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柠檬
(2013-12-26 00:23:06) http://s3/mw690/004iU9Bbgy6FhkEsMsG92&690
文/于蓝
柠檬是我的狗，一条腊肠犬。
普通的腊肠犬，腿短身长，摇晃着前行，吃普通的狗粮，懂得去厕所撒尿便便，睡在我给它准备的枕头上。不是特别聪明，没有给它特别训练，运动与其他都不太擅长。
今天带它去散步，难得的太阳让它非常兴奋，它飞奔出去，我来不及叫它，它已经在车轮下不再做声。
悲伤有很多形式，在于我来说有两种，一种是不知所措的撕心裂肺，还有一种是漫长的折磨。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他开门下车看着我神情复杂，我走过去抱起我的柠檬，它已经完全断了气。小伙子一脸抱歉地看着我，他看着我不发一言的样子，掏出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放进了我的购物袋里，向柠檬深鞠一躬，就离开了我的视线。
路边的商店里放凤凰传奇的歌，夹杂着的还有“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下了三点五个亿”的录音，马路在柠檬的死亡下短暂地严肃之后又恢复了喧嚣，我紧紧地搂着我的狗，带着委屈与不知所措，走回了家里。
后来我把柠檬用毛巾包了起来，去它平时最喜欢的公园，找了一棵大树底把它埋了起来。这个主意是Alex出的，他还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我们一起养的柠檬，是柠檬让我们走在一起，现在又是柠檬让我们再次重逢。那天回家我搂着柠檬的尸体，但不知道怎么办，只好给他打电话，一听到他声音我就开始掉眼泪，口齿不清地把柠檬遇难的事情给他说了，他在那边一直说：“好啦好啦，不要伤心啦我晚上就过去。”在他来之前，我一直端详着怀里的柠檬，我渴望着它能突然醒过来，我帮它擦去嘴角的血，整理好它的表情，捏捏它的腿和爪子，理顺它的毛，但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让它变成僵硬，很多的人和事都在消逝中变得重要。Alex晚上来了，他看见我抱着柠檬看着他，他把我和柠檬都抱在了怀里，我想起《Up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握紧我的手，我们彼此不发一言。他在楼下拥抱了我之后就走了，我目送着Alex的背影，我这才开始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两年来，他的发型和面容都没有太多的变化，右手的红绳系玉还戴着。
真正的爱情故事要么久平静如水，要么就比小说还要跌宕起伏，而我跟Alex之间，只是重逢，整个过程我都把时间花在了为柠檬伤心上了，到最后分别时，我才开始看全程陪伴我的这个男人，安静依旧的男人，这也是我欣赏Alex的地方：作他人心情的背景，毫无瑕疵地应变又十分温和。他只是过来帮我处理了一件我做不了的事。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每天路过楼下的那些商店，人来人往会变，但商店的音乐和录音总是在那里，依旧是凤凰传奇的歌，以及“王八蛋老板吃喝嫖赌欠下三点五个亿”，我依旧会叹息和流泪，世界上没有一首歌你永远都是最爱，但如果你死了狗的那天听着某一首歌那以后听到这歌都会忍不住伤感，哪怕是一首凤凰传奇和一句广告语。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我也渐渐习惯了回家没有柠檬的叫声和骚味，我没有再养狗，我开始养花，阳台上都是些耐命的花，大多是沙漠种，又厚实又容易养，房间里置有猪笼草，饭桌上是每天新鲜的花束。我是个无法耐住寂寞的人，小时候经常带小朋友回家，我并不是很想跟他们玩，只是我享受被环绕的过程，所以我觉得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分离。现在依旧如此，只是要求从人变成了动物，从动物又变成了植物，这也许是好的吧，虽然过程都是被迫。
周末我都去给柠檬的墓上插上我种的花，每次都是不同的花，狗是需要跟人玩的，我希望它能到另一个世界去认识更多要好的伙伴，虽然生前我并没有教会它什么技能，但愿它离开我能独立……
闹钟显示八点三十，柠檬趴在床边等着我给它倒早餐狗粮，我拍拍它的头，“走吧我们出门去晒晒太阳。”我去阳台折了一朵月季，插在了Alex的灵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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