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向来是很正经的，却讲究虚构，就是编故事。那些神鬼之类不用说了，可写进书里的都很精彩，流传千年长传不衰，比如鸡犬升天，比如张百忍被请上天做了玉皇大帝等等，毫无疑问都是虚构的。我们的历史，上古三代已是缥缈，更早一点的，就只能当神话，可那些神话，大家往往当成真的。

      文学与历史本来就很难分清。历史讲究信，也就是事实；文学讲究虚构，也就是作假。可有时候，文学比历史更加真实。文学自有它的路数，鸡犬升天一定是假的，可人们至今仍然在说，而且多数时候，人们总要“嘿嘿”，情感情绪都包含在这“嘿嘿”里面。现实中的人，如果谁获得被“嘿嘿”的荣耀，那他很可能是走了好运，成了大家关注的人。

      文学作品要说假，莫过于《西游记》与《封神演义》，那里面的人物事情，任何一件，都无法稽考，可读此书的人却并不以为是假，即使以为是假，也津津乐道地当真的看。

      我读《封神演义》喜欢的是“和”，阐教与截教斗得你死我活，人神鬼怪都老参与，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可那些战将被杀之后，一道灵魂飞到封神台，两教仇敌在那里聚集却相安无事。待到战争结束，姜子牙封神，每个魂灵得一个神号，便各去赴任，护佑一方安宁。他们记着旧仇恨吗？没有，他们在死后走向了和，从此和乐相处。

      如要较真起来，他们有吗？有那场战争吗？他们真战死了吗？他们成了神吗？如果谁这样问，大概要被大家目之为神经病。所以文学不能较真，也不能当假，要看它的路数。《封神演义》告诉人们，“和”就能平安。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道理，一点也不假。老汉们蹲墙根儿讲封神，我没听见有谁嘿嘿，倒听街谈巷议嘿嘿现实里事情的多。莫非眼前的乱七八糟中，值得嘿嘿的比《西游记》《封神演义》里还多么？当然，世间事，本来就真真假假，真与假，人们心里清楚，说到较真时，“嘿嘿！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