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康泰颐养院采访札记

杨延斌

     前些日子，我应邀驱车赴山东省夏津县田庄乡小韩庄，去拜访全国十大孝星，康泰颐养院院长韩美江。据说他经过白手起家打拼多年，成为富甲一方的有钱人后情系众乡亲，毅然引领他们走上小康之路。我为韩美江的无私情怀所动容。

    高速路上堵车，李义福有了足够时间讲述韩美江的故事。他对韩美江为家乡做过的好事如数家珍，尤其说到2017年美江荣获全国十大孝星称号，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他说仁慈善良的美江，是家乡父老们心目中的扶贫济困英雄，公认的善孝楷模，更是那些弱势老人的精神依托。

      车开进康泰颐养院，却不见韩美江身影。迎上前来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八十多岁瘦小老头儿。自称王永振的这个老人一开口，把康泰颐养院和韩美江夸赞得无与伦比。我忽然觉得，让这个在康泰颐养院颐养天年的老人，用现身说法说出颐养院的好，比韩美江自己说出口要令人信服得多。

     据王永振介绍，积德行善，为乡亲们做好事是韩美江的习惯。这句朴实的话让我很受感动。一个人做件好事并不难，可贵的是他做好事儿已成习惯。韩美江荣获十大孝星的真正含义是：他孝敬的不仅仅是自家亲人，而是乡间所有的老人，是大孝。听王永振和李义福说了韩美江一大车赞美之词，我用心捕捉感知着其中的潜台词，祈望能尽快深入韩美江的精神世界。

     王永振边走边说，陪我转遍了康泰颐养院院落。院里饲养着鸵鸟和鸡鸭鹅，猪牛羊，水塘里养着鱼，地里应季的蔬菜应有尽有，好一个原生态的农家院味道。我感觉老人们在这样的环境里安度夕阳，真是天下最美的风景。

      康泰颐养院院子里晒着一大片准备喂牲畜的地瓜秧子。在我的眼前几十米处，有一个着装打扮和农民没啥两样的人，放下手里的三齿叉，边扑打手上的尘土边向我走来。他就是韩美江，一个年近六十岁，个头在一米七左右，红光满面敦敦实实的山东汉子。

    迎上来的韩美江憨憨地一笑说：“手赃，不和你握手啦。”他不想用沾有尘土的手握我的手是一种尊重，也是对我嫌不嫌手脏的“火力侦察”。我主动紧握他的手，第一感觉他是让人踏实的那类人。

    韩美江引我走进办公室，坐定，沏茶，打开话匣子。他是个商人，可我感觉不到他身上有商人的习气，比如爱摆派头，喜欢故作姿态，言不由衷的客套，有意露出显贵的手表，把手里的中华烟吸几口就灭掉，然后翘起二郎腿哼哼哈哈拿腔作调，动作夸张地鼓捣功夫茶杯以故作高雅。那些商人的“花活儿”在韩美江身上都没有。短短的一会儿工夫，我就发现他身上仍然具有农夫的印迹。我喜欢看到他的农民本色，更愿意感受他身上的泥土气息。

    韩美江是个商人，理应追求投资利益的最大化，从这个角度看他的投资效应，还真有点儿得不偿失。我替他算明白了账，康泰颐养院投资近六千万，假如把这些钱存在银行，按现在的低利率，年息也会超过二百万。而在他的颐养院住着的二百多个老年人，即便享受到宾馆化的服务，一个月的人均收费才一千多元。韩美江是在赔钱赚吆喝。按他自己的说法：“只要让家乡的老人们感到幸福，我就赢啦！”

    有许多人背地里说韩美江是在投资康泰颐养院前看走了眼。而我认为他们是没看懂韩美江如此大手笔到底图的是什么。我虽然和韩美江只有半天接触，但自信已经把准了他的心脉。在他心里，首先让家乡那些生活无助的老人，过上晚年的幸福生活是第一位的，远比赚钱重要得多！他说“我这样花钱能让乡亲们高兴，我也开心，很值得！”

    那天在韩美江的办公室，我和他有一场关于钱的话题。他说在这个稳定且保障体系日渐健全的社会，若家里有房有车一应俱全，再有一二百万存款足够应付一辈子的开销。只要不赌不嫖不养三房四妾，既不以花钱取乐，也不用钱作恶，钱再多也只是一组数字。

    韩美江甘愿把钱花到家乡，与那些赚了钱，首先大兴土木修建家族宗祠或气派墓地的人相比，他的志向是把蛋糕分给乡亲们，高尚和低俗的层级之差显而易见。

    韩美江认为在市场上赚来钱，永远属于社会，只是暂时在自己名下保管而已。他说有了钱就要花得有意义，要让自己的钱发挥出社会属性。他建起康泰颐养院不是以赚钱为主要目的。按他的说法，就想凭自己的能力，花上自己辛辛苦苦赚得的钱，让乡亲们也像城里人一样，老了能有个安稳的颐养居所。“我想让农村的老人们像城里人一样活得有尊严。”这是韩美江自然的真情流露。端起自己碗，想到乡亲们的锅里是否有肉，已经成为韩美江下意识般的习惯。他是小人物大格局！

    在康泰颐养院的一楼，住着四十多位不能自理的老人或者病人。我迈进去的第一步，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首先让我眼前一亮的是有别于所有楼房的廊道，宽阔得能开进救护车，这个设计颇有远见和人性化。第二个感受是一个四十多人不能自理的居住空间，难免有臊臭气味儿，而这里却没有！第三个感觉是容易不干净的厕所却干干净净，亮亮堂堂，闻不到异味儿。这可是个周围种庄稼的农村环境，住进来的是农民，服务人员也是农民。一个农民建，农民住，农民管的公共颐养场所，很难保持像城里人一样的卫生环境。但他们做得不逊色城里人！这一点，从王永振甘愿舍弃省城的优越生活条件，投奔到这个相对封闭的乡村颐养院安度晚年可以佐证，他图的不是省钱，而是这里的自然环境和服务周到。这也充分体现韩美江的“和城里人一样”的建院理念。

    我忽然想起王永振老人开始陪我观看院中环境时，遇到几个正在晒太阳的老人。我刚开口问他们“在这里住着感觉咋样啊？”那几个人便抢着说颐养院好，竖着大拇哥夸赞韩美江真棒。我在颐养院里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说“住在这里像天堂一样”，相信是他们的实话实说。

    我看到了韩美江人性的与众不同。为了验证这样的感觉，我提出要见见小韩庄的书记兼村长韩美祥。他是韩美江的本家，我心里想这种连带关系更容易证实自己的猜测。在李义福陪同下，我们搅扰了韩美祥的午觉。我见他斜躺在沙发上，一看涨红的脸就知道中午没少喝酒。这正合我意，因为他喝成这个状态，更能流露真言。

    韩美祥说话时舌头有点儿发硬，身子还禁不住打晃。但他听我提到韩美江时忽然两眼一亮坐起身，醒酒了！说起韩美江他倍感荣耀，一时找不到适当语言，便一个劲地冲我抖着大拇指说：“要说韩美江那个人，走遍方圆几十里他都是这个！就是走偏夏津县也找不到第二个韩美江那样的大孝子。他可是个大能人，大好人！小韩庄的乡亲们能尽快过上小康生活，多亏人家韩美江啊！”听韩美祥动情地这么一说，我的心理也泳起波澜。

    我要求见村长韩美祥的意图，是想从另个侧面了解韩美江的人性。美江属于衣锦还乡，从表面看，是为家乡父老干好事儿，绝大多数村民除了受益，没人和他产生利益冲突，必然都念他的好。按常规，他和村长最容易貌合神离，因为许多富人还乡，潜意识里都觊觎村官并最后当上村长。而一个最容易在心里记恨韩美江的村长，却能在半醉的状态下，真心实意地数点他的好，说明韩美祥这个村长心术正，也证明韩美江有能力把这种矛盾关系，相处到让对方放心的地步。难怪韩美江的人品人性，如此让人信任和赞赏！我听到看到的一切都在证明，他是个在阳光下真心实意扶助乡亲的人，从不藏奸耍滑摆花架子，也不搞阴一套阳一套。我对韩美江敬佩之至！

    为进一步证实我的印象，时隔十天后我和韩美江相约在他的济南时代总部办公室见面。我们聊的许多话题都产生共鸣，也充分验证了我对他人性的判断。

     但在当今社会，不一定人性善良做好事儿，就能够得心应手处处顺利，世上有许多事尚难让人完全如意。我理解韩美江有许多难言之隐。所以“我以为商人，都会把光鲜靓丽的一面展示给世人，其实在他面对你笑的时候，或许他心里正想哭。”当我把自己在《商海历险记》里的题记这句话说给韩美江听的时候，他的眼里含满泪花。

    韩美江是个具有远大理想目标的人，他懂得怎么把钱花得更有意义。他并不满足于让家乡的老人们过上颐养天年的小康生活，还在寻求能让乡亲们更加富裕起来的致富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