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盔馍香

       但凡能想到的，就能吃到。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吃不到的。这年月什么味道都尝尽了，但有一种味道却百吃不厌，那就是母爱的味道。

昨天去回民街品味小吃，看见卖锅盔馍的满是稀罕，厚重的锅盔馍一个足有五斤重，淡淡的馍黄色，细腻的切口，看得直流口水。这馍看上去就和小时候吃过的锅盔馍很像，顺便买了一斤，迫不及待地掰了一块放进嘴里，香到蛮香，可怎么也尝不出小时候只吃过一次的那种锅盔馍的香味，看着那块锅盔馍，愧疚又将记忆的碎片扯回到七十年代初期。

记得七一年腊月的一天晚上，母亲领着我去离的不是太远的大姨家串门唠嗑，正好碰上二表哥从秦岭深处的陕南柞水回来，几句寒暄，大姨从里屋拿出一块拳头大的锅盔馍递给我，真是好吃。那年月整天都是吃苞谷面发糕或者苞谷面饸烙，很少能吃上白面馍。今晚有幸能吃上锅盔而且是从秦岭深山捎回来农家人自己烙的锅盔馍，算是享口福了。

虽然那时只有七八岁，味蕾不是太丰富和发达，但一嘴咬下去竟让我愧疚和思念了30多年，那愧疚的滋味让我追悔莫及，从未尝过这么好吃的锅盔，只管往嘴里塞，至于馍里边的馅料全然未尝出，只是那馍的淡淡的焦黄味带着麦香格外的浓郁，有砖块那么厚，掰开的馍很细腻，还有些记忆。留在记忆里除了麦香味就是淡淡的咸味，只记得自己如一只饿虎一样，三口并作两口，将那块锅盔吞进肚里，恍惚间才想起自己如此的不懂事和傻帽，独吞了那块馍，未想起也给母亲掰一块，哪怕是小小的一口，让母亲也常常从未吃过的大山里的锅盔馍得味道，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只是舌尖上锅盔的余香还在打着转转，久久不肯离开去似得。那晚母亲并没有埋怨我，可我心里却揣着愧疚和不安，甚至不敢看母亲的眼神，忐忑地扯着母亲的衣角回家了。

这种愧疚犹如一种难以忘怀的味道，埋在了心底，永远成了不解的谜语。只到今天母亲已经离开我整整11个年头了，这种愧疚与思念的味道始终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30年前的往事就像电影一样从眼前一幕幕地回放着，又一次让我想起已去天堂11年的母亲，虽然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的日子也好了起来，也曾想法设法给母亲买些好吃的，也想让母亲尝遍不曾吃过的味道，但母亲从来就很克扣自己，不挑剔味道的好坏，也许过惯了苦日子，对于好吃的就没有太多的奢侈，一直俭省地生活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母亲始终没有提出过苛刻的要求。

一块锅盔馍的味道让我变得贪得无厌，有愧与母亲的养育之恩。夜深人静的时候，每当想起那晚吃的锅盔馍，总是泪流满面，心里总有一种失落和自责，更不敢正视梦境中母亲的眼神，自己的自私竟然无法自己原谅自己，心里极为的忐忑不安与困惑。

天命知年，孩子也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了，已为人父的我终于明白母亲始终没有责怪我的缘由，虽然母亲未能吃上一口，可对于再好吃的东西，看着自己的孩子吃的如此之香，这就是对母亲的最大快乐和慰藉了。

无私的母爱永远比天高、比海深，不能忘却的锅盔馍香，其实正是母亲心里流淌出的浓浓爱意……

Changwunian

2014-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