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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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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余瀛（重庆）

时光已逝，蓦然回首，已是知天命之年。打小记事起，父母农忙，陪伴着我最多的人要数我婆婆。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婆婆与我们朝夕相处，送我上学、时刻关心和呵护着我。

我的婆婆生于1925年4月23日，71岁那年的清明节，婆婆走完了她一生的全部历程，遥远的记忆，音容宛在，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呈现在眼前。那些记忆尽管苦涩，但回味起来犹如陈年佳酿，甘醇香甜。

1976年寒冬腊月凌晨三点零三分，我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后来，我渐渐长大，听婆婆说，我出生那天气可是天寒地冻，朔风凛冽……她用了一大堆的形容词来形容那天的冷，只见她拨浪鼓似的头摇摆不停。她说，我与她相逢的那一刻，一种全新的体验和感觉洋溢在她的全身，她感到了一种生命的升华。她甚至忘了所有的压力与劳累，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她有一个孙子。

就这样，一种神圣的幸福感由心底冲入大脑，在脑海里盘旋、萦绕、弥漫、浸染。成长并不容易，这里往往带有悲切，无助与无赖，就在举家上下欣喜之余，严寒的冬天却把我折腾得骨瘦嶙峋，本就瘦弱的我，因严重吐奶，时而抽搐，一周内根本未进一滴奶，越来越不像一个婴儿，倒像形如老鼠的童娃娃。不辞辛劳的婆婆，每天背着羸弱的我不停地走在看病求医的道路上……经过10天到处听诊拿药，也许是上天眷顾着她那执着的爱，我就这样幸存地活了下来。

1994年8月1日，我拿到远离家乡50公里县城中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时的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婆婆更是十分高兴。可是这种愉悦之情也是短暂的，一个家徒四壁的六口之家，仅仅靠土地来维持一家的生计和体弱多病的爷爷医疗费，还要负担正在上高三姐姐学费和生活费，是何等的举步维艰。

一天夜里，睡意蒙眬中听到妈妈与父亲正在讨论：“干脆不让小儿上学，一是县城的学费生活费太高，二是大妹正在读高三，她的成绩好，考个大学应该没问题，后面还有很多的花销，大妹不可就这么半途而废，就让她一个读书吧。”然后是一遍长长的叹息声。

9月1日，父亲居然带着我去了县城。一路上，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一定要努力学习，这样才对得起婆婆。你知道吗，婆婆为了你读书，居然去找了远方的曾叔！”

我说：“哪个曾叔？”

父亲接着说：“我还很小的时候，你婆婆曾经当过曾叔的奶妈，他现在镇政府上班，经济条件稍好。你婆婆向曾叔保证，说你一定是个读书的料。看在咱们曾经母子一场的情分上，能不能先借一期的学费……” 

从此，婆婆可没闲着了。她搞起养殖业了，先着手孵小鸡。那时的婆婆可有技术了，蛋有多少个，她就能孵多少只小鸡。她将田地里的人家弃用的红苕根背回来，煮熟喂小鸡。最多时，一天能捡60个生蛋鸡。每一次赶集，我的父母都要提大包蛋去卖，从此，我家的收入也渐渐多了起来。

1996年那年我正在读高三，准备参加高考了。4月4日半夜时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婆婆全身把衣服都脱下了，正在等我回去看她，我被那梦吓醒了，我们那里的俗语说梦见“男穿衣，女脱裤”是不好的，我醒来，心怦怦直跳，生怕担心家里有什么不祥的事发生……

第一天过去了，没有什么事儿发生，第二天过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啊！……

高考结束了，父亲来学校帮我担行李，交谈中才知道，爱我、疼我、痛我的奶奶正是我做梦那天离开了我们……

婆婆临走的时候给我父母说：“我死后，一定不要通知大孙，他今年要考大学啊！”

父亲一边陈述，一边不住地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泪珠……

路边，坟堆上柳枝和迎春在摇曳生姿，恰似迎接的队伍向来人频频招手。随着每一条柳枝，每一朵迎春的颤动，在我的心里，平添几许伤感。

随着一股股青烟升腾，卷起的纸钱都在向我诉说着离别的痛苦。生活的残酷，也让我感叹岁月的无情、命运的离奇。又是一个清明节，我向婆婆的坟走去：“我亲爱的婆婆，您在下面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