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欸乃昨天在电话中慨然跟我说道:“我有一个堂弟,自从懂事后,他就没有亲口叫过我一声‘哥’,昨天,他居然在我生日这天给我发一微信,——请记住,这一点已是从未有过的,以前他从不知道我生日是哪一天。微信上,他跟我说:‘祝福我最亲爱的哥生日快乐,鹏程万里。’十几年了,这是我听他第一次叫我叫哥,过往他从来都是对我直呼其名的。我现在终于想通了。地位,金钱,名誉,这些东西真能让人说变就变,我只不过是在事业上刚弄出了一点名堂,又被媒体记者报道了一下,岂知周围人对我这么快就有了新认识,生出了新的感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我笑道:“这个正常,人性使然。《战国策·秦一》里记载苏秦贫困潦倒时回乡时的情景:
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羸縢履蹻,负书担橐,形容枯槁,面目犂黑,状有归色。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
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身无分文,苏秦不得已准备回来住一阵子,一进门,妻子对他视而不见,依然只做着自己手里的织布活儿;嫂子的脸拉得老长老长,也不给他烧火做饭;父母则是正眼也不瞧他一眼,不屑跟他讲一句话。苏秦睹此一幕,长叹一声,说:‘人穷了,妻子不把我当丈夫,嫂子也不把我当小叔子,连父母都也忘了他们还有我这个儿子,......’
这画面该是何其的悲凉!
《史记·苏秦列传》里记载苏秦飞黄腾达后再返乡时,他亲人对他则是这样:
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蛇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
多年后,挂六国相印的苏秦再次回到家中,他的兄弟、妻子、嫂子全都侧着眼,几乎不敢抬头正视他,又争相俯伏在地上,非常恭敬地给他端茶,夹菜,递饭。苏秦笑着对嫂子说:‘你以前对我那么冷漠,傲慢,不理不睬,为何现在却对我这么恭顺呢?’他的嫂子赶紧像蛇一样,弯曲着身子,趴在地上,匍匐爬到他面前,脸贴着地面,向他请罪说:‘因为此时此刻我看到小叔您地位显贵,钱财多啊!’苏秦再次慨然长叹道:‘同样是我这个人,富贵了,有钱了,亲戚就尊重我,敬畏我;贫贱时,他们就轻蔑我,鄙视我。推己及人,这世上的其他人更是如此吧!后来翻身发迹了还好,倘若有人一世也没翻过身来,岂不一世都要被人当作脚底下的泥对待?......’
诗云: 莫道人心凉如水,三千世界本娑婆。
花影不离身左右, 鸟声只在耳东西。
不是这世界现实,而是这现实的世界已存在很久了。”最后我又跟朋友多讲了一句:“你要走的路,还很长。以后颠覆你过往认识的人或事,也还有很多,很多。无论是入境,还是出境,你都要以一颗澄明如止水的心去对待,否则的话,纷扰无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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