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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1 11:1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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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家庭关系 |
分类： 随记 |
一
鲁南地区。山东人家饭店。
在二楼的“金牛座”包厢，中老年夫妇和三位老人、儿子儿媳欢聚一堂。
“姥姥，您慢点……”二媳妇扶着老太落座。
姥爷则自己拄拐，拒绝大媳妇帮忙。他的眼神依然犀利，一边喃喃自语，“最好的饭菜，是粗茶淡饭。”
另一位老人，为人谦和，一遍遍查看老伴的相片。他想喝稀饭，却端不动碗，家扬伸出援手，并给爷爷加了一勺白砂糖。
夫妇将满六十，老态渐露。男人摘掉了假发，谢顶又如何？女人是个记者，还没退休，拿着手机编辑新闻。
和天下的父母一样，夫妇也一直渴求抱孙子。家赫工作稳定，在大都市有安乐窝，和对象较早结婚。但他们收入拮据，为了孩子，小夫妻积极攒钱。
婆婆眼瞅着二媳妇膨胀的腹部，倍感欣慰，忍不住摸了一下，大家都乐了。
公公连喝三盅白酒，有些微醺，给大媳妇一个眼色，像是在说：你们的承诺呢？
家扬低垂着头，神情郁郁，双手抓着一张抽纸，并不取出来。弟妹关心地看着他。
家扬家赫同父同母，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一个瘦弱，一个健硕。确是一件趣事。
大媳妇而立之年，言行举止，还像个小姑娘，身穿恐龙图案的T恤衫。她身材小巧，在高一头的家扬旁边，对比鲜明。
姥姥用筷子夹起一口菜，放进大媳妇的碗里，“我们土话管这个叫‘引子菜’。”
家扬略感不快，“姥姥，她又不是不孕不育，我俩只是没计划。”
二
一辆凯迪拉克、一辆丰田汽车停在豪华酒店的正门前。
凯迪拉克后门打开，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东张西望，保持侧坐，不急着出来。
“宝宝快点噻，真不行，舅妈抱你去。”一个年轻女子，操着四川口音。
“老妹，你别惯着他，”林可儿道，“娃在家爬天搂地，根本不娇气，把他姥爷的收音机捣鼓坏了。”
“没啥子，就是好奇噻。”
凯迪拉克前门打开，下来一对老夫妇。形象不再年轻，脸上老年斑突出，精气神倒还足，是见证过大风大浪。
“来，大头，让姥爷抱抱……”
“爸，您不是一直提醒我，不能惯孩子？”
林益天耸耸眉头，“外孙那么可爱，双标一下不行吗……”
丰田车的驾驶者是林可儿弟弟，名叫林小峰，身高一米八。他长相憨厚，拿个玩具小丑，晃啊晃的，外甥咯咯直笑。
姥姥何美珍，借用化妆品掩盖衰老。她穿一袭黑色长款连衣裙，搭配白点丝袜，让人眼前一亮。
在“桂枝厅”包厢，东道主涂恒与妻儿，热情相待。这一家子衣着考究，十分重视此次的聚会。
涂恒妻子递给林可儿一个红包，林可儿笑着对大头说，“奶奶给钱买玩具，应该说什么呢？”
“谢谢奶奶。”奶声奶气的，心都要化了。
涂恒递给林可儿菜单，“宝妈不容易，你来点吧。”
林益天活跃气氛，催促小涂尽快结婚。小涂情路不顺，有点害臊，则劝林小峰哥嫂尽快生育。
三
傍晚，妈妈下班回家了。
（陈韬坐在桌旁看手机，老陈忙着清洗螃蟹扎破的伤口。）
妈妈哼唱着《萱草花》的调子，却体会不出它的悲伤。她带着习惯性的疲惫，把顺路买的面包、蔬菜放桌上。目光穿过包装袋，里头有盒奶油泡芙，陈韬口水直流。外面是松软的面包，夹心是冰淇淋，一口一个，又管饱又解暑。
陈韬手忙脚乱地取出泡芙，刚想打开吃一个，却听妈妈用命令似的口吻说，
“这个太凉了，微波炉热热你再吃吧。”
陈韬哑口无言。盛夏时节，吃个小点心，用得着加热？不过，妈妈小时候肠胃不好，动不动腹泻。长大后，曾经的阴影仍在。她也把这种态度，投射到儿子身上。
陈韬好说歹说，总算留下两个。剩下的，微波炉一炙烤，个个开膛破肚，浮动热气。
入睡前，妈妈又和陈韬差点有个不愉快：陈韬刷好牙，屁股刚坐下，她叫他快拉上窗帘。
第二天，老陈的学生孟晴带着三岁小儿，前来拜访。孟晴29岁，化着淡妆，看起来，还是像大学生一样。她用家乡话，向老师师母分享养孩子的点点滴滴，有时抱怨，有时感动。
午饭时间前，孟晴牵起儿子的手，起身告辞。老陈送送母子。
他在一楼等电梯，一个女邻居指指孟晴的背影，“要是你们家儿子身体健康，可不就……”
四
一辆福特小轿车，开进了大剧院。在阳光的照耀下，汽车宛若一尊青铜器。
曹志伟停好车，率先出来。妻子女儿正准备开门，被他制止了，“戴口罩，戴口罩！现在东亚流感这么严重……”
她们效仿爸爸，把口罩戴上——这下安全了。
在VIP车位上，停放着一些百万级豪华车，妻子女儿忍不住扭头观望，眼神羡慕。曹志伟大喝一声，
“看什么看？不许拜金！”
女人身材发福，穿着普通，两个女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加上化了妆，颜值一下子提升好几档。稍后，姐妹俩将在大剧院，进行歌舞表演。
“药片吃了么？”
“爸爸，什么药？”
男人压抑着怒火，“防流感的进口药，200块一盒的！”
男人刚要发火，忽见一男孩戴着顶帽子，帽子上画有美国地形图。他的内心，涌现一股暖流。
姐妹俩表演完，经过评委讨论，得了第二名。母亲欣喜不已，父亲却遗憾她们没能拿第一。
曹志伟还是同意给孩子奖励：带去吃西餐。路上，姐妹俩注意到，一对姐妹在小公园玩耍，五旬父母陪在一旁，向女儿投来赞许的目光。
她们看上去差了十岁，大女孩一米七，像个大学生，文质彬彬的；小女孩七八岁，也在练习唱歌，歌声嘹亮，不输科班出身的她们。那姐妹穿着一般，不妨碍尽情玩耍。小女孩追逐她的姐姐，喊叫着，“臭姐姐，姐姐坏……”
车上的姐妹俩不禁感慨：我们彼此，好久没像对方那样，无所顾忌地嬉闹了！
五
今天，是孙教授的75岁生日。不光他记得，二十余名学子也记得。
众学子想给恩师一个惊喜，瞒着他订了饭店的包间，要为他办一场终身难忘的生日宴。
孙教授年事已高，头发胡须全白，可行动力、反应力不逊当年。他驾驶着心爱的“无限牌”汽车，在学子热情的导引声中，把车停放了。
虽是学生请他，若不拿东西，想来不够意思。孙教授臂力不错，他一手提着一瓶法国葡萄酒，迈步进入“蜀师傅私房菜”。一旁的老学生兴奋地咋呼，在老师面前，他们愿意装成小孩。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
相貌标致的男女服务员，举着闪光灯牌，见主角入场，扯着嗓子唱道。
学子平均年龄超过五旬，个个鬓角苍苍，高血压糖尿病屡见不鲜，一半人还当上了爷爷奶奶。尽管如此，大家对恩师还是那么恭恭敬敬，真是一辈子的师生情。
作为宴会的发起人之一，毛佳音手握话筒，不看文稿，动情讲述三十多年来，众人和孙老师的交往历程，包括老师晚年多次生病，大家对他的牵挂。夏红、肖云、徐雯等人纷纷噙着泪花，语音哽咽。
孙教授头戴生日帽，想到夫人无缘见证今日盛况，不住地抹泪。两杯葡萄酒入喉，他吃了些夫妻肺片，就酝酿讲话。学子们注意老师动筷子，谨慎吃起来。
在酒精的作用下，孙教授思维奔逸，家长里短的话，讲了很多。此外，他还留下一金句，
“我开着无限汽车，但生命毕竟有限。”
六
伴随着一阵轰鸣，一辆宝马X6
M驶入地库。
一名时尚女子率先下车，她回转身，把儿童座椅上的孩子抱下来。
女婴起先挺安静，一出车厢，倒是哭开了。
“怎么了？”女人露出愁容。
“韩玉涛，你要不要脸？！”
“不是……”男人莫名其妙，“开车带你们玩，我有什么错？”
“女儿那么弱小，你开车抽烟，用运动模式，声音实在吵……”
韩玉涛拎着沉重的礼品，妻子抱着孩子，来探望姥爷姥姥。
老汉老太步履蹒跚，仍不甘示弱，争抢着开门，“噢哟，重外孙来了，家里有糖果玩具。”
爷孙开始攀谈，忽听见敲门声。姥姥毫无反应，拿小布偶逗重外孙。韩玉涛开了门，外头站着的，是父母、妹妹。
“儿，你还真孝顺，”母亲眉飞色舞，“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过几天是重阳节，抽个空看看，应该的。”
韩玉涛拉拉妹妹的手，被她甩开了，“哥，你也不想想，我多大了？”
父亲打趣道，“妍妍，要是你男朋友拉你手，还会拒绝吗？”
妍妍脸一红，“哎，那不一样哦。”
“姥姥，你还是自己洗碗吗？买个洗碗机？”玉涛妻子问。
姥姥听罢，脸色大变，“不用，你们小辈赚钱不易，我自理没问题。”
姥爷颤抖的手，捏着钞票，“这……这是给孩子的奶粉钱，收好。”
玉涛聊起海外的二姨一家，听说卖营养品生意不错，一个弟弟考上了本杰明大学。大家只能遥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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