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那里，四月是什么时候？是一年里刚刚开始好的时候。黄土高坡开始披绿，这不消说了，看庄稼，就够让人兴奋。麦子拔节，阳坡山根下的已准备抽穗，玉米尺把高，土豆苗也有碗大了。满目青山，一河绿水，河两岸村落点点，那景色，不是江南也赛过江南。

      那年我还没有退休，在南河对面的村学里打杂。我的自行车内胎漏气，须去镇子上 补。九点左右吧，车修好了，走近道去学校，要走过村庄，走过河滩地的小道，要蹚过小河，不好骑车，推了走。

      快到河边了，一米宽的灌渠边绿草成茵，一位美女在摘水芹菜。那是一种野菜，据说还有降血压的奇效，所以近几年采摘的人很多。这天就这一位，蹲在茵席之中，穿一件水红短袖衫，晨阳下特别亮眼，尤其那肉肉的胳膊，说玉质谈不上，不说玉质，又没有别的可比。我看见一惊：好亮!

      我忽然想到了几句诗：“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似乎古今相同的景象，只是我非君子，不敢乱逑；也非高衙内，不敢死皮赖脸地纠缠。不过可以多看几眼，不花成本，又伤不着别人。我发现她也看见了我，朝这边瞥一眼，回过头，又回过来。那时距退休还有几年，谈不上帅哥，但也不是弯腰驼背流鼻涕的糟老汉，她看几眼应该不吃亏。小河就在前面，我若无其事地去蹚河。

       过了几天吧，去赶集，无意间，我看见了她，就在近旁，我挑土豆，她选韭菜。她冲我笑笑，我也小笑回应。然后呢？没了下文。

      说实话，这次买菜看见的，与水渠边的相差甚远。好十几年过去了，河边那幅画面记忆犹新。这也给我一个体会：美人之美，当具备三个条件，一是容颜，二是身段，三是服装。恰当的时候穿合时可体的服装，会更加美丽。当然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四月，那是美人最美的时候，反正我相信。欣赏美人，要远观，远远地看，看清看不清的朦胧状态正好，然后，把那个美装进心里。刻在心里的美，才是真正的美，这一点，我也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