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编辑/《泉城晨话》第121期

杨延斌

2023年4月20日上午，我兴冲冲早早赶到竹芦书院。刚刚走下药王楼四楼电梯，我就远远看见有两个老先生等候在竹芦书院门口。一看其中一个高高的个子，红彤彤的脸庞，就猜到他一定是韩济生老师，我就大胆地喊了一句，韩老师果然就应了。我们虽然未曾谋过面，但我却知道他是省城知名而勤奋的高产作家。那天，我就是为分享他的《最后的王朝》新书发布会应邀而来。趁着与会的著名人士还在路上，我和韩济生老师进行了简单交流。

作家之间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一说起写作，说起与书有关联的话题故事，立马就会自来熟起来。我说《最后的王朝》这个书名很大气厚重，短短五个字就托起一个王朝的命运兴衰，韩济生先生真乃大手笔也！

分享会开始后，首先听到韩济生先生介绍他的《最后的王朝》创作过程。我由衷钦佩他的大视野，大胸怀，大格局。我更加钦佩韩老师具有驾驭剪裁大时代大变局的本事！一个平民作家，眼里看到的，心里想到的，书里写到的却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兴衰，这就是很聊得的本事啊！

说实话，我最怕人家赠送书，因为我反对有些人接受了人家的赠书，回家往角落一放，可能几年也懒得翻一翻。我就在旧书摊上看到过，在那些被当做破烂儿弃之如敝屣的书中，就有写着赠书者的签名，却没有一点儿翻动的痕迹，这对于赠书者也太不尊重了吧？而自己却有个习惯，人家赠送书一定要拜读，拜读完一定要写篇读后感。那天韩老师赠送我的《最后的王朝》，厚厚的两本87万字，着实把我吓一大跳。因为我以为拿了人家的书又不读，是为人不义不善之举，但是我担心没时间拜读啊！既然我把《最后的王朝》接到手了，就一定要安排时间拜读。不然，咋能对得起韩济生老师的呕心沥血呢！

韩济生老师打完了开场锣，唱主角的就是出版《最后的王朝》的山东文艺出版社的老师们了。对于文学编辑，尤其是责任编辑，我一直都是很敬畏的。在我心里，责任编辑就像一个建筑工程师，也更像有专长的医疗专家，是专门给人诊断疾病的。我以为经过编辑推出的文学作品，因为经过了专家“诊治”，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文学作品。那天能够参加《最后的王朝》新书分享会，近距离聆听编辑大家的教诲，是一次醍醐灌顶的洗礼。那天我在席间举了个例子，至于恰不恰当得由别人评说。我说我们看到一本书，就好比在餐桌上看到盘子里的箩卜雕花，而很少有人联想到那朵箩卜雕花的前身，就是个普普通通大萝卜。作家交给编辑一部作品，就好比把一个大萝卜交给了厨师，我们看到的每一本书，就像经过编辑细工雕琢的“萝卜花”，方能称得上是文学艺术作品。这个比喻，就是我敬畏编辑的理由之一！

我敬畏编辑还有一个理由：以为能把大萝卜雕琢成萝卜花的厨师，一定能种出大萝卜来，而绝大多数能种出大萝卜来的人，却少有人能把大萝卜雕琢出花来。也就是说，文学编辑或许都能写出书来，而能写出书的作家却很少有人能做得了编辑。更确切地形容一下，一个作家只是能把想说的故事写出来，而一个编辑却是检验作家表达得正确不正确，完整不完整，判断故事的受众面是大还是小…… 总之，我认为编辑是站在作家肩膀上看问题的，所以就能看到作家本人看不到的问题。你说，一个作家对站得比自己高的编辑，岂有不敬畏之理？

那天，近距离聆听山东文艺出版社原总编辑侯书良老先生，编辑室主任王怀瑞先生，《最后的王朝》责任编张林先生讲到一本书的出版过程有多么的复杂而不易，使我更加深了对编辑的敬畏之心。尤其是候老先生语重心长的一席话，更让我对编辑在敬畏的基础上，引发出隐隐约约的心痛之感。我心痛什么呢？按说，编辑的工作性质，就像高级裁剪师一样，就是给别人做一辈子嫁衣裳的。那天我忽然想到的是，“剪裁师”们一个个熬得腰酸背疼，头胀眼花，却是美了别人，苦了自己，喜欢的却穿不到自己身上，这就是编辑工作让人心疼而敬重的地方。侯老先生用数字把编辑的辛苦说得透透彻彻。他说编辑要编一本书，至少要看三遍，一个很好的责任编辑，一年能编出几本好书着实很不易。王怀瑞主任，责任编辑张林老师先后说的编辑就是做减法，有的书稿从着手编辑到出书，都会有大量的文字删减，有的书稿甚至被删掉一半。从这个角度说，不正好验证了我关于编辑们编书的删减过程，就像刀工娴熟的厨师把大萝卜削制成萝卜花一样的比喻嘛。

我有个责任编辑记录，哪怕是在报纸给我编发过一篇短文，我都会把责任编辑记录在案，这样，我就能记录一次看他们一眼，权当隔空致以敬慕的眼神吧。这也是敬畏编辑的一种方式。

2023年4月26日于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