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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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要回家了,再见。”如今每个晚上的八点多都会有这样一个声音在我耳畔响起——那是小禺看完书之后离开书院前跟我道别时的情景。每每这个时候,我感觉他身心上载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丰实和充足,仿佛之前他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一样,用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他心里似乎存在着这样一种无声的欢呼——“我方才这一段时间过得好值!”
在门外敞亮的灯光下,我看到他小小活泼的身影,犹如箭鱼一般,自在穿梭在长廊上。掠过一道道陌生的门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能听到走廊那头他清脆的敲门声,——他到家了。
我也回转身来,掩上门。关掉外面路灯的刹那,我的思绪偶尔会被带到二十多年前,那时我也还小,家里还没有买电视,我和哥哥就经常在吃完晚饭后准时去隔壁的佬佬家看一回电视再回来。
我们看电视也是很挑剔的,那种武侠片当然是我们的最爱,而大人们就不一样,他们对生活片情有独钟。大人们嘴里谈论的那些世故人情,冷暖心酸,很难入我们的耳,那些都是离我们十万八千里的事,到是《西游记》中悟空下一次怎么打妖怪这样的玄幻情节很能让我们转转反侧,难以入眠。仿佛觉得自己多急一会儿,多忖度一会儿,都能给下一集孙悟空斩妖除魔排一分忧解一分难一样,其兴奋,憨傻如此。
稍稍明了一点事后的有一年,还记得一个童真未脱的村里小孩来我家玩儿时曾问我:“那些人都当神佛了,那么厉害,会不会有一天从我家电视里蹦出来,也传我一些法术?”这不俨然就是一个小时候的我吗?我笑了笑,立即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以博闻多识的那种口吻立马纠正他道:“那都是人演出来的,不是真的。”一说完,我就后悔不已,这样无情地撕碎孩子的梦,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恨,可恨,可恨的是我长大了,——可悲的长大了——还是仿若一夜之间的事。
儿时有梦的时候,好好的做着。痴迷着自己的梦,乐活在自己的梦里,真的很好。到长大了,见过多少自诩沉稳,博识,自认为成熟,善社交的人,就觉得这世界有多无聊,多荒诞。
那时,我们看完一集电视回家,佬佬和姑姑也是开着外面的路灯,直到我们安全走完这不到一分钟的回家之旅,他们才放心地关掉灯。如今,条件越变越好,看电视剧都不用等了,直接在网上可以一天到晚一次性把所有的全部看完,——可回过头来想想,真正有像儿时那样心生欢喜地看完一集电视剧的日子有多少呢?说实话,自从我明白了“演”是什么,“演员”是什么,懂得了“影视”是怎么一回事,知道了“编剧,导演,化妆”等概念后,我就再没能像儿时那样纯粹地去看过一回电视剧。我甚至相信了表演艺术就是二流艺术,去看影视的冲动也愈来愈少。
长大后,生活中一点点的小收获,一丝丝的小满足,一滴滴的小关心,能如儿时那般立即在心底荡起巨大波澜的时候又有多少?不能说完全没有,反正越来越少是没错的了。有人说“人长大了,心会变硬”,如果这个“硬”是讲心变得冷漠,变得麻木,那就没什么好多说的了。如果这个“硬”是讲心不容易受外人影响,心承受打击的能力更强了,那我还是觉得这个“硬”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换一句话说,这种所谓的“硬”本质上还是一种伪装,一种言辞上的掩饰罢了。真正的“硬”,其实,孩子身上早就有了,孩子身上那种“硬”是一种不需要刻意去修的真“硬”,是天生自带的,无欲则刚的本“硬”,是一种从心的率性,更是一种无畏的忘我。
小禺有时候来图书室看书,正逢我在做饭,他便也会跑过来瞧一瞧,问我吃什么。我告诉他之后,他也会跟我分享他今儿吃的是什么——比如,昨天,他就很兴奋地告诉我:“老师,今天妈妈做了廋肉丸子,可好吃啦!”听他这至足的神气,我也仿佛跟他吃了一回廋肉丸子一样,嘴里不由自主地附和着:“好,廋肉丸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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