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泉城晨话》第459期

杨延斌

看到一个影视片段，是印小天等几个一线青年演员演的。别看他们是演戏，实际在银屏之外的生活中，那些死板、教条、可气可恼可恨的笑料故事，比比皆是。甚至戏外故事比戏里的故事还要复杂精彩得多。要不那句艺术来源于生活就没道理了。

这是未实行一证一票之前的事，戏里的情节是这样的：车站检票口正在检票，一位年青的小儿麻痹症患者，手持一张儿童票被女检票员挡住去路。

女检票员板起脸略含怒斥口气说：“你是成年人，咋买儿童票啊？去换成人票！”

小伙子一脸焦急地解释说：“对不起，我出门前一着急，错把身份证当成残疾人证带来了。儿童票和半票价一样，但我买半票窗口不卖，说必须持残疾人证才卖半票。实在没办法，我就托人买了一张儿童票。”

女检票员不耐烦地打断残疾人的话说：“我只认票不认人，拿着你的儿童票，到窗口换成人票。快去，慢了你就赶不上这趟车了！”女检票员根本不容残疾小伙子争辩。

残疾小伙子艰难地挪动身体给女检票员看看说：“你看看，我是小儿麻痹症，谁都能看出我是残疾人啊！我腿脚不便，真去换票，不等走到窗口车就开了！请你通融一下，放我过去吧！”女检票员甩出一句冰冷的话说：“我只认票不认人！这是铁路规定！”

早就愤怒的旅客看不下去了，纷纷斥责女检票员那句没人味儿的“认票不认人”。“明明是残疾人，非得要残疾人证？”“有身份证能证明身份就行了嘛！”

看到检票秩序开始混乱，站长急步走来，想帮女检票员稳住局面。站长问明情况，竟然也说“我们必须严格遵守铁路规定，我们是在检票，只能认票不认人，票与人不符就不能上车。你要证明是残疾人，就得有残疾人证！”

这时，横插过来一个年轻人抱打不平说：“请问站长，你是不是男人（故意讽刺）？请你回答我！”站长愤怒地拒绝回答。年轻人继续逼问“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请回答！”

站长一脸不屑地怒答：“我当然是男人！难道你男女不分吗？”

这下可让年轻人抓住了把柄，他紧叮一句：“那谁证明你是男人呀？请问你有男人证吗？你说我们男女不分，难道你们连小儿麻痹症都看不出来吗？”

女检票员一听急了，她怒怼那位旅客：“你这不是侮辱人吗？我在按规定办事，你这是故意捣乱！”她的潜台词是想报警。

那位旅客根本不买检票员的账，且讽刺她说：“你根本就不是人！请问你有人证吗？没有人证，怎么证明你是人？”剧情到此戛然而止，估计是让网民猜测结果。

别以为这个剧情只是个讽刺性笑话，在实际生活中，比这个可笑并令人愤怒的真人真事多的是。我不知道现在一个忘带证的残疾人再去买票，窗口会以什么态度对待，但我却在前些年看到过这种情景。

大概在15年前，我在徐州火车站等车。眼见一个少了左臂的老头，搀扶他的小儿麻痹症儿子排队买票。按规定，他们都可以凭残疾人证买半票。可是他们只带了身份证，忘带了残疾人证。绿皮车票很便宜，两张整票和两张半票，一共相差十几块钱。但他们拿不出残疾人证，窗口就是不卖他们半票。

按说，窗口凭证件卖票是对的，但也应该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站在售票窗口的爷儿俩，一个少胳膊，一个歪歪扭扭站不直。面对两个国家政策照顾的残疾人，你售票员连起码的悲悯之心都没有吗？眼看老人家都被逼出了眼泪，售票员就是无动于衷。先别说售票员对与不对，违不违反规定，她起码从职业道德这一关就过不去。

十几块钱在多数人手里，可能就是一碗面条钱，但对残疾爷儿俩来说，十几块钱可能就是他们几天的馒头咸菜钱。那天我在上车前，看到售票员绝没有通融的意思，就给那残疾爷儿俩买了两张整票，总计三十几块钱。那老人坚持要给我半票钱，我岂能要啊！

让我想起来就难受的是，半臂老人突然跪在我面前。这一跪，跪得我心里那个疼啊！我想到了那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俗话。

要不是那个窗口的售票员心里硬得像个铁疙瘩，老人家咋会被逼出那屈辱的一跪呀！

墨守陈规坑害了多少无能为力的人，死教条让多少人脑子演化成猪脑子！什么改革、创新、以人为本、以人民为中心、与时俱进，只是一些部门的漂亮口号而已。

各个行业的许多规定，都是针对普通民众制定的，就像一部戏的导演，要演给谁看，“导演们”的心里明镜似的。比如老人的一张存款单，要是在老人辞世前能转到儿女名下，就万事大吉了。但要是作为遗产继承，麻烦就大了，你要去证明逝者是你爹或是你妈，即便老人在耄耋之年去世，你也得去证明你爹的爹你妈的妈，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去世。有的地方还要求继承人在当地报纸发个公示。一套操作下来，相当于完成一个工程项目。

要是有特权的人物发生存款继承就简单了，很可能只要继承人在家签个字按个手印，要继承的钱很容易就转到名下。

普通民众似乎不该埋怨这个事那个事的手续繁琐，也不能埋怨这个事难为人，那个事折腾人，怨就怨投胎时没投对肚子。

所有的大事小情都像一场戏，你有幸在戏里，可能吃香喝辣很随意，你若在戏外，就别怨人生被游戏。

戏里戏外的命运，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2025年8月10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