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幸福，他什么都有

今年86岁的阿兰·德龙表示，他要安乐死，平静地走下黄泉。晚年的阿兰·德龙饱受病痛折磨，亲友接二连三地离他而去，孤独得很。

他自小孤独，在那混乱落魄的日子里，他靠这张脸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张精致俊朗的脸和他身上独特的雅痞气质让他成为影坛炙手可热的巨星。从影六十多年，主演了八十多部电影，在上世纪60至80年代，主宰了法国票房，成为法国历史上片酬最高的演员。他曾被誉为法国第一美男，被无数女人爱过，风光得不得了，名利、爱情、财富，什么都有了。可是，有光就必定有影，光鲜的背后未必光鲜。即使在他最光鲜的年代，那喝彩的人群也不是无影灯，没抹掉他自小孤独的内心暗影。当有朝一日，身边没了喝彩的人群，没了成群跟踪的记者和粉丝，面容也不再俊朗，那种心理落差，那种被遗忘感，那种孤独感，顷刻间会被放大百倍千倍，这是任何金钱和物质条件都无法改变的。这种心理阴影，成为他精神孤独的根源。他独自一人守在日内瓦的城堡中，那里有住房、花园、三个游泳池、一座小教堂、一片林地、一个大湖、直升机停机坪……要参观他围墙后面的大片绿色住地，大概需要三天时间。如此敞亮，又如何？性情豁达了吗？心宽意适了吗？没有。孤孤单单，没有妻子，子女也远走高飞，只有他那先后五十条狗陪着他。他孤独的生，孤独的活，最后在孤独中寻求孤独的死就成为必然。他说：“除了幸福，我什么都有。”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思想深度的人说出的一句很有深度的话。

其深度在于：幸福这个人类的情感到底靠什么去支撑，其目标值到底是什么？

“幸福”是最不好定义的一个词。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幸福观。在雷锋看来，“能帮助人民克服一点困难，是最幸福的”。而有些人把有钱有名有利有权视为幸福。绝对贫困肯定不幸福，拥有大量财富也未必幸福。已经有了大量的物质财富，名气也很大的阿兰·德龙，就认为自己不幸福，这说明，幸福，不是靠大量的物质财富就可以培植起来的。幸福的深层次内涵，应该是精神层面的。孤独不一定不幸福，精神孤独才一定不幸福，精神贫乏必定倍感孤独。贫穷而不丧气节的人，“宁可清贫自乐，不作浊富多忧。”

“清贫，洁白朴素的生活，正是我们革命者能够战胜许多困难的地方！”（方志敏语）

幸福既不等于物质的丰厚，也不是“喻若众星拱明月”，幸福更与生命的长短无关。昙花于夜间开放，观者从来不多。当花渐渐展开后，过一两个小时便慢慢枯萎，整个过程仅四个小时左右。时间虽短，但对昙花而言，那是幸福的释放——这与有没有“月下美人”之誉无关。

幸福有时很简单——吃父母做的饭菜，听爱人说情话，跟孩子做游戏，“团圆情话，儿童绕膝”,“乐享天伦醉语牵”……有时，幸福就是一杯淡淡的酒，清清的茶，久渴之后的一碗清水。

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幸福，是因为心里没感到幸福。那么，人怎样才能获得幸福？歌德说：“人之幸福，全在于心之幸福。”心有种种，爱心、善心、忠心、童心、红心、黑心、良心、祸心、歪心、贪心、歹心、真心、假心，平常心、同情心、好奇心，一心一意、三心二意、有口无心、真心诚意、假心假意、无所用心、抟心壹志、漠不关心、口是心非、面是心非、离心离德……不是所有的心都能生发幸福的。

年轻时的阿兰德龙

2022年6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