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家书》里,和儿子曾纪泽的对话中,曾国藩讲到了他的读书,作诗之法——
曾国藩说:“读书的诀窍在看、读、写、作四字紧密配合,每日不可缺一。
看,指的是默观。如你去年看《史记》、《韩文》、《近思录》、《周易折中》,今年看《汉书》。
读,指的是高声朗诵,如《四书》,《诗》、《书》、《左传》诸经,《昭明文选》,李杜韩苏之诗,韩欧曾王之文,非高声朗诵则不能得其雄伟只概,非密咏恬吟则不能探其深远之韵。
譬如富家居积:看书则好比在外贸易,获利三倍;读书则好比在家慎守,不轻花费。
又譬如兵家战争:看书好比攻城略地,开拓土宇;读书则好比深沟坚垒,得地能守,二者不可偏废。”
“凡作诗,最宜讲究声调。余所选钞五古九家,七古六家,声调皆极铿锵,耐人百读不厌。余所未钞者,如左太冲、江文通、陈子昂、柳子厚之五古,鲍明远、高达夫、王摩诘、陆放翁之七古,声调亦清越异常。尔欲作五古七古,须熟读五古七古各数十篇。先之以高声朗诵,以昌其气;继之以密咏恬吟,以玩其味。二者并进,使古人之声调拂拂然若与我之喉舌相习,则下笔为诗时,必有句调凑赴腕下。诗成自读之,亦自觉琅琅可诵,引出一种兴会来。古人云,‘新诗改罢自长吟’,又云‘煅诗来就且长吟’,可见古人惨淡经营之时,亦纯在声调上下工夫。盖有字句之诗,人籁也;无字句之诗,天籁也。解分加此者,能使天籁人籁凑泊而成,则于诗之道思过半矣。”
清代姚鼐也说过:“大抵学故文者,必要放声疾读又缓读,久而自悟。”
现在中文系的教授比较头痛的一件事是,那些曾经中学时代所谓的尖子生,一来小时候诗词以及古代经典原著储备量太低,二来他们已经不习惯高声朗读,更别说深情吟诵了,这样老师在汉语言文学课上讲那些古人原作,学生们干听,完全无法深入体味到汉语言文学之美,圣贤思想之博大精深,学生们上课就变成了应付差事,单单为了考试,实在悲哀得很。
经典必须要长时间不间断的高声诵读,深情吟诵才能会其真,经典以外的书则要广泛博览,放开视野,以辅助贯通挥发经典。现在很多人满脑子总在想着如何走捷径,比如不开口,以为光听书,就能真正读懂书,这才是最荒谬的想法。古人说的“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是一点都没有错的。
大人们喜欢走捷径,弄得孩子们也喜欢走捷径,什么样的父母,有什么样的孩子,真的是这样。
曾经有个学生初来上国学课时,说喜欢听我用历史故事去有针对性的诠释经典,但不喜欢诵读原文,我就跟他讲:“不诵读,光听解释,光听故事是没有用的,过耳即忘,就像看书不做笔记,也会过目即忘,是一样的道理。读了之后,这个东西在你心中就有个根立在那里,我再一讲,那个根就会生叶开花,枝繁叶茂。等再过二三十年之后,你就知道,你记得最深的那些东西都是你诵读得最多,觉得读起来最有味儿的那些东西。而发现其中那个味儿,一靠你的读诵量,二靠老师的学问修养和诠释方式,前者为主,后者为辅。你读多了,读熟了,心中自有一种想独立发问,独立明辨的强烈欲望,想及时清楚表达出自己真实感受来的鲜明意愿,到这时,我就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爆发,让你举一反三,闻一知十,一通百通,让你明明德后,生命内在的智慧悄然而生,并且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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