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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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风情
我不是张爱玲的粉丝,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欣赏她那独有的风情,以至于她的一些我无法接受的缺憾和不足,慢慢地变得极淡极淡,甚至一片模糊。
如果说,与张爱玲同时代的几位才女有超乎常人的才情,那么,张爱玲处处展现出的是与众不同的风情。有人说张爱玲属于“奇装炫人”。其实,时装只是外在的东西,能不能穿出“味”来,靠风情。张爱玲与众不同的风情才是她“实际的人生”。
张爱玲与众不同的风情是什么?是独有的气质、丰采、神情和风雅的小资情调。用古人的话说,是“飘飘有凌云气,其风情素韵,弥足可怀”;是“才华丰艳,而风情潇洒。”
她风情潇洒,注重生活品位,表现出与众不同的审美理念、艺术鉴赏能力和特立独行的个人风格。反映在服饰方面,装扮得大胆时尚,别具一格就成为必然。她目光环视中西,能辩时尚风向,坚持自己设计,常常标新立异,所以,设计的时装总是“迈着曼妙的步伐紧随其后,试图赶上时代的变化。”服装款式不但新奇出格,在颜色搭配上也大胆利用色彩的反差,追求视觉的亮颜。她有时西装款款,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十八世纪的西方少妇;有时又穿上精致有时代感的旗袍,将自己装扮成时髦的知性女郎;有时又穿上略加改造的老式宽衣肥袖,回味那远去的时光。她无论穿哪一款服饰,总能神情风雅,风情潇洒,以气质夺人。她从不同年代的风格碰撞中,擦出了一般人意想不到的灵感火花。在那个年代,没有与众不同的审美理念和特立独行的风格是做不到的。
张爱玲说:“衣服是一种言语,随身带着的一种袖珍戏剧”。这话没错,可能读懂这种言语,能看懂这“袖珍戏剧”的人,其实并不多。当张爱玲穿着奇装异服,到印刷所去校稿样时,让整个印刷所的工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注视着这“袖珍戏剧”。面对诧异的目光,张爱玲“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张爱玲在服饰装扮上有没有刻意“装”的成分?有。那种以夸张和粉饰来掩盖自身某些缺陷的心态隐含其中。她说过:“我既不是美女,又没有什么特点,不用这些来招摇,怎么引得起别人的注意?”“招摇”就是刻意的装,目的是“引得起别人的注意”。这也难怪,人生在世,难免不“装”,正如康德所说:“崇高必定是纯朴的,而优美则可以是着意打扮和装饰的。”“着意打扮和装饰”就是一种“装”。但风情是装不出来的,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同样是“装”,东施效颦,越“装”越丑。张爱玲的“装”是追求内心体验和物质、精神享受的小资情调的流露。
风情哪里来?来自于遗传(先天),来自于自小的生活环境(尤其家庭环境)和后天的教育、学习。家庭的环境,母亲的影响和熏陶,中国古典文学的根底和现代西式教育,融合形成了张爱玲精神世界里的一棵不老的情致风韵的根芽。这根芽一经阳光沐浴,雨水滋润,便会迅速长大。她说过:“可爱的人品与风韵是可以用人工培养出来的。”这“人工培养”就是学习就是思考,就是阳光和雨露。她长得不美,取胜不在容貌,当然就离不开“人工培养”风韵。她虽然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但在她的眼里,西方名著都不及《红楼梦》,所以,她根底上或者说骨子里是一个中国的传统文人。中国古代文人是讲究风神秀彻,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这些都是文人的风情。张爱玲的风情,其源头正在这里。
人品、风韵和风情真得可以用人工培养出来?我信也不完全信。风情是气质加形态。气质可以靠人工培养,而形态需要内在的和先天的条件。譬如挑选女芭蕾舞演员,下身要比上身长12cm以上;肩膀要有一些微微的溜肩,展开手臂,胳膊肘关节要小一些,不要太突出;脚弓最好高一点,对弹跳好一些,脚趾前三个指头最好成一条直线。还有“开度”、“平躺”、“爆发力”等等,达到了这些“先天条件”才有可能培养出好的芭蕾风韵。
张爱玲的风情既表现在服饰的设计和穿着上,自然也显现在文字中。文字是有时代特征的,作家们多半摆脱不了所处年代所特有的语言风格。纵观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唯独张爱玲的文字似乎有超越时代的感觉,宏有逸才,充满风情——
“雨,像银灰色黏濡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
“一条小路,银溪样地流去;两棵小白树,生出许多黄枝子,各各抖着,仿佛天刚亮。稍远还有两棵树,一个蓝色,一个棕色,潦草像中国画,只是没有格式。”
“灯光绿黯黯的,更显出夜半的苍凉。在暗室的一隅,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磬声,和着轻轻的喃喃的模模糊糊的诵经声,……她心里千回百转地想,接着,一滴冷的泪珠流到冷的嘴唇上,封住了想说话又说不出的颤动着的口。”
“听得我们一粒粒牙齿在牙龈里发酸如同青石榴的子,剔一剔便会掉下来。”
就连癞蛤蟆写得也情趣无限:“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造成和谐的色调。它噗通噗通地跳着,从草窠里,跳到泥里,溅出深绿的水花。
……
读读这些文字,再看看那些泛滥于文坛的絮叨乏味的语言,他们哪里还有风情可言。
其实,自小就敏于思而讷于言的张爱玲也是世俗生活中的俗人,有时甚至俗不可耐。她说:“世上有用的人往往是俗人。我愿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为一个警告,设法除去一般知书识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积习,从柴米油盐、肥皂、水与太阳之中去寻找实际的人生。”
写到这里,我想,张爱玲是如何从“柴米油盐”的世俗生活中锻造美并能风情种种,精灿灼人的?难道是她善于“寄住在旧梦里,在旧梦里做着新的梦”?
张爱玲
(我的铅笔画)
2022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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