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后，不可徒行也。”

  先跟大家讲一个跟这一则内容相关的故事。

  蜀后主建兴六年（公元228年）诸葛亮为实现统一大业，发动了一场北伐曹魏的战争。他命令赵云、邓芝为疑军，占据箕谷（今陕西汉中市北），亲自率10万大军，突袭魏军据守的祁山（今甘肃），任命参军马谡为前锋，镇守战略要地街亭（今甘肃秦安县东北）临行前，诸葛亮再三嘱咐马谡：“街亭虽小，关系重大。它是通往汉中的咽喉。如果失掉街亭，我军必败。”并具体指示让他“靠山近水安营扎寨，谨慎小心，不得有误。”

   马谡到达街亭后，不按诸葛亮的指令依山傍水部署兵力，却骄傲轻敌，自作主张地想将大军部署在远离水源的街亭山上。当时，副将王平提出：“街亭一无水源，二无粮道，若魏军围困街亭，切断水源，断绝粮道，蜀军则不战自溃。请主将遵令履法，依山傍水，巧布精兵。”马谡不但不听劝阻，反而自信地说：“我马谡通晓兵法，世人皆知，连丞相有时得请教于我，而你王平生长戎旅，手不能书，知何兵法？”接着又洋洋自得地说：“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置死地而后生，这是兵家常识，我将大军布于山上，使之绝无反顾，这正是致胜之秘诀。”王平再次谏阻：“如此布兵危险。”马谡见王平不服，便火冒三丈说：“丞相委任我为主将，部队指挥我负全责。如若兵败，我甘愿革职斩首，绝不怨怒于你。”王平再次义正辞严：“我对主将负责，对丞相负责，对后主负责，对蜀国百姓负责。最后恳请你遵循丞相指令，依山傍水布兵。”马谡固执己见，最终仍是将大军布于山上。  

   魏明帝曹睿得知了蜀将马谡占领街亭，立即派骁勇善战，曾多次与蜀军交锋的曹魏名将张郃领兵抗击，张郃进军街亭，侦察到马谡舍水上山，心中大喜，立即挥兵切断水源，掐断粮道，将马谡部队围困于山上，然后纵火烧山。蜀军饥渴难忍，军心涣散，不战自乱。结果，张郃命令乘势进攻，蜀军大败。马谡失守街亭，战局骤变，迫使诸葛亮退回汉中。

   马谡违反了诸葛亮的调度，在山上扎营，是丢失街亭的主要原因，而街亭的丢失，让蜀汉军队丧失了继续进取陕西的最好时机，作为将领，马谡需要负主要责任。

  诸葛亮总结此战失利的教训，痛心地说：“用马谡错矣。”为了严肃军纪，诸葛亮下令将马谡革职入狱，斩首示众。临刑前，马谡上书诸葛亮：‘‘丞相待我亲如子，我待丞相敬如父。这次我违背节度，招致兵败，军令难容，丞相将我斩首，以诫后人，我罪有应得，死而无怨，只是恳望丞相以后能照顾好我一家妻儿老小。这样我死后也就放心了。”诸葛亮看罢，百感交集，老泪纵横，要斩掉曾为自己十分器重赏识的将领，心若刀绞；但若违背军法，免他一死，又将失去众人之心，无法实现恢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宏愿。于是，他强忍悲痛，让马谡放心去，自己将收其儿为义子。而后，全军将士无不为之震惊。

  这种不得不按照规则来行事的情况，大多都有很多不得不行的原因。

  品学兼优的颜渊是孔子最好的学生，得到过老师孔子多次的高度称赞。可惜颜渊死得比较早，他父亲颜路很爱他，请孔子卖掉其车子，帮忙给颜渊买个椁，也就是埋葬得豪华一些，因为椁是套在内棺外面的大棺材。尽管孔子十分悲痛，但他最终却没有卖掉自己的车子去帮颜路做这个事。这里面的原因至少有两个——

  一是他曾经担任过大夫一级的官员，而大夫必须有自己的车子，不能步行，否则就违背了礼的规定。自己那么重礼，假如自己都不能守礼，那还谈什么要让别人守礼？这里的孔子就有点像三国时期挥泪斩马谡的诸葛亮。两人同样都是因为对规矩的恪守，对大局的把控，即使面对自己很喜爱的人，也不会用私情逾越规矩半分。此时的孔子，即使表面说出这种话，后来的诸葛亮，纵然斩了马谡，其实他们那样做时，内心得有多难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第二个原因，《易·丰》中就说：“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这就是在讲，凡事都应该有个度，要做到致中和才是最佳，不能因为喜欢一个人就去做不合适的行为来取悦他，也不能因为愤恨一个人而用不合适的行为去加倍惩罚他。对孔子来说，也不能因为疼爱一个人而去做不合适的事情，来缅怀这个人。正常的缅怀是人类美好情感之一部分，过度的缅怀，不是自私的流露，就是不自爱的表现。任何事，过与不及都是不妥的，只有适中才是最完美的。

  颜渊死了，他的父亲颜路请求孔子卖掉车子，好给颜渊做一个外椁。孔子听后，说：“颜渊和孔鲤，不论有才还是无才，说来也都是你我的儿子。孔鲤死了，也只有棺，没有椁。我不能卖掉车子步行来给谁置办椁。因为我曾担任过大夫，是不可以徒步出行的。”

最后，我们大家一起再读一遍：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鲤也死，有棺而无椁。吾不徒行以为之椁。以吾从大夫后，不可徒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