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到对人体的诊断时,《黄帝内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中有这样一段话:“以我知彼,以表知里,以观过与不及之理,见微得过,用之不怠。”延伸开,我觉得这个不仅可以用来治人身体的病,还可以给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带来一些启示。
以我知彼,又叫知常达变,在中医里是说“人与人之间的生理病理机制相同,医生因而可以把本人的正常生理情况作为已知条件,以此反照求医者的生理状况,察其是否有‘过’与‘不及’之处,最终核定其健康与否”。而教育中,以我知彼既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源头,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另一种阐发。施教者唯有先把自己认识透了,把自己端平了,然后方可看清被教者的问题在哪里。
人与人之间的本性都差不了多少,从自己身上完全可以看到对方的影子,人与人本可互为一面镜子,对方有的人性的弱点,或许自己也有。以一个客观或是理想中的那个较为完善的自己为已知条件,反观学生的情况,看他是否存在“过”与“不及”?一照之下,其问题自然水落石出。
施教者自己所不想要的,学生可能同样不想要,换位思考是一种同理心,更是一种恕人如恕己的慈悲心,先澄正了自己,别人自然容易受到感化。假如一味地指望用控制,灌输,命令,征服去教育人,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以表知里,则与《黄帝内经·灵枢·本藏》中的“司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则知所病矣”,以及《黄帝内经·灵枢·外揣》中的“欲知其内者,当以观乎外;诊于外者,斯以知其内。盖有诸内者,必形诸外”相呼应。对于教育诊断来说,孩子外在的问题也多是由其内在引起,比如一个学生的字写不好,按照西方的那套教学理念来弄,就只有让他拿着字帖不断地练,勒令其达到某个指标或符合标准最好。且不说大多学生练了不知多少字帖,其字最后也没有任何改善,单谈学生这种被严格要求“照葫芦画瓢”的机械式重复行为,其本身就是一种很痛苦的过程,是一种逆性的自残。更人性的方法应是施教者先得学会从各个方面去帮助学生改掉其那些不良的生活习惯,剔除其言行上的不诚和邪妄,完善其品格,正其天性。当这一切完成后,学生自然能把心沉下来,静下来,平和下来,到此时,你不用提醒,他也会不自觉地把字写好。
西医,靠的是大量外在干预,得完全通过眼见,可触摸得到,才能对人进行诊断;他们借助实验室,或手术,或解剖,或把冷器塞进人的五脏六腑内,割取部分,研究指标,方可查明症结所在。相比而言,中医就高明得多,从整体观出发,简单的望闻问切,利用五行学说,天人相应,以及人体自身阴阳平衡的原理即可了明病机生于何处,缘何而起,这个诊断过程对人不仅不产生任何伤害,还有一种互动的人文交流,病者也可借此深化对自身的认识。教育也一样,假如施教者常执著于问题本身,而没有跳出来从全局上去透视学生,从更高远的角度以及最本质的部分,去点化学生,那最后即使问题解决了,解决的也只是问题的皮毛和表象而已,做不到釜底抽薪,自然就无法一劳永逸,说复发就复发。
见微得过,中医里指根据人身体局部微小的变化,可以测知人整体的变化。换到教育上来,即是见微知著,正如“一粒沙里见世界,一朵花里见天国;手掌里盛着无限,一刹那便是永劫”,跟宏观一样重要的是微观,宏观里出格局,格量,微观里出精诚,大道。学生入了红尘后,被那种世俗气一污染,他们自然难以时时还原出一个真正的他自己,在他隐藏自己的过程中,必然会压抑出一些身心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施教者能不能有一双慧眼去发现并静观学生平常中某个不经意的细小言行,——那里面大有玄机,一旦捕捉到了,那很多问题都可立即迎刃而解,就像米袋子开口处那条缝制的细线,开袋之人只要开口的点找得恰当,开口的结解得到位,后面即可全程不费吹灰之力一顺溜地连根拔起,“浮萍一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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