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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夏天未看见你的海》文/绿亦歌

(2013-06-13 11:00:00)
标签:

绿亦歌

十七岁夏天未看见你的

休闲

分类: 绿亦歌、海棠花令
我还记得十七岁的你,白衬衫的衣袖妥帖地挽起,单脚踩着自行车踏板,头顶的银杏才刚刚抽绿,日光亲吻你的脸颊,毛茸茸的轮廓,你笑着问我,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我该去哪里,哪里都不再有你。
我的大学离家乡很远,这里的冬天不会飞雪,给父母打一通电话要排很长的队,人们喜欢吃软绵绵的大米,女孩子们总是穿亮丽的短裙,笑起来有酒窝。这里四处都是水,菜里没有红红的辣椒,方言倒也好懂,偶尔也朋友写信来,要寄上个十一二天。
我们住的是旧宿舍,斑驳的墙上画满了学姐们的涂鸦,隐约能看到朱红的砖,阳台上长满了爬山虎,风吹得它们哗啦作响。楼下有片空地,杂草丛生,傍晚的时候夕阳贴在它们身上,总能拉扯出路人空荡的情感。
一年后,我就是在这里见到了盛微微。
我和盛微微高中同学三年,每周一起主持升旗典礼,喜欢同种口味巧克力,穿黑白同款的运动鞋,她是个冒冒失失的女孩,对人倒也真诚,每个节日都能收到她的贺卡,可是我们始终不能交好。
无论怎样,认识秦放,我是在她之前。
每个女孩子的生命里都有一个秦放,他们高大英俊,又美好又青春。入学的时候他坐我前排,我上课时必须要歪着身子探到过道上才能看到黑板,余光偷偷落在他的白衬衫上,此后一生我再未遇到肩线比他还好看的人。
直到同桌实在看不下去了,下课的时候拍拍他:“诶,同学,你把我们的宁大美女挡得好不辛苦,恨不得冲到王老跟前去吃他口水。”
秦放“哈哈”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我:“你直接告诉我就好,没关系。”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笑起来像太阳。
我的脸“唰”的红透,被周围同学看见了,无法无天地吹起口哨来。
“没有没有,”我急忙摆手,将笔记本摊开,“你看我这不是还做了笔记么,这么多!”夸张地吐吐舌头。
“你字还真好看,借我抄抄?”
九月的夏天是最后的那只萤火虫,拖着微弱的光芒在黑夜里穿行。窗外枝繁叶茂的梧桐开始抽出一丝黄,幸得天空依旧蔚蓝。
傍晚我吃过饭回到教室,夕阳抖落一片橘色暖和的光,落在我桌面静静躺着的笔记本上,多出一个鲜红的苹果,压了一片半绿的银杏叶,上面用黑色钢笔写着弯弯扭扭的两个字:谢谢。
我用手慢慢摸过叶片的纹路,在空旷无人的黄昏的教室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几周之后,我在家附近的旧书店又碰到秦放。我抱着一叠《神雕侠侣》去店里,他坐在老板的摇摇椅上,头倒向一侧晃悠悠地睡着了。大街上不知哪里在放“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我走到他的面前,用手覆盖住被阳光亲吻着的他的眼,秦放突然醒过来,一把抓住我,我慌忙地松开手。
在午后静谧的时光里,他抬眸,我低头,看见了彼此。
短促的尴尬后他看见我手中的书,转而大喜:“啊!宁远原来是你啊!”
“是我啊。”我莫名其妙。
“我就是在这里等第三本,老板给我说借书的人下午会来还。”他笑起来有虎牙,简单而热情,揉了揉我头发,“早说在学校就问你要了啊!”
后来两人一块去吃烧烤他一边擦桌子一边说:“真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什么?”我接过他烫好的筷子,手心出了密匝匝的汗,有些紧张。
“你会看武侠小说啊,”他在我对面坐下来,影子投在桌面上,“一直觉得宁远你是那种乖孩子,都不敢接近你,结果也会来吃这种路边摊。”
我问秦放为什么杨过不能和郭襄在一起,她那么喜欢他。秦放苦恼地挠挠头,然后说,可能是因为他先遇见小龙女吧,郭襄来晚了。
那时候我十五岁,偷偷的喜欢眼前的男孩子,关于未来和远方有无尽的期待,看到郭襄的结局几乎掉下泪来。大概是看出了我的伤感,秦放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诶,宁远,你知道企鹅为什么住在南极吗?”
我摇摇头。
秦放笑起来,眉毛微微上挑,又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因为那里冷。”
我被冷得在原地目瞪口呆,直到秦放哈哈大笑起来,说,笑一笑,宁远。
很久以后,我终于忘记年少时奋不顾身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忘记为他彻夜不眠,为他流着泪写下日记,为他变得胆小懦弱,为他的每一个咳嗽而心疼……可是不能忘记的,是他扮着鬼脸,绞尽脑汁想要逗我开心,可怜兮兮的说:“宁远,笑一个。”
周末的时光成了两个人的小秘密。一起坐在烧烤摊前聊书中的人物情节,聊童年轶事,数学烦人的压轴题,未来的去向。他有一辆很拉风的黑色自行车,我打趣地问他是不是以后载女朋友的。秦放难得脸红了,隔了一会,说:“是啊,只载她一个人。”他同我说话时会微微曲身,秋天的风便停在上头。
那才是刚刚喜欢一个人吧。不去计较他是否喜欢我,两人是否有未来,只是想每天多见他一眼,多和他说一句话,简简单单的将他放在心上。
所以我才那么讨厌盛微微。
一年后,盛微微穿着红色碎花裙在我的寝室楼下,在大雨滂沱中等了我一整个下午。骤雨淋得周围植物簌簌发抖,我躲在阳台后面偷偷看见她微微扬起的头。盛微微此生,只向一个人低过头,奴颜婢膝,参茶倒水。
她来做什么,像我炫耀她的全世界么?
室友们都在旁边骂我小肚鸡肠,蛇蝎心肠。隔了许久,她拿出手机,我冷笑着心想终于要搬救兵装可怜了么,然后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开来,是她的短信,她说:我把秦放还给你。
我手一抖,啪啦一声,手机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在这个风雨肆虐的午后,只剩下一连串杂音。
高一下学期分了文理,重新分配的座位并没有妨碍我的日子一如既往,秦放依然有大堆的冷笑话讲给我听,晚自习的时候秦放会和我的同桌换座位,我们一起压着声讨论题目,下课时他会咕噜跑去食堂买刚出炉的蛋糕,周围人总是挤眉弄眼的看我们。
这样平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节灭绝师太的数学课,秦放的同桌睡觉被灭绝抓住回答问题,她窘迫地站起来,憋红了双脸,秦放看不下去,偷偷写了张纸条递给她,她糊里糊涂地念出来:“2=5。”
全班哄笑,原来她把“Z”看作了“2”,秦放也在一旁挑起眉毛骂她“笨蛋”。
可是灭绝师太却发飙了,一个粉笔头砸过来,让两个人到走廊思过去。本班的思过可谓全校一绝,被罚者一手提一个满水的铁桶,洒出水来就延长时间。
女孩内疚地看向秦放,男生认命地笑笑,率先起身去后门拿桶。
下课铃一响,我装作交作业路过走廊,看见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滑稽地平举着水桶,秦放正转过脸和女孩说着什么,她乐不可支,微微颤抖着身子,水桶摇晃着洒了一滩出来,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女孩子佯装生气:“秦放,你要负责!”
这个女孩,就是盛微微。
从那天起,许多未曾被我发觉的细节开始吞噬起我。原来她每天早晨都会早早的到教室为秦放接一杯热水,原来体育课他们会在一起打羽毛球,原来她会恶作剧地在秦放背后贴猪头纸条,原来他们会一起趴在桌上开怀大笑。
晚上秦放和我一起写作业时我没有搭理他,他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悄悄放了张卡片在我的笔袋里,画了一只乌龟,上面抗满了木头,累得气喘吁吁,我忍不住笑了,然后悄悄用余光扫向不远处的盛微微,她立起课本挡在桌上只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朝这边张望着,看见我的目光马上移走了。
女孩子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没有硝烟却能深至五脏六腑。

盛微微在我的寝室里坐了下来,我将伞放在地上,水迅速地流成一股。她走路的时候脚还有些瘸,我看在眼里,不动声色。我递给她一杯热水,她哆嗦地接过来,说谢谢。室友们都去了隔壁,屋子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幅拼图,是秦放送给你的吧。”
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整齐的桌面上斜放着一副装裱精致的水晶拼图,蔚蓝色海岸。
那是我的十七岁生日礼物,大海是秦放的梦想,他对我说“以后一起去看海吧。”
盛微微痴痴地看着那副拼图,低声说:“他总是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你。我那年生日,躲在被子里等他的祝福短信,一直到窗外的天都亮了还是没有,我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给他叨念了。”
“他可以为你跑大半个城市买一杯热奶茶,却只会对我说抱歉。”盛微微自嘲地笑起来。
她的手指不安地摸索着杯身,似乎在下什么决心,终于,她抬起头来,说:“宁远,抱歉。”
“你才是那个他想要陪伴一生的人。”
盛微微从包里摸出一个本子放在我的手上,然后在我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已经冲了出去,我知道她不想我看见她的泪。
手中的灰色硬皮本我自然很熟悉,因为是我送给秦放的。我一页页翻开,他把它当做备忘录,记着生活的琐事,然后在第七十二页,我整个人忽然愣住了。
上面写着:有一天,我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你。
七月二日是我的生日,《大话西游》是我最喜欢的电影。

高二的十二月,城市下了一场大雪。我上学的时候遇到秦放,他一向很怕冷,穿着鼓鼓的羽绒服,裹着黑色的粗线围巾,我笑话他像大灰熊。清晨的雾很大,他从包里摸出一颗巧克力递给我。
课间的时候盛微微忽然低血糖晕倒,同学们都慌忙搅乱地找糖出来给她,秦放在一旁到处翻着,我紧紧握着自己衣包里安静躺着的巧克力。校医让同学打电话让她家里人将她接回去,可是没有人接,秦放忽然出声,说:“我载她回去吧。”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麻利地脱下外套披在盛微微身上,然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再慢慢地骑走。
冬天的风割在脸上是刺心的疼,他和她一同离去的背影却真正让我跌入冰窖。
他说过的,只会载自己心爱的人。
那天回到家里,我拿出日记本,还未写下一个字已经泪水斑斑,将音响开到最大,丁当唱到“我爱他,跌跌撞撞到绝望”,我终于放声大哭。
最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他是全世界。他的一个眼神,是天堂抑或地狱由不得我决定。在孤单的夜里,自心痛中醒来,麻木地望着窗外,不知今夕是何年。
第二天大家恶作剧,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写着“盛微微喜欢秦放”。盛微微气急败坏地冲上去,黑板擦和抹布都被人藏了起来,她只好踮起脚用双手胡乱抹着。我在讲台下看着她像个小丑样的背影,心底却生出一丝快意。我讨厌那样的自己,小肚鸡肠,歇斯底里,面对盛微微,我的所有美好瞬间溃不成军,嫉妒吞噬着我的理智。
秦放进教室时盛微微满身都是粉笔灰,好像被世界遗弃一般。他看着黑板上的字,错愕了下,然后取下围巾替她将黑板擦干净。再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盛微微哭了。
从此,盛微微喜欢秦放,成为一条不可更改的定则。
周末的时候我和秦放一起堆雪人,两个人全身的钱凑起来也只买得起一个红薯,便瓣成两半,傻傻地看着对方。我问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继续追问是不是盛微微,他温柔地拍拍我的头,说:“快吃吧,红薯都要凉了。”
春天的时候,班上同学开始三五成群的结伴去放风筝。盛微微去约秦放,秦放装糊涂,将周围人都叫上了,其中自然包括我。到了公园才尴尬的发来一共来了七个人,但是通常的分组都是男女二人。
短暂的沉默后盛微微笑了笑:“正好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帮你们看包吧。快放快放,趁现在天气好!”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盛微微的笑很灿烂很吸引人,我装作没有看到她嘴角的丝丝失望。
我和秦放的是老鹰风筝,他从路的另外一头迎着风向我跑来,那一瞬间,天空澄澈,流云静止,春之绿开始泛滥,我好似看到了未来。
每个人都忙着各自的快乐,无暇去安抚树下那个抱着双膝沉默的女孩。
要升入高三前学业开始加重,我和秦放周末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盛微微,慢慢的开始疏远。儿时读纳兰公子“人生若只如初见”,只觉得是好词,如今真正尝过情滋味,才懂其中的辛酸。
之后某次大扫除,秦放突然提出要和我前桌换座位。他们搬桌子的时候噼里啪啦的很嘈杂,我心里欢喜着原来他也同我一样惦记着从前,盛微微终于可以退出我们的世界。
我不忍心转过头,看盛微微难堪伤心的表情。
因为我也懂的,小心翼翼的喜欢一个人,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最绝望的就是他的厌恶。
我一直都知道,这场无声的斗争里,我始终站在上风。盛微微只是秦放的一个影子,如影随形,却永远见不到阳光。
我哼着小曲心情愉悦的回到家里才发现忘记带作业,夜幕已完全降临下来,教室的后门没有上锁,我的脚步停在那里。
在那样微弱的光里,我看见了趴在桌上的盛微微,抱着自己的双肩放声大哭,那样撕心裂肺,好似要将这一生的委屈倾倒出来。
那些不被爱过的痕迹,那些没有你的未来和独自白头的遗憾。
再也没有下一次青春,让我们这样奋不顾身,放弃所有的来爱一个人了。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闭上双眼,第一次怀疑起爱情的美好。而夜空的星星,依旧那样闪烁,不食人间烟火。
我最后一次体会盛微微的伤心,是在高三前最后一次晚会上,最后一个抽纸条的惩罚节目。盛微微中彩,罚唱一首歌。这对于唱歌爱走音的她来说,实在是个艰巨的考验,她脸颊通红的站在人群的中心,拼命想要往外面逃,下面的人一直起哄着让她唱。
隔了很久,她终于开口,全场的嘈杂渐渐安静下了,所有的灯光都打在她的身上。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空荡的街景,想找个人放感情。我看见不远处的秦放微微低下了头。也就是在流光转动的刹那,我终于不得不承认,盛微微喜欢秦放,比我深。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除了还躺在我怀中的秦放的备忘录外,昨日发生的种种都像是一个梦境。在我还未完全清醒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一个我毕业后就狠心删除的号码,却从未忘记。
没有想到,再见秦放,是这般光景。
他站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我的城市,只是为了寻找盛微微。
两天前他就开始联系不上盛微微,把认识的人都问了个遍,又不敢通知她的父母。
一年后的秦放,仍然一身运动装,背一个黑色大背包,嘴角紧紧抿起,眉宇间全是焦虑不安。
我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一眼就看见了他,他的名字如鲠在喉,吐也不是,吞也难受,他回过头来,终于发现了我,愣愣地看了我许久,终于开口:“宁远。”
宁远。一瞬间,我的泪腺决堤。高考结束,他因为愧疚决意陪在盛微微旁边,我在家躲在被子里放声大哭,删除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烧毁两个人偷偷写的纸条,他送给我吃了舍不得丢的糖纸,怀着小心思写下的日记……只留下那张蔚蓝拼图,放在火苗上的瞬间脑海浮现起他的脸,他说,宁远,我们一起去看大海。
秦放。这一年多来,我不听不闻不问关于你的一切,狠狠把你从心上剜去,就算想你到痛彻心扉,也要笑着装作若无其事。
你怎么可以,又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好久不见。”我硬着头皮给他打招呼。
他点了点头,两人间又是一大片的沉默。然后他问:“见过微微吗?”
“见过,”我微微别过头,不想看见他的脸,“然后后来就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
“前几天她闹别扭,我本子又不在了,依照她的性子,应该是来找你了。”他边走边说,正好路过地下铁,他停下来,“麻烦你了,请你喝奶茶。”
时隔一年,当初青涩的少年竟然已经如此礼貌,稳重。
进了水吧,我习惯性点了当初两人都喜欢的巧克力奶茶,他摇摇头,对店员说:“我的那杯换成绿茶吧。”然后回过头给我解释:“巧克力奶茶太浓太腻了,还是绿茶清新。”
隐隐间,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走出奶茶店,他拦下一辆的士,然后回头对我说:“宁远,打扰到你了,我想我知道微微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找她。”
他的眼是那样深邃,他的鼻是那样挺拔,他的轮廓是那样分明,他的声音是那样好听……我深深爱过的男孩啊,恍若一梦,又要这样消失了么。
我回过神来,跑到他跟前,拉开后座的门,坚定地说:“我也去!”
六月的沿海公路,蔚蓝的天空,盛开的野花和此起彼伏的山丘,我坐在平稳的出租车上,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身边的男孩沉默不说话,我能听见车轮碾着岁月驶过的声音。虽然身在海滨城市,这却是我第一次去看海,没有想到,那时候的约定,竟然在这样可笑的情况下实现了。
我的眼眶开始被水雾弥漫,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狼狈,我轻轻地哼起了很久前听过的歌:“喜欢一个人LOLITA,只喜欢一天好吗,爱情还是要继续吧,十七岁……漫长……夏……”
来不及带走的花,努力开放了一整夏,十七岁,海边,他。
眼泪渐渐涌出,打湿了爱过他的一整个青春季节。
生活是一部登峰造极的反转剧。
高考毕业后全班组织去爬山,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趴在窗户边看绿油油的麦田一闪而过,秦放和别的男孩子在打牌,输家贴纸条,盛微微抱着相机从别的车厢赶来,央求着要给他们照相。男孩子们摆着稀奇古怪的姿势,最后大家将盛微微推到秦放边上说要拥抱一个,我转过头,盛微微抬头看了秦放一眼,然后苦笑着跑了。
害怕再受到伤害,所以选择远远的逃走。
爬山的时候盛微微背了一个很大的包,那么瘦小一个女孩子,大家于心不忍,都去帮她,她笑着摇摇头。其实偶尔我觉得盛微微真的是生如枯草般坚强,如果我和她之间没有秦放,我会很喜欢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尽力去追求,坚韧但不强求。
最后大家又将目光放在秦放身上,催促着让他上,秦放硬着头皮上去扯她的包,她不给,脚往后一退,踩到台阶上,顺着山腰的路滚了下去。
尖叫,心脏刹那停止跳动。
苍天的树,盛开的花,蔚蓝的天……都在盛微微失足滚下去的那一刹那变成空白。
班上的同学组织去医院探望盛微微。大家都沉默不语,结结巴巴的向她道歉,她笑着一一接受,然后削苹果给我们吃,大家都手忙脚乱的阻止她,她杏眼一瞪,说:“摔的又不是手,能不能让我正常点?”
她削苹果很仔细,可以一次也不断。 
大家说起志愿,她说就读本市,幸好高考结束,还可以趁机逃了军训。让大家都给她寄名信片。
轮到我时,她问去哪里,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D市。
“D市啊,”盛微微的眼睛有片刻的黯淡,被她伪装的很好,“秦放也想去D市呢。”
屋子里只剩下令人尴尬的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大家都说我和秦放两厢情愿,盛微微死皮赖脸。
我侧过头看着医院干净得让人压抑的玻璃,秦放没有来。
大家都联系不上他。那个在和盛微微拉扯中眼睁睁看着她跌下去少年,人间蒸发般。
再见秦放,是在八月的尾巴。全班最后一次聚餐,他推着轮椅上的盛微微,和她一样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衣,笑起来沉静。他没有报D市,尽管他的分可以上最好的学府,他决定留在小城,就算最高的楼也看不到海,就算庸庸碌碌泯然众矣。
他决定舍弃锦绣前程,舍弃他的梦想,只为留下来,陪在她身边。
我面前是一桌的佳肴,他爱的糖醋排骨,我爱的麻婆豆腐,我们一起吃过的土豆烧牛肉,他说有一天会为我做的虎皮青椒,我最拿手的金银馒头……曾几何时,我们坐在樱花树下聊起小时玩过的游戏。
我们都喜欢那个玩世不恭的李逍遥,喜欢貌美如花仙女下凡的赵灵儿,他说他对她是一见钟情,他说林月如刁蛮任性。
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
我隔着人山人海看向秦放,他真正抬起头,于是在喧哗热闹喜庆中,我举起从未沾过的酒,看着他的眼睛,举杯。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愁。让我醉生梦死,醒来时你还在我旁边。我们还是不久前的自己,你给我买大白兔,讲冷笑话,企鹅花了四十年才走到北极熊的家,对他说,北极熊我们去玩儿吧!北极熊却告诉他,我不和你玩儿!
就如同你我这仅此一生的遇见,却终于各自幸福。
后来,再从好友那里听说,秦放整整一个暑假都去病房门口等盛微微,她不见他,让他走。好友嗤之以鼻,说她装什么清高,其实内心早就乐得巴不得贴他一辈子。
我沉默了许久,其实我懂得她,她只是不愿意打扰他羁绊他,他是鸿鹄,应该翱翔天际。

“秦放。”
他侧过来,阳光亲吻他英俊的脸庞,彷佛会永远这样年轻美好下去。
“秦放,她来找我,给我说了些话。”我埋下头,手不安地扯着背包的带子。
“然后呢?”
“她给我看了你的本子,她说,你喜欢的人……”
“啊,”他温柔地看着我,笑着打断了我,“高中的时候,一直想着毕业了再告诉你,如果有机会一起去海边的话,一定要在大海的呼啸声中大声的告诉你——”他的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模糊又遥远, “我最喜欢你了。”
一瞬间,车厢里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一年前的暑假,我在医院门口等微微,恳求她给我一个照顾她的机会,她最终答应了我,条件是在她的腿康复之后,我要第一时间,回到喜欢的人身边,不要错过彼此。”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大海。
“可是,”秦放抱歉的冲我笑笑,“我想我要失约了。”
“宁远,我是真的喜欢过你。每个男生的青春期里都会住这样一个女孩子,她漂亮,聪颖,优秀。他对她好,为她心动,绞尽脑汁逗她开心。可是——”
他突然停下来,什么声音都消失了,又隔了很久他才又继续说。
“可是,每个少年都会长大。”
“通常男生的成长,并不是因为那个美好的少女。”
“他们会遇见一个别的女孩子,没那么漂亮,没那么聪明,没那么优秀,她死心塌地义无反顾地喜欢着那个心里住了别人的小小少年。她原谅少年的不成熟不理智不负责任,原谅他的虚荣他的肤浅,无论受过多少伤,也会微笑着站在他面前。”
“她教会他成长,然后,他终于知道,什么是爱。那是不同于喜欢的,是仅此一生的,爱。”
海浪的声音,一瞬间离我好远好远。
“想要用一生告诉她,我爱她。”
我们一样吗,LOLITA,对孤单习惯了。
人间最痛,不是求不得,而是曾经拥有,却终于失去。秦放,秦放,十七岁那年我最爱的男孩呵,你怎能这般残忍。我明明无罪明明无辜,为何要将我从天堂判入十八层地狱。
我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眼泪却先一步落入我心底。
秦放,此生唯有你,能让我不能自己。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在沙滩的大岩石的阴影后找到了昏昏入睡的盛微微,蜷缩成一小块,让人莫名地想要保护,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受过太多伤,可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她终于等到他了。
“真拿她没办法。”
秦放温柔地笑笑,快步走上前去,将外套披在盛微微肩上,再蹲下身蹑手蹑脚地抱起她。
夕阳柔和的光忙落在他们身上,飞鸟扑打着翅膀飞向家的方向。周围人群嬉戏的声音,大海咆哮的声音,生命前行的声音在此刻忽然都离我渐渐远去。
看着他怀中女孩子安心的睡颜,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月亮已经露出大半张脸,我和秦放说说笑笑的沿着路灯走,我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瞥见落后我们很远的盛微微,笨拙地抱着老鹰风筝,低着头走在没有光的墙角,整个人被宽松的校服裹着,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缓慢艰辛,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
初春的夜风还有些许凉意,我偷偷地向身侧的秦放靠近了一点,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合在了一起,我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却终于没有说什么。 
然后这一生,再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
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谁牵谁的手过完这辈子,很多时候,由不得我们说了算。
如果可以,我想要回到我的十七岁。告诉那个别扭的,骄傲的,自以为是的小宁远,爱一个人,请全心全意的,不要害怕受到伤害。
喜欢一个人,就大声地,勇敢地,告诉他。
因为你我十指太宽,岁月太短,或许山长水远,再会无期。
我猜中了这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
终于,我转过身,走出了有过你的十七岁。
来源http://tieba.baidu.com/p/157387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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