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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所有,他们对家里都隐瞒得密不透风,每每回去,他们俩看起来还是会如儿时一样的要好。他们以为的表演到位,殊不知正在冥冥中加深着众人对其撮合的期盼,越来越多的村民都把他俩当做金玉良缘的典范四处宣扬,以其为谈资,顺便警醒自己的儿女将来嫁娶不要跑远,越近,越熟越好,千万不要做那种讲感情不顾家的一类人。
这一切,一开始都可以不必在意,直至毕业,两人先后遭遇了各自感情上的分手,他们就真的不得不不由自主地开始用心去听闻从前那些他们从未好好思考过的“众论”了,思考到最后,他们得出了一个一致的结论——“原来我们俩结婚还真是挺适宜的!”。
没有最初憧憬中的纯粹美好也罢,没有相知相惜的感情做基底也罢,不就是结个婚吗?好似结婚原本就不必那么伟大,那么高尚,两人能凑合着能把日子经营下去,互不十分地相欺相厌,这或许已足够结婚的资本了。如此自我安慰着,麻醉着,他们俩就出现了婚礼现场上那不怎么和谐的一幕。
借着曾经儿时到大学前的一点旧情,婚后一开始俩人还能做出一副“久经考验的老夫老妻”的相依相偎之幸福状,但随着烟火油盐平淡生活地不断冲刷,过去所储蓄的再多美好的记忆也经不起被一次又一次的拿来温习,渐渐地,他们这底子本就有些空的“强凑合”很快即还原出了其脆弱性,到一两年后,他们只比那些隔三差五吵架的夫妻要好一点。表面上维持住了,外人看起来,他们之间也不乏种种“举案齐眉”的好举动,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晓——他们俩内心的距离已冷远到何种程度了!
本来他们俩都给自己存了退路的,至少在婚姻后两年没有要孩子的那段时间里,他们还是能及早抽身的。可很多东西就是在那犹犹豫豫,磨蹭不定的片刻间,酿成了大祸,以至于“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于幸福的婚姻来讲,孩子的到来自然是幸福的扩充,而对于不幸福的婚姻来说,有了孩子只会是苦难的延续。长达两年的可解脱之机被他们白白浪费后,孩子一问世,他们唯有再度选择隐忍,这一忍,便是逆心的十几年,直到孩子高中毕业。
这世上,也并非所有的隐忍都只是这般结果,也有的隐忍能换来释然,换来和解,可这并不属于埏和阾二人。儿时和学生时代的他们俩人之间,总有着一种相互牵引不至走远的同类之气——单纯,可如同万物生长,昼夜轮换,春夏秋冬的更替一样,有些气是有期限的,或是说,它是存在变质的可能的,埏和阾正是如此,埏对妻子阾的感觉还一直停留在过去上,殊不知妻子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纯粹的女孩了。而婚后的阾,更是背后天天埋怨丈夫埏缺乏所谓的“成熟男人的样子”,在她眼里,一切当不得饭吃的,换不来实际利益的,都应该被鄙夷。假如贾宝玉跟“常劝他仕途经济”的薛宝钗结婚过日子,没有爱不说,他心里自然会念念不忘那个“从不讲那些(如薛宝钗那类)混账话”的林妹妹。埏跟阾一起生活,他心头没有另一个女子可对比,可寄托,可他念的是过去的那个阾,殊不明从前的美好,从前的纯真,那是再不可追及的事了!“人不能一辈子总活在过去里,而过去的好也不可能千万次无止境地被拿来用作掩饰或抵消现在的不好,那样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暗的深渊,无法揽回本在咫尺的光明”,埏悟到这一点还是很久以后的事。贾宝玉跟埏,这两个人所遭遇的景况实质都一样,倘若不主动改变,不主动自行解脱的话,必成终生之误,正如《红楼梦》之曲第二支《终身误》中所云: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埏越成长,是越反求于内,而阾,越长大是越依侍于外,这是他们没办法再走下去的根本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气不同,自然也会泾渭分明。取次变后懒回顾,各自须回各自根。
世上唯一不变的是变,世上唯一永存的是更新,正视并拥抱这个时时新活的人间,“白首不相离”的另一半自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庄子·知北游》中说“澡雪而精神”,《礼记·儒行》亦言“澡身而浴德”,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天地默默不息运行的法则是新新如流水般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聚”,这个“分”,是无一刹无一秒不在变化着的,是会一次又一次地及时顺时再发生再组合的,处处自有新“聚”,时时自有新“分”,不偏不倚,坦荡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