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灵佛国”:抽象与具象的对话——清华美院马泽霖佛绘油画实验展参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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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清华美院美术馆展厅墙壁上,一幅幅大慈大悲的油布彩绘佛面上,慈、善、仁、和、义、祥、礼、智、信、德……那种出自古代书法大家之手的金、篆、隶、草、魏、楷字体若隐若现。这些为东西方感悟“普度众生”者所敬畏的佛面图绘,是油画,却很象雕塑;是绘画艺术,却也似书法作品;是绘画与书法为同一体的艺术品,却更是一篇篇深藏哲理奥秘的玄学篇章,透过所展现的抽象与具象内涵,引导人们去参悟。从清华美院走出去的旅法学子马泽霖,带着浓烈的东方文化元素,融入巴黎卢浮宫艺术殿堂那一方艺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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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是世界四大重要宗教流派之一,它的始创者,并非佛教徒幻想中假定的人物,更非一般人所想象的虚无飘渺的鬼神,而是确有其人、其事,而且是有历史考证的伟大圣哲--释迦牟尼佛。佛家讲“慈悲为怀”,油画佛面其中字意解读:愿给一切众生安乐叫做慈;愿拔一切众生痛苦叫做悲。从清华园走出的马泽霖,带着浓烈的东方文化元素,渗透到了世界艺术殿堂的巴黎卢浮宫旁,他的“佛面”油画,应“不看僧面看佛面”包容性俗语,进行着东方与西方绘画艺术抽象与具象浑然一体“对话”。
佛绘与中国绘画的历史渊源
公元一世纪传入中国的印度佛教,对中国绘画艺术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使中国绘画在绘画题材、审美理想、创作目的、创作理念及创作思维等方面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为形成一个超越东西方的、独具特色的中国绘画艺术理论作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印度佛教及其艺术传入中国以前,中国与印度的绘画都是独立发展的,彼此并无多大相似之处。专家考证,当时的中国已基本形成了以楚画为基础,以雄伟、深沉、浪漫为审美倾向的艺术雏形,在绘画艺术上的成就已相当卓越,充分显示了中华民族在艺术上的优秀资质。但从中国绘画的总体看,仍未脱去原始古拙的遗痕,还只是一种简单、直觉的对客观世界的描绘行为。直至佛教思想和佛教艺术传入中国,聪慧的华夏民族经过分辨、选择、淘汰、消化,才逐渐形成了超越东西方的、成熟而独特的绘画艺术风格、艺术理论和艺术思维方式。北大佛教文化研究专家认为,佛教传入中国是在汉代,《后汉记》中记载:“初明帝梦见金人,长大顶有日月光,以问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陛下所梦,得无是乎……”,于是遣使天竺录求佛法,并携佛经、释迦牟尼像返回京都。这是关于佛教传入中国最早的史料记载,也是佛教绘画传入中国的最早记载。正是从那时起,佛教绘画开始影响着中国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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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佛面展示的是一种令人敬仰的包容。作者马泽霖独具匠心的一幅幅佛面油画,不禁让人们想起来盛唐时敬佛的“唐卡”,然而马泽霖却并非在简单的复制唐卡,而是以具象为基础进行抽象升华,使佛绘艺术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唐卡是中国佛教绘画艺术的一种。怎样才能断定一幅唐卡是好的艺术品呢?第一要看绘画线条运用好不好;第二是色彩图绘美不美观。”中国佛教文化艺术协会会长、北京大学中国传统艺术文化研究所佛教文化艺术研究室主任李唐说:“对一件唐卡,有人追求艺术性,有人追求实用性。一件艺术品主要靠其艺术性得以传承”。李唐说,佛教绘画是从佛教本身的故事里而来,是佛陀需要用形象思维来开悟人。佛教绘画受到希腊绘画的影响后东传,传到中亚一带,新疆就曾出现很多石窟。盛唐时期,传到敦煌,进而延续东传,影响了中国绘画。中国绘画从东汉以后发生了很大变化,出现与原来道家不同的山水、花鸟、动物画。佛教绘画到唐代达到鼎盛时期,吴道子是其代表。到了宋代,苏东坡把修禅融入到禅画当中,这是文人画的代表。禅画主要表现人的思想,表现形象思维。李唐认为,敦煌壁画的表现手法是中国的工笔重彩,是以线和色为主要表现手法。禅画的宗旨是提升人的心灵,让人真正得到佛陀的智慧,让人在佛陀的智慧当中得到快乐。从抽象到具象,从具象到抽象,禅画主要表现人的思想,表现形象思维。鲁迅先生对于唐代的佛画,有两句卓见,他在《论旧形式的采用》中说:“在唐,可取佛画的灿烂,线画的空实和明快。”今人马泽霖浓缩中国元素“佛面图”,是在用西画表现形式写东方“哲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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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唐举弥勒佛指点善财童子的故事为例,认为创造充满智慧的美好人生就是弥勒佛的精神所在。他说,其实弥勒菩萨原来并不是大肚,在中国宋代以后,才变成现在这种大肚形象。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形象?因为在宋代,就有这样一个大肚子人拿着一个布袋来布施百姓,久而久之,人们便把弥勒佛画成了大肚形象。当代,佛教绘画分为院校派、隐喻派和油画派。院校派和隐喻派都对佛教绘画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表现手法,而另有不少油画家,利用油画这种新的形式来表现佛教绘画艺术。旅法华人马泽霖就是其中艺术成果显著者之一。
佛绘与书法的灵通
书法与绘画本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艺术领域,但书法艺术在中国又不单单是一门艺术,它还是一种哲学。把书法融进佛绘,展示了书法艺术更为深刻的哲学特点。书法所包含的哲理对人生观的引领作用至深,有造诣的书法家们大都有此感悟。艺术离不开理论,书法艺术也是受书法理论指导和制约的,因此历代的大书法家都有自己的书法理论,他们的理论不单是论述执笔、运笔、布白、运气等等技法,而且还涉及到书法家自身的世界观、人生观、艺术观等哲学思想倾向。佛教作为中国最具影响的一个教派,两千多年来,对我国意识形态内的各个领域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书法家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也不例外,他们的人生观、艺术观深受佛教思想的熏染,出现了以禅宗指导书法的理论。中国书法史上最具影响的三位书法家的人生观可以佐证说明。王羲之,东晋大书法家,其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他在书法艺术上之所以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与他生活的时代有很大的关系。魏晋之际,玄学与佛学相互影响、相互渗透,最后进而合流。玄学主张“得象忘言,得意忘象。”佛家则主张“真空为体,妙有为用。随法身则万象俱寂,随智用则万象齐生。”这些思想,在玄佛日益合流的东晋时代,一般知识分子乐于接受。王羲之心领神会,移情于翰墨,其笔势神气淋漓,尽得妙处风流,从而使其书法在书法史上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马泽霖的佛绘上,妙用不少王羲之的草书印迹,反映出作者艺术匠心。这种艺术境界,当今西方艺术家们如不深刻研究中国古代文化渊源,是不容易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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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年来,佛教对我国意识形态内的各个领域都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书法家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也不例外,他们的人生观、艺术观深受佛教思想的熏染,出现了以禅宗指导书法的理论。画家马泽霖把那些与佛有缘的书法经典字体嵌进油画,使佛绘在抽象与具象的艺术对话中生成了鲜明思想灵魂。
唐初,禅宗思想开始兴盛,士大夫争谈禅说,在文人中流行“遗文得义,忘义了心”的读书风气。书法家深受影响,竞相以“入于法而出于法”为最高书道。
唐代高僧怀素作为僧人更进一步,“刚入于法即跳出法”,以迅疾骇人的速度,从写成的点画中逃开,逃出章法的约束,逃出文字的牵绊,一面写,一面否认在写;旋即旋归,文字才形成,已被遗弃,被否定,被超越,被推翻。他的草书在中国书法史上取得无可争议的位置,可以说几乎全部得益于他对禅宗的彻悟。怀素书法“随手万变,怪雨狂风,隐见莫测。”为历代书家所推崇。他高深的书法造诣显然也得益于佛教。
弘一法师,一代高僧,其书法“笔不设计,无矫饰,真我立于字外,含蓄自然中见性情。”有一种经大繁华、大悲忧,达于大平静、大欢欣的境界。尤其是后期书法超脱中含着不能超凡入圣的至情,一片童趣与高度修养相结合的博大深邃。他的最后遗墨“悲欣交集”,脱净铅华,真气流衍,无滞无碍,达到中国书法无态而具众美的最高境界,所有这一切,不能不说是得之于他佛根的深厚。弘一法师1918年出家于杭州虎跑寺,一代才人,归于黄卷,潜心研究佛学,弘扬律宗,被佛教徒尊为“重兴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他把“禅静”融入书法,在书法艺术上,达到了以“寂寞战胜寂寞”的无上高度。佛教通过影响书法家的人生观从而影响他们的书法艺术,在这三位书法家身上表现的非常突出。
就书法发展的历史看,这种影响也是非常清晰的。我国的书法艺术从商周草创,到魏晋南北朝隋唐发展到极盛,又经宋元明的过渡,和清代的复兴。纵观其发展历程,可以发现书法艺术与佛法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如魏晋南北朝隋唐为极盛期,这个时期也恰恰是佛法兴盛时代。佛教自东汉传入中国后,从魏晋开始,便与玄学结下不解之缘,玄学家与高僧不但见识相契,艺术兴趣也相投,所以当时的书法家多是清谈名流和高僧大德。宋元明三朝讲究理学,书法跌入低谷,只有几位崇尚佛学的僧人、居士传承了书法,如宋代的东坡居士苏轼,六一居士欧阳修,元代的赵孟頫,明代的王世贞等。
到了清代,佛教再次开始兴盛,从皇亲国戚到黎民百姓人人拜佛,文人学士参佛盛行,书法艺术也开始复苏,出现了于佑任、释弘一这样的书法大家。
佛教对书道也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有书法必然有书理,书理即书道,也就是写字的原则。佛教对于中国书道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自文字诞生以来,写字的方法就产生了。这些书法理论长期指导着我国的书法走向,但是佛学中的禅宗出现之后,书法艺术受禅宗的影响,出现不同的四种趋向:以禅学论书法;以书法为心学;把书法变得从有法到无法;出现了透着禅意的字。以禅学论书法,即把禅机融入书法技艺中,这一类书法家认为书法艺术充满禅机。他们把书法和佛法视为一理,认为:书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写字,而是禅悟。没有悟性是不可言禅的,同样没有悟性也没有书法。就象古代一位书法家说的:“夫书者,玄妙之伎也,若非通人志士,学无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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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通过影响书法家的人生观从而影响他们的书法艺术,他们把书法和佛法视为一理,认为:书法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写字,而是禅悟。马泽霖之所以把书法融入绘画,显然深得佛家书法理论要旨。
作为一种外来文化,佛教与儒家文化实现了成功对接与融合,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赖永海认为,佛教传入中国后,其思想受儒家的影响比较大。从学理层面来讲,儒学最核心的思想乃是心性论,因此,佛教的中国化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一个在儒家思想影响下的心性化过程,禅宗就是中国化的代表。佛教先是受到儒家心性论的影响,后来又对宋明理学产生了影响。具体而言,一方面,儒学使得中国佛教把作为本体的“真如”和“佛性”落到了“心性”上。在印度佛教中,“真如”和“佛性”主要指抽象的本体,但禅宗却用心性来讲佛性,通过心性化实现了佛教的中国化。另一方面,佛教又保留了其本体论的思维模式。有人说,“不懂中国佛学就不懂中国哲学”,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佛学是中国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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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绘画是从佛教本身的故事里而来,是佛陀需要用形象思维来开悟人。当代佛教绘画分为院校派、隐喻派和油画派。院校派和隐喻派都对佛教绘画有自己独到的理解和表现手法,而当代还有不少油画家,利用油画这种新的形式来表现佛教绘画艺术。马泽霖虽然属典型学院派出身,但从他的展出作品看,却似乎已经兼容了隐喻派和油画派两种艺术风格,并以此在巴黎画坛艺术领域赢得初露头角的一席之地。
责任编辑:张吉明 图片责任编辑:梁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