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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是为了什么?好玩儿而已

(2019-10-31 18: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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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一路向北


     对于宝玉和贾环的为人,《红楼梦》第二十回中有这样两段细节描写:


   彼时正月内学房中放年学,闺阁中忌针黹,都是闲时,因贾环也过来玩。正遇见宝钗、香菱、莺儿三个赶围棋作耍,贾环见了也要玩。宝钗素日看他也如宝玉,并没他意,今儿听他要玩,让他上来,坐在一处玩。一注十个钱。头一回,自己赢了,心中十分喜欢。谁知后来接连输了几盘,就有些着急。赶着这盘正该自己掷骰子,若掷个七点便赢了,若掷个六点也该赢,掷个三点就输了。因拿起骰子来狠命一掷,一个坐定了二,那一个乱转。莺儿拍着手儿叫“么!”贾环便瞪着眼,“六!”“七!”“八!”混叫。那骰子偏生转出么来。贾环急了,伸手便抓起骰子来,就要拿钱,说是个四点。莺儿便说: “明明是个么!”宝钗见贾环急了,便瞅了莺儿一眼,说道:“越大越没规矩!难道爷们还赖你?还不放下钱来呢。”莺儿满心委屈,见姑娘说,不敢出声,只得放下钱来,口内嘟囔说:“一个做爷的,还赖我们这几个钱,连我也瞧不起!前儿和宝二爷玩,他输了那些也没着急,下剩的钱还是几个小丫头子们一抢,他一笑就罢了。”


   后来因为这事儿,贾环也挨了宝玉批评。宝玉点评贾环的这短短几句话,真的是直把道理说到根本上了——“大正月里,哭什么?这里不好,到别处玩去。你天天念书,倒念糊涂了。譬如这件东西不好,横竖那一件好,就舍了这件取那件,难道你守着这件东西哭会子就好了不成?你原是要取乐儿,倒招的自己烦恼。还不快去呢!”


       ——为什么那些女孩子们喜欢跟宝玉玩儿,而讨厌贾环,不比不知道,一比其人格就直见高下。


     很多时候读《红楼梦》,不知不觉中,我总会被宝玉的纯真,宝玉的呆所深深吸引。

     
     五年前,跟好友泊凌子住一起时,有一天他在修行中突然悟到了一个大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意义在哪里?今天我才知道,其实就是‘好玩儿’,因‘好玩儿’而活着,这才是根本中的根本。”当时我还不怎么相信,到后来,当有些学生问我“老师,读书是为了什么?读书的意义在哪里?”时,我一旦说深了,比如讲道启发智慧,思维的乐趣,以文化心等方面,就发现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后来想来想去我竟倏然想到了泊凌子的那“好玩儿”一词,再把这说给学生们听时,他们一开始将信将疑,但自现实中亲眼目睹到我平常于读书,写东西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无比享受,什么都不为的畅神至乐之状态后,他们渐渐也能体悟一些了,因好玩儿去做一件事儿,至乐自存其中,这道理真的是至简,却也至通的。


    与这个话相类似的,古时候庄子不知讲过了多少,如:无用之用,方是大用;朴素之美,方是大美;什么都不为,才能像水一样万物而莫能与之争......


    鲁迅说:“读书像赌博。”我也深以为是,真正的赌博高手绝不是为了输赢而去的,就像真正的垂钓者也不是为了鱼,真正的游戏者也不是把自己就在游戏中当真了,他们只是在那个过程中享受忘我一回,起心就是什么都不为,得失无意,以此有了至乐,以此也绝不会滞著在那里面。一个人读书,假如他事先带着一个我一定要从里面学到什么的目的,或是想到在里面读出“颜如玉”,“黄金屋”,那读书对于他来说,就变成一件极其无聊的事了。如今,读书这件本来很享受的事,却被腐朽而功利的教育体制弄成了让学生痛苦不堪的事,何其悲哉!


     真正的“好玩儿”不是演戏,不是搞笑,更不是后天的“恣意妄为”,真正的“好玩儿”是一种心灵返璞到先天“不为什么”的澄明之境,是一种率诚全己后的真我归原。
    

     钱理群在《漫说大学之大》中曾写道:


     “著名的逻辑学家金岳霖先生当年在西南联大上课,有一次正讲得得意扬扬、满头大汗,一位女同学站起来发问—这位女同学也很著名,就是后来巴金先生的夫人萧珊女士:‘金先生,你的逻辑学有什么用呢?你为什么搞逻辑学?’‘我觉得它很好玩。’金先生答道,在座的同学们都觉得非常新鲜。其实‘好玩’两个字,是道出了一切读书、一切研究的真谛的。”

     诚哉是也,我想不仅读书如此,人活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越纯粹,越幸福;越真诚,越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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