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归来》//《泉城晨话》//第325期

杨延斌

读郭文德先生的短篇小说《归来》，感觉对人生有积极启迪意义。对于人性道德的跑偏，不仅仅靠法治下的约束或惩治，还可以通过读书的方式，促使其灵魂的觉醒。我猛然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既然读书能启迪人的心智，何不在大墙内引导那些死刑以外的罪犯读书。假使判几年就让他们读几年书，这服“中药”定会发生普遍疗效。一个读书的人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从不读书的人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赞赏作者不是一昧地输出膏药或者鸡汤，而是把真理深埋在肢体语言之中，引导周明山觉醒。

读书能改造人的灵魂，《归来》是最好的范例。“他”不用语言刺激周明山，而是以《晚熟的人》为引子，让周明山领悟到真情，所以他就心领神会紧紧握了“我的手”半分钟。周明山紧握“我”的细节，触动了我的泪腺。

整场改变周明山的过程，没有顿足捶胸的冲动、没有鄙夷、没有怒目、没有急头掰脸的难堪，也没有扒光周明山的无地自容。

《归来》显示出作者的思想修为和格局颇具水平。我们这个社会，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是个庞大体量的职业，可是有几个思想者，能像我”一样，以书、以情、以心、以理去影响改变误入歧途的人？

“你们当大老板的一定多读读《金瓶梅》，不是淫书，看看自己身边都聚拢些什么人，花天酒地的，看似很光鲜，可不知哪会摊上事儿…… 我藏有上千本书，若愿意看，免费提供。结合你的职业、阅历，我可替你列个书单。奋斗大半生，静下心来读读书对自己是个调节。小说中的我若是个打铁的，绝对是淬火高手！

“考虑到他不想见人，晚饭没有出去吃。临来我带了酱猪蹄儿、烧鸡等。”细节决定小说的成败，从“我”踏进这个隐身之屋，没引起他任何不适。

关于郭先生的小说，我有次在酒桌上和宋俊忠主编说，《归来》写得不是一般的好，宋说“那当然！”听他这口气，寓意郭先生是个很棒的小说家！由此断言：郭的小说一定成功在思辨的深邃和把控细节的巧妙上。小说就是写人的艺术，我以为郭先生把各种人物的心态琢磨透了。

两个人连大灯都没开，坐在台灯两旁喝酒聊天儿，各自的影子趴在自己侧后的墙上。用台灯照明是我提议的，他竟然没反对（周明山怕债主发现屋里亮着灯）。如此善解人意的知己，哪儿找去！按照文如其人推论，像郭先生这般小说家很值得紧握。

两个人的小酌，“我”又是为劝他“利索还了”而来，按说酒话一定万变不离其中，可是他俩谁也没说一个钱字。“嫂子知道这地方吗…… 不见，你想她吗？他说想。不见就想，那就是爱。”这段描写，显现出作者情感世界的内存很丰满。

人世间许多事，并不是非黑即白， 有些沾花惹草的男人，并非对糟糠旧情的厌恶才想吃嫩草，他们是受了时代病的熏染，但野来野去过了那股新鲜劲儿，还得回归爱的港湾。

“高贵的国花最远离的应该是猥琐，就像唐诗宋词里千万次的歌颂爱情，却不见我爱你一样。当面说人，这不行，那不行，无疑是种低俗。”至此，作者的思想、情感升华到无以复加！

周明山在十个月的时间里如饥似渴地读了四十本书。关键是读书中的周明山的人性、理性，不仅回归到“我”期望的结果，还得到了“最希望得到的回答。”书这服中药，终于显见疗效。

三十年前，是读书使我们聚到了一起；快五十了，又以读书为路径渐渐融入心与心的沟通；读书的间隙里，他又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望上一眼，越来越感觉书是音符，牡丹花儿是歌，金钱似乎不沾边儿了。是啊，一个见钱见女人腿软的男人，一定挺不直腰杆！

周明山经历一场灵魂洗礼！通过书对他的影响，“我”也认识到“物质浸润与精神滋养似乎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周明山真的醒悟了：“我要学你——把自己写成一本书，题目是《花魂》。奋斗这些年，感受是有的。在一幕幕的构思里，感觉可耻的物欲、惊险而猥琐的躲藏以及幻灭的希望不应是余生的全部…… 我要开启人生下半场了。”听听周明山的幡然醒悟，是不是应了那句浪子回头金不换？

一个想当老赖、把自己封闭在三居室的狭窄空间里、几乎与世隔绝了好几年周明山，幸有“我”这个老同学，带着十二分小心找到他，用尽苦心把他引入书的海洋。周明山如狼吞虎咽般地一气儿读了四十多本书，才打开一个个心结，渐渐让他回归到正常人的世界，从此让他的心灵深处不再感到孤独。他的本来人性终于得以复位人间正道。他回归家庭，回归到社会，主动还清债务，堂堂正正过起了一边养花，一边读书写书的惬意生活。

“我”惊奇地问：就是说可以回家了？周明山十分坦荡地回“我”，这么陌生的地方，怎么过也过不成家呀。

一周后“我”邮箱里收到了他《花魂》的初稿，说是让我参谋一下儿。 周明山卖掉了本想过一段就想去住几天的房子，他的躯体和灵魂都《归来》了！

2024年10月27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