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为什么不在白天唱歌，而要在晚上？谁知道呢。古书里有一个词“物性”，就是事物的特性。任何生物都有特性，夜莺的特性，大约就是晚上唱歌吧？造物主在创造它时，就已经造定了不许它在白天唱歌。不过我还有一个猜想，就是也许它白天也唱歌，只是白天太吵，不论它的歌如何美妙，人的耳朵听不见。在白天，人的耳朵最能听见的是数铜钱的卡啦声，那个声音，酣梦里都能听见，即使距离千里之遥。

      夜里唱歌的鸟，小时候还听过几样，一种是沉闷的猫头鹰，我们叫“哼吼”。一种是“咕咕妙”，不知道是什么鸟，声音干柴一样很瘆人。天快明时有布谷鸟。也许还有别的鸟叫，只是我不知道。造物用心良苦，夜很长，不会把这么长的时间都让给鬼魅去吵闹。

      人都说鸟无知，只凭天性。也许是吧，但也未必。鸟不懂人言，人何能听懂鸟语？古书里记载有懂鸟语的人，大约是虚构。但鸟的世界有鸟的交流方式，它们懂自己的语言。它们在夜里唱歌，大概也是唱它们的生活，比如抒发心曲，寻找朋友，传递消息，求食求偶等等。对这，人类好像知道了一些，并学习摩仿。要说与鸟沟通，还远远达不到。

      所以，是鸟就唱鸟的歌，别希望兽能听明白。自己喜欢的，就别以为别人也喜欢。阿Q以一头癞疮为荣，可别人都嫌弃讨厌。鸟守住自己的声音，人守住自己灵魂，也就是守住“物性”，就像夜莺永远唱美丽的歌，猫头鹰永远唱沉闷的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