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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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
郭广华
我和妻是在凌云商场相遇的,我俩一见钟情。妻属于惊艳型,一米七六的个儿,瓜子脸,天鹅颈,立体鼻,摄魂眼,让人看过一眼后就想看第二眼,看过两眼后便会终身难忘。从相识到相处,再到迈进婚姻殿堂,我俩仅用了半年时间。新婚不久,便在N城安了新家。
城市的广场是热闹繁华的,霓虹灯五颜六色,草坪灯闪闪烁烁,音乐声此起彼伏,嬉戏声嘈嘈杂杂。
我和妻手挽手漫步在广场。广场南边,是跳“新创作舞”人们的地盘。这种舞是在原生态舞蹈基础上加以整理和创新的,既保留了传统元素,又融入了现代感。七八十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扭着笨拙的腰身,踏着音乐的节奏,做着简易的动作,看不出丝毫美感。此时,音箱里正播放着齐秦作词作曲的《大约在冬季》:“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这首唱惜别深情,叹相会无期的歌撩动了我的思绪。我对妻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就是这首《大约在冬季》,上五年级时,毕业典礼晚会上还唱过呢……”妻狡黠一笑:“哟,想不到你从小就是个多情种子……”
广场中央,是交际舞者的地盘。交际舞曲舒缓轻柔,情意绵绵,我对妻说:“我上师范时学会的交际舞,交际舞可分为‘慢三步’和‘慢四步’,‘慢三步’的第一步是男生上前引导女生,先前进左脚,右脚脚后跟抬起,左手举起。女生则后退右脚一步,身体前倾一点……”我边说边拉妻示范。妻子却脸一沉:“我不喜欢交际舞,拉拉扯扯的,真不知你和舞伴是怎么跳的……”
广场北面是歌者的地盘,人们激情放歌。或美声,或京剧,或豫剧,或秦腔。每个人旁若无人般唱,他们唱出了天性,唱出了个性,唱出了自由,唱出了感情。我对妻说:“等咱退休了,也在这里唱。”妻一脸不屑地说:“有什么好唱的,一个个如狼嚎,似犬吠,发神经似的……”我不置可否地一笑。
我俩转到广场西北角一个幽暗的角落,那里传出了一个呜呜哇哇的声音。这声音没有伴奏,没有话筒,纯天然清唱。歌声时断时续,歌者嗓音嘶哑,喉咙里像塞着一团棉花,发出的声音像一条喘息的病狗,一头呻吟的病牛,乍一听让人有起鸡皮疙瘩的感觉。走近些看,她还年轻,不到三十岁,长相普通,普通的如一棵小草,一粒黄沙,普通的简直让人转身就会忘记她的容貌。
她唱的是《小草》,这首歌由向彤、何兆华作词,王祖皆、张卓娅谱曲,房新华演唱,曾获国务院文化部歌剧音乐创作一等奖。2008年获得改革开放30年30首流行金曲奖。这么好的曲子从她嗓子里唱出,曲子顿然失色,如同美人的脸被毁了容,白天鹅被涂成黑色。
她动情而忘我地唱着,虽不动听,但不在乎。她简直就是唱给自己听的;“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于是就有人嘟囔:“太难听了,吵死了……”
也有人说:“这人有病,在这里瞎咧咧……”
还有人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今天可算开了眼了……”
妻说:“如果上天给我这样一副破锣嗓子,我干脆当哑巴……”
我沉思了一下,说:“可能是她人生中遇到了什么挫折,仔细听,她的歌声里充溢着沧桑,沧桑中又透露着坚毅,这或许是大挫大悲后的成熟,是大痛大悟后的干练……”
妻嘴一撇:“我看你和她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我无奈一笑,心想:“女人真是爱挑刺儿的动物……”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广场上看到那个年轻的歌者,听到那嘶哑的嗓音。她不厌其烦地唱着那首《小草》,一遍又一遍。在她那里,仿佛世界上就只有这一首曲子。
半年后,我所在的公司倒闭了。罪魁祸首是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据说这是某大国一手操纵的。我这个月入数万的部门经理,一下沦落为无业游民、街头浪子,仅靠每月几百块的最低保障金维持生计。
又过了两月,妻和我分手,我过上了正宗的单身狗生活。
我成了广场上一个孤独的歌者,唱起了那首神曲——《小草》。
后来,我和她——那个年轻的女歌手,联袂合唱《小草》,唱成了一对幸福的恋人。
(《孔雀东南飞微刊》2025年10月15日)
(作者:郭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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