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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让你一个人
(2015-02-12 06:30:53)
标签：
杂谈 |
分类： 故事 |
我拉程羽进高中班级微信群的时候，他是第57个成员，群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加过他。
发现这个的时候我先是惊讶，然后有点儿不好意思，好像领了一个跟大家都不熟的人参加聚会一样。
程羽在qq的那一边，看不到我的窘态。他打了个笑脸过来，说，谢谢你啊，我与大家好久没联系了。
我在16班两年，与程羽坐了一年多同桌，最后一年去了隔壁的冲刺班。
冲刺班太压抑，课间大家都坐在座位上学习，班里静得像上课一样，那些受不了这种氛围的同学下课都不爱在教室里，我常常跑回16班，坐在程羽旁边跟他说说话。
程羽是个很安静的男孩子，除了我这个同桌，与其他人话很少。坐在座位上写写东西看看书，有时插着耳机听音乐。
我虽然不算特别活跃，但朋友却也不少，在哪个圈子都有一席之地。但让我觉得最舒服闲适的，始终是趴在程羽旁边，看他在语文书上涂涂画画。
我问他，为什么不转文科呢？
程羽眯着眼看窗外灰突突的天空，说，“除了语文，文科的东西我也不太在行。”
程羽所谓的“在行”，是指每次写完作文，他的文章都会被语文老师当成范文在全年级朗读传阅。如果哪次不是满分，一定是他想法太过独特。
每当这个时候，同学们才会意识到，班里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其实在高中入学的时候，他是很显眼的。
试想，在满眼都是营养过剩精力充沛，并因考上重点高中尖子班而自诩不凡的男孩子中间，有一个眉眼清秀身材匀称的男生穿着白衣白裤，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想不注意到都难。
后来发了面口袋校服，被要求从周一穿到周六晚上，程羽就淹没在了人海中。
程羽也不是冷淡，他狂热的时候像另一个人。
高二那年他迷上了快男里的一个，每天必做的事是去那个人的贴吧里顶贴。程羽缠着他周围的人短信投票。哦，周围是指坐在他前后左右，与他有过交流的同学。
那个人被淘汰的时候他沉默了一整天。除了我大概班里没人知道程羽一天没说话。我对着他说了一天单口相声，晚上回家的时候嗓子都有点哑了。
程羽有小脾气。
我答应他看席慕蓉的诗集。但那几天数学老师疯狂的留了十套试卷，我做完之后什么都不想干，回家就坐在沙发上陪老妈看韩剧。
程羽跟我说起的时候我答得敷衍，他就不理我了。
我陪着笑脸围在他旁边转了好几天，总算把人哄了回来。
我后来想，大概也不光是因为我没履行承诺。那段时间他似乎喜欢上了什么人。
我对于感情的事开窍得很晚，他那么聪明敏锐，也许早就知道与我说没用。
每天下午有半个多小时的活动时间，我会去打球，程羽一般都在教室里坐着看书。但那几天他不在座位上，回来的时候带着含混着愉快与压抑的神色。
晚饭后有夜自习。我忙着看新出的《昆仑》，顾不上吃晚饭就用苏打饼干凑合。程羽带了冰糖葫芦和奶茶回来，看我一眼，啧啧两声之后让给我解馋。
过了挺久之后我才意识到，只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会带冰糖葫芦和奶茶回来，他平时不吃零食的。这两样东西消失的时候，正好是他不搭理人的那几天。
同学间总会有乱七八糟的小八卦和闲言闲语。我听过有人总结过娘娘腔的男生，里面竟然有程羽，当时我挺震惊的，说怎么可能，程羽和走路一扭一扭的付新杰完全不一样啊。
孟强笑得有些诡异，他说程羽不太正常。
我心想程羽只不过是懒得和你这种脑子里都是猪油的人交流罢了。
高二下的最后一个月，要分去冲刺班的人基本定下来了，凭据是最近三场考试的平均成绩。
程羽其实是擦着边儿的，班主任找他谈话，问他想不想进冲刺班。程羽拒绝了。
我后来觉得，他在等一个人。
最后一次班会，气氛挺感人的，毕竟朝夕相伴两年，亲人一样。程羽拉着我唱了一首《追梦人》，我跟他都喜欢的一首歌，他以前背歌词给我听过。
后来有人跟我说，高中三年，程羽在全班面前就主动了这么一回。
上大学第二个学期之后，我完全失去了程羽的联系，他没有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不能否认，有段时间我忘记了有过他这么一个朋友。
一个人在国外有时会想念过去，我想起了程羽。摸到他的主页，从三年前的一条回复中找到他的qq号码，加了他好友。
聊起来就收不住，好几个小时。中间那没有联系的五年好像没有存在过。
程羽工作了，安家在重庆，一个离我们的家乡一千七百公里的地方。
我问他平时都做什么，他说看书听歌，四处逛逛。
我问他还回来吗，他说不了。
但是我结婚的时候他还是回来了。
我们将近六年没见过，他比高中稍稍壮实了些，不过还是那样清秀的眉眼，给重庆的气候温润得越发水灵。
他说已经快要不认识这座城市了，我说我也是。
我问程羽有没有看上伴娘，程羽说不考虑异地恋。
那就找个漂亮的重庆妹子？想要什么样的？
程羽说要能陪他吃遍重庆。
我笑了，好追求。
有那么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问他还记不记得那首《无怨的青春》。
他说当然。
你有没有好好说再见？
他不语。
有项目在重庆启动，我把手里的事交接之后就回国了。落地之后给程羽打电话，这座城市我就认识他一个人。
程羽的房子在一个挺好的小区，房贷看来不少。两室两厅，收拾得干净整洁。尤其喜欢那个宽大的飘窗，程羽还用木料加了个台子，铺着厚厚的茶色棉垫，堆满了棉麻布艺抱枕，旁边是灯笼一样的纸艺落地灯。
程羽说，客房我收拾好了，给我做饭当住宿费吧。
在重庆工作压力小了很多，我还真的有时间做晚饭。程羽会主动洗碗，然后靠在飘窗的软垫上看书。
我问，还没找到一起吃遍重庆的人么？
程羽说哪有那么容易。
我说，北城天街，基的世界。
程羽瞟我一眼，小说看多了吧。
周末去他爱的冷饮店，离图书馆不太远。小店不起眼，装潢却挺有特色，原木浅色桌椅，深咖色的墙壁，灯光从纸罩里透出，地上的小灌木都看不真切。
他说有个人最近常常见到，有点儿动心。我看了一眼，开始慢慢搅动眼前的奶茶。
我说，咱换个人怎样？
“怎么？”他带上眼镜拿出书。
我说，我看出来他像谁了。
程羽把书放在膝盖上，笑得有些落寞。
我摆弄着长柄匙，一时五味陈杂。
“你不联系我，是因为只有我跟他去了一个大学？”
程羽嗯了一声，若有似无。
他...... 快结婚了。
我说得小心翼翼。
程羽低声道，我以为我有好好说再见。
可似乎终究不太成功。
项目完成得还算顺利，程羽也终于与冷饮店的那个人有了些进展。
我走前按照最高厨艺水平做了一桌菜。程羽把他带回家。
我拿着酒杯，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有些晕。
第二天程羽送我上飞机。我问他，昨晚我有没有乱说什么。
程羽笑了，说没有，你只是说，不要留遗憾，我只是，不愿让你一个人。
所以呢？
我尽量。
那个上午，重庆似乎有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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