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的谦让是一种罪过

文∕杨恒战

    谦让，是一种美德。出生在闭塞的乡下，小时不曾见过大世面，但淳朴的家风却让我从小就努力做一名正直的人，并且养成了谦让的习惯。

幼时，跟着妈妈去邻居家串门，邻居家的大婶热情的拿出糖果给我。物质匮乏的年代在平时是吃不到的，但我却死活不要，虽然嘴馋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结果是博得大婶一阵子赞誉，母亲脸上也感觉很光彩。现在想来，对于幼时的我真是一种残忍。

小学时，进行过期末考试放寒假了，我挎着书包搬着自家小凳子像飞出笼子的鸟儿，愉快的走在回家的小巷里。“放年假了？考的咋样？”巷内的大娘、二婶的见面就问。“考的一般吧……”我很谦让的回答，然后一蹦三跳离开了。

其实，我的怀里就揣着一张“三好学生”的大奖状，进了家门就会让母亲给我熬些浆糊，规规矩矩的粘贴到客厅的土墙上。为什么非要说“一般”呢？我倒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是谦让作崇吧，从小就已成为一种习惯，根深蒂固。

回顾走过的路，谦让曾给我带来赞誉一片,“这孩子品行好啊！”是从小听过最多的话，但谦让也从未让我锋芒毕露过。

初中毕业时，面临人生的第一选择，前程成为同学们课余异常激烈的讨论话题，大多考虑着上高中奋斗大学梦。我也这么想，但家人渴望着我上中师，早日拥有一份工作。谦让使我没有跟家人有过一句争辩，就放弃了高中。

师范毕业后，相恋多年的女友曾劝我去城里工作。但家人有他们的想法，在城里买房难，回到乡下，有田种，有粮吃。谦让引导着我又做了父母听话的孩子，回到了乡下教书。

结局是让我失去了大学梦，失去了大前程，也失去了甜美的初恋。过分的谦让真是一种罪过。直到后来，父母天天逼迫着去见媒婆介绍的对象，要我跟一个没有任何了解与感情的女人订婚时，我才不得不觉醒了，逃也似的离开了村子。

虽然以后的日子，一直在试着遵循内心的向往去追求属于自己的道路。但一种行为，一旦成为一种习惯，就会有一种巨大的惯性，表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甚至阻拦都是徒劳。不用思考，不用费力，无论走到哪里，言行举止总会看到它的影子。

单位的一次集中学习时，干部科长出了三道题让大家回答，然后，再公布准确答案。他刚刚作为面试官参加外地公务员面试回来，顺便把考题带了回来。几分钟后，让大家毛遂自荐，竟没有一个人主动回答。只好点名，两位年轻人回答了两道比较容易的，但都不太准确，剩余那道较难的干脆直接公布了答案。

其实，这三道题，我都有自己的答案，已经写到笔记本上，而最难的那道思考的最准确，跟标准答案如出一辙。我也曾想过回答，当干部科长强调最后一道比较难时，我的内心一直跃跃欲试。但向来谦让的我终没有付诸实践，就安静的坐在那儿，像一个旁观者，无语。

散会后，我问自己，如果能够主动回答，把最难的问题果断干掉，一展自己风采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谦让呢？这件事情虽然不大，却让我再次反思自己，一向视谦让为美德我还要谦让多久？

谦让于我就像个幽灵，悄悄的渗透于生命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在公众场合，表演方面一度成为我的弱项。凡事想的多，说的少，做的更少，社交与口才更是望尘莫及。

一块儿吃个饭，若有长辈、领导在，自然坐下座，端茶倒水、跑前跑后。与常人吃饭，也习惯坐下座，结果常常落得端菜的份儿，然后就是听主座上的角儿滔滔不绝。

也曾有段时间，在饭局场合，一个土豪朋友好像要刻意改变我的谦让，前呼后拥的他都非要我坐上座。我自然也就体验了一下被别人端茶倒水殷勤服务的感觉，还真不一样。

刚坐下，就把菜谱交给你，让挑选合口的菜；一道新菜端上来，会转到你跟前让你先下筷；一杯茶刚喝一口，就会有人给你续满；你讲话时，没有人跟你抢，只会认真听，必要时配合一下；饭局结束时，紧跟着护送你，生怕你会突然被什么绊倒。其实，人还是同一个人，只是座位不同而已。

也许，凡事都要讲个度才对，谦让也是如此，虽是美德，做的太过了，就会变质。在社会大舞台上，只要怀着着一颗过度谦让的心，就永远不会成为台上的主角，只能落个配角或者旁观者。

拿破仑有句名言“不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然而，一味的谦让，又怎么能够当上将军呢？

写于2015年6月2日

发表于2015年6月8日《下一站》“秀秀文学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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