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故事:

              上  钩

               叶春平

我是渔夫，以钓鱼为生；但我们这些钓鱼的人，有时也会上钩。

那天，渔业大队派我上城买鱼钩。刚下车，就听到集市热闹的喧哗声。从商店到地摊，买卖兴旺；集市商品丰富，从土特产到进口洋贷，应有尽有。我很快就买好了鱼钩，因时间还早，便到街上转转，准备给爱人买点合心意的东西。

“出外要多加小心，多提防坏人哩！”妻子脉脉含情的声音顿时在耳边回响起来。

我连忙摸摸上衣口袋，一百多块钱仍严严实实地装在里面，妻子亲手为我在袋口上别的扣针，也仍在金闪闪地发着亮光。

我暗暗地笑了笑，心里想，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丢钱么？

地摊的物品可真多，漂亮的尼龙衫裤，时氅的家用电器，但总觉得不是自己需要的。忽然，我记起妻子的手表坏了，该换一个了，但商店里好的是大价钱，舍不得；这里走私贷便宜，但又怕是假贷，正在犹豫一个青年从我身边擦过，走向邻近的修表档，递过一块金黄色的女装表。

“便于贷，要吗？”青年轻声对修表匠说。

修表匠放下手里的活计，慢慢地抬起头，看了青年一眼：“多少钱？”

“便宜，五十五块。等钱用呐！”

“真货？假贷？”

修表匠将手表拆开，熟练地检查，先将手表在桌面“拍拍”地敲打两下，又放在耳边听听，再用小镊子拨弄着。

“唔，十八钻‘奥尔玛’，全新。”修表匠抬起头，好像很满意，“四十五块吧!”

“五十!”青年下了决心。

“让点，四十七块!”

“等钱用，就四十七块吧。”

“好”！修表匠很快就在口袋里掏钱，生怕青年反悔似的。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奥尔玛”，全新女装表，商店里可要一百多块钱呐!我真羡慕修表匠交上了好运。

“噢，还差二十块钱，等两个钟头再来拿好吗？”修表匠这肘翻遍了口袋，发现钱不够。

“不成，我等钱用。”

“那我回家拿好吗？我家不远，半个钟头就可以回来，”

“不！”青年急忙将手表拿了回去。

青年返身从我身边走开时，我认为机会来了，手表是经修表匠严格检查过的，他还要买哩，一定不假。

“喂，少点行吗？”我追上那青年。

“我是等钱用的，你出多少？”

“四十五块!”我试探着。

“好，要现钱。”

真爽快。我连忙一手交钱，一手拿过手表。

“你认真看看，假不假？”他怕我不放心。

我看了一眼，手表是金黄色的，闪闪发亮。我用手握住，摇了两下，放在耳边听听，“嘀嗒嘀嗒”，声音清脆动听。修表匠也想买的表，这还能有假？我点点头青年走了。我将手表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心里暗自庆幸，比修表匠出的价钱还便宜二块哩!

回到家里，我情不自禁地拿出这块金光闪闪的新手表在妻子面前撩逗着。

“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宝贝！”我晃了晃手中的金表，并告诉她买表的经过。

妻子听了，表扬我说这次算有点“头脑”，高高兴兴地接过手表一看，楞了，手表早就停摆了。

我呆呆地站着。我钓鱼出身的人也被钓上钩了......

         ————— 刊载于1984年《木棉花》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