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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排就彩排

(2019-11-28 13:5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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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一路向北

那种没有经历一个“深入探寻自己”过程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平淡是真”,“顺其自然”一类的话的,这是因为没有历经这样一个长时间沉下来把自己看清过程的人,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平淡,什么才是真正的顺其自然。一朵平淡的花,她的顺其自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无论艳阳高照,还是风吹雨打,她都依然会不逆本性,从心生长,更无惧外在一切变化。

“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大学》里面的这句话换作今语则是——财在仁者眼里,只是修身的材料而已,仁者或是仗义疏财以修养自身的德行,或是“达则兼济天下,以扩充他们的仁心”,他们不求什么,却也德高寿自高;而不仁的人,他们不惜以身体,甚至生命为代价去敛钱发财,以逞强或纵欲,到最后多也成为了财的奴隶,财的牺牲品,一生到死从没反观过自己真正的面貌是什么,以此大惑大愚一辈子,借用《红楼梦》中的三句话说即是“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这些人就好像是《齐物论》中,庄子所讲的那样:“一受其成形,不忘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终身役役而不见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归,可不哀邪!”

用当下的话讲,即:“ 很多人一旦禀承天地之气而成形体后,就会执着于自身而等待最后的消亡。天天与物,与人,与欲,相对立,相耗散,每天的思想言行在这无止境的瞎折腾中就像飞驰的骏马一样,不能止步,无法沉思,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一生只知道役使自己的真心身去赶赴爱、恶、欲的劳役,从不静下来思考该怎样澄明反观自己的本心,天天心为形役,为物所累,疲于应付,忙到找不着北,但却从没好好想过究竟要归向哪里,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吗?”

人世间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前半生用命换钱,后半生用钱买命,这还算幸运的,——更不幸的是有的直接就没有后半生了。我不否认他们中很多人都能为自己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但是,我更想说的是,人本是可以有更好更明达的“修己,安人”的活法的。

《齐物论》里又有说道:“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适越而昔至也。是以无有为有。无有为有,虽有神禹且不能知,吾独且奈何哉!”这就是说:“先没有澄明自己的本心,归真自己的本性,而妄起是非成见,这就好像一个人说我今天出发去越国,昨天就到了,——这不是以‘无’为‘有’吗?以‘无’为‘有’的人,神明的大禹都无法理解,我就更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曹雪芹是深谙庄子思想精髓的,《红楼梦》中那句点睛之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应该就取自这里,看似极其简单的两句话,却是人世间第一真谛。假的东西怎么弄都是假的,不可能变成真;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弄都是不存在的,不可能变成存在。也大抵只有读懂了这两句,才算《红楼梦》入了门。

说到此处,我不禁想起了去年有一个小女孩在我这里练完字后正耍的欢时,她奶奶急匆匆赶来催她快回去,说明天就要六一彩排了,没想到这小女孩听了后,双手继续在黑板上画着她的画儿,双眼也全神贯注地只盯着黑板,不看奶奶,只嘴里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回她奶奶道:“彩排就彩排,我该玩儿还是要玩儿的。”这个场景一直在我脑海中反复出现,小女孩教给我最重要的一种东西,——从容,自若。后来,每当有什么急事在等我,冲到十字路口时,我看到绿灯只剩下最后一两秒了,又或是处在其他某个与此类似接近危险的边缘上,我正欲不顾一切准备心存侥幸,赶路,赶时间的刹那,忽然猛地又止步了,深吸一口气,心里不自然地也会冒出一句:“彩排就彩排,管他呢,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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