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情的魅力

——浅谈班主任工作中的共情教育

汤慧娟

引言

一脚踏进高三的门槛，升学的压力就扑面而来，加上学习节奏加快、难度加大，心态再好的学生都会有或多或少的心理失衡，何况那些成绩一般、心理素质本来就不算很好的学生。高三学生因为心里失衡而出现的不良情绪反应，主要有焦虑、紧张、不自信等。现实中，笔者还发现，高三学生的心理失衡问题，和成绩的好坏无关，和平时表现的优劣无关，在升学的压力下，成绩越好，对自己期望越高，越容易心理失衡。这些心理失衡导致的负面情绪，严重影响了学生们的学习效率和进度，有的甚至让学生的心理健康更加恶化。因此常常是面对学生的心理压力和负面情绪，家长、老师和学生自己有时束手无策，不知道如何是好。下面，我以我班一位女生为例，就其在高三阶段的心路历程，不揣浅陋，来谈一谈班主任如何利用科学的心理知识去改变一个学生的心理失衡问题。

案 例

事件经过

阶段一

小琪是个非常认真刻苦的女生，脸上总挂着笑，对自己要求也非常高，甚至是苛求。与小琪聊天的时候，她习惯低头看地板，偶尔抬头，表情也是若有所思，能感觉到她情绪的紧绷和心理的脆弱。小琪强装的坚毅和心理防线在高三的第二次月考后完全崩溃了，因为成绩与她的期望相差太远。之后的多次交谈，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老师，我好笨阿，我不行了。我花了那么多时间怎么还不如别人（这个别人是她的同桌，言语不多比较内向的男生）呢？我怎么办啊？我好紧张，每次考英语听力的时候，我脑袋就空白，有的时候是思维跟不上。”

看着她因为情绪紧张她微抖的手和欲哭又止的双眼，我心里又是疼惜又是难过。是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年陷入如此不堪的情绪深渊呢？压力是一方面，不认同自己的努力和失败而导致的心理失衡，以及随之而来的焦虑才是罪魁祸首。小琪不能接受失败的自己，她的自信就失去了心理支撑。

面对这个情况，我和各科老师都商量好，对她采取鼓励措施，从各个方面对她进行肯定，以此树立她的信心，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我会有意无意和她聊聊无关学习的生活琐事，班级的新鲜情况等等。在老师们的努力下，小琪的状况有了轻微改善，她会主动找老师聊自己的心理问题，不再像以前一样强装笑脸，掩盖压抑自己的情绪了，至少她懂得情绪宣泄了。

我想这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阶段二

我在期待小琪回复以往的平和心态，能接纳自己的失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琪的情绪时好时坏，我的希望和沮丧也随着她的情绪波澜起伏。一天小琪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小琪每天很晚才睡，在家里吃饭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落泪，和妈妈无故发脾气。她经常跟妈妈说的一句话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就是赶不上大家。我方法肯定有问题……”我这才意识到，小琪不想让老师们失望，给我们的笑脸原来还是装出来的，我们居然没有体察。我们的鼓励和开导换来的是小琪勉强表现出来的想通了。

我只得向心理老师求助，因为我拿出不比鼓励和安慰更好的办法。小琪去学校心理老师处进行心理辅导和咨询的同时，我也和心理老师保持着密切的沟通，通力合作。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们的鼓励收效甚微呢？心理老师的指点让我豁然开朗，她说，老师们鼓励她，顾及小琪的情绪和心理承受力，这样做有利于缓解小琪的心理压力，肯定有效，但是我们最初没有找到解决她心理问题的根源，因而没有达到治本的效果。

对症下药

既然小琪的心理问题主要是学习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我就追根溯源地分析一下小琪的学习习惯和方法。小琪的努力主要体现在，1.学习时间，做题时间很长；2.认真到了刻板的程度，把老师讲的每句话，几乎都事无巨细地写在笔记本上；3.每一个知识点在她心里都是一样重要的，眉毛头发一把抓。4.喜欢提问，但是问题的质量很低，经常是不假思索，非常浅表的问题；5.看待问题过于刻板，不够灵活。除了学习习惯的问题，她的同桌给她的心理压力也很大，因为该男生学习得法，不用太多时间成绩提高很快，和小琪一对比，反差就出来了。

针对学习时间过长，以保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为前提，我和小琪一起做了每日学习时间表；对于抓不住重点，我建议小琪和老师一起一周做一个学习要点小结；对于她记下的东西，小琪自己也承认其实很多东西记下后，根本不会去看，都是无用功，因而建议她摘录自己不懂的部分；对于她的问题，建议她与同学沟通，在同学中找不到解答，再寻求老师帮助，这有利于她与同学们的交流，也让她自己有思考的过程；给她换了个比较开朗能说会道的同桌；在生活中，建议她妈妈在身边多照顾一段时间，给她一个比较温暖的环境。此外，帮助她做心理建设，不论成绩如何，都不能否定自己的付出和向好的希望，对自己多加肯定，看到自己优异的一面。

这些建议实施两周后，小琪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变化，就是乱记东西的习惯改善了很多，她开始有选择性地摘录自己所需的东西。问得问题也不是胡乱抓来的，提问水平有所提高。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点一滴的改进，她做事情的计划性明显增强了。作为我的课代表，她经常手脚忙乱，看似很忙，效率极低。以前收发作业，她都有点顾不上，因而考虑到她的心理状态，我很少给她增加额外的工作，现在她除了完成收发作业，还能协助我督促作业情况和同学的英语学习，这个变化让我有点诧异。最重要的是，她自己意识到自己可以做到有条不紊，忙而不乱，这给她一个非常好的心理暗示——自己有能力规划好自己的学习。她也不再拿自己和班级的其他人比较了，她给我的一句话是，“老师，我会做好自己。”行为是内心的反映，从她之前行为上的紧张局促，到现在的从容有度，恰恰是她心理状况改善的最佳印证。

这种改善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出现两次反复。高三第一次模拟考试中，小琪以优异的成绩完成高三 上半学期的学习，这给她极大的信心和希望，让我也看到了她心理真正在走向平衡和健康。自信让她重新焕发出本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朝气。

思 考

小琪的变化让我欣喜，我也因之体验了一位学生从心理失衡的痛苦到回归到心理健康的愉悦经过。在欣喜之余，我也在反思，为什么第一阶段的心理教育方法会失败，第二阶段的成功的原因何在？对小琪的心理帮助的这个案例，能“复制”到其他学生身上吗？

处理小琪的心理问题，我主要采用的是人本主义创始人罗杰斯所提出的共情理论。共情，是指体验别人内心世界的能力。包括三方面的含义，具体落实到教学中，就是：其一是教师借助心理失衡学生的言行，深入对方内心去体验他的情感、思维；其二是教师借助于知识和经验，把握心理失衡学生的体验与他的经历和人格之间的联系，更好地理解问题的实质，其三是教师运用语言技巧，把自己的共情传达给对方，以达到影响对方并取得反馈的作用。根据著名学者卡可夫（R. Carkhuff）和皮尔斯（Pierce）的理论，我们可以用五个等级来确定教师的共情反应。具体如下，水平一：没有理解，没有指导。来自教师的反应仅仅是一个问题或否认、安慰及建议。水平二：没有理解，有些指导。教师的反应是只注重信息内容，而忽略了情感。水平三：理解存在，没有指导。教师对内容，同时也对意义或情感都作出了反应。水平四：既有理解，又有指导。教师对心理失衡学生作出了情感反应，并指出对方的不足。水平五：理解、指导和行动都有。根据共情理论，在这五个等级中，其中水平三是可接受的最低水平反应，因为仅仅是对意义和情感才作出反应，这一结算属于初级共情阶段，水平四相当于附加共情或高级共情，水平五代表着促进性的行动。也就是说，共情的教育理论，其最大的特点是设身置地地体验别人的内心世界，也就是说只有移入情感才能理解问题的实质，最后，教师把自己的共情结果传达给对方，以此达到影响对方并获得积极反馈。

很显然，在第一阶段中，我对小琪的问题有认识，有体验，但是我做出的反应也只处在“共情”的低水平上了，只是了解了对方内心，体验了她的情感、思维，同时也对意义或情感都做出了反应。但是我和老师们说的鼓励和安慰的话语多是“没关系”、“不要紧，下次注意方法就行”、“你不要紧张啊，放轻松”，等等。其实这些对小琪真正的症结并没有很大的帮助。因为我们说出这些话很容易，但对小琪来说，做起来却很难。这些“没关系”并没有可操作性和实际的帮助。我们让她“注意方法”，可是并没有老师告诉她要注意什么方法，这个方法是怎样的。加上我对小琪的心理失衡问题并没有足够重视，只当作一个问题却忽视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都是第一阶段心理教育失败的主要原因。

但当我认识到小琪心理问题的严重性时，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理学尤其是当前心理咨询教育方面知识的缺乏。幸好得到学校心理老师的及时帮助，她的指导如拨云见日，给了我明确的方向。我意识到仅仅停留在表面的心理辅导工作是不够的，必须走向共情理论的高水平阶段。要更有效的帮助小琪，必须做到既有理解，又有指导，并要提供行动措施。为此，在心理老师建议下，我在和小琪进行充分沟通后，给出了具体可行、小琪也乐于接受的办法。除了提供切实的解决方案，我也不时地督促小琪对于这个方案的执行力度和有效性，并没有放手不管。而当小琪意识到这样做真的是在改善自己的心理状况的时候，她才真正地走向了心态向健康方向调整的正轨，从而形成了良性循环。

在小琪身上效果良好的“共情”疗法——理解，指导和行动，不应该抽象地等同于我们平时解决问题的一般方法——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找到解决方法和实施方法解决问题，两者最大的区别是“情”，共情教育者最大的能力是具有体现别人内心世界的能力，这一能力也是解决心理问题的一把金钥匙。我想在我们的育人工作中，在对那些有升学压力的学生、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学生以及被社会黑暗面困扰的学生进行教育时，如果运用共情理论，肯定会产生真正的正面效果：挽救一个人，和谐一个家庭。在小琪的身上，我也看到了自己的不足。首先是心理知识的匮乏，让我面对问题时手足无措；其次，对学生的认识容易想当然，没有深入了解学生当下状况，让我轻敌大意。这些不足有待获取更多的经验和心理知识，提升自己，让自己成为一位更加敏锐更能应对当前育人工作中遇到的问题的称职班主任。

尾 声

寒假过后，开学第一天，我问小琪，寒假过得如何? 笑嘻嘻的小琪充满信心地说，“老师，我没事了。”这一回答，是对我这个班主任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的一个大大奖励，也是我在新的学期收到的最好的一个礼物。心理健康是一个人全面发展的基石，我们在培养学生知识学养的同时，也应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尤其在高三阶段，因学习紧张、升学压力加剧，学生心理更容易受到损伤，作为毕业班的班主任，在关心他们的成绩同时，更应关心他们的心理，让学生成为心理健康、快乐向上的人，这或许比单纯地成为一个考试机器更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