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的建议

 

【利令智昏，智令利改。】

1

又到了一年一度鹅城讲武堂开大会的时候了。

两大家族的人，刘都统的大腿，黄老爷的马仔，都到齐了。

茶水沏好了，凉粉也端上来了，听说吴员外家的小儿子，去年酒后骑马撞坏了县衙大门的柱子，被马邦德县长给抓了扔进牢房里关了6个月，气得吴员外差点嗝屁了。

汤师爷眼珠子一转，接过了吴员外递过来的眼神。

“私以为，近些年，鹅城里条件好了，骑马的人越来越多，喝酒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就导致了饮酒骑马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县长当初立下规矩，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这是最起码的，可如今形势变了，要是喝酒骑马的都抓进去，县里的衙门牢房恐怕都不够用了，所以啊，这规矩得改改，可以多罚点钱，但建议取消饮酒骑马被抓坐牢，罚钱、写个检讨书、当众道歉、游街三日，也能起到警示作用。”

两大家族的人沉默不语，刘都统和黄老爷的人，拍手称赞，上次喝酒骑马耍酒疯被马县长打烂屁股的武举人，更是第一个叫好，“师爷，高明，在下，佩服！”

可底下反对的人更多，三癞子的腿就是被吴员外的儿子酒后骑马给压断的，胡万上次骑马踩坏了不少庄稼汉的秧苗，也得罪了一大片人。

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师爷自知压不住了，“只是建议，大家若觉得不妥，再议再议。”

2

反对的声音传到了黄老爷的耳朵里，胡千：“老爷明知道他们会反对，为何还要师爷提及此事？”

“让老汤提议，不是要看哪些人支持，而是要看哪些人反对。支持者十之一二，此事作罢，支持者十之四五，此事便可斡旋。

你想想看，这鹅城里，有条件骑马的，喜欢喝酒的，敢喝酒后骑马的，到底是哪一类人更多？

吴员外的儿子喝酒骑马被抓了，谁知明日是哪个倒霉蛋，你不骑马还是我不喝酒？

算了，还是给我多备两架马车吧。

但是延迟退休和提前弹性退休的事，得让老马抓紧办。”

3

60岁退休，是黄老爷不愿看到的，碉楼固若金汤不假，黄老爷有五代家业也不假，可若是到了年龄让黄老爷退休了，那刘都统的大腿，就得换一个李老爷来接了。

失去了权势的倚仗，黄老爷如何睡得心安？

所以啊，得想法子，让黄老爷晚点退休。

可若是老爷们都延迟退休了，那些鹅城里的苦力自然是不愿意60岁以后还来搬砖干力气活的，怎么办？

就得引导他们提前退休，最好45岁就退休，讲武堂里拿些银子出来，给他们每人发点养老钱。

这些人退休了，身体好的，还能继续生个娃，身体差一点生不了的，也能早点回家歇着带孙子，这样，年轻的壮力就腾出手来了，鹅城的累活脏活就有人干了，孩子生得多了，鹅城的房子、牛奶和猪肉，也就好卖了，经济效益方面的数据上去了，明年从刘都统那里拿到的业务，也就更多了。

可这些东西，黄老爷不能说，两大家族的人不能干，那就只能是汤师爷去做了。

毕竟，论瞎掰和装糊涂，汤师爷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4

倘使师爷的建议，反对者居多，那么就先搁置，等到争议的声音没那么大了，再拿出来商讨也没事。

可若是一半支持一半反对，那就好办了，两大家族的人和都统的人加上黄老爷的势力，再花点银子找点二狗三癞子这样的人，讲武堂里先吵起来，各方势力都均衡了，那一碗凉粉也就变成两碗凉粉了。

就是说六子吃了两碗粉，他们也不得不信了。

信服信服，就是先想法子让你信，然后再让你不得不服。

花钱养着师爷这样的人是做什么的，不就是为了保障既得利益集团的最大利益吗？

两大家族的钱怎么分，自然是要听马邦德的，可是听马邦德之前，分钱的事，得让汤师爷先提。

凡事都得留条后路，这事要成了，汤师爷居首功，真要是办砸了将来惹出事端，那好歹还能把汤师爷拉出来顶锅。

师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是希望鹅城的老爷们，越来越好，这样他也就能跟着越来越好。

所以啊，有人骂师爷，咱得帮师爷一把，毕竟，师爷的屁股还是向着我们的。

要是师爷的屁股炸飞了，那骂人的脏话、砸人的臭鸡蛋，可就直接扔到了黄老爷的头上了。

胡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黄老爷又高又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