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晨快五点时在武昌火车站下车到那广场旁一家沙县小吃吃早餐时，不幸见其门是关着的，我到附近逛了一圈，其他家的又不怎么吃得惯，心里还是惦记着沙县的那清汤，那老酒。

   以前，每年下火车转去两里外一汽车站搭乘回家的长途汽车前，我都会先去他们家喝碗热腾腾的瓦罐汤，另加一碗孝感米酒再出发，——这样即使寒风凛冽的清早，走在外面浑身也都是热的。可今天到他们家门前细看时，发现门是锁着的，里面只厨房有一点微亮，我没仔细瞧，但心里隐约又禁不住替这家店的命运担忧起来，——难道没开了，还是换主人了？正当我转一圈再返回时，一切又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们家开门营业了，我恰好是今天的第一位顾客。

    点好照例的早餐后，间歇的片刻，我油然禁不住问他们是不是现在开门晚了，以前每年我来的时候都是不须等的，老板娘听后一团和气地回我道：“以往也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们得把一切充分准备好才行，不然这么早就让赶时间回家的旅客坐在这里干等，心理上也过意不去。”她还告诉我，她们今晚也准备回老家过年了，今天是他们今年最后一天营业。

   

     这家店所在的美食广场是在新武昌火车站建起一两年后，突然拔地而起的，眨眼之间，我居然在他们家吃了三四年，尽管一年只来一次，但我也觉得时间走得真是快到抓都抓不住。

    

    等长途车看电子书期间，忽然发现有一个人要加我微信，备注是“我是您在南浦时曾经教过的学生”，问明白后才蓦然想起那是四年前我于岭南一机构兼职时带过的一位初二女生，如今的她竟然已读高三了。

    我的不经意四年，她却正经历着最好的花季雨季。她跟我说高三有点累，我一边劝慰她这个时候有点累正常，过了这一年，一切岂不都轻松了？一边又在心里羡慕她，如果我还有机会再重温一下这种累那该多好，——其实我高三那时候倒还轻松，大概是不自觉地将一腔热情全投入到读书里去了的缘故，也忘了什么是累，累只是外人以为的假象，深深沉醉在局中之人是早已充实到不记得人世间还有累，苦这些概念的。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热爱文艺，说六月份的梦想是央美或是川美，我听后替她感到自豪的同时，还跟她有了个约定，如果来川美，我会带她四处逛逛，我的书院就在川美附近，她听后也很是满心期待。回想起当初她写的那些青涩，充满花季雨季清香的几篇随笔，我又倍觉，有文艺气质的人，不论学生，还是成人，给人的感觉真的不一样，至于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一言半语又是一时难以表明的，但就是那点让人难以说清的东西，即让其与一般芸芸俗流比起来，生命之质上便能多出一份轻盈的灵气，微妙的美感，——极真，极鲜活，又极“清水出芙蓉”。

      回到家，也蓦然感觉到了这一年来时间带给人的改变。

    小侄子又长高了，他口中的话语一年比一年时髦，内容也一天比一天新奇，我都感觉以前哄他的招儿快都有些罩不住他了……但不论怎样，自他老远向我大声喊出那声“二爸”时起，我便依然能感觉到他还小，还是那个本真的他，那个率性的他，——当然，也还是我最亲最爱的那个小侄子。

   小孩子在时光中，仿佛总是受优待的，比如古时候人们过年时所喝的屠苏酒，其饮酒顺序就跟饮一般的酒不同，——得小孩先喝，大人后喝。小孩喝了后庆幸自己又长大了，欢喜迎接崭新的明天，那是真欢喜，大人喝后虽也深以为它是辞旧迎新的喜庆年酒，笑容里却又不得不感慨自己又老了一岁，多少有点轻愁。

    今年， 感觉变化最大的是奶奶，如果不是我把东西给到她后来了一句自我介绍，她都不一定认得我了，但她心里是清楚的，听到外面有很多人在说话，她便向外问道：“是本回来了么？”妈妈说是的。

    我忙走进奶奶房间，她躺在床上，我叫了她一声，她高兴地应了，细看我时，她却有点茫然，也怪不得她，谁叫我今年也框上了一副眼镜呢。我把一些东西递给她后，她接了放在床旁边，我又打开了其中一袋牛奶糖，递给她，她自己剥开一个放在嘴里，我问她甜不，她说：“甜!”这声音倒是很有力气，像个孩子一样。去年她还能行走自如，只是听力稍差了点，今年却要躺在床上天天靠妈妈给她端水送饭，虽然饮食还很好，但身体的整体状况，明显让人感觉已是很不如从前了。但愿时光走得再慢一些吧，我真的很愿意有“奶奶”让我叫的日子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

  岁月如流水，一直不停留，也一直都是新的，不停留是它的特性，新也是它的特性，我只愿以后回忆起自己走过的路，脑海里倒映起曾经那些白驹过隙，新新如一的日子，我常把刹那过出过永恒，把凡例过出过圆融，那此生也就无憾无悔无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