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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草:一个梦让我成为一个小说作者

(2016-01-19 13:03:25)
标签:

杂谈


曹草说:

这是我二十几岁时的一个梦境,我清楚地记着梦境中爷爷交给四喜的东西有四样,但却只记住了其中的三样——手表、皮袄、骆驼。

我醒来时梦正做了一半,夜也刚刚过去一半。夜半三更,我披着外套坐在我破旧的电脑前,一字一句地写下了这个故事。有人说它美得无法形容,更多的人对它“没啥感觉”。但无论别人怎样看待,我是从那些日子开始,决定要用一生来成为一个小说作者的。

四喜

作者:曹草

十三岁那年的一天夜里,四喜做了个梦,梦里她在做奇怪的事。

四喜在被窝里扭捏,棉被外的冷气钻进被窝里来,一凉,她就醒了。伸头望了望窗子外面,发现天还死黑死黑的。她的完全赤裸的身体滑溜溜、热乎乎。右边的耳朵压得滚烫,左边冻得冰凉。

四喜把做梦时伸出外面的右手收回来,放在肚子上,冰。她赶紧抬起手,翻过身,将手夹在两腿之间温暖。闭眼,再也睡不着了,右手把大腿内侧冰得麻木。四喜不断回忆着刚结束的梦境。梦见什么都忘了,但留下一种感觉,像冰凉的右手一样刺激着她。

天边露出第一缕光的时候,四喜腾得坐起来,套上棉袄棉裤打开门,来到院子里。这一系列动作进行得特别迅速,她不知道她来干什么。

老骆驼还是拴在那尊莫名其妙的石柱上,其他地方空空荡荡,整个院子干巴巴地静默着。

四喜的心咚咚地跳着,愣了一会,伸手划开门栓。她的两只手细嫩而肮脏,指甲里全是不容易洗净的黑泥。

门外,远处连绵的沙漠寂静无声,连狗叫都没有。四喜四下张望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扛着个硕大的包袱从远处经过。然后,又恢复了寂静。

四喜有点失望。她把迈出高门槛的脚又收回来,去关那扇红漆斑驳的木门。一低头,见地上有一块奇异的石头——这石头通体粉红,像个五瓣花的模样。什么花是这颜色是这形状?自然是这春季里开了满山的野桃花。

四喜大喜,抓起石头揩干净,放在嘴里咬咬。

“爷,你看我捡到啥了。”四喜奔到炕边,扒在爷爷被上。

“爷,你看。”四喜捏着石头把手伸到爷爷眼前去。

爷爷的眼角像其他五官一样干涩,上下眼皮之间是一线昏黄的眼白,睫毛并没在抖动,看起来不知死活。

爷爷忽然坐起来,抢过石头,光着脊梁下地,趿拉着老布鞋哐啷啷推开大屋的门,一阵风一样跑到院子里。只跳着脚一甩手,那石头就飞出院墙,飞了老远,不知去向了。

四喜冲出去找她的石头,整整一白天。天黑透了才回来。爷爷把晌午熬的粥热了又热。

那石头不知飞到哪去了,四喜没找到。爷爷披着棉袄佝偻着背,站在院门口看着四喜眼泪汪汪地颠着小脚回来。爷爷给四喜擦泪,四喜并不理他。爷爷嘿嘿地笑着拉四喜的小辫,四喜瞪了爷爷一眼就回屋睡了,没有喝粥。

四喜被爷爷从一辆停在村口的汽车上捡来,汽车从哪开来的,没人知道。

四喜连棉袄棉裤都没脱就睡了,又做了那梦,桃花石也又回来了。四喜捡了桃花石悄悄装在棉袄兜里。不踏实,又找了一件爷爷的破秋裤包起来,压在放衣服的木头箱子最下面。下午来了个外乡的村妇,站在院子当中用陕西话唱戏——少女春,桃妖魂,来捉人,后山坟……

“再见那石头把它埋后山去,把这符烧了就行了。”外乡村妇用陕西话说,递给爷爷一张黄纸。

四喜看到爷爷给了村妇一些钱,一瓶白酒,一盒香烟。

四喜的梦越来越清晰了,梦里出现了很多不同的人,个个都长的漂亮极了,像是在村长家电视里看见的演员,他们有男有女,有长长的头发,整齐的眉毛,洁净而鲜艳的面色,他们说话低声嗡嗡的,一走路一抬手都漂亮。

四喜还梦见老高老高的房子,高过云彩,高过太阳,高过那尊莫名其妙的石柱。有时候她有点分不清梦和实在了,她会跑到沙丘上去,独自坐着,被太阳烤的浑身黝黑。爷爷不太懂四喜,有时候他要是生气了,会打她几巴掌,然而她越发地不愿理他,他就叹气,一声一声叹得他越发地苍老了起来,白胡子更白得纯粹了些,佝偻的背也更弯得更曲折了些。

到四喜18岁的时候,爷爷要死了。临死前,爷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块亮闪闪的男士手表交给四喜,对她说:“你要找到一个男人,见到那男人,这表就会停下,这表一停下你就跟着那男人。”

四喜点点头。

然后爷爷叫四喜翻出了他一直舍不得穿的一件羊皮袄:

“没人要你的时候,你就穿上这件皮袄,穿上皮袄你就知道该往哪去了。”

四喜接过皮袄,看看上面虫吃鼠咬的大窟窿小眼,点点头叠在怀里。

“还有院子里的老骆驼,你就骑上它走吧,遇上那让表停下来的男人就把骆驼打发了,不用管它。”

说完这些话的第二天爷爷就死了。

僵直地躺在炕上的爷爷,脸是青紫色的,眼睛倒是死死的阖上了。四喜清早起来摸爷爷的脸,觉得像是腊月里窗棂上结的冰柱子。

四喜翻箱倒柜地找她的桃花石,可是那石头又不见了,四喜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那石头,她猜是爷爷死之前发现了那石头给她扔掉了。四喜哭了,滚烫的眼泪顺着她肮脏而稚嫩的面孔流下来,粘着她油污的脖子直流到胸前刚起的浅沟里。

四喜收拾好行李,洗了把脸,换上了干净的外罩,把浓密乌黑的长发绾了个髻在右耳朵后面。四喜站在油污的镜子前,看着自己被镜子裂缝一分为二的脸,爷爷躺在她身后的炕上,四喜看着炕上的人和自己的脸发狠。忽然她捡起扔在一边的毛巾,丢在爷爷脸上。爷爷没什么反映,四喜转回身看着镜子,忽然发现她的脸在发生变化,四喜用右手搓了搓,还在,左眼角处长出了一片桃花状的印子。肉粉色的桃花印子差点融进了她白皙的皮肤。

那石头长在了脸上?那石头没被爷爷扔掉,是长在了脸上?

四喜从打好的包袱里掏出一条土黄色带流苏的绒布围巾,对着镜子把脸围起来,她还是有点怕村子里的人们看见她脸上的桃花。人们惧怕桃花,惧怕与桃花有关的一切,像是个千年的诅咒一样,似乎只有将死的,犯了忌讳的人才会与这桃花有关。但她又不怕,她就要离开这里。

天渐黑的时候四喜牵着骆驼背着行李,围着那条极难看的围巾走出村口。那辆爷爷在上面捡到四喜的汽车依然停在那,如今已经被沙海所覆盖,只能从轮廓上依稀辨认。四喜看到连绵起伏的沙漠,看到村民们正牵着自家的骆驼往河边去,那里有草场,有他们畜养的牲畜。四喜并不招呼他们,她有她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在她眼里,村民们多少有点莫名其妙,就像院子里那尊石柱。一个同样牵着骆驼的妇女经过四喜身边,她并没认出被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四喜,她只觉得这匹骆驼好像是老头家的。这些生活在沙漠上的人们早已丧失了灵敏的辨识能力,因为沙漠上生长生活着的一切生命都似乎是同样的模样,没有特点,也不许有特点。特点是不吉祥的,是凶兆。

四喜停下脚步,她发现了女人脸上的桃花,暗红色的,像血的颜色,和着那女人紫红色的脸真是惊险。怎么这女人的脸上也会存在了桃花的印子?难道那石头是人手一块的?

那些小小的孩子脸上是没有的,男人是没有的,只那些小四喜一两岁,或者比四喜年老的女人有,颜色不一的。越是老些的女人脸上的桃花颜色越深些,年轻的就是粉色红色,年老的就是深红色紫色,甚至那老态龙钟的婆婆脸上竟开着一朵黑色的桃花。

四喜有点惊慌失措了,那让她娇羞恐慌却又骄傲的要跳起来的桃花竟然人手一朵。四喜越发地想要马上离开这个让她压抑得呼吸不畅的村庄,她要尽快离开这里,永远离开这里。她要她的桃花是独一无二的。

四喜像个一往无前的勇士,向她的梦境走去。激动和期待多过了恐惧,四喜忽然拉下覆着头脸的围巾仰望夜空,辽阔银河一望无际,四喜觉得她离那美好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图:艾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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