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影响下,鹤子从小就对《水浒传》痴迷不已,这一点很影响到后来他的性子,——到十七八岁,别人在花季雨季里情窦初开,堕于早恋时,他却对此不屑一顾,看到那些小情侣亲亲我我时,他心里直道:“你们,以及你们所热衷的那些事真是太幼稚了,怎比得上我这般豪杰大气,满脑子都扬天下大仁大义之一类的大事业?”
生活中,他也果然豪侠仗义,班上哪个同学生活费提前用完了,他第一时间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周济他们,而且从不主动要他们还;倘若哪个同学生病了,不舍得买药吃,他也会自己到药店把药买好,然后悄悄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时刻将其送到那生病的同学的桌子里;他们这所学校还是全市里唯一一所没有出现校园凌霸现象的学校,有鹤子这样路见不平即拔刀相助的人在,谁还敢在这里撒野......这样一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社会里,出现了这样一个仁无边,善无迹,扶危济困,光明凛然的稀罕物儿,谁人不爱?到高考结束后,清洁工在清理教室时,于鹤子抽屉内至少找出了数百封校内同性或是异性同学写给他的暧昧情书,而他的回信总是那样简单,——“此刻大好韶光,正是全心忘我读书的时候,不便谈此儿女之事。如果有缘分的话,愿我俩相会在北京。”尽管语句变来变去,但总体意思却没挪多少,大致讲的跟这都差不多。就因为他的这句话,这一年高考,他们这个学校考到北京相关大学的人数直接刷新了历史记录。
然而,最终鹤子自己却并没有去北京,他只悄悄选择了南方的一所大学。
当同学们在网上一边感谢他当年的激励,一边又质问他为何当初要如此骗他们时,他笑道:“我只是顺带又行了一个你们眼中的仗义之事罢了,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在最好的年华没有辜负自己就是最好,说真的,即使我在北京念书,我也不会跟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谈情说爱,这大抵是源于在我眼里,这世上比爱情更美好,更能激发我创造力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那么多我想尝试的事我都来不及做,哪又还能分出时间和精力来谈恋爱呢,这不是轻重不分吗?再说了,我的男女感情观很是至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一天,倘若我发现一个人,她品格跟我不相上下,气味又与我很相投,那么,结个婚,成个家对于我来说便是很自然的事了,根本就用不着去刻意准备,使心设计,妄自乞求什么。我也根本不需要什么恋爱训练,恋爱经验,因为我这个人,一旦认定一个人可以做另一半,我便会用这一辈子一心一意跟她走下去,就像我一心一意对待我那其他诸多美好的梦想一样,无需言语,仅凭真心。
如果实在没有缘分遇到那种心心相惜的另一半,那又何妨,圣人如老子,他独身一生,其散发出来的智慧与人性的光辉,不也照样可以照耀万古吗?我跟你们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源于我们的起点很不一样吧。毕竟我读《水浒》等书长大,水浒一百零八好汉中,我细研之后,发现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豪杰轻易即勘破了色欲,绝大部分最终都勘破了功利,更有完美者则是直证大道,遁入化境。你说这些东西何其让人心向往之?以此,我眼里心里很小起就侵染在这些高山流水,义薄云天,大气恢弘的大梦大想,率性中的从己之真,以及对天下苍生的大恕大悯之下,哪像你们,——一生总是在一些小局,小圈子,小见识,小确幸,小愿望里争来争去,纠结不已,在我看来,那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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