敷在情感上的止痛贴
——西娃诗歌《哎呀》赏析
文/笑看四季
西娃的父爱通过生活中的一个小镜头,也可以说是一件小事情,来结构布局,以创可贴这个意象来形象地表达不善言辞的父爱。语言简练、立意新颖、张力十足,既独到又贴切,诗味浓郁,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诗附下:
《哎呀》
◎作者:西娃
我在飞快宰鱼
一刀下去
手指和鱼享受了,刀
相同的锋利
我“哎呀”了一声
父亲及时出现
手上拿着创可贴
我被惊醒
父亲已死去很多年
另一个世界,父亲
再也找不到我的手指
他孤零零的举着创可贴
把它贴在
我喊出的那一声“哎呀”上
关于父爱母爱的诗歌其实很多,经典的也不少,西娃这首诗歌,不仅仅是新奇精巧的立意,血浓于水的情感也摆在那儿。具有如下特点:言简意赅,娴熟的驾驭语言的功底;张弛有度以及合理的跳跃性、叙事性,既不繁琐又不艰涩。仔细品,诗歌中的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简洁明快。经典在于选择了“哎呀”这个突破口,最后的落脚点也停在了“哎呀”上。
我们说,好的题目是“诗眼”,什么是诗眼,简言之,一首诗歌的眼睛。眼睛能传神,是心灵的窗口,透过这个窗口,可以窥视到诗人的精神世界和借以传达的主旨。
朴实,叙事中夹带抒情,善于营造意境是这首诗歌的特色。整首诗不是以意象美取胜,而是把笔触放在了“细描”上,就是我们通常所知道的小说中的细节描写。但诗歌中的“细描”和小说还不一样,彼此的不同就是诗歌中的“细描”具有很简练的叙事、时空转换以及情感的跳跃性,这也是诗歌体裁本身所限定和决定的。而小说则抓住一点大肆渲染、浓加泼墨。然而仅仅从诗中看到宰鱼受伤这一事件本身还不够,诗中的主题思想往往是延展于作品之外的,字断而韵味悠长,言已尽而意无穷。事件、抒情结束,但警醒、教育作用远没有结束,主题思想还需要我们深深去体会、揣摩、回味,这就是文学作品寓教于乐、潜移默化的魅力所在。
一首好诗,是思想性与艺术性的完美结合。这首诗的思想性体现的是人类永恒的主题:父爱。但父爱的方式又何止百种,千种?所以西娃的父爱其艺术性体现在谋篇布局,精心选取了一个独特的画面和情节,从追忆起笔,由实入虚,将主题巧妙地升华。前半部是写实,后半部则写虚,即精神层面的,因为前面已经铺垫够了,达到了交代缘由的效果,该适时地转笔抒发感慨,由实景衔接到精神。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十个手指头伸出来,都连着父亲的心,但父亲已死去很多年,这是一个梦,而后话锋一转,直抵心灵深处:在另一个世界,父亲孤零零地举着创可贴寻找我。说是梦境、虚构、幻想,都可以,父亲已不在人世了,如何送她创可贴?在这里诗人使用了写作技巧,即夸张和隐喻,把现实生活中的不可能,通过艺术地加工、虚构和适度夸张,转化为可能,实现了生者与死者的一次亲情穿越。
之所以抽丝剥茧般的对这首诗进行赏析,是想让初学者知晓,艺术不等同于生活,是作者对生活进行了去伪存真、提炼、概括、加工后的艺术作品,是高于生活,陶冶情操、愉悦心灵的。一切艺术作品的根都深植于生活中,离开生活,文学作品如无源之水。如果抛却了前面的写实与交代,后面的抒情难免会落入矫揉造作、无病呻吟之嫌;相反,如果离开了后面的心灵层面,前面的写实和叙事顶多是一篇日记而已。
这里着重说说诗歌的最后一节:另一个世界,父亲/再也找不到我的手指/他孤零零的举着创可贴/把它贴在/我喊出的那一声“哎呀”上。人间天堂,阴阳两隔,父亲如果像在世时那样实实在在地感受女儿的手指,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但是,时间流逝,爱和精神却可以永存!它仍然无法阻隔来自人间真情的穿越,来自艺术、人性的一种神圣的传递。女儿看不到父亲,唯有借于梦相托,父亲找不到女儿,则借创可贴为纽带,瞬间展现了惊天地的那份“惦念”。一想一找,一喊一贴,完成了生活到艺术上的蜕变与修炼。
很显然,如果用现实的眼光看,这简直不可思议,创可贴怎么可能贴在声音上呢?这就是艺术区别于其它的地方,创作来源于生活,但一定要高于生活,符合生活真实,同时更要符合艺术的真实,唯有这样,作品才有感染力。适当深情,艺术地夸张,能让诗歌更加趋于精神上的完美,大胆的奇想,给诗歌插上飞翔的翅膀。
这一声哎呀,既疼在了手指的伤口上,更是疼在了女儿想念父亲的心灵之“伤口”上。
虽然字面上营造的这个小情节极其普通,可透过背后,却蕴藏着更深一层的含义,父亲与子女心有灵犀:即使是父亲长眠于地下,依然像活着时一样,无时不在牵挂着自己的儿女。这种牵挂体现出的艺术性和思想性,让这首诗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这就是结尾处父亲由于找不到自己的手指,把创可贴,贴在那一声“哎呀”上。这一贴好啊!贴在了心窝处,贴在了灵魂上,贴在了一生之中!正是这具有灵性、鲜活、锋利的语言,让怀念,极大地享受了情感之“刀”的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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