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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惊厥霍根桥
(1)思君在天涯
【本节内容提要】她想起了两年前王奕不会果岭看线的事情,露出了一个微笑,看好这个8英尺的线路,一推拿下了这个老鹰。在北京,米兰达也神奇的射下了一头老鹰,像是在呼应万里之外玛克辛的那只老鹰。
结婚的场景总是那么美!
珍看着这一场诗意般的婚礼场面,心里亦是波纹不止。像是能忘掉一切烦恼,像是能记起自己跟丈夫的婚礼。
这样的场面,总是用最美的一切覆盖了一切丑的邪恶的东西,让所有的不美都萎靡。
她微微的笑着,想到了玛克辛。假如她来这里看到这一场唯美的婚礼场面,该如何为心中的大哥哥祝福呢?
到了晚上,吴颖夫妇很早就让宾客散了,然后邀请这一对最亲密的朋友到簋街吃北京最富特色的麻辣小龙虾,就着圆圆白白的月光喝一杯白兰地。没有太多恭喜之类的祝福之词,他们聊着分别以来的一些生活画面,说着未来;继而两位男人说起了艺术,吴颖只能跟珍相视而笑,简单的交流几句,多数时候,都在想自己的心事。
珍一直回想着婚礼的场景,回味着那个时刻自己的心境。安琪儿跟她说了一句话,在她怀抱里,搂着她的脖子悄悄的说:“新娘真漂亮,我将来也要做个漂亮的新娘。”她听到这话有点惊有点喜,小不点已经知道欣赏美了,也能被这美丽的光阴所感染。
玛克辛呢?她跟他在一起时没有恋情萌芽的迹象,现在却有了。当她听到王奕结婚的消息,一副颇为吃惊的表情,流露了内心的一丝情结。
远在天涯的她一定在祝福,虽然有那么一丝朦胧情结,但她说出的祝福话语那么真诚:Yih会永远都幸福,就像他热情的阳光一样。
是啊,他的阳光照进了别人的心田,也照亮了自己的心田。但永远的幸福只是一个每人都有的梦想。玛克辛有这样一个梦想,想把自己的梦想送给心中最亲近的大哥哥。珍看到了,如今王奕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经超越了福尔特的位置。她萌动的情结没有因为他的结婚而断裂,相反,缠得更紧了。也许,当她长大后,这个情结会发生变化,但她的纯真会因此获得更好的保存。
吴颖与珍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说出了一句英语:月色真美!
珍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那当空的一轮圆月,尽显神话中的色彩。她想起了那个中国月老的故事。在这个日子结婚,恰巧就是月老牵线吧?
吴颖应该也相信月老牵了线,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王奕时心中一个朦胧的想法,不曾料仅仅两年时间,就有一半成真——他现在就是自己半个儿子了。在奥古斯塔,她又有了一个朦胧的想法,潜意识中的一点思维,到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已经把他跟女儿放在一起对照。是因为遗传了她很大一部分冷傲的女儿在他面前是如此的温顺活泼吗?她想起了跟甄天明初遇之时,面对他的鲜花觉得他有点疯,却渐渐的被他牢牢俘获,终至于希望能跟他永不分离。自己算是做到了一半。她希望女儿也能像自己一样,在20多年后,还如同今天一般绽放最美的笑容。她看了一眼珍,看到了她眼瞳里犹如有一层仙雾缭绕——她在想什么呢?将自己的思绪半隐半露于仙雾之中,显示着她温和的敏慧。如果女儿如同她一般敏慧,让人看得既不太深,又不太浅,那么,心底的笑容保持20年、30年、40年、50年都不成问题吧?
珍戴上一双环保手套,慢慢的剥开了一只小龙虾,甜笑着递给了吴颖,有了两个女儿的妈妈,此刻神情竟如同小女孩一般的纯真。
“噢,真是太感谢了!”吴颖接过小龙虾,带着一丝不好意思的笑意。
“You are welcome!”珍笑着又捻起了一只小龙虾,很轻柔的动作,剥得很洁净,悄悄的放到了甄天明的盘中,一个眼神示意吴颖,或者是引起她的注意,使她没有去提醒丈夫表示谢意,不至于中断他们的谈兴。两位大丈夫现在所谈的是最美的话题,恰巧也是珍最喜欢的话题。艺术专业的珍没有插话进去,陪着吴颖静静的赏月。优雅的侯爵夫人相信吴颖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资深媒体人士,对音乐美术都会有一定的敏感,她女儿学的是形体艺术,也会跟她产生相互间的影响。
一个女人做到了她的程度,她的丈夫还会有什么遗憾呢?看看维尔爵士,就知道他没有丝毫的遗憾。
吴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转到维尔的脸上,又转到丈夫的脸上。一个男人做到甄天明的程度,他的妻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她知道自己的幸福感,还看到了另一个男人也做到了甄天明的程度,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女人,也没有丝毫的不满足。
王奕如今的表现,也该能与甄天明比肩了。甄真还会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吴颖相信不会有,却有一丝隐忧,到底是什么隐忧,却无法说清楚。也许,就如同第一眼看见王奕时那种朦胧的潜意识一样吧!现在,她唯有希望,在心中每一个角落都填满希望。
他们兴致很浓,吃完龙虾出来后,开车到了亮马河畔,沿着河岸漫步赏月,直到月儿开始露出沉落的迹象,才各自回去。
圆圆的月儿渐渐的飞越到了另一片土地之上,玛克辛看着月光,悄悄的起床,漫步到花园。安琪儿无意识状态说出一句想做最美新娘的话来,玛克辛也只是无意识状态的思念。她没有安琪儿那么小,不会说出小不点说来令人爆笑的话语,无意识状态的念头只是在猜测他现在在做什么,结婚之后会有什么不一样吗?福尔特大哥哥在她自幼的心灵中像是一个温和的保护神,当他娶了珍之后,依然还是一个温和的保护神,但在她的潜意识中不再是自己独个儿的神,大部分被珍分走了。她跟珍很亲近,其实潜意识中有一丝敌意,只是被珍的轻柔掩盖住了,没有浮出意识的表层来。当奕结婚,原有的一丝敌意浮了出来,进入意识中。
花园里盛开了许多花朵,在最明亮的月色中像是甜甜的睡着了,闭上眼睛后长长的睫毛显得格外娇娆。她们在睡梦中,依然吐着幽微的芬芳,没有小鸟歌唱蝶儿舞蹈,却有小虫唧唧低鸣,奏着一首大地之歌,似乎在赞叹着月神的辉芒。
多年前,许多人都赞叹玛克辛的睫毛很长,就好比卡通娃娃,但随着渐渐长大,这种赞美越来越少了,大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精妙的高尔夫球技。
她是一个天生的高尔夫球员,3岁时,福尔特用一根大人杆教她挥杆的动作,她抡起了7号铁击中了小球,让这位侯爵继承人瞪大了眼睛张着大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随即,福尔特送了她一套儿童杆,用心教她挥杆、推杆,让她感受挥杆的乐趣,在她5岁时,给她请了一名著名的启蒙教练,仅仅一年时间,有一次,她挥起儿童杆的1号木,击出了一个100码远的好球,随后,她1号木击球再也没有短于100码,8岁,她惊人的打出了一轮72杆成绩。
10岁以后,几乎没有人再夸赞她的睫毛了,3年后,她听到了王奕叫她芭比娃娃,说她长长的睫毛能让天上的巨灵神像和煦的春风一样轻柔的抚过她的脸颊。她不太明白巨灵神是什么样的神祇,他就把巨灵神换成了太阳神阿波罗,一个最为刚烈英武的神祇,会被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化成一潭温和的清波。
这是她记忆中最为特别的一次对自己睫毛的称赞,所描述的可爱程度远远超出了人们对她金色长发所赞美的可爱程度。
仅仅是这一个记忆,就永久的印在了她的心底。他深通人之灵性,最善于发现人的某一种灵性,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让人无法抗拒的将这些片段深深植入脑海中。除了这个片段,在长城顶上、古崖居、龙庆峡、北京故宫、后海,都留下了一些毫不消褪的印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圆镜,就着月光照了照。嗯,果然是很长的睫毛,让自己的双眸看上去更有神韵,在月光下更如那一丝丝花蕊的长须。可惜,自己无法在睡着的状态下看到自己,虽然,可以拍到闭上眼的相片,但那缺少一些自然的气息。就当自己是这些沉睡的花儿吧,静静的看着她们,有一种看自己睡梦状态的心境。
她举起镜子,朝花儿照了照,看看在镜中的花儿有什么不同。哦,比月下的花儿更多了一层朦胧的轻纱。把玩着镜子,又一个情景进入了她的镜像中。在后海,也是一个月夜,月儿已经很接近圆月了,过了子夜零点,就进入了中国传统的中元节。相传就是这一天,从七夕开始在鹊桥相会的牛郎织女又要各奔东西了。从七夕到中元,是最美的情人相会的日子。他们几乎都呆在了一起,直到要离别的日子也没有分开。如今的人们,比牛郎织女要幸运多了,不过,如果想要跟他们一般幸福,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奕讲着这一个故事,到了一个小地摊面前,看到这一个雕花背景的小圆镜显得很别致,就买了下来送给了玛克辛,笑嘻嘻的说:“用这个镜子,照一照自己,在月圆的日子,照一照圆月,我就能从圆圆的月亮中看到你了。”
她撇撇嘴,一脸不信,“你骗人,月亮怎能照出我的样子?”
“不骗你,你看,月光是不是照到你脸上了,再看看镜子,是不是也有月光照到了你脸上?你现在照到了你,又照到了我的眼睛。你的镜子照过去,就把你的光影图像传到了月亮,月神就看到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眼睛,把你照到我的眼睛里了。以后,月神在圆圆的月镜中看到你,又会把你照进我的眼睛里。”王奕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玛克辛明白他是逗自己玩,也跟他一会儿装正经一会儿嘻嘻哈哈,“要是你看到了我,会怎么样?”
“把你留在眼睛里啊,不再让你出来。”王奕神色郑重的看着她。
玛克辛拉着他耍赖,“我不干,你想囚禁我。”
“不,我是囚禁你的一个影子。”他拉起她的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你看,就在这里面了。”
她终于忍不住率先噗哧笑了出来,一笑不可收拾,直到笑得直不了腰,过了好一会儿,才边笑边说:“每月也就一个月圆之夜,这个照镜子的周期也太长了。”
他也跟着她笑了,这时才止住了笑声,摇摇头,“不,你看,今天的月儿就很圆了,肉眼看过去,已经跟十五的月亮没什么区别,再到阴历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3天里,都算是月圆之夜。”
“一下子……多了3倍,Yih,你,你……还真大方。”小女孩还在咯咯咯的笑着。
她把小圆镜珍藏在身边,偶尔拿出来照一照,特别是在月圆之夜,一定要看到里面反射出的月光。这之前,她还从没有主动意识的照过镜子,尔后却渐渐的仔细在镜中端详起自己,用小圆镜看自己的眼睛和睫毛,对着穿衣镜看着自己的身体。随着她的女性特征的发育,她也开始有了一丝一束的女性意识积累。
她把镜子照向了月亮,一阵温馨涌上心头,默默念叨:“Yih,你看见我了吗,眼睛里还囚禁着我的影子吗?”
“这么晚了,你还在园子里做什么?”
玛克辛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从迷梦中醒来,随手把小圆镜塞进了口袋,抬头一看,是父亲站在了跟前,“爸爸!我在赏月。”
“赏月?”艾登没弄明白女儿为何有这种古怪的念头。
“是啊,爸爸,你看月亮多圆啊!”她抬头仰望夜空,似乎也从月亮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艾登随着女儿抬头,看着这很平常的圆月,弄不清楚它有何特别之美,“很晚了,快点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
“爸爸,你说,月宫里面会住着谁?”玛克辛又回到了自己的痴迷中。
“现在月球上还无法住人呢,几十年前,美国和苏联才分别派人登上月球,那里只是一片死地。”艾登看着女儿,感觉她像陷入了魔怔,是不是神话故事看多了呢?
“是啊,是不能住人的。”玛克辛幽幽一叹:父亲真是没有一点儿浪漫情怀,怎能看得见那上面住着的神人。他们只能用意识才能看到的,就像王奕能从月亮中看到自己映照的身影。艾登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摇摇头走了,走了几步才回头叮嘱了一句:“早点去睡吧,别太晚了。”
他只听到女儿“嗯”了一声,也管不了她还坐在那儿发呆,回到房中,却也没有回卧室睡觉,而是走进了书房。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很不开心了,自从被福尔特制住,就每日都很烦。老查理终于开始兑现他的最后一个承诺,将福尔特的活动规律和大致行程及时传给了他。但是,他掌握了侄儿的行动规律也没有什么作用。他身边像是围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毫无漏洞,连十几个杀手伏击他老婆的车,也未能刺杀成功,对付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但最近铁毛狼给了他一个喜讯,终于向这个铁通内楔入了一颗钉子。这个钉子一定能在将来发挥神奇的作用。有些事情,要静下心来仔细思量,要做出一个严密的计划书,反复推演没有任何漏洞之后,才能够付诸实践,否则,自己可能刚一动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小不忍则乱大谋,暂且再忍忍吧!他向老板椅靠背一躺,一摇一摇的摆动着,脑子里急速飞转。
钻天狼办事还是很得力,成功的帮他摆平了一个大麻烦。他已经承诺了芭贝拉,在一年内就救她出狱,成功封住了她的口。这个女人还真有一股子狠劲,瞎了一只眼睛,依然那么顽强,出院后,刚刚进监狱服刑,就大闹女子监狱,将狱中原来的老大打得只剩下一口气,又被加判了20年刑期,却在女子狱中成了新的老大。她的刑期两辈子也坐不完了,想靠正常途径救她出来,几乎没有可能性,而劫狱,实在太难了。一年之期救她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指示钻天狼,见机行事,丢车保帅。
芭贝拉得意洋洋的在狱中做着老大,期待着老板使出非常手段帮自己脱出牢笼,怎能知道自己面临了死神的光临。碧姬知道了妹妹的刺杀行动和入狱之事,又是担心又是痛恨。妹妹要把自己牵进一个可怕的漩涡了。自己跟她见面,绝对摆脱不了福尔特的调查,泄密的责任一旦被追究,这一生就可能完蛋了。她的顶头上司,大律师克拉丽莎一直将福尔特描述成一个冷酷无情的恶魔,对自己的亲叔叔也不讲情面。多年来,她一直协助大律师寻找艾维集团的漏洞,相信一旦找到了有力证据,证明艾维集团存有经济犯罪行为,就能将这个冷血恶魔一举击垮。
大概只有艾登知道为何克拉丽莎这么痛恨福尔特。12年前,克拉丽莎家的企业突然破产了,她父母被债主逼迫追债,走投无路,双双跳楼自杀了。这个时候,克拉丽莎正在牛津攻读法学博士学位,已经是一名优秀的见习律师,即将通过执业律师执照考试,惊闻噩耗,赶回家来,只见到了父母的骨灰。她父母经营的企业正是威尔斯顿集团一个产品外包生产企业,算是友好企业了。艾登跟她的父母很熟悉,听闻她回家,亲切的慰问了她。她万万也料不到,因为她父亲意外发现了艾登走私的事情,被艾登设下一个圈套破了产,紧接着派出杀手追杀他们,把他们从一座高楼楼顶推下来,造成自杀假象。她的调查被艾登牵住了鼻子,矛头最终都指向了福尔特,造假的账目显示出的迹象跟她的调查吻合,是福尔特逼债逼死了她父母。
艾登本来想再找个机会干掉这名女子,但不久发现,她是一名天才律师,改变了策略,将她揽为己用,又协助她开了一家律师行。克拉丽莎给他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几次经济纠纷案中帮他成功击败对手,直接间接的赢回了几个公司。她“土狼”的名声也渐渐传了出去。她无法撼动福尔特,找不到他任何公司违规营运的漏洞和违法勾当,越发相信他是一个隐藏很深的魔鬼。
碧姬虽然知道妹妹阴险邪僻,却不知道她竟然犯下了多条命案,会策动如此狠毒的刺杀行动,终于落得个锒铛入狱的凄惨下场。她颇有一丝怀疑,因为知道芭贝拉曾追随艾登3年,只在早一向突然失去踪迹,以前犯下命案,正是任职威尔斯顿集团时所为,是否跟艾登有关呢,干这事儿又是否跟艾登有关呢?自己的后台大老板正是艾登,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跟艾登有关,自己到底如何自处?
她想去探监找妹妹问个明白,又担心惹祸上身,犹豫不决。最终她只能决定撒手不管。妹妹已是成年人,自己走的路就该由自己去承担。她现在算是玛克辛的专职长随了,当玛克辛上学时,依然在律所上班,一旦外出,就跟随着,兼当她的球童。这个星期天下午,玛克辛让她一同去了球场,却不是让她背球包,而是陪着下场。
到了3号洞Tee台,玛克辛一个精准的1号木,标准的挥杆姿势,随着球帽下的金发飘动,小球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停到了317码外果岭上,滚向了旗杆。好漂亮的一个击球,Par4的短洞,留下了一个8英尺的老鹰推。
碧姬一声赞叹,随即也开了一球,把小球送到了260码外的球道上。她的球技不错,5杆的差点,是艾登手下除钻天狼之外打球最好的一个人。这大概也是玛克辛比较喜欢她跟着的原因,也许,会考虑将来让她当自己的专职球童。玛克辛打球并没有影响学习,相反,她升学很快,虽然还只有15岁,就已考上了伦敦大学学院建筑学系,学习建筑艺术与设计。她选修了高尔夫球场设计课程,对球场有了更深刻理解,在赛场上驾驭球场的能力也随之增强。现在要她讲述如何在果岭看线,会讲的很清楚。她想起了两年前王奕不会果岭看线的事情,露出了一个微笑,看好这个8英尺的线路,一推拿下了这个老鹰。对她来说,拿下老鹰并没有米兰达的那种兴奋,12岁时,就曾捕获自己的第一只老鹰。
在北京,米拉达也在打球,由卡罗琳陪着,另外还有一个人陪同,乃京都国际高尔夫球会的史静。米兰达这一早起来,决心要把自己从低迷的情绪中拔出来,提议立即去打一场高尔夫球。只有在高尔夫球场击球,才能恢复从容的心境。老门罗昨天就走了,要办一点事情,然后就回一趟新德里,再到纽约办事,不能陪孙女打球,卡罗琳就成了她的球友。史静因为两年来吴颖、王奕带来大量的VIP客户,业绩上了一个新台阶,被升任为球会的会籍总监。米兰达和卡罗琳都是她的贵宾客户,正好她今天上午没有什么事务,就陪同两名客户好友下了场。她天天泡在球场里,球技这几年进步很快,已经到了零差点了,比卡罗琳要好不少。米兰达有她陪着打球,更能找到乐趣,心情也一点一点变好了,从4号洞开始捉到一只小鸟,手感就特别好,到了13号洞,已经捉到4只小鸟,只在前面3洞吞下了两个柏忌。14号洞,史静开出了一个精妙好杆,捉到了今天的第2只小鸟,米兰达则神奇的射下了一头老鹰,像是在呼应万里之外玛克辛的那只老鹰。
史静满面春风的跟她击手相庆,甜美的笑容荡漾。在外人看来,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事业顺遂,打高尔夫球水平也越来越高,唯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苦楚。她的婚姻生活日益苦痛,婆婆越发刁难,对她经常去陪客户非常不满,却认为儿子经常出差很正常,当面的指责,背后在儿子面前说坏话,让她丈夫对她也越来越冷漠。随着夫妻争吵的升级,丈夫由冷漠演变出暴力,殴打她的事情时有发生。她想到了离婚,但是财产分割问题无法谈拢,丈夫认为这个房子他出钱更多,想给她一笔30万元就把她扫地出门。这套两百多平方米的房子,如今已经价值一百多万了,自己为这个家累死累活,凭什么只能拿30万?史静绝不愿意这几年就这么白忙乎一场,葬送了自己最宝贵的青春后,还落得个一无所有。另外,如果再坚持两年,自己的户口也能解决了。她决定忍了下来,熬过这两年再谈离婚之事。在丈夫那儿无法获得温情,就只有找情人寻求安慰了。自从那次在詹姆士家酒后出轨,她品尝到了找情人的乐趣,渐渐的陷溺其中,不时会去偷欢。
她有些没料到的是,自己老家的好友生活也被苦痛占领。萱儿跟好友说了实话,婚后生活甜蜜不到半年就发生了问题。丈夫的暴力被她制止了,稍微好了一段时间,但孩子出生后不久,俩人的矛盾再一次升级。丈夫倒是不敢再动手了,但冷暴力随之而来,恶语相向,热嘲冷讽,夜不归家已成了家常便饭。史静满是慨叹,当年她们一个第一美女,一个第一才女,在外国语学院何等风光,却都落得一个不幸的家庭。她从好友那儿学会了怎么对付家庭暴力,也终于让自己的丈夫再不敢轻易动手,同时怂恿好友去找情人寻求平衡。
萱儿只是笑笑敷衍,没有觉得史静这种情况下找情人有什么不对,自己却无法迈出那一步。她如今做妈妈了,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怎能在女儿刚开始成长就做出一件坏榜样的事情?至少,在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她的公公婆婆热切期盼她生个男孩传宗接代,没料到她看着颇像怀上男孩的征象,到头来却是一个女孩,顿时是满心失望。两老还算是比较理智,没有在儿媳妇面前给难看的脸色,叮嘱他们尽快再要个孩子,怎么也要生个男孩才好。
但是,她的丈夫已经对她失去了兴趣,连夫妻间的亲昵都没有了,又并不喜欢小孩,怎还会配合她再生孩子?他在外面找了一个长期同居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在床上的浪劲每次都让他精疲力竭,偶尔回到家,连一个冲动的兴奋都激发不出来,越发看着老婆像个黄脸婆了。萱儿经常搂着女儿暗自饮泣,似乎已经追悔当初没有听王奕的请求,跟他一同去北京过两人世界的生活。听到史静电话里说起王奕结婚,她心里一阵酸涩,忍不住跑到洗手间放声大哭。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未来如何是个头?她没有答案。离婚吧!孩子已经一岁多了,自己就带着孩子过,也强过如今生活在这个冰冷的家庭中。
她丈夫也有这个心思,想把那个能满足他欲望的漂亮女人娶回家。这一天,他回到家里,看到她哄孩子睡着后,对她说:“我们离婚吧,悄悄的协议离婚,别让大人知道掺和进来。”
萱儿没料到他竟会主动提出提婚,怔怔的看着他:“你……你难道真的对这个家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有什么感情?要有感情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丈夫冷冷的说。
“难道,弄成现在这样是我的错?你在外面找女人,我都容忍了,有哪个女人能做到我这样?”萱儿觉得满心愤怒。
“说这些有什么用,说吧,你要什么条件。孩子我绝对不要,房子可以给你,另外,我一笔给你付清孩子的抚养费,都在协议里写清楚,以后我们就再无关系。”她丈夫似乎有点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她本来也有了离婚的想法,更被这种态度激怒了,也冷声说:“好,就按照这样说的,孩子归我。”
他们很快拟好了离婚协议,第二天就去了婚姻管理服务中心办了离婚手续。
王奕结婚不到一个月,她就离婚了。这个世界真是奇怪,到了这个时刻,她心里还是念着这个男人。萱儿办完离婚手续后去了学校上班,心里既没有解脱的轻松,又没有离婚的伤痛失落,只是觉得好累,不由自主想起了跟王奕两年多恋情里甜蜜的点点滴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一生都无法从记忆中抹去。但是,到了这个程度,也只能剩下记忆了。这一生中,有许多事情,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祝他幸福吧!
回到家,她跟小保姆谈了谈,想请这个比较踏实的农村女孩从白天钟点工转为住家保姆。她需要工作,家里没有一个住家保姆,根本无法一个人带着小宝贝生活。
小保姆同意了,谈好了工薪条件,当晚就留了下来,明天是周末,再回去退掉租住的房子把行李搬过来。萱儿算是开始一段新生活了,除了越来越强烈的对王奕的想念,其余一切都似乎比离婚前更舒服了一点,至少不用再对一个令人失望的男人抱有什么希望了,至少可能想着自己所爱的男人不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周末,她给在北京的好友史静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她自己离婚的事情。
史静有些吃惊,但又觉得这是必然之事,安慰劝导几句后说:“你算是解脱了,其实应该庆祝庆祝,凭你的条件,再找个好的也容易。”
“也许吧,但找男人也不会像买白菜那么简单。”萱儿唯有苦笑。史静则陷入了沉思。萱儿真够勇敢的,孩子那么小,就勇敢的迈出了这一步。自己呢?还是继续在情人那儿寻找安慰吗?无论怎样,再等等吧。丈夫看来在外面也有女人,否则也不会偶然同房还萎靡不振。自己去偷欢该小心翼翼,别给他抓到什么把柄,也许,还要先找到一点他的外遇证据,到时转了户口办离婚时,也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米兰达的球技水平,不去打职业真是浪费。她去京都打球,只要史静有时间,就一定要拉着一同下场。
又到了一个周末,星期六上午加班之后,下午她又去了京都,陪同的还有卡罗琳和另一个重要人物:艾维集团亚太区兼艾维(北京)的总裁安德勒·金。这位38岁的绅士从维尔爵士开始掌权时就追随,如今算是功成名就了。他有一段婚史,3年的婚姻,留下一个男孩,太太就因一次车祸离他而去了。算算如今已经将近10年,孩子也11岁了,不知是否放不下对深爱的太太的思念,一直没有续弦。但自从在王奕的婚礼上曾与卡罗琳热烈交谈过十几分钟后,似乎迷恋上了这个样貌清纯的女孩,最近对她大献殷勤。卡罗琳似乎也对他很有好感,虽然拒绝了他的许多约会,但赴约时对他却很热情,迷得他有点神魂颠倒,还曾几次到他家做客,跟他的儿子休斯特·金很合得来,能够陪他半天都不烦。小男孩对她似乎有天生的好感,拉着阿姨玩游戏,要到爸爸强烈要求,才肯让她去跟爸爸单独相处一会儿。今天陪米兰达到京都国际打球,她第一次主动约安德勒出来。
米兰达在车上发现了这俩人相互间颇有情意,到了球场后,看史静也不忙,就邀请她陪自己下场,金先生跟卡罗琳则另外一组出发,给俩人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金先生对这个安排最为满意,乐滋滋的携着卡罗琳率先下场。米兰达等了史静一会儿,在她安排完一些事务后,半个小时后才出发。
今天米兰达的状态好得令人抓狂,打完前九,竟然抓到了5只小鸟,没有一个柏忌。转场来到10号洞,她又开出了一杆好球。史静一杆将小球打进了球道边的长草,慨叹说:“米兰达,你为何不去打职业呢?在LPGA赛场,恐怕拿下四大赛都不是问题。”
“以前也这么想过,驰骋于职业赛场,但现在,我更喜欢做记者。”米兰达淡淡的说,“高尔夫球,不过是我调节生活的一个方式,一条最好的减压途径。”
“你有压力吗?我看你主持节目轻松活泼,笑容真的能迷人致死。”
“压力很大啊!前面有王奕的节目做参照,收视率实在太高了,要紧紧咬住太难,后面有几台节目的收视率追着跑,要想保持高收视率,需要绞尽脑汁。”米兰达叹了口气。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老公了,自己必须更加努力,不让他看轻自己。不管怎样,要从各个方面加大自己把他抢过来的砝码。
“他是个已婚男人,跟你这个单身大美女比,粉丝肯定要少的多吧?”史静笑问。
米兰达摇摇头,又是轻声一叹,“他的粉丝比我的多多了。那些小女孩,疯狂的追逐他,每次做现场节目,你都不知道那些女孩汹涌的情绪。更令人惊叹的是,他结婚后,丝毫没有影响女孩粉丝对他的追捧,反而有一个少妇群体加入了他的粉丝阵营。台里做了一个调查,他节目的收视率,有一半以上是因女性粉丝对他的狂热追捧。我的节目大多是与他搭档主持,对收视率增长影响力要明显好过我。另外,他的男性粉丝也不少,从十几岁的小男孩到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都有。说起来还真是可笑,我爷爷不太爱看电视,却成了他忠实的粉丝,到了《炫动高球》节目必看,却很少看我制作的《高尔夫艺术之光》。”
史静笑着说:“他的粉丝很多也不奇怪,你的粉丝其实也不少了。我就是你忠实的粉丝。”
米兰达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也是他的忠实粉丝吧?”
史静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跟他是校友,还是他原女友的好姐妹,支持他是应该的。”
“他的原女友?能否跟我说说她的事情。”米兰达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兴趣。
史静到了自己的停球位,抽出了P杆击球,救回了球道,留下了一个50码的切杆距离,颇为满意的放下杆,“他的前女友跟我同年级同专业,能歌善舞,组织能力很强,被我们院里誉为第一才女……”
前面好像是安德勒·金打出了一个好球,卡罗琳搂着他的脖子庆祝,还第一次羞怯的接受了他的亲吻。
史静看了看他们搂着一起接吻的情景,微微一笑,继续描述董萱儿。
米兰达饶有兴致的听史静讲故事,渐渐的在心里拿董萱儿跟自己做了个比较。这个女子相当完美,除了比较现实之外。现实很多时候是一种优点,但放到王奕眼前,就一定是缺点,也难怪,他们最终无法继续走下去。
甄真呢?
她相信甄真也无法长久的跟他走下去,过不了多久,新鲜劲儿一过,就会出毛病了。王奕现在工作之繁忙,连她也感到难以接受,不可能总有那么多时间去哄这个娇娇女开心,永远那么有耐性。
她又一次低估了王奕的耐性。
王奕就像修炼老门罗传授的内功那样,对老婆凝神守一,全心扑在她身上,为她而拼命工作,不管她如何出幺蛾子闹情绪,总能设法让她一笑而止。
甄真觉得闷、不时闹情绪也情有可原。如今她在北京文艺界崭露头角,商业演出越来越多,排练都要由她主导,更辛苦,总希望下班后就能见到老公,晚上缩在他怀里舒舒服服睡上一觉,能把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但王奕不可避免的要出差制作节目,有时一走就是一个星期,让她每晚空落落的独守空房,如何不难受?
这一天,王奕又出差了,晚上回家,她觉得好难受,用过晚餐,也不跟爸妈说话,就缩进了自己的音乐室,拿起他的那把吉他弹唱那首《邂逅》,一曲唱完,坐在那里手抚吉他痴痴发呆,忽然摸到一些异样痕迹,吉他背面好像刻了字,不由端起仔细看了起来。两个很小的字,奕、萱,萱字明显出自王奕之手,龙飞凤舞,奕字则笔迹隽秀,一看就是女人手笔。这个萱是谁?哦,一定是他的前女友。他怎可将自己前女友的东西带到妻子的家中来?
甄真越想越恼怒,忽然举起吉他向地下砸去,砰砰砰几声,吉他碎裂了,她的手指也被突然崩断的琴弦划过,划出一道口子。
甄天明夫妇忽然听到几声锐响,匆匆赶了过来,见到甄真手指鲜血直流,慌忙上前。
“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被划破手指?”吴颖搂住她,一只手捏住她的伤口。甄天明急急的去找来了纱布膏药红药水,给女儿消毒包扎。
甄真默默地看着父亲给自己包扎伤口,眼泪滑落下来。吴颖看见了地上碎裂的吉他,有些明白了,搂着她轻轻拍着。
“他……他……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将前女友的东西带到家里来。”甄真咽哽着说。
“傻孩子,就是一个物什,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这孩子也不是惦记着前女友,而是舍不得把一件好东西扔了。这是一把很好的吉他,虽然我不懂音乐,都能听出音质很好。他一向很节省,舍不得扔掉也能理解。”吴颖已经明白这其中大概的情由了。她记起了曾跟王奕的一次交谈。他说家里很穷,几件昂贵的东西都是朋友送的。这个朋友应该就是他的前女友了。除了这把吉他,还有一部M6和一部DV,看来,不能让这些东西再出现在女儿眼前了。她让丈夫扶女儿回房间休息,自己到几个平常王奕放东西的柜子查看了一番,果然找出了那台相机和DV,拿着锁进了自己的柜子里。
到女儿的房间,甄真还在闹情绪,甄天明跟女儿说好话,讲笑话都没有用处。忽然,她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丈夫的电话,接通后就大吼大叫:“混蛋,大混蛋!”
电话里传来王奕乐呵呵的笑声:“哈哈哈,我在天涯思念老婆,想听听老婆的声音,没想到听到了老婆的雷声,真是太好了!”
甄真一听这满是调笑的话语,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眼泪却还依然挂在脸上,转而还要让自己保持生气的状态,没好气的说:“就知道贫,大坏蛋,超级混蛋。”
“哟,老婆要继续保持打雷状态,是不是还下雨了?让我猜猜,嗯,一定下雨了。”王奕不受她情绪影响,继续跟她逗。
“什么叫下雨了?”甄真恼道。
“雨点从美丽的深潭洒出,滋润了一片大地……”王奕编了几句歌词,乐呵呵的唱着。
“好,现在我就饶了你,等你回来再算账。”甄真再也生不起气来,平静下来跟他说话。吴颖夫妇相视一笑,拉着手悄悄的退了出去。
无论怎样,像这种事情,王奕总能有办法,女儿闹不起来,就不会出问题,明天倒是要带女儿看看,别让她的手指留下疤痕才好,否则以后都会影响舞姿。王奕比他们想得更周全,不一会打了甄天明的手机,绝口不提吉他被砸之事,只是请岳父立即送甄真到医院去治疗,绝不能让她的手指留疤。
挂完电话,王奕叹了口气。他在海南摄制两期节目,其中有一期的现场背景是最边缘的景点天涯海角。他打电话给老婆,本来是想“汇报”一通在天涯海角的一件趣事,不想还没说话就遭遇“五雷轰顶”。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萱儿了,听到老婆说起了受伤情由,安抚了她的情绪,萱儿也不可遏止的进入到他脑海。他给岳父通了个电话后,放下手机,就倚在床头有点发呆:她现在生活还好吗?快要过年了,她应该放寒假了吧,会跟丈夫带孩子去哪儿玩呢?冬季度假,在国内没有比海南更好的地方了,他们会不会也到这儿来……
一阵胡思乱想,他忽然觉得一阵阵莫名的心悸,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