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树与风

文/靳小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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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靠窗的那张床。

在夜里裹一床棉被往窗外寻觅。阴沉的天，静立的房影，灯光默默，嵌套在一个个方格子里。窗外只有那棵树摇曳不止，黑乎乎的一团狂舞的影，破坏着这安宁的夜。

那是一棵三层楼高的桑树。天亮的时候，我看到它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或许它停下来过，但它摆脱不了被摇曳的命运。树欲静而风不止，只要风起，树能奈何？

于是我庆幸我还有两只脚，风大的时候可以逃。

房子被我关上了，门窗都关紧了。那串紫色风铃，纹丝不动。可我坐不住了。哪来的风？哪来的风呢？

我逃向何处？何处可逃？这世上有那样的一个地方吗，可以容纳我一颗想安静的心？

不如到风中去。

我打开阳台的门，在栏杆上看到一群忙碌的蚂蚁，风与它们无关。它们一如既往地埋头忙碌，没有理由，没有选择，没有埋怨。蚂蚁埋怨过上帝给它们创造的这种生命吗？它们有心吗？

还有一只蜗牛。紧紧地粘在墙壁上，风吹过它的壳，它能斗过风吗？爬这么高的地方来干什么？不怕摔下去粉身碎骨吗？躲进壳里就安全了吗？“因为弱小，所以自爱。蜗牛把身体缩在薄薄的壳里，抵御外界的风吹草动和沙侵霜蚀，以获取片刻的平静和安宁。”想起朋友王的文字，再去看那只小小的蜗牛，还是困惑。蜗牛把它的生命完全交给那么小小的薄薄的壳，一旦壳碎，生命也随之完结。何况，就算有壳，又真的能获取平静与安宁吗？

我不想做一只蚂蚁，但我的确是一只蚂蚁！

我不是一只蜗牛，我也不想做一只蜗牛，徒然地把生命的安全与心灵的宁静交给脆弱的外壳。

站立风里，与那棵桑树对视。我看到它依然摇曳的身影，却桀骜不驯的舞姿。它没有壳，它的每一寸肌肤都裸露在风雨里，它的幸福与痛苦都裸露在火热与冰冷的交织里，只把那根向大地深处紧扎！

我与一棵桑树对视。很久很久。我在风里触摸到一颗心，桑树的心。在那摇曳的身影下，掩藏着一颗最坚定而安静的心。

还是做一棵桑树吧，无处可逃的树。（75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