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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女当道     文/魏小凹

(2014-08-06 17:3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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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

分类: 似我
多年前的救命之恩,她赠与他龙凤香囊,倾心相许;多年后再见,他却错爱她人,为了爱情,她飞蛾扑火,不顾他的误解和仇恨,义无反顾地嫁给他。为了爱他,她用自己的血为药引治他心爱之人的病;为救他的命,她与父亲脱离关系,可最终,他却满腔怨恨地一剑刺向了她的心窝……
 

1.
十二月,鸟兽飞绝,正是一场大雪过后,四下寂静,风横渡口的空气里却飘荡着一丝血腥味。
一片刀光剑影中,只听有人朗声道:“陆涯,临阙阁少主竟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事,快快把凝香花露交出来!”
男子的月白衣衫已有大半染了鲜血,却仍手持长剑,强撑一口气:“陆某今日虽然理亏,却是因着容城城主不愿将花露借我一用,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想却中了你们的暗算……”
忽听阵阵笛声随风而来,陆涯脸色微变,不过须臾,周围一圈青衣人已手抚胸口,面目渐渐青紫。
陆涯的声音冷漠中夹带着一丝颤抖:“慕迎,你……”
只见一个紫衣少女从枯树后款款走出,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陆公子现今遇上我倒是知道屏息静气了。”
其中一个青衣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万毒谷……慕千嶂的……女儿……”
少女巧然一笑:“算你还有些见识。”
她走近陆涯,将一枚褐色丹药塞进他嘴里,轻声道:“走……”
他已无甚气力,晃了两晃,强自以剑撑地,她不顾他的推搡,扬手点了他的穴道,扶住他,一声轻哨,一匹系着红缰绳的白马随即驰骋而来。
醉仙散的药力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并不能伤人性命,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将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看他一身殷红的衣衫,显然受伤不轻。
她心中焦急,却不想这青衣人皆是容城城主养的死士,就是拼死也得拦他们一拦。她刚刚扶了陆涯上马,后背就突遭重击,胸中气血翻涌,踉跄了一下,强忍着剧痛,翻上马背。
白马飞驰,她咬紧了牙关,才不让积淤在胸中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陆涯的声音支离破碎:“你……来做……什么……”
拉着红缰绳的手被风刮出了血痕,嘴角的鲜血汨汨地流出,她却忽然一笑:“救你。”
他重重地喘息着:“我的死活与你何干?”
口中的血腥味浓重,她黛眉轻蹙,语气却仍是调侃:“我可不想尚未成婚就成了小寡妇。”
他轻嗤一声:“你以为你救我一命,我便会将你伤了小凤眼睛的事一笔勾销吗?慕迎,我告诉你,我决计不会娶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子。”
她的笑容美艳不方物,眼里却有化不开的哀伤:“陆涯,你娶我与否岂是你说了算?就是我爹爹同意你退婚,陆伯父也绝对不会答应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的二哥喜好奇珍异物,曾想偷出容城城主凝香花露一探究竟,却差点丢了性命。
她没想到,他会相信她气极时的一句戏言。她说:“陆涯,没错,宁凤的眼睛是我弄瞎的,你不就是想救她吗?我告诉你,这世上,能解这种毒的只有凝香花露!”
她更没想到,他真的会为了宁凤,冒这样的险。
万毒谷的人皆知,谷主慕千嶂的小女儿慕迎,擅长用毒,亦擅岐黄之术,但除却点穴手法半分武功也不懂得。
她却在听说他夜闯容城地窖后,偷偷离家来寻他,只因担心他的安危,哪怕知晓他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她也放心不下。
陆涯本已累极,此时被她一激,顿时急怒攻心,一下子昏死过去。
 
2.
陆涯醒来时已是次日卯时了,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石塌上,山洞口有隐约的微光斜照进来,他一侧头便看见靠在床沿上的慕迎,脸色苍白,仿佛陷进梦魇里,颦着眉,睡得不甚安稳。
他试图支起身体,却牵扯出满身的疼痛,直直地跌回了石床上。
她一惊便醒了,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倦意,语气淡淡的:“不想死就别乱动。”
他握着拳,额际的青筋直跳。而她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
他皱眉:“你怎么了?”
她却不答话,快步向洞口走去。刚出山洞,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丝。她本就没有内功底子,那青衣人的一掌更是卯足了劲,若不是他中了醉仙散,拿不出十乘十的功力,她这时怕是魂归西天了也未可知。
陆涯的声音从洞中传来,虽低沉却声声入耳:“慕迎,我们何苦相看两厌……”
她的背还靠在石壁上,冷意从背脊直窜进心里,只听她扬声道:“陆涯,你不是要治宁凤的眼睛吗?单有凝香花露是不够的,还得有药引。”她闭了闭眼,“娶我。娶我,我就帮你治好她。”
他的语气里透着恨意:“你就这么想拆散我和小凤吗?”
她抚了抚胸口,转身踱进山洞,勉强扯出一丝笑来:“陆涯,我知道你勉强,可是我丢不起这个人,万毒谷更丢不起这个人。”
石几上方有袅袅的烟雾,她用几片树叶垫着将陶碗端起,转身走向他。陆涯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的眼角发酸,她冷声说:“放心,我不会毒死你。”
他却在她将药碗递给他的瞬间看到她纤白的手指上一道道刺目的血痕:“你的手……”
她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养好你的伤,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的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他执起她的手:“是半枫草刺的?你为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打断他:“我只是顺便。”
倔犟如慕迎,儿时学骑马,那样的一个小娃娃,从一人高的马背上摔下来,一条腿跌得血肉模糊,她连吭都不曾吭一声。
她当然不会让陆涯知道,为了找到半枫草治他的外伤,她在山里找了一夜。那样冷的天,只有微薄的月光,山林里遍地的荆棘,她身上还受了伤,却一点点地去拨开那些植物,锋利的倒芒在她的手上割出血红的伤口,那些草药掩在堆积的白雪下面,伤口浸在冰冷刺骨的雪水里,像是被千万根针扎,她却全然不在意。
只因那个人是他,她舍不得他死。
汤药的苦味让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她的背影:“慕迎,你的话可当真?”
她脚下一个踉跄,嘴唇都泛了白:“当然当真。毒是我下的,自然只有我能解。”
他眸中星星点点的温情霎时熄灭殆尽:“你倒是提醒了我。”
 
3.
成婚那天,天气本已转暖,却在清晨下了场小雪。
芳草帮她梳着头发,笑着与她说:“小姐,那可是瑞雪?”
她看着铜镜中苍白的自己,牵动嘴角,并不说话。
芳草抿了抿嘴,道:“小姐,您的伤还没完全好吗?怎的不让君师父看看呢?”
慕迎朝她笑了笑:“你忘了我自己就是个大夫吗?不碍事的。”
嫁衣是鲜红的颜色,上面绣了繁复而精致的花纹,衬得她一张尖尖的脸越发的楚楚动人。芳草忍不住赞叹道:“小姐,你这般模样,怕是那大罗神仙见了也是要动了凡心的。”
她的神色有些许茫然:“是吗?”
月上柳梢,月光照着地上的积雪,发出莹莹的白光,新房却是一派喜气的红色,喜烛摇曳发出朦胧的光晕,她的脸被掩在重重的纱帐里,面上却没有表情。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听到推门的声响,忽然心跳如擂鼓。
陆涯挑开鸳鸯戏水的喜帕,她霍地起头,这样美的一张脸,让周遭的一切都成了单调的背景色。
陆涯怔愣着,她的唇边扬起微笑,眼里却没有光彩。
他按了按额角,转过身去:“慕迎,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她的手指僵硬地抓着床沿。她想说,陆涯,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月朗星稀,本是良辰美景,为何你要说这样的冷情话?难道在你的心里,真就没有半分我的位置?
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我虽是蛇蝎女子,却也懂得一言九鼎的道理。你何时见过我食言?”
他的身形僵了僵,最终转过头来:“早些睡吧。”
她的笑意未及眼底:“你这是要去哪儿?是想叫临阙阁上下都笑话我吗?”
陆涯最后还是留在了新房里,两个人和衣而睡。
喜烛已灭,空余窗前清冷的月光。他背对着她,她睁着眼,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坐起身,斜目看他的脸,忽然就想起初见时的情景。
豆蔻年华的慕迎遇见了十九岁的少年陆涯。彼时,他是手执长剑,身披月白长衫的翩翩少年,有那样好看的眉眼。少年将她护在身后,举着剑,面对狼群却是从容淡定的模样。
她看着他将那些饿狼斩于剑下,霜白的剑锋上沾了野兽的血气,在月光下现出泠泠的红光,而他的脸在剑花飞舞里,刚毅如神祇。
她对着少年露出娇羞的笑容,她说:“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她绝色的容颜笼在婆娑的月影里显得有些不太真切,少年在她明艳的笑容里愣了愣:“在下临阙阁陆涯,不知姑娘作何称呼?”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心中泛起点点窃喜,却怕万毒谷的名号吓跑了他,于是胡诌了一个名字:“我只是山中采药的农家女子,哥哥叫我小凤既是。”
临别时,她将随身的香囊赠予他。夜色掩了少女脸上娇羞的红霞:“这香囊本是一对。”
少年将它系于腰上,郑重地道:“小凤,我一定会来寻你。”
当爹爹告诉她,她要嫁的男子是临阙阁少主陆涯时,她是那样的欢喜,她想他终是要来找她了。于是央着爹爹带上她同去赴宴,想着哪怕见他一面亦是好的。
可她却在临阙阁的后花园里看到了那个叫宁凤的女子,眉目似画,躲在陆涯的怀里,风情万千:“陆哥,今年的荷花开得这样好。”
陆涯的笑容云淡风轻:“是啊,小凤,我倒是有些想念你做的莲子汤了。”
岁月弄人,她等了这么多年,他却爱上了别的人。他们的婚约原来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的脸映着潋滟的湖光:“爹爹,这满池的莲花,我甚是喜欢。能否在此小住几日?”
 
4.
转眼杏花盛放,临阙阁上下皆知,新进门的少夫人并不得宠。若不是新夫人是慕千嶂的独女,少主是万不会娶她的。
慕迎欢喜莲池西南的小亭子,有时会来小坐一下,抚琴自娱。
她已有半月没见着陆涯了,此时他却出现在小亭子里:“慕迎,要待到何时你才去治小凤的眼睛?”
琴声戛然而止,她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发,抬头望着他,浅浅地笑道:“你倒是心急。”
芳草立在一旁,忍不住插话:“小姐……”
她打断她:“芳草!”
看向陆涯时已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笑容,那样无所谓的笑意仿佛灼痛了他,他转过身,凉凉地扔下一句:“你欠她的迟早是要还清的。”
阳春三月,他离去的背影在柔和的日光下显得暖意融融,而他的话却像是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她的笑意渐敛,芳草几乎要哭出来:“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宁凤小姐的眼睛明明不是你……”
她起身走向边栏:“芳草,人总是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可是,我看那宁凤小姐的眼疾已入了膏肓,单用凝香花露定是解不了的。”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起头来,“小姐,难道你要……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你的身子还那么虚弱……”
她回头,像是想安慰她似的笑了笑:“芳草,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一笑却催出小丫头的眼泪来:“小姐,你这么傻,我原以为,你嫁过来会快乐一些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境遇。”
自宁凤的眼睛瞎了之后,这是慕迎第一次见着她。陆涯将她保护得很好,真正将她视为珍宝。
她倒是比从前丰腴了些,除了眼睛不能视物,还是以前娇娇柔柔的样子。一听见是慕迎来了,立马扑到陆涯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陆哥,我不要她治!”
陆涯轻轻地拍抚她的背脊,安慰着她:“慕迎师承君客卓,是当世最好的大夫。我保证,她不会来害你。”
慕迎在一旁清冷地笑道:“若我要加害于你,怕是你早就尸骨无存了,何必等到今日?”
陆涯从她手里接过药碗,轻声地对宁凤说:“小凤,这药喝上两个月,你的眼睛便能好了。”
她的脸上还有泪痕,终于在他的安抚下,喝下了红褐色的汤药。
月凉如水,青石板路两边是繁花似锦,慕迎的脸却惨白如纸,脚步有些踉跄。
身后有稳健的脚步声,她闻声回头,陆涯走上来:“慕迎,若是小凤的眼睛真的能好……谢谢。”
她隔着稀薄的月光凝望着他的脸庞,这个男人,她爱了这么多年,喜怒哀乐却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她抬手抚额。
他注意到她手腕处的手镯,自他认识她以来,除了新婚之夜,她从来都是不施脂粉,也不戴任何饰物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戴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与她雪白的肌肤几乎融为一体,他只觉得好看。
她却显出一丝慌乱,将手藏进袖中:“女子大抵喜欢些首饰,你不用惊奇。”
 
5.
芳草看着她一日一日地消瘦下去,心疼不已:“小姐,为了那个不相干的人,你这样牺牲自己。姑爷还这样误会你,不晓得疼惜你,时时刻刻地陪着那女人。小姐,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对他?”
她摘了朵杏花,捧在手心里,轻吹一口气,将花瓣吹散,笑意未达眼底,侧过头便看到了陆涯站在一旁。
她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他亦凝睇她。她终于转过头去,淡淡地道:“怎么有兴致出来赏花了?”
他的眼底仿佛有迷惘的醉意,走上前,帮她抚落肩头的洁白花瓣:“天气无常,怎么只着了单衣?”话毕,便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头。
她的眼里闪过诧异,旋即又没了波澜:“劳你费心了。”
花园里的不期而遇,让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而宁凤的眼睛也渐渐地感受得到光亮了。然而,这样的平静却那么容易就被打破了。
那一日,慕迎如同往常一般往别苑送药,并帮宁凤检查眼睛,却在苑门前的桃树下看到那个绣着凤凰的香囊。
游龙戏凤,他的是龙,她的便是凤。她却在一次外出中不小心将它弄丢了。
宁凤匆忙而来,她的眼睛已经能隐约辨物了。
慕迎的眸色渐冷:“这香囊你从何而来?”
陆涯低沉的嗓音插进来:“你拿着小凤的香囊做什么?”
宁凤忽然泪眼迷蒙地靠向他,他的脸色愠怒:“你若是喜欢叫人做便是了,为何要抢他人所爱?”
她的脸上现出凄楚的神色,她喃喃地道:“原来是这样,小凤,呵呵……难怪你不信我……”
陆涯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却从未见过她这般无助绝望的模样,心中没由来地一紧,伸手想扶住她,却被宁凤攀附着,终是无力。
她忽然对着他们粲然一笑:“宁凤,你以为捡到了我的香囊,装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便能掩盖你偷我的药给自己下毒的事实吗?你做这么多的事,不过是怕我嫁过来抢了你的位置……”
他猛然打断她:“你胡说些什么!”
她仍是笑,脸色却惨白得没半分血色:“是啊,你凭什么信我?你只当我是胡言乱语吧。”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摇摇晃晃地渐渐走远了,忽然心如刀绞。
眼泪花了宁凤的妆容,她的声音绵软柔弱:“陆哥,我没有。”
他放开她:“小凤,我信你。”
这个女人,他从十九岁喜欢到现在,他一直记得,掩映在月光里的,她朦胧的笑靥。她说:“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二十二岁时,他终于找到了她,便要允她一生的幸福。他怎会不信她?
可那没由来的心悸又是什么?
 
6.
给宁凤的药有三分毒性,虽能治好她的眼睛,却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这是慕迎的疏忽,她不曾为宁凤把过脉,自然也不会知道,她其实已经怀了陆涯的孩子。这药的毒性对成人本没什么大碍,只要修养一段时间自然便会好,但一旦女子怀孕,就会对大人和孩子造成不可避免的伤害。
当陆涯提着长剑冲进她房间的时候,她正在沐浴。屋里有氤氲的雾气,他血红的眼里有浓浓的怒气,骤然劈开六扇屏风,剑尖只要再往前一分便能刺破她的咽喉。
他几近咆哮:“慕迎,你竟能歹毒至此!”
她的脸上还有热气蒸出来的潮红,面对他滔天的怒火,面上显出一丝错愕。但是,她语气淡然地道:“这不是你一贯的认知?”
他怒极反笑:“你差点害小凤一尸两命,竟然还能这般平静,我真想将你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她的脸色一僵,转念就明白了前因后果,倏然就笑了:“怎么?为了个未成形的婴儿要来杀我?”
他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下一瞬间便扔了剑,倾身向前扼住她的喉咙,将她从水中拎出来。
他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慕迎,你到底要什么?”
她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们并没有成婚,你打算让那孩子成为私生子吗?我帮你解决了岂不好?你怎的不感谢我?”她笑了笑,“况且,帮你生子的人应当是我。”
此时,她心中所想的不过是想让他痛楚,这样自己才能麻木,才能好受。可是,她没有考虑到激怒一个男人的后果。这个男人,自幼习武,力气敌她百倍。
他一个耳光扇过来,直打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一转眼,她便已经被他扔到了床上。
他眼里的厌恶痛恨灼伤了她的眼睛:“你不就是忌妒小凤怀了我的孩子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心乱如麻,却并不是单纯的恨意。这样的渴望潜伏了多久,他连自己都不知道。
她死命地挣扎:“陆涯,你放开我!”
他身上的月白衣衫已经除去,露出精壮的胸膛。他咬牙切齿地道:“慕迎,从此你我便互不相欠了!”
她手腕上的伤口在挣扎时迸裂开来,血顺着她雪白的臂膀流下来,沾染在了他的肩背。他的动作几近粗暴,没有半分的怜惜。她终于呜咽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这样无助这样痛楚:“陆涯,求求你放开我,我痛……”
可是,这是场永无休止的梦魇,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哀求,他都置若罔闻,因为她的痛,他根本就不在乎。
她最终在极度的疼痛和疲倦里昏死过去了。
她本以为不会在醒来的时候看到陆涯,却在转头后看见他英挺的眉目。或许这动静惊动了他,他也转过头来。
她的眼里有惊恐还有厌恶,她定定地看向床顶。他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滴,忽然想伸手帮她拭去。
她手腕上狭长的伤口已结了痂,蜿蜒而狰狞,身上也没有半分气力。他轻轻执起她的手:“这是怎么弄的?”
她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上方:“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将她拥进怀里。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沾湿了他胸膛:“陆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7.
自那以后,陆涯再也没有踏进慕迎所住的院落,而慕迎也没有再笑过。亲近如芳草,也鲜少见她笑了。
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是答应过陆涯要将宁凤的眼睛治好,所以仍是每日帮她煎一服药,却是遣了仆从送去别苑。
芳草偶尔听到下人嚼舌,说陆涯不但不来少夫人住的闲池阁,连宁凤的烟柳苑也鲜少去了。学给慕迎听,她却仍是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望着池水出神。
杏树已经结出了果子,一个个娇小可爱,时光这样匆匆,又这样漫长。她才嫁过来几个月,心却苍老了好几年。那时候,她知道他不爱她,可是她想,无论如何也是要嫁给他的,因为除了他,她再也没法儿爱上别人,却原来错得这样离谱。
她斟酌了许久,终于决定去找陆涯,让他休了她,至于这场婚姻涉及到的帮派间的利益关系,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人总是要鼓起勇气去弥补过错的。
可是,她没有等来活生生的陆涯,却等来派中高手将血淋淋的他背回来。
她久居闺阁,自然不知道临阙阁的大小事务。原来,那凝香花露对于容城,就如同护心莲之于万毒谷,皆是疗伤续命的圣物。圣物被盗,容城城主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之前大大小小的冲突已是不少,却都被陆涯挡了回去。
可是,前不久容城却来了几位西域奇士擅异术,陆涯在与其交锋中最终不敌,带出去的人手几乎全军覆没,只余下几个亲信拼死相护,才撑了最后一口气得以脱险。
老阁主已闭关多时,此时现身,唯有痛心疾首:“为了一个女子……他真是越发出息了!”
宁凤的眼睛已经复明,见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陆涯的母亲原先是官家小姐,平常都是娴静温婉的模样,却一下子跪在慕迎脚下,涕泪横流:“阿迎,我知道陆涯对不住你。可是他快死了,我知道你医术高明,求求你,救救他!”
她死死地盯着床榻上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陆涯,眼神里的恨意痛意这样清晰可见。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在意了,可他为了宁凤可以三番两次地不顾自己的性命,他这样爱她,却这样对待自己。恨与爱原来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这样近的几步路,脚下却是重如千钧。她缓缓地在床沿边坐下,他的脸上已无生气,死灰一片。她忽然就笑了起来,眼泪随着那样苍凉的笑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她捂住胸口,忽地吐出一口血来:“你这是死了吗?”她蓦地转过头面对大家,“他的心脉近断,活不过三日了。”
陆母已跪走过来,抱住她的小腿:“阿迎,你一定要救他,他是你夫君啊!”
她的眼神空洞,轻声说:“嗬……要我救他可以,除非……”她苍白的手指指向宁凤,“除非,她死!”要不是她弄瞎了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凭什么始作俑者活得好好的,却要叫陆涯与自己付出这样多,凭什么!
宁凤露出惊恐的神色,期期艾艾地望向老阁主,陆向天终于说话了:“阿迎……人命并非草芥……”
她笑着落泪:“他是为了治好她的眼睛,才惹上这样的是非,她难道不该死吗?”她顿了顿,“也罢,她不死可以,那就离开临阙阁,永远别再回来。”
 
8.
世间能救陆涯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万毒谷的护心莲。护心莲长于万毒谷密室的莲池中,一甲子开一次花,花开一月,花瓣入药有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的神奇功效。
慕千嶂万不会想到,他的小女儿会迷昏护卫,潜入密室盗花。
她几乎就要得手时,却被突然而至的父亲发现。
慕千嶂扬手就要打上去:“阿迎,你竟然愚蠢到这般田地!”
她捏着花茎的手微微地颤抖着,心想,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药带回去。她抬起头:“爹爹,女儿请求您,将护心莲给我吧。”
慕千嶂脸色愠怒,夺过她手中的花朵:“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唯独这件事,由不得你任性!”
那一夜,无星无月,她跪在父亲房前,一动都不动。她想,她终究是他的女儿,他终究会心软的。
夜半时分,却下起了瓢泼大雨,她的声音零落在凄风冷雨中,近乎绝望:“爹爹,陆涯是女儿的命啊,他死了,女儿也不会独活。你若不将护心莲给我,我便跪死在这里。”
腹中钻心的疼痛,她看见地上的血水,终于哭泣起来。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极差了,所以多一样病痛她也不甚在意,两个月葵水未至原是这个原因。
她终于等来父亲,他将洁白的莲花扔在她的脚边,他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痛意:“你走吧,就当我慕千嶂不曾有过你这个女儿。”
她强撑着病痛的身体,对着他磕了三个头:“女儿不孝,爹爹的养育之恩,女儿永不敢忘。”
这一场雨夺走了她的孩子,淋走了他们父女二十年的恩情。
陆涯终于在一个夏末初秋的清晨清醒了,他的身体已无大碍。陆母喜极而泣:“儿啊,你总算是醒了。”
他睁了睁眼,没看见宁凤,于是问陆母:“娘,小凤呢?”
陆母欲言又止的神情让他起了疑心,他的眼中现出盛怒的神色,额上青筋暴起:“是慕迎对不对!她把小凤怎么了!”
逼走宁凤的确实是慕迎,所以陆母不知该如何辩解,最后只能说:“阿迎是个好女子,你要好好待她。”
谁也拦不住盛怒之下的陆涯,陆母大声叫喊:“阿迎救了你的命,你要做什么!”他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眼里血色弥漫,手中的长剑泛着森冷的白光。
她穿着素白的锦袍,立在飘香的桂花旁,是如画的美景。
他手中的长剑刺过她单薄的身体,像是刺穿一片秋叶一般轻而易举。
那个部位本不是要害,他这样做只是要泄愤,本不想伤及她的性命。可是,他不知道,她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了。
嘴角汹涌而出的血液映着她苍白的脸,越发鲜艳夺目。
他忽然心慌了,手下用力将剑抽出,血珠纷飞,她脚下一软,终于如落叶般坠落,而她的唇边笑意渐深,她的声音缥缈,几不可闻,她说:“陆涯,原来你这样恨我。”
 
9.
芳草从屋里出来便看到慕迎倒在石案旁,血浸湿了她的衣袍,而陆涯仗剑而立,他的脸色惨白,似痛苦,似怨恨,或许两者兼有之。
茶杯应声落地,芳草大叫一声:“小姐!”
这响动惊动了陆涯,手中的长剑落地,他几乎跌坐下来,抱住她的身体,这样轻,这样单薄的一副身体。
芳草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想将他推开:“你放开小姐!大夫!快叫大夫!”
他抱得这样紧,亦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仿佛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
她的嘴角还依稀有笑意:“芳草……没用了……”
芳草胡乱地抹着眼泪:“不会的……小姐……你不会死的……”
陆涯的声音闷在胸腔里:“你为什么不躲……”
她试图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终是无力,已经声若蚊蚋:“陆涯……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她努力扯出笑容,“十三岁那年……我途遇……狼群……你舍身……救我……我从来……不曾后悔……爱上你……可惜……你从来都不信……我是……小……小……”
那个“凤”字终究没能说出口,她的睫毛长长如蝶翼,下颔的弧度美好,唇畔还带着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芳草摇着她的身体,可是她已经没了气息。芳草扬起手死命地甩了陆涯一巴掌,几乎尖叫道:“陆少爷,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芳草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
她歇斯底里地说道:“你不过在小姐年少时救了她一命,她欠你的早已还清。可你从来不曾善待过她。她这样爱你,你竟然亲手杀了她!你知不知道,你去偷凝香花露那一次,小姐为了救你,受了严重的内伤,冰天雪地,她为了让你的伤早些好,找了一夜的草药,弄得一双手满是割伤冻伤!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她。宁凤的眼睛根本不是小姐弄瞎的,你也不相信,还要让她帮宁凤治疗。小姐幼时误食过金蚕,所以她的血有涤毒的功效。那毒已经深入肌理,必须用凝香花露佐以小姐的血才能清除。那两个月,她天天要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一刀,她的内伤还没痊愈,天天晚上咳嗽,咳着咳着就醒了。她却从来不让我说,还用手镯把手腕上的伤口遮了。她从来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芳草的眼里恨意滔天,“可是,姑爷,你都在哪里?宁凤的孩子没了,小姐的孩子也没了!你重伤在床,她为了救你,回万毒谷问谷主讨护心莲,在大雨里跪了一夜,她本就气血不足,孩子就这么跪没了,谷主还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你的病情反复,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废寝忘食。有一次半夜,她靠在你床边休息,忽然哭醒了,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二次见小姐哭,第一次是你被背回来差点死掉的时候。这一次,她说,她梦到你死了。你这么对她,她还是爱你!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宁凤!”
芳草哭到最后都没了眼泪,声音粗嘎难听:“她都决定等你醒过来,她就要离开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你竟然……世间怎会有你这般狼心狗肺的男子!六十年开一次花的护心莲她给了你,再也没什么能救活她了!”
 
10.
他怀里的身躯渐渐冰凉,两滴很大的泪滴从他的眼眶里坠下来,他忽然抬起头对芳草笑:“芳草,你胡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相信。”
那样凄凉的笑让芳草晃了神。他已经抱着她站起来,他用自己脸贴上她的脸颊,这样亲密的距离,除了那一次颈项交缠,他们从不曾有过。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他说:“慕迎,你休息一下,到了我叫醒你。”
萧萧秋风吹乱了他的发丝,他将她裹在怀里。那些嘈杂的人声,他全然听不见。
耳边是她或娇羞,或冷淡,或沉痛的声音。
她说:“哥哥,谢谢你救了我。”
她说:“这香囊本是一对。”
她说:“我可不想尚未成婚就成了小寡妇。”
她说:“陆涯,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月光下,她朦胧的笑颜;春日里,她手捧杏花的模样;长剑下,她倔犟而冷淡的面容。原来,所有的一切,他都记得。
这一世,他将对她的爱情错给了另一个女人,却终究还是爱上了她。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滚烫的泪落在她冰冷的脸庞上,口中喷出的鲜血,沾染了两人白色的衣襟,开出艳丽的桃花。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傻姑娘,你怎么睡得这样熟……”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你醒来便能瞧见我了……”
风中是馥郁的桂花香,他的嘴角还有笑意,他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天涯尽头,这一世,我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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