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云鸡

赵志广

　　爹娘的眼被二蛋的十万块钱彩礼糊住了，硬是把九凤许配给了他。

　　九凤不同意，哭着闹着要嫁给大山。

　　娘劝道：“凤儿呀，二蛋虽然人矮点儿，黑点儿，可人家会开大车，一趟就能挣好几百块钱，跟了他，能享一辈子的福。大山虽说模样周正点，可是家里穷，弟兄多，又是老大，嫁给他，你一辈子别想熬出头。再说了，咱家还指着二蛋的十万块钱彩礼给你兄弟娶媳妇呢！听娘的话吧，娘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出嫁的头一天，九凤来找大山，说要私奔。大山低下头说：“俺不能丢下俺娘和俩兄弟不管。俺爹死的早，这个家还指着俺养活呢！”大山的活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九凤心里的那团火。

　　第二天，九凤上了二蛋的迎亲车。透过车窗，九凤看到大山正伸着脖子朝自己这边看，心里一阵疼，像针在扎。

能娶到九凤当老婆，二蛋招得全村人羡慕，也招得全村年轻人嫉妒，说是一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二蛋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怕委屈了九凤，整天把九凤当祖奶奶供着，啥活儿都不让她干，钱随便花。九凤的脸上却一天到晚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二蛋出一趟车至少得七八天才能回来，一到晚上，就整夜折腾九凤，没完没了，像头种猪。九凤感觉像被强奸，闭着眼一声不吭。

　　第二年，九凤生下个大胖小子。二蛋抱着儿子，一天到晚乐得合不拢嘴，更是把九凤视为祖奶奶。

　　这天，九凤正在屋里哄孩子，婆婆哭着闯了进来。九凤心里一惊，问道：“娘，出啥事了？”“二蛋翻车了，正在市里医院抢救，你快收收拾，咱赶快过去。”婆婆哭着说。九凤慌了神儿，抱上孩子就跟婆婆出了门。

经过医院抢救，二蛋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可两条腿却废了。

两天后，二蛋醒了过来，看到九凤和儿子，咧嘴就哭：“俺现在成废人了，再也不能挣钱养活你们娘儿俩了，你还是改嫁了吧！”

九凤的心一下子被二蛋的话点燃起来，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道：“傻瓜，净说傻话。俺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俺要伺候你一辈子！”

二蛋住院一个多月，九凤端屎端尿伺候了一个多月。

“老婆，你真好！”二蛋泪眼婆娑。

“傻瓜，你是俺男人，俺不对你好对谁好！”九凤嗔怪道。

二蛋这场祸，不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还借了两万多块钱外债，日子过得很是凄惶。

一天，九凤正在坐在院子里发呆，两只云鸡落在了房顶上，咕咕咕地叫个不停。九凤的目光一下子被云鸡牢牢粘拴住，直到云鸡飞走，才回过神来，心里就有了个主意，和二蛋商量说：“俺想养云鸡，行不？要不啥时候能还上外债呀！”

“云鸡是啥？”二蛋问。

“傻瓜，云鸡就是鸽子，这都不懂！”九凤就笑。

二蛋摇摇头说：“养云鸡能发财？”

“俺听说小云鸡一个多月就能长成个，就能卖钱，十几块钱一斤呢！一对云鸡一年能下六七窝蛋。你想想，咱如果养一百只云鸡，一年该变成多少只，能卖多少钱？”九凤越说越兴奋。

“哪来的本钱呢？”二蛋愁眉苦脸。

“把咱家的电视、洗衣机、沙发，都卖了，能凑多少钱，咱就买多少种云鸡，慢慢发展吧。”九凤说。

说干就干。九凤自己动手，在院子里垒起两间窝棚，买回云鸡养了起来，不到半年，就回了本儿。

当九凤把钱放到二蛋面前的时候，二蛋想笑，却哭了起来，拍着自己的腿说：“老婆，都怪俺没用，让你受苦了。”九凤伸手给男人擦泪，安慰道：“傻瓜，咱的好日子要来了，哭啥，你该笑！”可是自己的眼泪却也掉了下来。

有人来家里买云鸡，九凤上前接待，却原来是大山，就红了脸。

大山拉住九凤的手，悄悄地说：“凤儿，俺听说你男人废了，你还和他过个啥劲儿？俺今天就是想借机见你一面，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你和俺过吧，俺养活你。俺现在做买卖发了财呢！”

“你没娶别的女人吗？”九凤问。

“俺心里一直装着你，再也盛不下别的女人了。”大山动情地说。

九凤挣脱大山的手，指着云鸡说“你知道吗？母云鸡还没有配对儿的时候，哪个公云鸡找它，它都会顺从，可是，俺不能让它们自由配对儿，那样生出来的下一代不是个太大就是个太小。俺要包办婚姻，让个小的母云鸡配个大的公云鸡，让个大的母鸡配个小的公云鸡，这样生出的下一代就都是大个的了。俩云鸡配上对儿后，可专情了，绝对不会再和别的云鸡去配对儿了。”

九凤的话，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大山心里的那团火。

大山走的时候，一步一回头。

回到屋，二蛋问道：“老婆，刚才外边那人为啥没买咱的云鸡呀？”

“他？出价太便宜，咱家的云鸡不卖他！”九凤抓住二蛋的手，淡淡地说。

2017年3月30日星期四　阴

（共1720字）

赵志广,笔名庐珣，广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广平县小说学会会长、中华精短文学学会签约作家、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鹅城文学》杂志编辑、《京津冀文化网》网站编辑、《文学天空》网站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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