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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曾经在军校毕业的最后一天的下午,坐在高低床上,读着巴顿传记,然后吟读并幻想一句话和一个场景:一个士兵最好的归宿,是在最后一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
然后就激动的泪流满面。
那会毕业分配命令已经宣布了,分到医院系统的陈胖子就看着分到野战部队我当时的样子非常感慨,他说:你这样以后一定会被写进报告文学。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一句咒我不得好死的话。不过在当时,我觉得憧憬和自豪。
其实说那些我是想说的是,像我这样有那种情怀的人一般不会轻易想到走。
然而,某一天,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就突然感到累了烦了,然后归宿这个词就在脑子里无穷无尽的打转,不可抑止。
是不是应该换种方式安放我所剩不多的青春?就像那句诗所写的,这世界还有诗和远方。
那天在很深的夜里,我从办公室出来后苦闷之致,莫名其妙把车开上了二环,又莫名其妙转上了长安街。
十里长安,十里喧嚣,十里繁华,这个世界最伟大和最渺小的,最美丽和最龌龊的都能在这条街上找到。
然而当过兵的人来说,这里具有不同含义。
我听说,很久很久这里还是皇宫大院,周围有很高的围墙,很少有普通人能走到这里。
后来我们来了,把这里打下来了,再后来,围墙被拆掉了,人民得以自由走在这条街上。
我故意把车开得很慢……20km……就像半年前那场盛大的阅兵那样,我想象自己驾驶着一辆牛逼的坦克在齐整的车队中牛逼的缓缓向前,迎着无数招展的红旗和山呼海啸的人群。
直到后面车的司机气急败坏地连续按喇叭,我才意识到,妈蛋我差点就违章了。
这里承载着军人荣耀,具体的讲,每五年或者十年都会有我的战友无比光荣的从这里走过,不过,其实更大的荣誉在于我们自始自终每时每刻的都在保卫着这里。
我扭头看那座城门上,一位老人正60多年如一日正安详的看着这条熙熙攘攘的大街,而他正对面,是一座高耸的纪念碑。
我不知道,那座碑上面究竟刻了多少我们的名字?
然后我突然就淡然了。其实这世界哪有什么归宿?你能开车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感受到这个世界熙熙攘攘,你不必担心下一顿的馒头和面包,不必担心大马士革的突击步枪和布鲁塞尔的人肉炸弹,其实就是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所向往的归宿。
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
我在车里给那些守卫在广场的士兵们敬礼,我知道他们看不见,但我知道他们能感受到,就像我能感受到一样。
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放下,哪怕现实再苟且,也总得有人负责坚定前行。
回去的路上恰巧几年未见的陈胖子打慰问电话,表示转业两年后过得很开心,欢迎我去重庆火锅啤酒撩妹。我问候了他的脂肪肝和一块腹肌,然后告诉他,我觉得军队还不错,我还会继续坚持几年,哦,对了,我现在努力工作,偶尔会写点报告文学,我希望我的努力会让军队变得更好。
他可能没听明白,但我们一起哈哈大笑,就像十多年前军校毕业前的那一个下午。
(发于一号哨位微信公众号 原标题《这也许才是军人真正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