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9/mw690/004iU9Bbgy6GY87sELCb8&690| 独舞的诱惑" TITLE="南柯 | 独舞的诱惑" />

文/林云柯

　　　　

一

　　　

凌晨两点。

　　　

在这个被温和的繁华笼罩的城市里，夜生活有着虚假的繁荣。在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你除了喧嚣的酒吧再也不能寻觅一个可以安身的地点。噪音完整地解释了你和安静的仇恨，身体奔流的血液和着电子摇滚在抗议，这个时候主动或被动的参与到一场莫名其妙的格斗中就符合它们释放的要求，可惜困倦让我没有力气。适度的酒精摄入让我的听觉有了极高的辨识能力，通过脚步的轻重可以研究一些人受伤和喝醉的程度，比如，没有脚步声，象征着烂醉或死亡。

　　　

而几秒种前撞到我桌子的人没有给我这个时间，因为他几乎从进门到我的桌子就没迈过几步，我的朋友，这个白天的君子风度满满，晚上喜欢沉醉在意乱情迷中的男人有着让人难以理解的悲楚情绪，在这个醉鬼成群的城市午夜，他醉的样子没有丝毫的爽快或颓废，反倒会得到人们的怜惜，或是一种要送他回家的冲动。

此刻，显然醉酒让他虚弱至极，白天很有秩序的发丝在额前纠结，混乱不堪，在闪烁的幻彩灯光下我不能分清他的脸色是好是坏，没有接触的感知成为不可能的事情。在争抢一瓶啤酒的战斗中他获得了他的胜利，虚弱的脸上，挑衅的眼光显得非常突出。

“你这只臭猫，能在这种地方遇到你还真是意外啊。”

　　　

“在这种地方到现在才遇到你才是更意外的事情。”我关了手机，“好了，现在不用担心你可爱的未婚妻通过我的诚实找到你。”

　　　

“未婚是一个多么充满希望的词，朋友，但是未婚妻又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词语。想想吧，小猫，我的一生就要确定了，没有变化，没有曲折，没有选择的机会，就像这里机械的调配酒的方式，每一天都是一样。”

　　　

“可是变化总要有个尽头，而你有一个很好的结束变化的载体。看看那些羡慕的目光吧，你们俩是他们眼中的模范。”

　　　

“你这只猫应该用你天赐的眼睛好好看看，你看。”

他用手朝舞池划过一个半弧，像他自我嘲弄的上扬嘴角。这一刻，他这种具有统治意味的动作会给人他在操控一切的错觉，那些各种各样的女人，他在用他特有的标准分类。浓妆艳抹的，同样也被浓妆淹没，像是在男人的唇舌下凋谢的花朵，易死，或本没有灵魂。女人的放荡和造作其实更突显了男人的肮脏。

“这些母猫，是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其中的任何一个。但你看，她们都有可能成为你的一生，或更如你所愿，仅仅是你的一夜而已，这些都是可能。你看，这个有美丽眼睛的女孩子，现在她距离我们几米远，而你们彼此生活的差距也许远远要超过这个程度，然后，你走过去，夸奖她的眼睛，索要他的电话，好了，你们的生活有联系了。多么令人兴奋，你可以随意的建立这种联系，以一个单身者的身份。你可以拥有很多女人，然后你可以拥有大量的时间去选择，然后以一个倍受欢迎的改邪归正者的身份结束你的所谓变化，这样你即享受了生活又保住了名誉。多好啊，小猫，你做了多肮脏的事情啊，可是不会有任何人指责你。”

　　　

“夜晚居然能让你的思维这么有条理性，但不能相信，谈论女人的时候，你把爱情抛出在可能性之外。你要坚持你的理论并且以蔑视你恋爱关系里的爱情为代价。”

　　　

“不，不，猫咪，我没有否定我的爱情，你知道我不可能不爱我的未婚妻。”

他几乎是趴在桌子上，用手捂了捂腹部，看来酒精让他的胃有了不好的反应，但显然他正说到兴头上。

“我可以确定我爱她，虽然不深，但我确定我在爱着她，她能满足我的一切要求，食欲，权力欲，自尊心，当然要有性欲。你知道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她帮助了我，她的吻让我如此的温暖，甚至那时我必须要握着她的手才能安心。可是这是命运的选择，而不全是我的。”

　　　

“你这么想就不觉得……”

　　　

“我懂，我懂，臭猫，你说话总是过于犀利。这就是我们现在是你们眼中成为模范的原因，我承认我离不开她的一切，但你要知道，”他说到这作了一个深呼吸，“我不想失去我的希望，你懂吗，希望就是生命意义的来源，不是吗？”

　　　

“那么你想怎么样，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好的出路。”

　　　

“没有出路，朋友。从来就没有什么出路，除非你毁了你的道路，然后忍受所有的苦难再重新开辟向未知的方向。”他勉强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着，“你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那个独自跳舞的女人，那个你们每天晚上都在议论的女人……”

　　　

“那个每天都自己来这的女人吗？这么一说，似乎她很多天没来了不是吗？”显然我的提问打断了他的节奏，于是我自觉停止发言，给这个神志不清的人一个完整发泄的机会。

　　　　

二 　 

　　　

“别打断我，你这只臭猫，让我把故事说完。你们这些废物，都在说要成为她的舞伴，可是都是有色无胆的家伙。你知道那天晚上我跟着她走过了好几条街区，其实她本可以径直回家的，但她故意绕远，估计是为了甩掉我。她的长裙摆就像女巫的扫把，对，就想她独舞的形式一样具有诱惑力，任何一个男人都想钻进去看个究竟。当然我也不是那么粗暴的人，既然决定以正当的方式打破她独舞的习惯，我就必须抱有初恋的态度。”

　　　

“电话号码，是的，老套但是有效的方式让我随时可以监视这个美丽的身体。你知道那几天我总是莫名其妙的受伤，其实那都是为了捍卫我的猎物。她在暗处独舞，似乎是要隐藏自己，其实这种彻底的隐藏让她冰冷的微笑更有穿透力，那些男人是狼，知道吗？他们可不是你这样只敢吃猫腻的猫，他们会在独舞的诱惑下彻底忘掉昨晚女人动听的呻吟声，期待把这只看上去纯洁得无可救药的小猪摁在案板一样温暖血腥的床上然后吃掉。你知道吗，小猫，其实要自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去幻想你最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做爱的场面就是很好的自虐方法。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在那几天，我因为砸碎酒瓶而浪费的酒比我喝掉的还多。理所当然地我受到她礼节性的感谢，不，不，没有那么快，就是简单的邀请，社交仪式一样的散步，有计划在这里见面，没有一起跳舞，对，我就在那里看，并无聊得研究她的手势，猜想这个表是爱，这个表示恨，这个代表了她幸福的童年，这个代表她对爱情的无知……”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作着些奇特的手势，像在写字，像中世纪的魔法符号，左手仍然在捂着胃部。

“对，我继续阻挡他们的进攻，继续受伤，继续浪费宝贵的酒精。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个月，我们似乎成了很好的朋友，这样的发展其实说明了我的失败，因为我从精神出轨进化到肉体出轨的目的似乎并没有达到，但我那个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些，因为我完全沉浸在我假想的初恋中，简单到仅仅对见面充满期待，能一起吃饭或看电影就可以成为很重大的事情。”

　　　

“当然当我回到我未婚妻身旁，我不得不放下享受希望的感觉，暂时忘记与独舞诱惑有关的一切事情。我有内疚，相信我，猫猫，我确实有内疚，这让我更痛恨没有变化和希望的生活，因为这说明我在被同化，开始屈服于未婚妻有可能掉下的泪水，并且居然越来越不能接受可能分开的可能，但这似乎又是我曾经坚定不移要做的一件事情。接吻变得越来越机械和熟练，不在有任何因生涩而引起的激动，欲望不再像从前那样时刻存在。”

　　　

“没有人进入她的舞池，在我看来她的生活似乎还没有什么男人介入，她跟我说过她的单身主义宣言。这似乎是我所希望的，尽管我知道那不可能。当我看不到她的时候，我确定有很多双饥饿的眼神在盯着她，但我可爱的小猪，她不会对他们任何一个动情，这是我努力欺骗自己要去相信的。”

　　　

“然后，你知道吗？那一天他几乎是逃到这里的。一个男人在疯狂的追求她，让她几乎无处可以逃。她要求我在旁边像往常那样看她跳舞，这样她才觉得安心。我猜她是对那个男人心动了，不然她的手势不会那么不确定。她那天跳了多久，我不能准确的说出，不过确实比以往跳的还要久，她做到我这里休息的时候，我建议她喝酒，尽管她在这里只跳舞而从来不喝酒。我们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不知不觉喝了很多。”

　　　

“‘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不会对任何一个男人动心。’，谈话终于切入了重点，我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有很多事情都不可思议，比如，你就不会相信我在阳光下是一个模范的未婚夫，而在月光下又像狼人一样变的邪恶。’我说”他竭力在回忆他们对话的内容，这种回忆看来很吃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往下落，像硕大的眼泪。

　　　

“她听了，显得很惊讶，她没有再回到舞池，而是又喝了一杯啤酒，随后开始默默的哭泣，她的眼神比这个黑夜还要深沉，眼泪仿佛能剥夺我的体温，舞池里的人群就这样在这种阴暗的气氛中沉沦，谁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哭泣，也许是为了一种也许在我们看来都不确定的感情。”

　　　

“‘我以为你是个好人……’”

　　　 

“那晚的月光很冷，那些庞大的建筑物显得十分碍眼，像我们初见她的那个晚上一样，我又跟了她好几个街道，不过这次是追着她，月光灌如零乱不堪的街道，在我和她的背影之间幻化成不能超越的墙，就这么追着，她终于选择了逃向家门，就是这个时候，我在没有月光的楼道里突破了那面墙，和她一起挤进了卧室的门，把她放到床上。她没有什么像样的挣扎，只是下意识的摇晃身体，脸上似乎还有难以察觉的冷笑。我环顾了她的房间，每一面墙，每一面角落都是她的照片，大的小的，各种不同的美丽笑容，同时在向我身上射击，你知道在散满冰冷月光的房间里那多么让人颤栗吗？是的，我明白了，她的独舞，她的冷漠，她与我保持的距离，她的单身宣言不过都是出于自恋癖的变态心理，她觉得她对男人动心实在是屈辱了她的洁净，我有未婚妻的事实更是打击了她一直在享受的征服欲。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已经得到了变化和希望的重生了不是吗，猫猫？” 

　　　　

三 

　　　

“那么我该恭喜你吗？你这个自负的伪君子！”我终于忍不住要说些什么。

　　　

“应该恭喜吗？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没有白白和你上床的女人。”

　　　

“你的代价是什么？钱，是吗？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不，猫猫，寄托着我希望的女人不会那么庸俗。”他突然直起腰来，把血红色的左手在我面前摆动，我望向他左手原本捂着的腹部，有三五个被刀具捅过的痕迹。

　　　

“一个自恋癖的人不会容忍我的亵渎吧，是的，她捅了我几刀，这就是代价，那么现在，鄙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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