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水两国图们江——和龙到珲春

鸭绿江、长白山、图们江，离京第四天，紧凑的中朝边境之旅，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不说是披星戴月，至少也是马不停蹄。

图们江，朝语称豆满江，发源于长白山主峰东麓，经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和龙市、龙井市、图们市和珲春市，以及朝鲜两江道、咸镜北道，注入日本海。江长525公里，其中中朝界河段510公里，最后15公里则为俄朝界河。中国失去的日本海出海口，说的正是这一段。

与鸭绿江的变迁相似，图们江也曾是中国内河，女真人长期在两岸繁衍生息。明初，朝鲜人频繁发动领土扩张战争，蚕食女真人家园，在江边修筑朝鲜人定居点，使图们江成为实际上的中朝界河。由于彼时朝鲜也是中国的藩属，明王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走过了鸭绿江的山山水水，走过了长白山的山山岭岭，终于来到了图们江畔的朝鲜族家园，心中充满了对历史与现实的无限惆怅。

和龙、崇善、南坪

和龙，陌生的边境小城，地处长白山东麓，图们江上游。与朝鲜咸境北道、两江道隔图们江相望，国境线长164.5公里。图们江之源——长白山圆池，就坐落于和龙市崇善镇西缘，距长白山北山门35公里，正是我们昨天未敢走的那段土路。

夜幕下的和龙市区充满了神秘。表面上看，和龙与东北的一般小城市没啥区别，但这里是中国的朝鲜族之乡。找到落脚的宾馆后，楼下便是专营韩式拌饭的餐馆，独特的鲜族风味，令人味蕾大开。和龙人口30余万，朝鲜族人口比例刚好过51%，第一大族群当仁不让。

一觉醒来，迅速开启图们江之旅。与丹东、集安、临江、长白不同，和龙市区并不临江，距图们江边甚至还有几十公里山路。由市区到图们江国境线，最便捷的通道便是走公路和芦线。出城一路正南，地图上标的十分清晰，至于路况、路线、路途，则一片空白。

忐忑不安地上了路。回过头来看，应该说和芦线60%的路段相当不错。出城一直到新兴洞，路途平坦，山谷秀美，新铺的柏油路面顺风顺水。

新兴洞，一听就是个朝鲜族村屯，也许是年轻人都出外打工了，屯子里冷冷清清，狗吠声引来一个上岁数的瘦弱老人，随便闲聊几句。这里是个交通要道，一条路通南坪镇，一条路通崇善镇，事后得知，这是图们江边的两个重要居民点，只不过一在上游，一在下游。

贪图路好，走了一段歧路，发现不对，又返回新兴洞，重走和芦线，拐上了去往崇善的土路。有出租车在前，尘土飞扬，坑坑洼洼，山路弯弯，秀美的山景埋没在乌烟罩气中。http://s7/mw690/003WSJRWgy72Ah812Ae26&690

小战士晒得黢黑的脸上布满严肃，身份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得知北京自驾图们江，气氛马上缓和下来。战士叮嘱，千万不可镜头对着境外拍照，朝方布有暗哨。还建议我们往崇善走，可以一直走到图们江源，而且路非常好走。

早晨八点半，白色翼虎欢快地行驶在图们江边的国防公路上。哨兵建议的这条路，地图上称图和线，起自长白山北山门，终至图们市。T字型水泥铁丝网桩紧贴路边，齐齐整整迤逦排开，铁丝网外面便是图们江，一条水流汹涌的界河，江对岸已是异国朝鲜。

往上游走20公里到崇善镇。站在路边高处眺望小镇，亮色的图们江在分隔中朝两国的山谷间静静流淌，大部分民居为红色屋顶，新起的高层建筑灰墙蓝顶。崇善镇背靠军舰山，山顶平坦好似桌型。中方一侧设有古城里口岸，对岸即朝鲜两江道大红丹郡的三长里口岸。http://s13/mw690/003WSJRWgy72Ahc7sAsac&690

越走越热，驾驶室气温已超过30ºC。整个图们江流域都在长白山中，河谷地带的气候最为炎热。农民在山间盆地开垦种植，白花花的地膜给大地描绘出靓丽的几何线条。询问一个开拖拉机的小伙子得知，现在正是种黄烟的季节，当地的收入主要来自烟叶。http://s2/mw690/003WSJRWgy72AhkP6h3c1&690

过崇善见大洞村，车子掉头。热浪降低了大家探索江源的热情。一鼓作气，甚至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来到了南坪镇。南坪也是图们江边重镇，设有通往朝方的客货公路运输口岸。

公路边出现一个较大的观景台，顺势停车。此地乃虎岩游览区，位于南坪镇之上。登高望远，图们江仍在脚下流淌，江对岸一片面积不小的山谷平原，坐落着一座颇成规模的城市，朝鲜咸镜北道首府茂山市。茂山是个三万多人口的大城市，这里有亚洲最大的露天铁矿，茂山铁粉是朝方的重要出口物资。

多亏在观景台拍了照片，进入南坪镇，禁止对境外拍照。http://s12/mw690/003WSJRWgy72AhFOgtl3b&690

图们江边的阴影

南坪镇往北大约两公里，就是紧贴图们江边的吉地屯。2014年12月27日晚，一名持枪朝鲜逃兵非法越过冰冻的图们江，进入吉地屯抢劫财物，屯中两对朝鲜族老夫妇惨遭杀害。此事闹到外交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据韩国媒体报道，事发后，朝鲜驻扎在清津、茂山两地的多名部队干部被惩处，朝鲜警备总局局长被解职。

2015年4月25日，和龙市龙城镇石人村又发命案，3人被杀。当地人猜测，凶手也是非法越过图们江的朝鲜人。

每年冬季，图们江有三个多月的封冻期，冰面上任由人员来往，铁丝网根本挡不住饿极了的朝鲜人。开春后又处于枯水期，图们江大部分江段水深有限，借着夜色，完全可以淌水越界。

反观中方，沿江村屯大多唱空城计，年轻人多出外打工，留守在家里的都是些老弱。非法入室者一旦得手，尝到甜头，便会屡屡作案，使得边境地区的紧张空气火上浇油。

听了太多这样的信息，再加上作案现场就在江边必经之地，心中不免忐忑。包括鸭绿江的有些江段所以避开不走，安全因素也是重要考量。边境公路异常寂静，人少车少，居民点少，更增加了不安全感，车速自然加快，很快就离开了和龙境，进入了龙井市。

龙井市也是朝鲜族聚居区，朝鲜族人口比重高达66.4%，占三分之二。图们江流经龙井市境142.5公里，隔江为朝鲜咸镜北道。

江道顺着山势曲曲弯弯，画出一个又一个蛇曲，或在朝方形成一个突出的半岛，或从中方推出一片巨大的河滩。公路贴着山与江，同样甩着大湾。汛期未到，图们江水量有限，河道窄而浅。看不到人，河谷两侧静悄悄。江面上也看不到水鸟。据说图们江水受朝鲜茂山铁矿和中国开山屯化学纤维浆厂等排污影响，污染严重，尤其是这一段，鱼都看不到。

想不到，五月的东北边陲，阳光竟是如此厉害。经过又一个边防检查站时，小战士告诉我们，三合镇有个望江阁可以观赏，顺便即可解决午饭问题。天已正午，自然格外注意。

几经周折，顶着毒热的日头，绕进了三合镇。顺着路标，直接开车上山，找到望江阁，望江阁边就是个餐厅。十分失望，餐厅老板不在，只有“闭门羹”一道名菜。

望江阁上下三层，位于三合镇五峰山上。没人饿着肚子赏景，偌大的观景台空无一人。三合镇隔江与朝鲜会宁市相望，会宁乃朝鲜扩张期在图们江边最早设置的六镇之一，近代素有“小香港”之称，所谓何来不大清楚。

下山到镇里找饭馆。三合设有陆路口岸与朝方贸易，也算个重要的边贸集镇，但街上人烟稀少，只有一家饭馆营业。因为贸易都是官方的，与百姓无关。

饭馆经营地道的朝鲜族风味，冷面是绝对招牌。但三合镇更有名的是这里的松茸，我国第一个国家级松茸保护区——天佛指山自然保护区，就位于三合镇周边。三合镇是名副其实的“松茸之乡”。店家推荐，点了好大一盘炒松茸，山珍海味，大快朵颐。http://s12/mw690/003WSJRWgy72AhYz04r9b&690

过图们去珲春

过三合镇，图们江流向转正北，经过开山屯镇。开山屯也是中朝间重要口岸，江对岸为朝鲜三峰口岸，两岸有公路大桥对接。据说大桥原为公路铁路桥，龙井到开山屯原有铁路客运，后来铁路停运了，桥上的铁轨也拆除了，开山屯通火车的历史成了记忆。

上个世纪30年代，日本人在开山屯建了一家化学纤维浆厂，利用长白山丰富的木材生产纸浆，为将纸浆经朝鲜运回国内，日本人在图们江上修建了公铁桥。这就是开山屯通铁路、建口岸大桥的由来。换句话说，纸浆厂污染图们江的始作俑者也是日本人。现在，纸浆厂已经停产。

过了开山屯，图们江进入图们市境内。江面眼见着越来越开阔，河道也舒畅了，不再左右摇摆。图们江流经图们境内38.75公里。http://s5/mw690/003WSJRWgy72Aij7agAe4&690

下午三点左右，见到了矗立在江边的界碑，大家纷纷上前留影。界碑背景即是横跨图们江的口岸大桥。图们市区坐落在界江左岸，与丹东、集安、临江、长白所见相似，沿江建有休闲公园，石砌江堤，柏油铺路，可眺望对岸朝鲜风光，可乘船江上游览。

图们也是个朝鲜族聚居地，占总人口比重超过53%。江边公园遇见的市民、游客，多用朝语交谈，看样子有不少韩国人来此地观光。城市面貌整洁、干净、精致，很舒服。江边和口岸是图们的主要看点，国门、口岸大桥，均属必去之地。

图们对面是朝鲜咸镜北道的稳城郡，人口近13万，与图们的规模差不多。稳城郡也是朝鲜世宗在图们江边设置的“六镇”之一。郡下属南阳市，是金日成夫人金正淑的故乡。在图们可办理去稳城郡或者说南阳市的“一日游”，凭身份证即可。

图们江经图们市区折向东，进入珲春境内再折向东南，江面开阔，江水浩荡，由深山峡谷里不起眼的溪流，蜕变为浑厚深沉的大河，一往直前，一无反顾，奔向浩瀚的日本海。http://s12/mw690/003WSJRWgy72AiAuFZx9b&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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