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师睡着

文／李桂芳

    这是星期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在三（一）班的教室里，张老师精神饱满地站在讲台上，讲得绘声绘色。伴随着清脆的童声应答，张老师脸上不由浮上了成功的微笑。

    可讲着讲着，她突然觉得头晕得厉害，双眼倦怠得像压着扇石磨。她努力地打起精神，可身边学生的回声仿佛渐渐遥远，像隔了一层厚重的浓雾。眼前也渐渐迷糊起来，两张眼皮在拼命地打架。她先是困惑，后是惊惶：莫非得了什么重病？她憋足力气，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可大脑昏重得像被压着千斤磐石。虽然笑容还勉强挂在脸上，可她觉得自己犹如悬浮在空中，讲台上实在稳不下去，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前排学生，特别是那个鬼精灵的王贝贝更是一脸忧虑的表情。对，别吓着了孩子，先到医务室看看吧。
　　于是，她强撑着给学生解释了几句，倚着墙慢慢去了医务室。校医看她极不正常的表情，说也许得了重感冒，给她服了感冒药，劝她别去上课了。她摆摆手说：“不行，待会儿还得给学生布置作业呢，不然，他们星期天可没事儿做了。”说完，又倚着墙艰难地走回教室，看着孩子们担忧的表情，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好了，咱们继续上课吧。”

    然而，无论怎么努力，她觉得自己像被施了法术般马上就要进入睡眠状态，尽管她调动了全部意志。她想起随身携带的风油精，背过身去迅速抹了点在太阳穴。瞬间的清凉刺激使她马上又调整了状态继续上课，依旧是美丽的微笑，清晰的讲解，激情的表达，可坚持不到几分钟，大脑又一片迷糊。
　　“张老师，你休息一下吧，让我们自习。”又是那个王贝贝。那孩子就是懂事，说话暖心暖肺的，像个小大人。
　　不行，我得给学生安排好作业再说，要是呆会儿撑不住了，孩子星期天不就没事儿干了吗？想到这儿，她朝王贝贝摇摇头。开始向黑板上抄星期天的作业。刚抄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有种天旋地转要晕倒的感觉。勉强坐下时，她朝学生艰难地做了个放学的手势。她迷糊地听到了不少学生在欢呼：“作业少了，作业少了！”那个高分贝的声音是王贝贝的。然后，她便迷迷糊糊地趴在了讲台上。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旁边有学校领导和老师，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哭泣，对，是王贝贝。她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着急地问：“贝贝，你怎么了？”
　　“让王贝贝自己说吧。”校长气冲冲地盯着王贝贝。
　　“张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我……”王贝贝用小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她慈爱地将王贝贝拉到身边，说：“别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在你的杯子里放了安眠药，是从奶奶那儿拿来的。”她恍然大悟，猛然记起下午上课前王贝贝笑眯眯地为她端来一杯柠檬水请她喝，说老师讲课太累了，是专门为她兑的，当时，张老师还感动地拍了拍王贝贝的小脑袋。
　　“为什么这样做？”她依旧不气不恼，亲切地问。
　　“张老师，我想……我想让你睡着。”
　　她慈爱地笑了：多可爱的孩子，或许看她老是两个黑眼圈，缺少睡眠的缘故吧。
　　看着她的笑容，王贝贝又战战兢兢地说：“睡着了，你就不会给我们安排好多好多的作业了，我星期天就可以玩儿了。因为，每个星期天妈妈都不带我去公园玩，说做完作业再说，可我每次做完作业天就黑了。张老师，我只是想让你少布置点作业，好让我去公园玩儿。”
　　她听了，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王贝贝哀凄的哭声是那么清晰，那么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