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郊的两首伤离别之诗,一写亲情,一写爱情,都最是感人。
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古怨别
飒飒秋风生,愁人怨离别。
含情两相向,欲语气先咽。
心曲千万端,悲来却难说。
别后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题记
这一段时间给孩子们上了很多送别诗,昨天才蓦然想起跟他们讲讲古人为何在“离别”这一事上用情如此之深,说开了,其实也就一句话,“相见时难别亦难”,那时外出各方面条件都很艰难,危险,一次告别有时候很有可能就意味着很久甚至是一生都不能再见,于是那一刻的送别在送别人眼里,心里,就相当于生离死别那种,正因为下一秒在哪里没有底,归期是哪一天也不可测,一切才显得那么真挚,珍贵。
如今,在人们心里能引起波澜的送别恐怕只有生命彻底灭绝前的那个送别了,至于平常的小别,连仪式都没有了,大抵他们心里很清楚,没有讲完的话,电话里可以再讲,视频里也可以再续,实在要再见一面真人,顶多也不过是一张车票机票的事,这样一个优裕的环境下,说还会对这一文不值的“离别”看重呢?
这世上很多至美的事物其实大多都是处于想象中,一旦你真的把那些自觉美好的事物都实打实地触摸得到了,那些东西也就那样子,也就不再美了。就像写信和电话,写信是用心,用想象在说,电话呢,心不是第一位,嘴是第一位的,因为别人就在那头等着你,容不得你走过多的心,就更别说什么想象了。美需要距离,需要空间,就像中国画里的留白一样,那种看不到实物的东西才是整个作品中能给人意韵深长,三日不绝的最重要的美感来源所在。
现在人少有伤春的,因为春天可以花钱买得到;现在人不屑于伤离别,因为他们总觉得“只要命还在,见面总是容易的”;自然,现在人也不觉得爱有什么,因为说一句“我爱你”太简单太廉价了,说的人很随便,听的人也早听腻,听麻木了,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所谓,那样的见惯不怪,那样的可有可无。
木心有一首诗叫《从前慢》,里面有这样两句,也是在从侧面感叹环境和人心之变带给这世间的苍凉: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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