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花

                                                  文/路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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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不可一日无云，原野不可一日无花。花是植物界的祭司，面向天空吟着多彩多姿的颂歌。

在江南，立冬前后，若要数花，最灿烂莫过野菊，最空灵则数荻花。

荻花是芦荻的花，与芦花极其相似。荻花初开在白露时节。当草木都渐渐枯黄凋落，荻花却在无人瞩目间开遍了原野山头河畔。荻花是花，却有别于其他的花。一枝荻花呈圆锥形，由几百朵小花以穗状花序排列而成。芦荻的茎为中空，花开顶端，头重脚轻，故荻花总是弯着腰，随风起舞。荻花初开时为灰紫色，等到完全盛开时则为米白。霜降之后，它又慢慢染上一点秋天的褐黄，淡雅飘逸。荻花并非洁白，也无需洁白。在黄叶纷飞的深秋，白色显得唐突了些。唯有这米白泛黄的色调，恰如画家的精心一抹，最最合适不过了。

荻花的花期甚长，从秋天一直开到冬天。有时连续几日的风雨交加，荻花仿佛不见了。可是等到秋日暖暖的阳光越过高山低谷，荻花又在阳光下向你招手了。

采一株荻花在手中细看，不免怀疑它究竟是不是花。荻花的花，仅仅是一些米白色的细丝条，丝丝花瓣长约0.7厘米左右，从蒂部长出、散开，如同一把撑开的小伞，而伞花的中心则托着芦花的种子。种子由黄褐色的壳包裹着，像是一根小柱子立在花的中心。秋风吹过，一朵朵米黄的荻花随风旋转、起飞。此时细丝花瓣倒成了翅膀，背负着生命的种子飞往他方。风随着意思吹，荻花随着风飞，它的方向正是风的方向，亦是意思的方向。它落在何处，起初却是隐秘无声的，你找不到也看不见。可是，两三年过去了，你却陡然发现到处都是飘逸的荻花。这里一片，那里几丛，它们根连着根，全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你走过田野，它在沟头；你爬过山坡，它们又在山头。你独自孤单地穿过人迹罕至的密林，坐在山顶的树根下喘气歇息，皱着的眉头仿佛被锁链拴住似的无法舒展。你抬眼望去，只见米黄色的荻花已将整个大地变成了一座花园，在蓝天下带领大地向天欢呼。它们弯着腰，谦卑而高贵，好似从《圣经》中走出来的身穿细麻衣的先知。于是，它的领唱下，你也忍不住张开口去赞美创造万物的主宰，舒展了眉头，笑呵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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