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觉睡得甚深,并且做了一个异常奇妙的梦。
在做这个梦之前,我先是在一个现在回忆不起的普通梦里神游,无意间切换到这个梦境后,我发现我于此梦中竟然能神仙似地轻易地分出身来,从另一个角度全方位地看着原来的那个我自己,看着眼下那个人的一切——他的外貌,神态,尤其吸人眼球。那外貌仿佛是回到了十六岁一样,清宁,秀气得如同一个古代小书生,而他的神态,更是让我难忘——神满气全,一种超级强大的生命能量在他身上仿佛会顷刻间喷薄欲出,力贯宇宙一般。梵高说“当我画一颗苹果树,我希望人们能感觉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苹果皮撑开”,我俯瞰梦里的那个我自己时,也有点这个感觉。我依然能清晰地记得,那个地方是外婆家的老屋所在,那时,古朴的土墙依旧,菜园是青色的,竹也正枝繁叶茂,其间自如穿梭着的,是轻捷灵动的麻雀。至于大场旁的小猪圈里有没有猪,我倒记不起来了,印象最深的是一团和暖温润的阳光正包围着那个正坐在桌旁凝望着远处天空发呆的少年,他的外貌和神态正如方才所说——看上去太气足,太神真,太富有,太幸福了!在梦里,我就知道,我没弄错,这个人的确是我,真的太神奇了,我居然能这样站在局外地观看我自己,太不可思议了!在梦里,我就想着,这个梦,一定要记下来——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妙绝之梦啊!恍恍惚惚的,从这个梦里我倏忽之间又往里穿越到了另一个梦中,那个梦中的事太过平凡了,因此我于那个平凡的梦中还在惦记着上一个梦里的事,心里仍在不断地提醒自己,等会儿醒了千万别忘了,一定要把上一个梦记下来——倒是忘了自己仍在梦中!稀里糊涂的,又接着跳跃,上一曾梦里的平凡事未了,此梦未完,遐然间再一个崭新的梦境又突然袭来,竟容不得我唤起半秒理性的知觉。这个梦里我还在为选书而大废脑筋,自觉得这一本不错,那一本也不错,正对比得不亦乐乎时,一声“晨宇(这是我们院子内一五岁小孩的小名),该起床啦,太阳都晒到屁股上啦!”,听第一声时,我仍在梦与现实间徘徊,心想着这大概还是梦,总也不愿主动醒来,一心只想把梦中之事续下去。到院子里那个女人加大分贝向她儿子喊第二遍时,我才猛地睁开了眼,屋里早成白昼,往闹钟上一看,原来已接近午时了。
我准备起来,浑身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感觉这一晚好漫长,睡得太沉了,做了好多梦,耗了好多精力,仿佛一夜之间经历了几世几劫一般。现实何其渺小,我在梦中晓得自己是在做梦,还在梦中提醒自己要将梦中所做的梦记下来,这一幻幻的,我连穿四层,才终于冲开了云雾,见日,回到了人间,真是可敬,可喜,可叹!
庄子梦到蝴蝶时,于梦里分不清到底是蝴蝶梦到了他,还是他梦到了蝴蝶,我想这除了他万物齐一的逍遥思维外,还有一点就是,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人但凡忘我,守一于其中,梦里至安于梦里,梦外至安于梦外(如果是梦里想着梦外,梦外盼着梦里,那自然痛苦不堪),不生一分的虚妄和滞著,人生便是大解脱。
吃中饭时,我油然想起,那个叫“晨宇”的孩子也是挺能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