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文昌阁

张明福

文昌阁是德州学宫建筑群的单体建筑之一，位于德州文庙的东侧，明中期创建，毁于清末民初。有趣的是：它虽是德州旧城的至高点，但历史上却曾经多次增高；它的名称却是有时称“阁”，有时叫“楼”。无论怎地，它都是明清德州文脉的至高点。

一、初创于明代万历年间

乾隆《德州志》与民国《德县志》称：“文昌祠，明景泰五年（1454）知州洪钊建，在圣庙（学宫）东。万历二十五年（1597），知州刘道另建文昌阁于祠之东，移像入阁，旧祠改为名宦祠”。“奎星楼，在圣庙东，清顺治九年（1652）建于南门城上，康熙十八年（1679）移建于此。”

邢侗《德州学宫建文昌阁碑记》对文昌阁的兴建原因过程有过详细描述。湖北黄冈举人刘道出任德州知州，于万历二十四年（1596）五月十日开工兴建，完工于万历二十五年（1597）三月十五日。修建成的文昌阁，气势恢宏，壮丽有加。“阁以穹测，为赤五十；环而计弓，三十有六。上出云霓，下临无地。网珠承乎夕露，飞拱耀乎朝采。戟棂缘之以起势，殿庑于焉而表盛，岿然方州一巨观矣”。

结果，文昌阁建成后的第二年，德州即有宋鸿儒、魏君谟、金炼、申明书四人一块考中举人，并且宋鸿儒还是这一年山东省的解元。大家都以为这是文昌阁给德州带来的祥瑞。

二、清康熙年间曾经加高

以文昌阁为至高点的德州文庙建筑群，是德州人心中仰慕的文脉胜地。德州人认为这里应是德州城市的至高无上之地。可是，清康熙年间，有人在玉皇阁的东南部紧靠玉皇阁的慧光寺遗址上新建了一处佛家寺院，名叫“十方院”。在建造十方院时，有人将佛阁的高度故意修高超过了城内的文昌阁。恰好此后德州在科举考试中学子们成绩下滑，中举人进士的数量明显减少。大家将文化衰败现象归结为十方院的高度超过了文昌阁，认为德州文脉是“为浮屠所压”。赋闲在家的北李家族翰林李柄也认为，十方院的佛阁高过文昌阁，是“以客夺主，阴掩阳，于法不利”，破坏了德州城的风水。于是，经与众乡绅谋划，大概在康熙四十五年（1706）左右，州城士绅专门对文昌阁进行加高处理。从此，“形势复振，人文亦日起”。

由于十方院破坏了州城风水，受到众多德州乡绅的诟病，故其香火一直不够旺盛，后来直接变为一片荒草地。清末时，此处还遗有大铁钟一口。1947年，铁钟也被毁掉。

三、乾隆年间再次增高

文昌阁增高处理后又数十年，阁楼建筑逐渐倾圮，而州人的科第水平又回到原地。这时的文昌阁，也在人们的习惯中叫成了“文昌楼”。曾经学过风水学的江西人赖珤上任德州知州，以需次（旧时指官吏授职后，按照资历依次补缺。）薄游（指为薄禄而宦游于外）兹土，看到文昌楼的破败景象，徘徊良久，说：“是宜崇之，使壮丽。”于是，德州乡绅开始开始筹集款项，购买建材，准备施工。山东督粮道台汪汉倬听说后，当即捐俸三百金，安排德州仓大使□某、监生杜某来监督管理该项工程。重修工程开始于乾隆十六年（1751）之秋，落成于乾隆十七年（1752）二月。这次重修，文昌楼比先前又增高了三尺，外观也更加辉煌壮丽。楼既成，“榱飞而鹏鸾翔，栱合而虹蜺动，景耀丹碧，气凌云霞。伟乎？一州之壮观，而彰文明之符矣”。卢见曾在《重修德州魁星楼碑记》中说，“我既对汪公重修魁星楼的行动所感动，又对该楼重修后其体量和外观都好于从前而感到高兴。”他还说：“此楼重修后，我州城必将再次出现科第蝉联的景象，并且这种繁荣景象会一直保持下去。我刻下这块石碑，拭目以待。”

四、德州文脉的至高点

“文脉”是指一个地方多年积累起来的文化标志，是“地灵人杰”的实物象征，既包括文化设施也包括所涌现出的文化人才。作为文化设施，具体就是书院、学校、文庙、考棚等培育人的场所，以及优秀的教育行政管理与教学师资力量；文化人才是指从这里考出的举人进士、官吏、诗人等，是一个地方文化兴盛的双重原因和结果。明清德州文脉具体地讲：就是西起董子读书台，东到董颜书院、州卫书院、文庙、州卫学宫，继续东去为文昌阁与正谊书院。

明清德州文脉的形状，类似于朝西飞翔的一只大鸟。董子读书台为德州文脉之首，明末清初台下就出现了州城著名的冯、萧、田三大姓。冯氏家族的代表人物为冯沛、冯梃櫆、冯淑清等；萧氏家族则主要是萧惟豫、萧炘；田氏家族的田绪宗、田雯、田需、田霡等，还有田雯母亲张氏与萧惟豫母亲程氏，不是出生在此地就是生活在此处，是从这里考取举人进士，也是在这里居住期间而扬名海内外。这只大鸟的身躯往东穿过九省御路，进入大西门，东至正谊书院，一直延续到东城门。包括今天的吕家街、老监狱、卢家井、胜利街、尉署街等街巷，德州州学、醇儒书院、崇仁书院、董颜书院、州卫书院、正谊书院等六大书院密集排列；卢、程、谢、李、吕、金、赵、魏、罗、封等仕宦家族府邸集中坐落于此。这里在明清科举史中，创造过“一榜五进士”、“一榜四进士”各1次，“一榜三进士”6次 ，“一榜二进士”15次，还出现了“一门八进士”的卢氏家族，“一门六进士”的田氏家族，“一门五进士”的北李家族。这里曾出现影响中国的历史人物卢世㴶、卢见曾、卢荫溥，谢廷策、谢陞、谢重辉，程绍、程先贞等。据考，德州籍名人著述存世254种，收入《四库全书》14种100馀卷。

德州文脉之所以如此高耸，原因是文脉之首的董子读书台贡的是传经布道的先生，或说是教师，而文脉之尾的文昌阁则贡的是主持考试和判卷的主考官，无形中营造了一种尊师重教的浓厚氛围。当然，明清德州文脉高耸的主要原因还是学子们读书刻苦的结果。

    五、两篇文献流传至今

文昌阁流传至今的文献有两种：一是明代邢侗《德州学宫建文昌阁碑记》，被收录在清康熙《德州志·学政志·儒学》、乾隆《德州志·艺文》、民国《德县志·艺文志·文外编》中；一是清乾隆年间卢见曾《重修德州魁星楼碑记》，原载卢见曾《雅雨堂文集》卷三《德州魁星楼碑记》，被收录《四库全书·集部·别集类》）中。邢侗在碑文中交代，先是州人张凤翼、梁材两人，拿着程绍、宋鸿儒两人所写的书信，请他书写碑文，因不能辞，故有此举。卢见曾所撰碑文中讲到立碑原因为，“汪公汉倬，驻州城多善政，造士爱民，孜孜若饥渴之于饮食。观其细而知其大，则斯楼之葺，不可以无传也，乃为之记。”但卢见曾《重修德州魁星楼碑记》中，明知道邢侗时期称为“阁”，但却直接称为“楼”。

（已载2019年7月12日《德州日报-德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