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口井盛满沧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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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往事如烟 |
小小一口井
在我家院落里,有一口小井,不知何年何月留存下来的,小时候听爷爷说,他入赘到程家之时,这口井早就有了,而且全家人一直饮用此井之水。从记事之日起,就知道我家就坐落于城隍山北端的城隍庙下,水龙街口尽头,西面留有城墙痕迹,过了我家便出城外了;而且我家独立而居,并没有隔壁邻居,上有横沟,下有沟渠,我家地处二者中间,四周有着大片的苎麻地,沿着横沟有一条小路直达,院子里的这口井,便一直滋养着我们一家人。
说是小小一口井,并不为过,整个水井方圆不过三尺过点。井台为圆形黟县青凿成,直径不过二尺,高只有一尺七八寸而已,井台四周用了两块青石板称着,井深不过丈吧,四周均是用硕大的卵石垒砌而成的,长满了青苔。紧挨着井台有一个倒扣的花岗岩石台,上窄下粗,不太规则,便于放洗涤时搁置盆罐之类。石台里面被掏空了,留有一个小洞,洗涤时的剩水便从这小洞里流进,渗入泥土之中,而不会直接透过缝隙流入井里。就是这样小小的一口井,井水清凉甘冽,四季不枯不竭,一到冬天井口便升腾起袅袅水气。因为井台低矮,井的周围成了我们家的禁地,小孩子是绝对不可以在水井附近玩耍嬉戏的……
这口历来属于程家独有的小井,养育着一代又一代程家子孙。而我们家却有着一段有关姓氏的小故事:我奶奶本姓“程”,“李”是我爷爷的姓。爷爷上门做了程家的女婿后,便改姓“程”了。于是,从那时起我们家就有了一个难以说清道明的姓氏传统:所有的新生儿都得跟爷爷姓,以传递“香火”。后来,爷爷和奶奶他们有了儿子姓程,并在13岁与我母亲结婚。婚后,便背井离乡外出“打工”做学徒了,从此杳无音讯。直到1985年,家里才收到他的来信,告知家乡亲人他去了宝岛台湾。1989年春天,时隔近50年才回到家中。当他看到家乡故里一切早已沧海桑田,亲朋好友也已“早生华发”。唯有院子里,那口小小的古井丝毫未变,便常常伫立在井边,眼含热泪,久久不肯离去……
当他得知,从离开家门之日,虽然音讯全无,但母亲从未离开程家半步,很是欣慰。从那一天开始,母亲由媳妇变成了女儿。母亲在家里苦苦等待,这一等便是数十载啊,后来我奶奶去世了,母亲依旧等待着,依旧每天在水井边守候着……后来,经过爷爷和亲友的再三规劝下,直到1958年母亲才与我生父亲再婚,我生父姓“舒”,但我依旧姓“程”。那时正是三年灾害之际,生父因劳累和饥饿去世,我还未满周岁。1962年母亲又与我继父结合,继父姓“张”,担起了养育我的重任,供我上学读书,直到我走上三尺讲台。我深深地体会到:生父只给了我血肉之躯,继父却给了我生命之光。于是,女儿出生后,我给女儿取名“张舒”,寄托了我对父辈的感激,也希望儿女们能张开双臂,关爱家庭,让老人能舒适地欢度晚年。后来,我又有了儿子,便标新立异给他取名“程李星桦”。只是为了继承这一“光荣”传统,也是让他知道自己是程家的子孙,李家的后代,是中华传统文化之星,希望他能像白桦树那样不畏严寒,茁壮成长。如今,这小小的一口井,成了我们程家维系绵延之根本,依然伴随着“张、程、汪、舒、李”多个姓氏,互敬互爱,和睦相处,置身其中便会感到家永远是温馨的港湾,便会念念不忘挖井之人。
白马过隙,时光穿梭,这口小小的井,曾经方便多少人啊!随着黟县古城的改造,昔日的苎麻地变成了一幢幢楼房,从此我们家也不在是独立而居了,有了很多的隔壁邻居,那时还没有自来水。小小的水井,不再寂寞了,每天清晨总有着来来往往的担水人,那担钩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仿佛在演奏的一曲欢乐的晨曲,还有那在水桶里欢悦舞蹈的井水,似乎也在歌唱着生命幸福之歌呢。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着大江南北,渐渐地自来水越来越普及,逐步走进了千家万户,邻居们渐渐地不再来水井提水担水了,小小的水井又开始新的寂寞了。
白云悠悠,流水潺潺,逝者如斯,往事不返。好在小小水井,她依旧健在,井中依旧清水如初,四季不枯不竭,伴随着如烟岁月,小小一口井,却悄悄地注视着家的点滴变化,记忆着人世间岁月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