无可阻挡的巨大历史力量相结合,才成为美—崇高的。”[[2]]
不仅古代的青铜器具有崇高感,往往很多脱离世俗化的雕塑作品都具有崇高这一审美意象,比方说中国古代的石窟雕塑、寺观雕塑或者是陵墓雕塑中镇墓兽等,这些雕塑不是与人亲近的,而是威慑人们同时对人们的心灵进行洗礼和升华。所以中国雕塑从唐朝末期开始,逐渐转入世俗化,比方说寺观雕塑中出现了接近人世的罗汉和观音,到了明清时代甚至出现了与真实生活非常接近的城隍、药王、关帝等,当然雕塑的崇高感也逐渐消失。罗丹一生一直探索如何处理室外大型雕塑而不得其所,其中有一个原因也在于此,罗丹的创作方法是完全忠于自然去塑造雕塑的,这样的创作方法创作出来的雕塑作品更接近于世俗化。
而雕塑的体量感是雕塑语言中的关键,体量感是雕塑魅力和威力的来源。在塑造中,要获得体量感就要在雕塑作品上创造出一股由内而外无限扩张的力,要获得这种力并不是一味通过往外扩展形体就可以实现的,而是需要我们创造出一股由外向内的压力,外部施加的力越大,那么内部往外扩张的力也会越强,这样雕塑作品才能呈现出一种无限生命的感觉和一股尽可能往外占有空间的力量。想象在一个压力平均的自然大气中挤出一个空间,那必然会是球体,吹肥皂泡就是很好的例子,但这种状态是和谐的,可以说是不愠不火的。但是要赋予这个物体更强的力量,就必须要增强外部对它的压力,使内部的力强烈地反抗起来。当物体的球面被平均地压成椭圆形的弧面时,相互对峙的力就处于了最强的临界状态。在平时训练中我们常用“方中见圆,圆中见面”形容这种状态。“方”指的是立方体,“圆”指的是球体,这种临界状态就好像一个立方体里面镶了一个球体,形成了一个带弧面的立方体。如果不进行压缩,形体是个球体,雕塑就会显得体量感不足,就像我们平时常说的这个雕塑做“圆”了。
笔者认为城市大型标志性雕塑需要具有崇高感,它与城市的小品雕塑不同,小品雕塑可以更有趣味性,与大众亲近。而城市大型标志性雕塑要反映出一个城市的历史、文化、民俗、时代特征,应让人们欣羡与敬畏。
摘自于论文《中国雕塑的意象世界》
作者:范海峰
[[1]]
陈丹青.退步集续编.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194.
[[2]]
李泽厚.美的历程.天津: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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